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諾爾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他感到自己飛翔在高空中,世界之大,任他可去。
浩瀚星海,他像一只自由的飛鳥,徹底擺脫了大地的束縛。無盡的遠方,無盡的旅途,猶如高懸的弦月,等待著他。
從白日飛到黃昏,從黃昏飛到夜晚……漫長的高飛后,他終于靠近了夢想中的宇宙,數不清的風景就在前方,充斥著自由的氣息……
一根薯條突兀出現在他的面前。
諾爾:“?”
他歪了歪頭,抖擻著肩膀的羽毛。
薯條金黃酥脆,泛著誘人的光輝,朝他彎了彎:
“夢該醒了,被禁錮在大地上的冒險家。”
“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碼頭整點薯條。”
諾爾嚇醒了。
眼前是一片昏黑,一個黑色的剪影出現在他眼前,手里拿著一包薯條。“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絕于耳,聽著口感焦香。
“你是誰?為何入侵到我的夢中?”諾爾冷靜道。他發覺自己還在做夢。
“萬物終焉之主。”剪影淡淡道。
“原來萬物終焉之主的愛好,是跑到別人的夢里吃薯條。”諾爾說。
“……”也不見萬物終焉之主怎么吃,薯條就一點點在祂手中消失:“我是來跟你做一個交易的。”
“哦?”諾爾挑眉:“說說。”
“整整三億冒險玩家,我都是以施舍的態度告知他們機緣,但唯獨和你與另外一個玩家,我的態度是平等的交易。”
“那我還要謝謝你的尊重?”諾爾笑著說。
“……你沒察覺到不對嗎?”萬物終焉之主說。
“嗯哼?”
“……這個時間點,你為什么會在夢中?”
諾爾聞言,神情沒有波動,而是笑道:“對啊,這個時間點,我應該在玩門徒游戲第三關,結果居然在做夢……是你干的,對吧?正在玩門徒游戲的‘諾爾’,不是我。”
下一刻,他的掌心也出現了一袋薯條。
既然這里是他的夢境,那他幻想什么,就會出現什么。
他揚起手臂——
藍天,大海,摩天輪。
樹葉,玫瑰,蹺蹺板。
一桿秋千出現在他身后,他坐上去,一只手扶著繩索,一只手捏著薯條。旋轉木馬流淌著音樂與彩光,照耀在萬物終焉之主的黑色剪影上。
這是萬物終焉之主駕臨幾億夢境之后,遇見的第一個反客為主的人。面對祂的到來,諾爾不驚恐、不狂喜、不憤怒,而是把夢境換為了更美的樣子,仿佛招待客人。
萬物終焉之主的每一句話都戳在點上:“你有遠超普通人類的智慧、眼界、能力,你不該和絕大多數人一樣,在翟星普普通通地生老病死。”
“你說得對。”諾爾吃著薯條:“所以我選擇去宇宙整點薯 條。”
“所以我給你這個橋梁。”
諾爾咦了一聲,臉上并無欣喜,唯有好奇:“萬物薯條之主,你不會是疊影變的吧?是不是祂終于把自己燒光了,過來誘騙我過去了?”
“別把我和那種落魄的家伙相提并論。”
“也是……祂是第十的大boss,你是第十一的boss。論先后,確實是你比祂厲害一點點。所以,你又是誰的集合體?呂樹……呃。玥玥?蘇凜?”
