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聽到黑袍人的話,蘇明安卻依舊很平靜。
他伸手,果斷揮刀——
“唰!”
黑袍人被震退幾步,旁邊兩只詛咒巨獸立刻護住了他。。
“你……”黑袍人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蘇明安沒受到這話的半點影響。
蘇明安再度上前一步,左手攥住了蓄力的空間波動。
他不管這個黑袍人說什么預言不預言,茜伯爾的事他會和她親自聊,既然現在好感70點她都不肯說實話,那只說明她要隱藏什么秘密。
每個人都有秘密,更別說是心思復雜的茜伯爾。他有問題會和她交流,不需要一個莫名奇妙出現的外來人來離間關系。
“你是蘇凜”蘇明安說:“聽語氣很像。”
誰知,他這一說,卻像是突然激怒了對方。
原本態度還算平和的黑袍人,像是觸了電般倏地伸出手,一只藍色的詛咒巨獸立刻朝蘇明安撲來。
而與此同時,蘇明安聽到了一聲系統提示聲。
“叮咚!”
NPC(),好感度:955!(友情線)
等等。
看見這個數字,蘇明安揮出去的刀差點給折了。
……95點初始好感度 他上一次看到這么離譜的好感度,還是在上一次……還是在圣啟那時候。對于萬人迷欽望,各派別大佬都保持了爆滿的好感。
……可這個黑袍人,為什么也會有足足95點的初始好感度 他突然想起,他們這次不是原身進入副本,而是附身了角色的。他開局就拿系統鏡子看過,他是個黑發黑眼的年輕人。
只是,這個附身角色的設定不太重要,到現在也沒有和角色身份有關系的任務,他差點把這事忘了。
“你認識我”蘇明安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好奇。
結果,對方并不理他,巨獸依舊在朝他撲來。
他后撤一步,刀尖正對巨獸凸顯出紅圈的位置,一刺——
你殺死了(詛咒巨獸·小藍),Exp2000!
“小黑,我們走。”
那個黑袍人見此,叫起他的黑獸,立刻有要離開的跡象。
蘇明安剛想出刀,卻差點被一只大黑手拍中。
這種巨獸的實力,對他而言很一般,畢竟他的實力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凌駕于副本的大多數生物之上,除了一些世界性boss,如圣啟、蘇凜、封長等,對于其他npc,他都可以砍瓜切菜般解決。
但這種巨獸被拍中一下,就會詛咒纏身,這方面還是需要警惕。
他想空間位移來突襲,那兩只巨獸卻直接把黑袍人罩了進去,形同肉盾。
“……”他有些無語,沒想到這人會這么害怕戰斗,跑路又快,他都追不上。
他猜測這人應該是個與蘇凜有關的npc,極有可能是封長的親戚或者下屬,畢竟這人聽到蘇凜的名字有反應,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名字顯示的是問號。
……他也確實好久沒看見蘇凜了,不知道這位神明大人跑去了哪里。
影狀態的追擊能力有限,在黑袍人徹底跑沒影后,他聽到了系統提示。
“叮咚!”
你的分身·老板兔扮演者,發現了隱藏線索。
(隱藏線索·以你之名):“我最渴望,最完美,我千呼萬喚的你啊……”
“你終于,在那天,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蘇明安微微一愣。
影那邊一直亂逛,終于找到點有用的東西了。
他立刻集中精神,轉換視角,看向影所在的方向——
十分鐘前 天幕暗沉。
影扮作老板兔來巡查場地,已經輕車熟路。
他的巡查進度已經推到了50,再用不了多久,就能徹底完成任務。
這期間,他遭遇了不少奇葩事件,什么愛德華想當狗事件,什么邦妮求抱抱事件,什么繆文想對老板兔獻身事件……各類奇葩玩家行為數不勝數,讓影充分見識到了人類的多樣性。
如果不是他足夠機靈,犯著賤把這群人都氣了回去,現在早就暴露身份。
此時,他靠近了一間穹地邊緣的木屋。
“……這不是本體最開始醒來的地方嗎?”影認出了這間小木屋。
好奇心使然,他推開木屋的門,想看看里面長啥樣。
他敲了敲地面,發現下面有一間地下室,摸索了片刻后,他動用聰明的小腦瓜,開啟了地下室的門。
他順著石階走下,發現地下室里躺著個女孩。
“怎么這下面還關著人”他打量著女孩。
女孩一頭紫色的頭發,在穹地都顯得極為特別,讓人想起搖曳的花枝與薰衣草。
那雙偏向紫羅蘭的眼睛很清澈,在此時卻顯得很無神,像是被剝奪了靈魂。
他蹲下,拍了拍女孩的臉。
“醒醒,醒醒,喂,你是誰啊,怎么會睡在這種地方……”
他拍著,發現這女孩一直睜著眼睛,不像睡著了,反而像失去了神智。
……她這眼神,和失去冒險者的引導者有點像。
影拍著她的臉:“你是誰的引導者啊,怎么會躺在這里?”
