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啊,你們在這里啊。“
熟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蘇明安向聲音的來源望去。
寂靜的廢墟之中,那唯一動著的身影,顯得格外清晰。
那人穿著一身畫著英文油漆的外衫,肩頭的金屬飾品閃爍著一層陽光的金邊。。
他跨過高高的石塊,一躍而下,落在凸起的鋼筋之上,背著滿身陽光,俯視著他們。
他的衣衫十分干凈,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和血跡,外界的末日沒給他造成任何麻煩,連衣角都塞得很整齊。
”…我就說,怎么在穹地到處都找不到你。”蘇明安抬頭,看向那個身影:“原來你真是跑出去打野了,甚至都到外面來了。“
“”那人微微歪了歪頭,幾縷陽光順著他的動作灑落下來。
“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溜出來的,但考慮到你的本事,也不是不可能。”蘇明安說:“外界的毀滅,是不是有你的推手?”
“我為什么要回答你?“蘇凜驚訝道:“我們不是競爭者嗎?“
“你說的沒錯。”蘇明安點頭。
下一刻,他身周密集的白色觸須,驟然朝蘇凜撲了過去。
很明顯,他們沒有回轉的余地,彼此都是唯一的競爭者。
蘇凜并不慌張,磅礴的鮮紅色流質從他的身上升騰而起。
“轟一!”
轟隆聲重疊在一起,發出雷鳴般的沖擊聲。
那紅色的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一種流質的能量,蛟龍狀的火焰飛舞成了一條炙熱鮮艷的火河,將撲過來的觸須燃燒殆盡。
一而蘇凜就站在那飛舞的火霧之后,砂礫一般細小的光輝圍繞著他而升騰。
透過煙氣,他模糊得若隱若現,那平靜至極的眼神,就像一名注視著天降圣火的神明。
蘇明安還是第一次看到蘇凜正式出手,這招式看上去確實有神棍的風范。
“你說的沒錯,外界的毀滅,確實有我的因素。”蘇凜卻突然出聲:“他們原本還沒有完全毀滅,有些人還處在庇護所戰爭的階段中。然而,我去說了幾句話,他們就要擁我為基地主,求我幫助他們。
“然后…他們的毀滅進程,就加速了。”蘇凜說:“詛咒本就外泄到了這個世界,這群人又把我當神一樣崇拜,瘋狂貢獻信仰,所以…他們死的也很快。“
“……他們把你當神崇拜?”蘇明安立刻看向蘇凜的手腕。
果不其然,他望見了蘇凜手腕上,一枚晃動的手鐲。
……那是蘇凜自己的權柄。
蘇凜本就是普拉亞神明,即使削弱,他的權柄本質也屬于神之權柄。他開局自帶成神三要素之一,具有自身獨立成神的基礎。
“聽說你要成神了。”蘇凜說:“好巧,我也只差最后一步的能量,不如你把能量讓給我,讓我來成神,正好幫你推進一下最后的通關進度?“
“不可能。”蘇明安斷然拒絕。
他完美通關的要求就是成就佰神,怎么可能把機會讓給蘇凜。
蘇凜這家伙……這十幾天消失不見,原來是去外界收集信仰了。
蘇凜知道穹地人信仰固執,不可能信仰他一個外來人,所以他干脆去外界制造信仰,利用末世中人們渴求領導者的心理,人為造神。
……這種將自己打造成神的手段,還真不負他神棍的本職。
可惜茜伯爾沒有蘇凜這樣穿過黑墻的手段,也沒辦法開局獲得佰神能量,推翻黑墻。
“你不同意…那我們只能競爭一下了,你只差黑烏鴉權柄,我差能量,我們都只差最后一步…”蘇凜倒是對他的情況一清二楚。
“非要這樣不可嗎?”蘇明安說。
”一一非要這樣不可嗎?”蘇凜盯著他的眼睛:“這句話,那個騎士也跟你這么說過吧,我現在回答你一一非要這樣不可。你把我拉出我的世界,難道還要我感謝你?”
