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章 ……小白真的沒找到這里,這是好事。
蘇明安伸了個懶腰,聯絡了一下明和影,影在死亡頌唱者的營地,明還沒消息。
希禮在山洞里說:“你什么時候帶我去看花海?”
蘇明安愣住了,這話實在突兀,但還是應道:“我好像沒說過要帶你看……不過,如果你想看的話,閑下來就帶你去。”
“嗯。”希禮看了看他的眼睛,忽然說:“你總是用探究的眼神看著我……該不會是在拿我當靈感吧。”
蘇明安搖頭:“你怎么會這么想?”
他又不是司鵲,天天把別人當靈感、把任何人的喜怒哀樂都當成素材。
希禮低著頭,又忽然抬起頭,眼神晦暗了幾分:“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
蘇明安看了她一眼,她之前還怯生生的,現在又露出這種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就像一只披著羊皮的狼。他分不清她到底是本性如此,還是情緒多變。
他看了下系統時間,離十二點還有一會:“我當然不會騙你。”
希禮抬眼看他。
“好了,等著十二點門徒游戲開始吧,我們……”蘇明安起身,忽然感到喉嚨一澀。
不是單純的干澀,而是他感覺到……喉嚨僵硬了。
與此同時,這種僵硬感快速地蔓延了全身,從喉嚨,到雙臂,再到雙腿……腳下一個趔趄,他向前跌落,倒在了迎風起伏的草葉上。
左上角的生命條冒出了新的圖標:
debuff:僵化詛咒(詛咒狀態下,無法行動,無法出言)。
他瞬間反應過來——是希禮給他的那捧水,有問題。
可這毫無道理,一是希禮沒有任何害他的理由,她的好感度不低,自己又是她的救命恩人。二是自己影狀態免疫詛咒,希禮實力在他之下,根本不可能成功詛咒他。
綜合考慮之下,為了考察主人公的金手指強度,他才喝下了希禮的靈泉水,可是……
邏輯根本說不通,希禮沒有任何害他的理由。
彈幕見此,立刻叫了起來:
來了!來了!
我就說白毛必是病嬌,這回可讓我猜對了!
教主你在六選一的時候,就要有覺悟,從古至今的慘痛經驗皆是如此,白毛沒有一個正常人。
不是,希禮看著挺正常的啊,怎么突然開始犯病。
扣1助力戒白毛。
救一救,救一救啊,蘇明安不能倒在這里!諾爾呢,玥玥呢,偌大一個羅瓦莎竟然一個隊友都遇不上,這個副本太大了,幾億冒險玩家進去都激不起水花。
遇上了,人在海底。
“嚓,嚓,嚓。”
腳步聲從后面傳來,希禮直接走了過來,蹲在了他的身側,白色 的發絲飄在他臉頰,她的瞳眸與他平齊。
“告訴……我……理由。”然而,蘇明安反而感到慶幸。若是希禮一直引而不發,后面才背刺,那更危險。現在至少能知道為什么,而他還有一張底牌,可以酌情使用。
她端詳著他,伸出手,撫平他臉頰上的碎發,動作緩慢。直覺告訴蘇明安有什么不對勁,但他一時之間想不到。
她托住他的肩膀,把他背到背上:
“我們先回去吧,回……我們的家鄉。”
阿薩斯地獄。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熱浪,黑灰色建筑聳立,流淌的河水中漂浮著無數若隱若現的幽魂。
地勢崎嶇不平,炙熱的洪流從裂開的地表噴薄,高聳的石壁刻滿了古老的符文與詛咒。與地表位面相似,這里也有街道與王國,也有蒸汽與齒輪,對人類與獸人取而代之的,卻是長著赤紅腳掌與螺旋角的魔族、半魔、亡靈、骨匠與巫妖。
一座惡魔雕像立于廣場中心,在殷紅如血的噴泉中挺立,那是一位衣著暴露的女性三級神,頭戴曼陀羅花環,肩配殘缺黑玫瑰,手持一匹黑灰色的綢布。