他撣了撣手里的灰,神情有些嫌棄:
“你在這躺了多久啊,身上都落灰了……”
他很奇怪,為什么在本體最開始醒來的木屋下面,會關著一個已經失去冒險者的女孩。
他翻了翻女孩的衣服,看向她的手臂,突然發現了什么。
“……原來如此。”他說。
他站起身,突然聽見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他轉過身,看見一抹火紅纖細的身形,正立在地下室的石階處。
“你是誰怎么發現這里的”突然出現的茜伯爾說。
“我是……你家冒險者的親哥哥,我叫蘇明影。”影很不要臉地說:“嘛,看見這屋子就進來瞧瞧,沒想到發現一個大秘密。”
“蘇明安可沒有一個肥兔子哥哥。”茜伯爾說。
影現在的樣子還是萌萌噠的白兔子形象,完全和蘇明安的模樣不沾邊。
影攀親戚的想法破產,但他笑得依舊沒臉沒皮。
“蘇明安也沒有一個騙子引導者。”他語氣不改。
“我就是他的引導者。”茜伯爾說。
“謊話連篇的小姑娘可是會下拔舌地獄的喔。”影說。
“……”茜伯爾不說話了。
“你還真是會玩啊,小姑娘。”影攤手:“我猜猜……大概在本體醒來前,你就搶占了人家真正引導者的位置,還在開局裝作一副柔弱的樣子,讓笨蛋本體和你簽訂了永不反悔的契約,害得這個紫發引導者失去神智……唉,我愚蠢的本體喲,現在發現已經來不及了……你只能和這個小騙子走到底了……”
“你就這么確定是我鳩占鵲巢”茜伯爾說。
“動動我聰明的小腦瓜而已。”影豎起兩根手指:“本體醒來的時間比其他人都要晚一些,是凌晨十二點十五分,我想,十五分鐘,應該夠你哄騙一個無辜引導者藏進你的地下室了吧 第二,一看你就是個陰險狡詐的小騙子,放羊的孩子是沒有好下場的,謊話說多了,現在你說啥我也不信啦。”
他說著,連連點頭,似乎很佩服他的推理。
他已經發現,
在這個紫發女孩細膩,白嫩的手臂上,
……繡著一只展翅欲飛的墨色烏鴉。
“第一引導者,掌握的是‘詛咒’本身的力量。她能夠引動其他人身上的詛咒。”方老師說。
“她的手臂上,繡著一只黑烏鴉。”
明明是第一冒險者匹配第一引導者,天胡開局的局面。
硬生生被他面前這個小騙子,搞成了一對異教徒開局的,舉世為敵的路線。
影覺得他真是太聰明了,看一眼就把情況推了個明明白白。
那邊的蘇明安得了音訊,迅速趕來。
即使天色已經快要入夜,蘇明安也沒有耽擱到明天再處理的意思,他先是血印傳送,傳送到了農場邊緣的黑暗處,再一路飛奔過來。
血印傳送技能只能傳送至具有黑暗氣息的地方,他先前在農場祭壇留過血印,可以直接傳送到農場,但趕到木屋還需要時間。
在此期間,影在負責傳話。
“我弟讓我問你,你真正的權柄是什么。”影依舊在攀著關系,甚至直接叫起了弟:“哎,你真正的權柄不是預言嗎又在說謊你這,真是長一萬條舌頭都不夠割……”
茜伯爾眉毛一抖。
“無可奉告。”她說。
“這都不肯說,好感不夠嗎,不應該啊,本體刷好感的手段這么拉了嗎……”影自言自語。
茜伯爾伸出手,數根觸須生長在她的身后,她已經準備殺死這個滿口賤話的白兔子。
這兔子……真是賤到了極致。
她的容顏開始緩緩變化,每次動用玖神賦予她的力量,她都要以獻祭生命力為代價。
但她還足夠年輕,還有的是機會。
她還有……無限的機會。
“……茜伯爾。”
但就在此時,一聲平淡的呼喚從身后傳來。
她的身形一頓,有些僵硬地轉頭,轉頭。
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石階上走下來。
蘇明安神情很平靜。
“我只問一遍。”他說:“你是不是我的引導者我是問,從一開始。”
茜伯爾看著他,看見了他眼底里的認真。
“是。”她說:“從一開始,我就是你的引導者。”
“好,我信你。”蘇明安說。
影在旁邊連連搖頭,似乎在哀其不爭:“我愚蠢的本體喲……”
“你去繼續巡查。”蘇明安直接把影趕走。
他發現影的腦瓜也不太聰明,這都推理得什么亂七八糟的,茜伯爾肯定是他的引導者,畢竟有系統提示。
他看向下方的紫發女孩。
他沒想到第一引導者會是這么年輕的女孩,看著比茜伯爾還小一點。
女孩的手臂上有著一只漆黑的烏鴉,看來她確實是烏鴉權柄的掌控者,與封長有相近的實力水平。
這是最后一個權柄,他知道下落了。
“這是第一引導者”他問。
“看樣子是。”茜伯爾說。