雖然諾爾言語之中輕視對方,但他心里清楚,第十和第十一不是簡單“加一”的關系。第十一比第十龐大太多,直擊最后的本源。
萬物終焉之主走到了他面前,彩光之下,雙方都染了一層溫暖的光輝。
“接著。”
一柄紅色刀鋒出現在了諾爾手中,猶如一條紅色硬質觸須。
諾爾接住,掂了掂,手感很好。
萬物終焉之主說:“此物名為‘ip修改之刃’。”
諾爾吐槽:“好直接的取名。”
萬物終焉之主淡淡道:“敘事錨點偏離之下,時潮混亂,即使是世界游戲也無法保證對玩家的百分百掌控度,尤其在紅日降臨的時候,羅瓦莎會陷入劇烈的混亂。被利刃刺中的人,將被短暫屏蔽游戲ip。屆時,彼可取而代之。”
諾爾眼中閃過思量,低頭摸了摸這柄漂亮的刀鋒,彩光落入他藍色的眼中。
游戲ip……原來如此。
萬物終焉之主就是利用了這個邏輯基底,讓諸多玩家被盜號,甚至連蘇明安都差點被司鵲盜號成功。
“升維后的潛力強弱,大概率取決于權柄,誰的權柄最強,誰就能成為強大的高維。”萬物終焉之主走近:“若你想要創造一個純白的新世界,成為比疊影更強大自由的宇宙冒險家……以你的聰慧,知道怎么做。”
“你應該能看出來,我沒有欺騙你。若是你心有疑慮,可以拿這柄刀去找別人做實驗。”
“路已經擺在你面前了。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
“你不是誰的附屬品,誰也不是你的掌控人。你只是因為擁抱新世界的愿望,才一直跟在他身邊。但現在,答案就擺在你的眼前,而你不是因為情感而放棄理想的人。”
“你們同行過一段時間,但終究還是要分開。他是眷戀土地之人,而你是屬于天空的飛鳥。”
“如果你不抓住這個升維的機會……等他在羅瓦莎升維,掀翻棋盤,你可能就很難再有機會。”
“注定的分離,該到這個時候了。”
“你不是任何人的陪襯,你也可以是主人公,諾爾。”
咔嚓,咔嚓。
金黃酥脆的薯條被吃完,翠鳥在天空鳴歌。
諾爾撫摸著利刃,輕輕地拋起,又接住。
“……是嗎?”他的聲音很輕,語氣卻沒有以往的上揚:“……路的盡頭了嗎?”
背道而馳的預感愈發濃重。
諾爾垂著眸,濃密的睫毛在藍海中灑下陰影,看不出他做出了什么決定。
“咔噠 ”一聲,薯條袋落到地上,他將這柄紅色的利刃,裝在了玫瑰手杖上,替代了之前的刀頭。
拋了拋玫瑰手杖,手感很好,很適合刺入他人的心臟。以往,這柄手杖曾不止一次刺入蘇明安的心臟,雖然諾爾從未看過這樣的場面,他卻能假想出那些被埋藏在廢棄時間線中的離別。
大多是金發少年送別時間旅行者,河流淌在他們腳下,流向生生不息的遠方。金發少年會面帶微笑,脫帽行禮,以示對時間旅行者的尊重。而時間旅行者面色坦然,不懼致命的痛苦,平靜走向下一次更好的旅程。
如今,少年站在了岸邊,視線不再投向河流,而是抬頭仰望星空。
旅行者站在少年身后,視線的方向與他截然不同。
他們一個看著熱土,一個看著天空。
一個眷戀于足下,一個徜徉于蒼穹。
諾爾驟然想起了那天看到的疊影的回憶,和他有著相似面孔的家伙漂浮在世界屏障之外,瘋狂捶打著屏障,嘶吼著,讓人類不要傷害阿克托,但祂縱有再強的力量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阿克托與霖光雙雙死亡。
既然選擇了走向遠方,即使是死,尸體也會隔著牢不可破的屏障。
“咔噠。”按緊了刀刃,諾爾抬起頭時,萬物終焉之主已經不在了。
游樂園里,唯有溫暖的彩光與歡樂的音樂聲。
秋千搖晃著,微風一擺一擺地撥弄著他的金發,眼中的天空如此蔚藍。
諾爾撿起地上的薯條袋,里面還有一根短短的薯條,金黃焦香。
——去碼頭整點薯條嗎?自由的冒險家。
“咔嚓”一聲,他咬了下去。
薯條焦脆,在口腔中咔嚓咔嚓響,像是整個軀體都在隨之共鳴。
仿佛能聽到自己胸腔中命運隆隆的回音。
世主殿堂。
回檔一次后,蘇明安和世主對上了暗號。世主確認了蘇明安的真實。
世主起身:“走吧,既然萬物終焉之主已經制造出了兩個‘你’,說明祂已經正式動手。既然我們暫時無法影響到門徒游戲,那就在外界行動……我帶你去見泯滅之神。”
他們一路往外走。
“泯滅之神克里曼斯的主要信徒有二。第一個是收割者,他們是一群熱衷于收集漂亮眼球和內臟的人。第二個是巴別之塔,他們執著于建造高塔,認為塔造得越高,就越能聆聽天空的聲音。也只有這兩種渠道能聯系上泯滅之神。”世主淡淡道。
“那我們選哪種?”蘇明安問。
“第二種。”世主看了一眼蘇明安的眼睛:“你的眼球和內臟吸引力太大。收割者太危險了,我帶你去巴別之塔。”
“……我可以理解為一種夸獎嗎?”