“不過是個虛擬世界,人們的好感也是虛擬的,我賦予你了真實,讓你看清了世界的真相,你當然要感謝我,不然讓你繼續當你的坐牢城神明嗎?”蘇明安說。
蘇凜眼睛一瞇,似要發作,但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差點又著了你的道。”他說:“這激怒人的方法,也在對癥下藥,你的共感能力和口才是從哪學的?你在精神病院的母親嗎?“
蘇明安也聽笑了一一他沒想到這蘇凜不僅與時俱進,還有閑工夫關心他的家庭背景,明明主神世界就休息了三天,蘇凜卻像在世界論壇混跡了一年一樣。
“比不得你慣會自欺欺人,明知道這是一場游戲,卻還惦記著你的世界。怎么,蘇凜,這么著急要成神?你難道還指望能跳出這一個副本,回到普拉亞去繼續當神?“蘇明安說。
“我生氣了。”蘇凜的語氣淡淡的,看不出他哪里生氣了。
“我也生氣了。”蘇明安說。他的表情也很平靜。
他的底線就是父母,蘇凜的底線就是普拉亞,他們這互踩雷點,已經把對方徹底惹毛了。
只不過,蘇明安生氣只是嘴上說說,蘇凜卻是直接動手。
“唰!”的一聲,蘇凜的前方,出現了一柄金色的圣劍,樣式如同普拉亞制式的魂獵制劍,雖然看上去普通,卻帶著一股恐怖的壓制力。
蘇明安微微抬手,他的審判技能早已蓄勢待發。
只是,他們還沒開打,蘇凜就突然出聲:
“一一你在干什么!“
他是朝著蘇明安的后方大喊的。
蘇明安沒有蠢到立刻回頭,而是讓影警惕,自己側頭往后看。
他看見一一那一直不言不語的小愛,在割她的手臂,血流順著她的皮膚滑落,她在祭壇上畫著詭異的,鮮紅色的紋路。
就連一直跟在蘇明安身邊的渡鴉,都已經停在了她的肩頭,跟隨著她的動作而輕輕晃動。
一股奇特的韻律,蕩漾在最終祭臺之上,輕微的血腥味泛濫出來。
“一一玖神!你在干什么!”蘇明安立刻喊出了她的真實身份,讓所有人都警惕。
他沒有貿然對她動手,他不知道這代表善面的玖神實力如何,想必不會比封長弱。
“玖,玖神…?”還在發瘋的茜伯爾微微一愣,她像是驟然清醒,愣神地望著小愛。
……元雙雙,為什么會變成玖神?
“我在,做最后的工作啊。”小愛輕聲說:“你們不是想要救這個世界嗎?我也想啊,既然這一次,
茜茜都走到這里了,我就來……送你們最后一程。畢竟…只差150點了。“
她說著,手腕上的血緩緩凝結,最后一筆紋路刻畫完畢。
“什么只差150點?”茜伯爾喃喃道。
小愛抬起頭,輕柔一笑。
她的臉上始終帶著平靜的微笑,她的心態是一種知道有出路,知道有希望,所以不為目前的絕路感到難過的心態。
“你說,你曾經也是個神明?”她看向蘇凜:“那我期待著,你和這個身為人類的冒險者,誰能走到最后。“
“去吧。”她微笑著:“一我親愛的‘怪物'們啊。“
蘇明安聽見“叮咚”一聲。
開啟最終環節。參與人數:2人(蘇明安,蘇凜)一道湛藍的面板,浮現在他們身前,一行白色的小字,如篆文般扭曲,像是古老的文字改換而成。
一一最終環節名稱·“神祭”。
“安醬,凜醬。祝你們……能終結我親愛的‘怪物’們苦難已久的詛咒命運。”
小愛看著他們,輕聲說:“這也是…我將世界的主權,交給你們所謂的主辦方的目的了。我也厭倦了這紀元更迭的命運,我不想,再看到生靈的寂滅了。“
猩紅色的光輝,從祭臺之上升騰而起。
蘇明安發現,小愛剛剛好像突然說了一句很有信息的話.