“她叫什么名字”他問。
“不知道。”
“她為什么在這里”他問。
“我趁她不注意,殺了她的冒險者,她失去神智了,就被我扔到地下室了。”茜伯爾說:“那只肥兔子說的也沒錯,我就是個壞人,欺騙冒險者,欺騙親戚朋友,又隨便殺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壞人。”
蘇明安注視著她。
他早就知道了。
從那次滅世HE開始,他就知道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她不是壞人。
……她是一個,總喜歡裝惡人的人。
不隱瞞,不解釋,不回頭。固執地像頭牛一樣,認定了一個目標就不放手,哪怕被全世界誤解,哪怕背負了舉世的惡,也要繼續走下去。
疤痕累累,舉世皆敵。
不回頭,走下去。
……直到看到她所理解的春暖花開。
“好了。”蘇明安說:“說實話吧。”
“就是實話。”茜伯爾死犟。
蘇明安看了眼茜伯爾。
“她的冒險者是因為詛咒而死,而不是你殺的吧。”他說。
茜伯爾眼神微動。
“我感受得到,這個女孩身上極其強烈的詛咒氣息,她是一個詛咒散發源。”蘇明安說:“和她簽訂契約的冒險者,肯定受不住。”
“她是最危險的引導者,如同害人害己的核輻射。”他說:“我猜,和她待在一起的人,很快會爆發詛咒而死。你在戰爭開啟第一天去凈化艙時,遇到了已經失去神智的她,便將她帶了回來,藏在地下室,這樣,她身上的詛咒不會影響到他人……我猜得沒錯吧。”
茜伯爾嘆了口氣。
她發現,她的這個冒險者,真是敏銳得嚇人。
“……你為什么老是要推開別人”蘇明安說:“為什么不試著信任一下別人呢茜伯爾,這世間,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懷疑,你無需故意說謊話,來成為一個惡人。你明明很善良,很溫柔,也是這世上唯一的清醒者,你每一步都在為了更好的未來考慮,為什么不試著將手遞給其他同行者”
茜伯爾依然沉默不語。
“茜伯爾。”他繼續說:
“謊言說多了,就會成真的。”
“我能看出你隱忍的愛與執著。”
“哪怕我們活在各自的命途中……你也不是孤獨的一個人。”
“別逞強了,試著相信別人,依賴別人吧。”
茜伯爾抬眸。
她那雙藍瑩瑩的眼里,倒映著他與她極其相似的眼神。
剎那間,他們的視線像是被風鎖住,他能清晰看到她眼里的光與熱。
那雙一眨不眨凝視著他的眼眸,如同兩抹寂絕的火。
她露出了有些蒼白的微笑。
“冒險者與引導者相性匹配,蘇明安,”
“……你是在對你自己說話嗎”
蘇明安微怔。
他看見她低頭,微遮眼眸。
她的眸中,海藍的笑意被擠壓而碎,露出星屑般的微光。
“我的權柄,確實不是‘預言’,而是……”
說到這里,她閉上了嘴。
在再度開口時,她問他:
“……你會說故事嗎”
“很擅長。”他說。
“會彈樂器嗎”
“會一些。”
“那你會,彈著樂器,配合著我一起唱歌嗎”
“這個有點難度,但是葉笛我也會一點,也許可以配合你。”他說。
他不知道茜伯爾突然說這些干什么。
他只是隱約覺得,她問的這些問題,好像有點耳熟。
“是啊,你有一頭漆黑的發,漆黑的眼。也有不輸于我的聰慧。”她說:
“你在乎同伴的感受,你有獨立面對一切的勇氣,從不逃避……”
“你尊重他人,有獨立的思考能力,有自我的判斷……”
聽著她的話,
蘇明安突然想起來,茜伯爾的這些話,他在哪里看到過了。
詭異的是,這面墻上,將這些關于“他”的段落重復了一遍又一遍,像是瘋魔了般,字體如同螞蟻,擠滿了兩人高的墻面,從上到下,一點縫隙都不留,能讓密集恐懼癥者頭皮發麻。
蘇明安粗略看去,便起碼看到了十幾個重復的句子,它們的痕跡有深有淺,像是不同時間寫的。涂鴉者應該來這里很多次,每次都在重復抄寫這樣的句子,將各個字句嵌到墻上的每個角落。
在穹地,人們的信仰力量,可以匯聚成他們信仰的神明。
信仰……是一種極其獨特的東西。
如果有人能專注,永恒地相信一件事物,或一個人。專注到一一種燃燒身心的地步。
……那么。
信則有,不信則無。
“很期待和他的見面,我已經備好了水果和糖果,就等他來啦……”
“呀。”
“他來了。”
——《玖神·輪回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