他們踏入傳送門,來到了一座通天高塔。這座塔猶如一柄白色利劍,高聳入云。四周有亡靈、巫妖等信徒在搬運材料,源源不斷地加高這座塔。
蘇明安想到在電視上看到的一些朝圣之地,都要一步一叩首上去。難道這也……
“不。”世主看出了想法,帶他來到建筑側邊,“叮”地一聲,一道鐵門打開,里面赫然是一個個樓層按鈕。世主按下了999f的樓層按鈕,施然走入,紫發飄揚:“我們坐電梯。”
……與時俱進啊!
蘇明安緊跟著入內,觀景電梯開始上行。透過全透明玻璃,遠方晨曦降落,霞光盡染,田野上的麥子林猶如一場凝固的太陽雨,仿佛整片大地正在醒來。
100樓,200樓,300樓……
陽光將電梯包裹得猶如橙紅色的凝固蜜糖,粘稠的蜂蜜順著外殼滑落,這一刻,世主的聲音倏爾傳來:
“……如果我在這里對你動手,你逃得掉嗎?”
這一聲冷不丁的,打擾了正在欣賞風景的蘇明安。
“別開玩笑了。”蘇明安說。
世主笑了一聲。他殘暴無常,但此刻竟透露出幾分不設防的坦然。
許是醞釀已久,他緩緩地說:
“我誕生于羅瓦莎時,也和離明月一樣憑空出現在這世間。但與離明月不同的是,我沒有記憶,不知道自己過去是誰。”
“當時是月下,我對著湖面確認了自己的容貌——紫色的頭發,金色的眼睛。雖然這張臉很美麗,但我總覺得排斥,于是戴上了面具。”
“后來,在很長的時間里,我都是碌碌無為的人。我被上級壓榨過,被高等種族欺辱過,被生活壓垮過,直到我偶然撿到了一篇‘十二故事’,我以此為餌,騙數位高等種族自相殘殺。又鼓動那些和我一樣的可憐人,掀起了反抗。”
“內外夾擊之下,我勝了,我繼承了所有的勝利果實,從被施暴者變為了施暴者。”
“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走到今天的位置。我承認許多手段并不光彩——我只是想要權力,因為我看見過太多沒有權力的悲劇。”
“而你的存在,能幫我擁有一切。”
蘇明安盯著漸漸升起的陽光。
世主何其精明,一眼就看出了蘇明安對他的暴虐有所反感,所以世主干脆全盤托出。聽到了這些隱秘,蘇明安就算想下賊船,也要考慮考慮。
“我們是盟友,我需要你的力量,你需要我的存在。這就夠了。”蘇明安淡淡道。
世主笑了笑。
他扎根于貧瘠的土壤,一無所有,任何困厄都能輕易降臨他身。可如今,他撕咬著敵人摸爬滾打至今,滿身傷痕,才落入了主人公的視線中。
“你最終想要什么?”蘇明安說。
世主望著遠方。
晨曦暈染著他的銀色面具,面具仿佛也透著一股血腥氣。
“——我想拿到世界樹的所有書籍。”世主說。
蘇明安抬起眼皮。難道是那些《霸道水母吃上我》、《重生之我和世界樹he了》、《所有boss都是我的切片》嗎?
“等你去沖殺世界樹的時候,記得幫我找一找那些書。”世主說。
“那些書籍有什么用?”蘇明安說。
“我猜測,誰獲得了那些書,誰就是新的世界樹。”世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