其下的石碑,刻著詭計惡魔伊芙琳·塔娜多絲·阿格里娜的名諱,司掌背叛,浪漫,狡詐,花卉,位列序列第二十一位,祂掌管背叛者、奸細、竊賊與情婦。隸屬邪惡陣營的生命毫不避諱贊頌祂多情與狡詐的“美德”,并衷心認為這是一種夸獎。
當一頭白發的希禮穿著碎花長裙,背著蘇明安來到此地,眾多不死族朝她投出視線,不過大多是敬畏與恐懼,而非對柔弱少女的覬覦。
她行走在奇形怪狀的生物之間,身量纖細,皮膚白皙,與背景的畫風格格不入,卻無人膽敢阻攔,像是她在此地極有威名。
蘇明安仍然保持著被詛咒的狀態,舌頭僵硬,手指無法動彈,但他毫不慌張,冷靜地觀察周圍。比起一直被堵在山洞里,現在的狀況反而更好一些,至少有信息。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地表位面,踏入其他位面。
羅瓦莎五大位面,分為日月、天空云霧、地表、地下,地獄。分別為神明、龍族天族蟲族諸類、人類精靈獸人血族海族諸類、地精矮人機械諸類、魔族幽魂不死族諸類的生存地。若說把羅瓦莎比作游戲,大概就是地表是新手村,地下是30級50級,地獄是50級70級,天空是70級90級,日月是90級100滿級的地圖分割,非常清晰。
他驟然從新手村來到50級70級的高級地圖,就像是違規偷渡。仿佛新手村的任務還沒做完,他還沒拿到村中最好的鐵劍、組建勇者的隊伍,就被魔王抓了出來。
“……深海魔魚,1瓦爾幣一條!”街邊,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盔甲里的死亡騎士正在叫賣。
“……掘地蟲的蟲卵與酸液,5莎爾幣一碗,原汁原味,歡迎品嘗!”一個石頭精在攤位前招攬顧客,用大勺攪著一鍋形同白菜肉湯的食物,白綠摻雜。
“……籠中牧人招人!只要足夠神經病,擁有足夠多的癲子人格,歡迎加入!贊美伊莎蓓爾母神!!”一個長著七八個頭的幽靈飄了過去,傳來遙遠的回蕩。
“……八位主人公之一:新任魔王左長老阿爾杰正在招募仆從,死后附贈轉生巫妖服務,終生無休,福報優良!”一個熔火怪分發著傳單,邊喊邊燃燒著熱浪。
“……有興趣了解一下我們世間輝耀與時辰的牧人、生靈之燈塔,司鵲大人嗎?歡迎加入創生者聯盟,入會即領司鵲大人照片一張……”這是一個正在展示照片的蝙蝠怪。
蘇明安聚精會神地瞧著,這地獄位面的風景實在精彩,隨處可見長滿尖刺的石化蜥蜴、渾身繞滿樹藤的枯萎魔、半身人的惡魔人馬,還有噴著火的地獄三頭犬……
“瞧瞧,瞧瞧,這是誰回來了!”就在這時,一個頂著鍋蓋的魔族走了過來,他的眼眸殷紅如血,魔角螺旋盤列。據說,魔族的角越長,血統越高貴。
他走到希禮面前,瞥了一眼她背上的蘇明安,又趕忙將視線收了回來,像是生怕希禮以為他在覬覦獵物,張開雙臂,夸張地歡迎道:“我們親愛的公主殿下!歡迎回到自由的國度!您的哥哥、我們敬愛的魔王琥珀陛下,等您回家很久了!”
……啊?
蘇明安感到震驚。他沒想到希禮的身份如此多變,又是上一代凜族,又是白狐,又是地獄位面的公主?
雖然這不沖突,她可能是魔族公主沾了一點白狐血脈,然后又被選為了凜族……
白發果然不一般。
幸好他沒聽無翼的話,無翼說希禮的劇情沒意思,明明這太有意思了。
“讓開。”希禮淡淡道。
“漂泊之門距離王城還有一大段距離,中間要經過焰河、冥河與黑曜山,我直接幫您傳送回去吧?”魔族笑著說。希禮是從位面之間的傳送門——漂泊之門出來的,位于地獄邊緣,離王城很遠。
希禮想了想,勉為其難道:“好吧,右長老,麻煩你。”
右長老鞠了一躬,手指繞了一圈,紅光驟現。
“唰!”
