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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二十六章·985年·“成為黎明。”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第一玩家

  蘇明安身上的命運之劍、仙之符篆、舊日之眼,同時發出共鳴。

  舊日之世的大部分能量,需要用在疊影的拉鋸戰中,沒多少能量可以給蘇明安。但他的能量卻不少——都是他這一路走來,親手收集的能量。

  蒂娜、魯思、楊嘉裕、汪明明、楊戚、黑鵲、林奶奶、桃夢、愛麗絲……

  一道道身影漂浮在他掌間,他們的喜怒哀樂、愛恨憎欲……匯聚成了一條條瑩藍色的洪流,令命運之劍閃閃發光。

  他們仿佛已經離去已久,卻仿佛又從未離去過。

  除此之外,神靈將自己保留千年的能量,也贈給了蘇明安。

  瑩藍色的洪流宛如一條銀河,繞行著金白色的劍刃,攀附上蘇明安的手臂。他專注地望著這些身影,腦中閃過一幅幅畫面……

  那都是他在這三十多天中經歷的旅程。并不愉快……但也不糟糕。

  “叮咚!”

  您已完成完美通關任務·第八環:“規劃千年計劃”

  獲得任務獎勵:職業進階。

  明夜分身:增強“明”與“影”狀態的戰斗能力,你可以同時召喚出兩個分身。

  你獲得完美通關任務·第九環。

  完美通關任務·第九環:“方舟泅渡”

  任務要求:請行至千年后,承載千年的祈愿與苦難,以神明之身——完成這人類極限抵御高維之奇跡。

  任務獎勵:仙之符篆保留權。

  任務備注:“……回來一下。”

  TE3·“你與他的理想鄉”完美通關進度):96

  能量很微弱,信仰卻足夠堅韌,蘇明安掌握的權柄也極為強大。他有足足三個權柄:耳釘蘇文笙給的“仙之符篆·擴大”、通關塔拿到的“仙之符篆·轉移對象”、舊神在第四次世界游戲中拿到的時間權柄。

  時間權柄是最強大的那一類權柄。這讓他就算提前成神,也不會弱。

  就在此時,

  “呤——!”

  他聽見了奇異的鳴叫聲,似鯨魚高頻率的嗡鳴。這聲音穿透他的耳膜,讓他的大腦嗡鳴一片。仿佛……開戰的鐘聲。

  疊影知曉了蘇明安要提前成神,祂必須動手了。

  天空開始陷落。

  那是無比奇異瑰幻的場景。

  “唰——唰——唰!”

  無數顆星辰彼此約定好,在同一時刻墜落。

  一條藍綠的絲線在天際劃過,是一只雄鷹般的怪鳥,它撲扇著縈繞著星點的流質狀翅膀,留下一條長長的、濕滑的、粘稠的痕跡……下一瞬間,像是火星被驟然點燃,天空霎時呈現波浪翻滾般的席卷,星辰的光芒開始膨脹,幽深海洋中的墨水……滲透蔓延開來。

  如同藏匿千年的火種,在這一剎那簇地點燃,喚醒整片沉睡的星空。

  疊影不再以親切溫和的人形漂浮,而是回到了星空中。流光溢彩的星色從天際的每一個角落流淌,引渡到祂身上。祂的頭顱、脖頸、手臂、軀干、腿部……融沒在了這一片波光粼粼的星光中。

  祂不再以人形立足于世,而是回歸了屬于祂的本貌……一片難以成型的、波動著的、閃耀著的星辰輝光。

  眨眼間的開闔,天地變色。

  最后一絲談判的可能性消弭,保持人形不再擁有意義。就連祂親手締造的舞池,都被祂毫不猶豫地摧毀。祂曾經深情訴說的“無人陪我共舞”的話,也許只是功利化的謊言。

  祂既然是“祂”,所言的一切,都需當作高維者的狡猾與偽裝。

  “吱——”

  “吱呀——”

