清晨,商人從床上醒來,習慣性的朝著窗外望了一眼,臉色驟然變得驚恐起來。
就在這悅來客棧的樓下,此時正有十幾個身著黃袍的江湖人士,正在跳著一種極致扭曲、怪異,讓人單是看起來就就覺得渾身發毛的“舞蹈”。
“景林!景林!”
“怎么了?老爹?”聽著老爹叫自己,年輕商人立刻從隔間走了出來,見老爹一副剛睡醒的模樣,疑惑道:
“老爹,你這是做噩夢了?”
“不是,樓下……”老商人指著樓下正在“練舞”的黃衣人,看著那如同觸手般扭曲的斗篷,和從不可思議角度伸出的肢體,簡直就仿佛群魔亂舞一般。
“啊,這個,他們晨練呢!”景林順著窗戶看了一眼,理所當然的道:
“武林中人清晨起來練功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林鏢頭他們平日里也會起來練功的啊!”
“可這……”老商人看著那些姿勢奇詭的黃袍人,嘴角抽搐道:
“你看這哪里像是在練武了?怎么看都是那些牙阝教巫婆跳大神吧?”
“誒呦我的老爹誒!這話你可別當著人家面說,這是要結仇的!”景林一個箭步沖上來捂住老爹的嘴,確認沒人聽到后,才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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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烏門的殘陽拳法看起來不也老態龍鐘嗎?笑話過的不都被打死了?!我之前問過林鏢頭了,他說這些人練的功夫對付普通江湖人士只是一般,但是面對魔教妖人卻是極為對癥,配合那身黃袍,基本可以克制蠱毒妖三系的魔教眾人。
“我還花錢和小二打聽過,他說這便是那《天魔諸相拳》,而他們的步伐喚作《升玄定觀步》,現在只是演練,看著像是舞蹈,但這步法據說是要配合術數一同使用的,實戰起來每一步都能踩在敵人的死角,相當神妙!”
“是這樣嗎?”老商人聽著兒子的說法,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只是兗州這地方終究是魔教妖人肆虐之處,不可大意,便立刻道:
“招呼一下,用過早餐我們就出發。”
“知道了。”景林點點頭,便伺候著老爹換好衣服,這才帶著守在門口的鏢師,一起來到客棧主樓。
就見此時廳內也有了十來號人,不過也許是那玄君門下都在外面晨練的關系,此時廳內的反而沒見黃袍,其中甚至還有幾個能夠看到明顯的身體畸形,這反而讓老商人覺得放松了一點。
這至少證明這里確實是兗州。
就在這時,兩個穿著勁裝的江湖人在小二“打尖還是住店”的詢問中走進店內,叫了一桌飯菜后,便坐在了距離幾人不遠的桌旁,蠻激烈的交流起來——
“周老弟,昨夜我回去想了半晚上,覺得伱的理解還是有問題,這生死之氣的精華應該在這轉化上,雖然生氣強悍好用,但也不能棄去那薄脆的死氣。”
“可這死氣乃是衰敗之氣,只是喚醒生氣的基礎,修行起來不止需要大量滋補,更是會虛耗精血,我初練之時修為甚至有所退步,險些壓不住體內魔氣!”
右臂有半條臂膀都被蛇鱗般的皮膚覆蓋的江湖人反駁道,但他的友人卻是掏出一本書道:
“這《肉芝延壽法》說的已經很清楚了,生死乃是人體循環,死肉凋敝,生機才能顯現,若無這衰敗之氣,必然腐肉橫生,我等被妖修魔氣所染之人,便是被魔氣徹底破壞了死氣的運作機理,沒了凋敝之氣,無法將死肉代謝,這才生出種種詭異體貌!”
“爹,他們在說什么啊?”景林忽然有種“這江湖人居然比自己這個正經上過私塾的人都有文化”的感覺,一時間有些懷疑人生。
老商人也是微微詫異,招來小二道:
“這兩位客人在討論什么?竟是如此艱澀難懂?如此秘傳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被人聽了是否有些不美?”
小二聞言,卻是笑了笑道:
“客官說笑了,兩位客人不過是在討論《肉芝延壽法》而已,此法乃是玄君研究魔氣運行之理所創,是一本醫書,也是《玄君秘經》的總綱,兗州的書鋪基本都能買到,客官若是有意,我這里也可出售,只要五十文就可以買到。”
“才五十文?就能買到玄君秘經的總綱?”景林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要知道,哪怕是當年青州天涯閣被滅之后,流出的秘籍中最粗淺的也要五兩銀子,而那些曾經的不傳之秘,哪怕只是副本,都有人花上千兩去搶,這玄君如今尚且康健,宗門典籍怎么會被如此賤賣?
“那可不,玄君他老人家無論是心性還是人品那都是一等一的大宗師,他創出這門神功之后,就在濟寧城傳武,只要想學,人人都可拜師,他還建了一座玄君閣,那不只是宗門,還是藏書之所,這總綱之所以要五十文,還是因為印刷和運輸成本,等你們去了濟寧,可以直接去玄君閣借閱。”
聽到這里,一旁一直都不怎么開口的鏢師終于忍不住道:
“武學秘籍如此濫發,若是被不懂門竅的人看了,萬一練岔了怎么辦?”
“嘿,這個其實也是有的,不過玄君他老人家就在濟寧城,誰要是在功法上有什么疑問,大可以去找他請教,如果問題足夠精妙,甚至能被抄錄下來,做成一個叫《玄君百解》的‘邸報’。
“這些武林人士大多都只是先自己研究討論,將問題積累起來,然后隔一段時間便去玄君閣求教,不過這半年下來,普通的問題基本都能在《玄君百解》上找到。聽說有不少武林中人都以提出能上《玄君百解》的問題為榮呢!”
聽著小二的話,那林鏢頭只覺得有些不可置信,覺得這與他印象中的兗州武林有著極大的差別,景林更是感慨道:
“你要不說這是學武,我還以為是京城的太學……”
不過這話一說,卻反而像是刺激到了林鏢頭一樣,他皺起眉,看了看那些一邊吃飯一邊空談學問的江湖人,只覺心中煩躁,當即對著小二問道:
“小二,這兗州如今可有什么武林人士切磋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