下一刻,關卡開啟的紅光已經將他完全包裹一在他再度睜眼時,身邊已經換了地方。
身周溫暖的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實的土墻,空氣中滿是泥土的味道一這是穹地的地下通道,他們被傳送到了這里,呂樹和影都不在,蘇凜也不在。
小愛放血刻畫紋路,難道只是為了給他們換個地方嗎?
“最終環節是做什么的,目前還不清楚,當務之急是找到黑烏鴉權柄成神。”蘇明安看向茜伯爾:
“不知道小愛現在愿不愿意把黑烏鴉權柄給我,不給就只能硬搶了…”
”…”茜伯爾一動不動,宛如一尊石雕塑。
“成神…也沒有用了啊。”她說:“成神是為了推翻黑墻,向外界尋求幫助,但現在外界都沒了"
她閉了閉眼。
“茜伯爾”蘇明安說。
“等等。”她深吸了口氣,忽然站直了身體:
“…雖然我的世界已經無可救藥,但你的世界還存在,我會繼續幫你走下去的。
…一切結束后,你就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別回來。“
蘇明安移開視線,沒有去看已經快要崩潰的她。
在發起跟隨者邀請時,茜伯爾就已經知道了世界游戲一事,知道他是外來的玩家。
他抬起頭,忽然發現,面前的士墻滿是血字。
這好像是,茜伯爾小時候涂鴉寫字的那面墻。他們被傳送到了這里。
……等等。
他的手指在墻面的涂鴉上擦了擦,他發現這面墻面的字跡,好像更加新,不像是五年前寫的。
他的心驟然漏跳了一拍,立刻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嘭!“
水境長靴的踢擊技能發動,他跑到記憶中的地點,右腿帶起一陣力,朝著一面土墻一瑞!
“轟—!“
土墻碎裂,露出冰白的金屬墻壁。
蘇明安取出琥珀之刀,一震之下,生生在墻壁上劃出了口。
伴隨著這道口,他看見了一一一間實驗室。
裝滿玻璃罐的櫥柜,還是完好的狀態,里面的罐子液體也沒有干涸,都被密封保存完整。
桌面上,是擺放整齊的天平、量筒、試管、道具。
一切都完美如新。
他曾經在幾天前來過這里一次。并在這里發現了趙衛東等研究員的家書,以及他們餓死的枯骨。
這間實驗室,應該是滿是混亂亂和血跡的樣子,因為里面的人早就在五年前死去。
但現在,這里像是沒發生過任何災禍。
他進入生活區,果不其然看見了完整的沙發、衣架上垂落的大衣、殘留著胡須的剃須刀.以及一籃新鮮的水果。
他抬起頭,望見墻面上整整齊齊的照片,雖然已經空了十幾張,但大多保存完好,這是研究員的照片墻他定定地盯著照片看了一會。
“最終環節。“他說:“茜伯爾,我們回到了五年前。“
渡鴉身為玖神的神使,能把他拽回五年前,讓他去救下當時的封祺祺和茜茜。那么玖神把他、茜伯爾、蘇凜三個人一起拽回五年前,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這樣做,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當初的渡鴉因為強行逆轉時間,從人變成了鳥,那么玖神又要付出什么?
這已經無從知曉。
蘇明安聽見一陣腳步聲。
他回頭,看見舉著槍的一名自大衣中年研究員,他長著稀疏的胡須,戴著一副厚底眼鏡,胸前有一朵盛放的咒火之花。
”一你們是誰?”
他的槍口對準蘇明安,神情十分警惕。
看見這名中年男人,蘇明安輕輕嘆了口氣。
“趙衛東。”他說:“穹地的火山,是不是剛剛爆發?
()倒計時:3天6小時。
“唰!”
竹刀揮舞,發出一道尖銳的破空聲。
身著劍道服的水島川空收刀,結束了今天的訓練。
她整理衣裝,走入自己的房間,卻突然被蝦了一跳。
房間里,一個披散著玫瑰色長發的女人正靠在床頭,看著一本童話書。
“你是誰!”水島川空立刻“唰”地一下蓋好脫到一半的衣服。
這個不認識的女人,是怎么進到她家里來的?
女人緩緩地放下書,露出一個親和的微笑。
”一監察者水島川空,你好。”她說:
“我來邀請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