  搖擺著腐爛魚鰭的游魚在天空游弋,懸掛著破碎爛肉的猩紅色怪鳥盤旋高空,黏合著星屑與塵埃的怪物探下觸手,每個吸盤都深植黏膩的朱紅色菌類,蠕蟲在其中扭動。

  怪異生物是祂降下審判的馬前卒。雖大多奇形怪狀,但在星河璀璨的覆蓋下,竟有幾分引人著迷的美麗。

  嘩啦,嘩啦——

  藍綠色的波紋震碎,如同繁星般跳躍。

  蘇明安透過大開的教堂門,望見了高空的場面。其奇異瑰麗程度,宛如見證文明開源之初的宇宙爆炸。這是人類終其一生難以見到的景觀。

  星河倒懸,怪異橫流,星化為水,水化為塵。

  這是超出認知的恐懼。

  圣城響起驚恐的尖叫聲,但更多的卻是祈禱聲。人們望著天空這震撼的場景,他們在這畫面下就像螞蟻一樣渺小,甚至比不過觸手的一塊吸盤。

  他們跪下,手掌抵合,或是緊緊捏著脖子掛著的十字架項鏈、或是對著家中的神明之像……虔誠地、畏懼地、渴望地,祈禱著。

  神明啊。

  圣城已升至天際,我們的方舟已然啟航,疊影最后孤注一擲。請求您,神明大人……庇佑我們度過這最后的災禍。

  請求您……眷顧我們。

  ——名喚“阿薩”……不。

  請求您——

  ——名喚蘇明安的神明。

  “蘇明安。左手握劍。”離明月看了星空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將命運之劍抬平,示意蘇明安換手。

  蘇明安并未詢問,立刻將命運之劍轉為左手。

  “右手信仰。”離明月的語聲又快又穩。

  蘇明安立刻將舊日之眼握于右手。

  叮當,叮當。

  仿佛軍中武師為即將上戰場的士兵披掛鎧甲,離明月蹲下身,親手將仙之符篆系在蘇明安的腰間,雙手很穩。

  教士與牧師們沉默地望著這一幕,他們朝著蘇明安下跪,一圈一圈將他圍攏,仿佛膜拜一尊神像。

  由于職責所在,離明月對這成神的一套步驟很熟悉,他的態度卻不如其他教士那般虔誠朝圣,反而神情平靜得……如同為一個第一次上學的孩子理好校服、系好領結。

  理好蘇明安有些散亂的衣領,扣好他因為靈魂疼痛而崩掉的扣子,撫平手臂上的褶皺,將被撕裂的褲腿束進靴中……

  最后,伸出手,狀若無意地……撫平青年的黑發。

  一縷一縷地……將他散亂的、染了火塵的發絲捋順,讓他嶄新得……像是初入副本一樣。

  最開始,陽光下,那位在梧桐樹下做副本筆記的青年,他初次踏入稻亞城時……就是這般模樣。

  那時,他穿的是稻亞城第一高中的校服,此時卻是繡滿金白色神紋的神明袍。

  離明月的手很穩,直到將蘇明安耳邊的最后一縷碎發理好,他才緩緩收回手,眼瞳中完整地倒映著眼前的蘇明安。神明此時干凈美好得……如同一位學生。

  他平靜得……不像一位即將丟失自我的神明。就像是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么一樣。

  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在此刻驟然消弭了。

  蘇明安一直覺得,他與離明月之間總是隔著蘇文笙,所以總覺得心里不自在。

  可對于離明月來說,也許無論是蘇紹卿、蘇文笙、蘇明安……也許都是一樣的。

  都是他的……

  孩子。

  教堂門外傳來陰冷的寒風,那是從星空中吹拂而來,令離明月的滿頭白色長發隨風而起,拂過蘇明安的肩頭,如同流瀉的銀色月光。

  穹頂的藍色滿月,以悲憫而蒼涼的月光渡入教堂,它靜謐而嘆息地……凝望著千年來這永恒不變的一切。

  千年來,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一夢長。

  千萬人已逝,千萬人不復最初模樣,千萬人將千年遺忘,卻有一人,千年不變,如同永恒而悲憫的月光。

  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鏈,將鏈子縮短,約莫四分之一長,以雙手撐開。

  蘇明安頓了一秒,回望那對永恒不變的白色瞳眸,如同望見了天山之顛終年不化的霜雪。

  他緩緩低下頭,腰間木牌叮當作響。

  額間傳來冰涼的觸碰,這條由“離明月”這抹霜雪守護千年的理想國項鏈……縮短了鏈子,化為額鏈,由離明月親手佩戴于新生之神的頭上。仿佛守望千年的神使,終于等到了月光下的新神。