光芒停下時,周圍變得驟然安靜。
希禮落在地面,腳下是紅地毯。
彩窗投下斜斜的光輝,眼前聳立著一位紅發披肩的男人的雕像,祂眸光銳利,手持三叉戟,下身是九條黑紅色蟒蛇,周圍簇擁著酒與金煙葉,是當今魔王的父親,三級神大魔鬼珀洛,序列排名十四位,掌管災難、噩夢、煉獄、煙酒,曾目睹羅瓦莎萬年榮光。可惜祂在伊甸之戰中受過重創,被親兒子背刺,如今不知所蹤。
蘇明安見過祂——在門徒游戲第一關的醫院三樓,大魔鬼珀洛保護了蘇明安一會,當時祂的胸前仍在滲血,看來祂的傷勢還沒好。
希禮淡淡瞥了一眼,帶著蘇明安往里走。
羅瓦莎的信仰氛圍極為濃厚,蘇明安看到了一些穿黑袍的牧師,還有一些探頭探腦的魔族小孩。看來越是惡劣黑暗的環境,人們越離不開信仰。
“地獄位面的信仰有四,惡魔母神伊莎蓓爾、大魔鬼珀洛、詭計惡魔伊芙琳、瘟疫惡魔亞莉克希亞。”希禮忽然說。
……一位一級神,三位三級神。
蘇明安默念著這些詞匯。
“早在最初,我們信仰的都是伊莎蓓爾,不過第二紀元發生了大變動,你聽說過第二紀元最有名的戰爭獨立戰爭嗎?”希禮說。
蘇明安很感興趣,他用眼神示意希禮快說。
希禮心有所感,淡淡道:“你博聞強識,肯定聽過,我就不必賣弄了。”<
……我沒聽過啊!
蘇明安麻爪,自己什么時候博聞強識了,水母能知道什么?
“總之,那場獨立戰爭后,諸神開始爭奪信仰,甚至鬧出了一些笑話。”希禮說:
“羅瓦莎二十七諸神,其實原本是二十五諸神。在那個時期,人們逐漸開始認識到‘人’本位的重要性,一對人類姐妹更是尋思著能否偷盜神明的權柄,升華為新神。”
……類似啟蒙運動嗎?
蘇明安聚精會神地聽著。
“好消息是,她們竟然成功了,第二紀元的末尾,她們闖入了一位二級神的神殿,趁著祭祀點燃香薰之時,拿走了供奉在祭臺上的神之鑰匙——那是神明權柄的化身。”
“壞消息是,那是二級神故意留在那里的,祂就是想看一看有沒有人敢偷走祂的權柄,而那位二級神的名諱,為卡薩迪亞。”
蘇明安無語。
……樂子惡魔,怎么哪里都有你。
他發現了,如果把羅瓦莎厚重的幾大本神話史拿出來讀一讀,起碼有三分之一的故事與卡薩迪亞有關,這個惡魔簡直是無處不在,肆意制造樂子。
“兩姐妹如愿拿到了卡薩迪亞的權柄,升華為了神明,然而嬉笑之權柄豈是她們可以掌控的?她們受到了精神的腐蝕,直到兩個紀元后……到現在,她們也仍然是卡薩迪亞的奴仆,永生永世為祂承受情感上的痛苦。”希禮說:
“那兩姐妹,一個就是詭計惡魔伊芙琳,一個是深淵之主萊斯托麗……后者已經離開地獄位面,應該是去地表位面管控血族了。”
聽完了這個故事,蘇明安希望她多說一點,不過這段路程已經到了。
她并沒有帶他見魔王,而是帶他走進了一個房間,把他放在輪椅上。
“……?”他用眼神問她。
“過會,門徒游戲就要開始,我沒辦法讓你不參加,但我可以一直推著你通關……就以這樣的姿態。”希禮俯下身,淡淡道:“明天,我們去花海。”
……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蘇明安實在不理解,他自問沒有半點對不起希禮的地方,她為什么要禁錮他?
但他偏過了頭,忽然愣住了。
一面半身落地鏡擺放在房間里,恰好對著他的這一面。
他看到……自己的發色,是……
紫色。
金色的瞳孔,震驚地望著鏡面,紫色長發披散在他的身上,太陽穴兩側的小型翅翼微動,容顏俊美,面色暇白,嘴唇緊抿。
——他怎么會……
“……因為你騙了我。你剛剛說,你從來沒有拿我當過靈感。”希禮的聲音夾雜著懵懂:
“但你前些天看我的每一眼,都是汲取素材般的眼神。”
“你說過要教我友誼是什么,帶我去看花海,但你明顯忘記了這回事。所以,這也是你教我的——對待沒信用的人要用強制手段。”
“而且,你至今沒有回答,你百年前為什么要傷害我的哥哥。”
蘇明安震驚地盯著鏡中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