  叮當,叮當。

  銀亮色的十字架搖晃于蘇明安的額頭,他緩緩直起身,藍色月光渡于他額間的十字架,閃爍著銳利而清冷的光。

  破碎的月光下,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個臨界點——人類與神明的臨界點。

  “去吧。”

  教父望向教堂之外——高天黑沉,星辰千萬條下墜,長留千萬條星痕,觸須下沉,藍魚游弋,怪鳥長鳴。人類雙手合十,遍地倒伏。亟待——一位神明,灑下日光。

  神說,要有光。

  即黑夜之中——那一縷嶄新的光芒,從天際線的一端升起,頃刻間灑出千條萬條的晨曦。

  其名為,

  ——黎明。

  “去成為……”教父送別他:

  “黎明本身。”

  蘇明安凝望著教堂之外。

  以俯瞰的視角,他望見了諸多身影。

  水島川空停下手中任務,感知到了教堂那拔升而起的氣息。嫉妒在她的瞳孔間翻滾,但很快,化為了一聲她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嘆息。

  征戰沙場的艾葛妮絲收劍,與伊萊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震驚與忌憚。

  伯里斯雙手合十,神情寧靜,為他敬愛的神明,無聲誦讀著祝祈之詞。

  待在神靈老家好吃好喝的山田町一和路抬起頭,看向遠方高深的天空。

  蘇明安向前邁步。

  隨著他的邁步,身周涌動的金藍光,一點點、一縷縷地鉆入他的身軀中,能量刺入他的脈絡。信仰從圣城的四面八方升起,化為流淌的光帶,渡入他的心口。

  他閉上眼,感知著身體各處的變化,臉頰的血色傷口逐漸轉為了金色。

  氣勢一點點拔高,掌控的能量一點點抬升,五感越來越清晰,視野里的一切逐漸纖毫可見。面板上的數值坐火箭般飆升……

  戰斗力(臨時):4400

  戰斗力(臨時):5400

  戰斗力(臨時):6200

  戰斗力(臨時):7000

  戰斗力(臨時):7700

  金藍色的光芒圍繞著他亂舞,滴答滴答的聲音繚繞于耳畔,他仿佛能看到虛無縹緲的時間長河,每一滴水都在他的掌間流淌。

  呼啦,呼啦——

  下一瞬間。

  聽到什么東西質變的聲音,好像有一個蛋殼破碎,開出了一條新的生命,于他心胸間滌蕩。

  那是……全新的生命本質。

  肆虐的光影搖晃于他的眉眼,親吻著他額頭上的十字架鏈,時間的瑰藍色刻印劇烈閃爍。

  他踏前一步,傳來驚濤拍岸般大江大河的聲音——是時間的流速之聲。身體各處傳來極為強悍的能量對撞,仿佛舉手投足之間,可掀起滔天海浪。

  他也同時感到……自己的腦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剝離而去。意識變得模糊、眼神變得淡漠、昔日那些和同伴笑鬧的記憶、十九歲生日的溫泉里的感動……讓他的心中逐漸感覺不到波瀾。望著舊神宮方向熊熊燃燒的烈火,他竟然感覺——那些尸體其實沒那么重要。

  他驚醒了一瞬間,意識到這是“自我”剝離的影響。他的位格護不住他的自我,屬于他的情感與意識正在被龐大的時間之流沖刷。

  然而,他留不住這種流逝。

  不成神,無法救他們。

  成為了神,記不住他們。

  那位扶著禮帽放飛白鳥的少年、那位端著茶壺的漢服青年、那位低頭打游戲機的少女……總是懶懶散散的北望、瞇著眼笑著的路、爽朗直率的露娜、小狐貍般的林音、叫囂著火之奧義的艾尼、穿著洛麗塔裙的山田町一……甚至咒火花、竹笛、番茄、春心餅、騎士劍、玫瑰花、金薔薇、鋼琴……

  這些人、這些物……都在他的腦中逝去。

  鮮妍明亮的的彩色……在周身能量的飆升之下……逐漸沉淀為了黯淡的黑白。

  什么都感知不到,什么都無法悲傷,也覺察不到喜樂。

  他差點忘了那個夢。

  他親手……埋葬了他們。

  現在,

  夢實現了。

  與此同時,“咯啦——”一聲,是圣城的抬升之勢,停止了。

  圣城抵達了規定的升空距離。

  從此,圣城成為了漂浮于地面之上的一座浮空之城,永遠俯瞰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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