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蘭得,這就是能換位的特殊道具?”
愛德華盯著面前的艾蘭得遞來的道具。
在老板兔遠去后,他再度找上了艾蘭得。
既然主辦方不要他,他就只能先靠自己展露出一點價值再說。身為特殊身份的“預言者”,艾蘭得提供的道具,對他而言應該有幫助。
“是啊,這個道具上面也有介紹吧。”艾蘭得說:“我不會坑你的,我們可是一條戰線的人啊。”
愛德華移下視線。
“好,這次如果成功了,我會向上申請,給你更多信息方面的支持。”愛德華接過道具,將身上的紅級裝備作為交換給了艾蘭得。
艾蘭得不明意味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祝你成功吧。”艾蘭得說。
片刻后,愛德華找到了一處無人的山洞。
他注意到山洞上有道血色的印記,似乎畫著一只血色的蟒蛇,但他沒有理會。
“使用道具。”他說:“對象——蘇明安。”
下一刻,光芒包圍了他。
愛德華睜開眼。
經過傳送后,他眼前的景象大變,不再是原先的山洞。
他觀察四周,發現他正處在一間石質建筑的房間門口,面前是燃著幽幽蠟燭的石頭長廊,畫面有一股古樸藏寶庫的既視感。
他和蘇明安,位置互換了。所以,他現在應該在第一部族。
面前,二長老圖元正微微低著頭,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愛德華調開系統鏡面,看見一張黑發青年的面容,他知道,這正是蘇明安扮演角色的模樣。在換位之后,他會擁有一段時間的“容貌偽裝”效果,別人看見他,都會以為他是蘇明安。
不過,這只是容顏上的偽裝罷了,他的身體依然是他自己的,也只能使用他自己的技能。至于他現在肩頭的渡鴉,也只是偽裝而成的虛影,真正的渡鴉還在蘇明安那。
“如何?外來者,您可以讓渡鴉大人,殺死穹地的罪惡來源——茜茜·澤萬嗎?”老者見他不說話,再度開口。
愛德華聽見老者的話,立刻轉頭,看見蘇明安的引導者茜伯爾就睡在床上,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下手時機。
“當然可以。”愛德華說。
圖元微微一愣,他沒想到這個外來者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你在這里等著。”愛德華轉身,關上門,抽出一柄金黃的劍,朝著床上沉睡的茜伯爾走去。
他要……先殺死蘇明安的引導者,削弱對方的實力。再殺蘇明安的同伴們,比如呂樹、山田町一等人。然后趁機接管第一部族,調動全族的人去圍殺蘇明安。
他舉起劍,劍尖指向茜伯爾脆弱的脖頸。
雖然圖元說要渡鴉殺死她,但沒有關系,只要偽裝成是鳥類殺的就行了。反正第一部族的最高戰力不在這,他強行動手也沒事。
他的眼里寒意漸勝,白光在他的劍尖一閃而過。
而在這時,他看見茜伯爾睜開了眼。
這一下睜眼有些令人猝不及防,就像布娃娃突然活了一般,嚇了他一跳。
“——你要殺我嗎,蘇明安。”她說。
愛德華立刻動手,不打算給她求救的機會。
然而,下一刻,他的劍,被一只滿是厚繭和燒傷的手握住了。
“你還是要殺我。”茜伯爾抓住了他的劍:“……連你都認為我是一切災禍的來源。”
她的手緊緊握著他的劍,鮮血從她的手心流下,匯入她滿是各類交錯血印的手臂上,漸漸泛起了微光。
“一起同行到最后的承諾,你忘了。”茜伯爾說:
“給我唱過的歌,你忘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淺色的睡衣無風自動。
看著滿臉驚愕之色的愛德華,她的眼神平淡無波。
“說要一起贏到最后,你忘了。”她說:
“說要幫我成神,你忘了。”
白發在她的身后飄揚,漸漸開始扭動,融合,一根根纖細的發絲開始黏合在一起,成了一條條蟒蛇般的發。
一對對鮮紅的眼睛,閃爍在她的白發之上,陰冷地注視著身形僵硬的愛德華。
“說不拋棄我,說將信任交給我,”
“——說要讓我看到大海,你忘了。”
漆黑的,如同觸須般的黑色流體,從她的身軀各處緩緩蔓延而出,像一條條黑蛇般爬滿地面,纏繞上愛德華的身軀。
而他只是眼神茫然,不住顫抖,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等……等等……”在觸須爬上他的脖頸之時,他終于找回了說話的力氣,眼中勉強清醒了片刻:“我不是蘇明安——我不是啊!”
茜伯爾看著他,淡色的眼里已是一片猩紅。
她淺色的睡衣如同緩緩流動的海浪,在伸手時,她的手輕輕碰上了愛德華的面頰,變得尖銳的指甲刮擦著他的側臉。
“你很會說話,冒險者,我一直知道。”她說:“所以在這種時刻,你依然在欺騙我。”
“不是!我真不是蘇明安啊!!”
愛德華覺得他真是倒了大霉,怎么蘇明安身邊的npc一個比一個變態 但這容顏改換的效果暫時消除不了,現在誰看他都是蘇明安。他真是跳到黃河里都洗不清。
他知道不妙,立刻爆發出全身的力氣,隨著一聲“滴答”的秒針轉動聲響過,他的身形憑空位移五米,出現在了房間之外。
房間之外,二長老圖元看著逃命的愛德華,忽然看見了從門縫中漫出來的黑色觸須。
下一刻,房門大開。
無邊的黑色觸須,一瞬撲出來,拉住了想要逃跑的愛德華,甚至連同旁邊的圖元一起,都被拉入了滿是污泥的觸須之中。
他根本來不及反抗,那觸須有著一股極為克制精神力的韻律,他連半個技能都放不出來。
房間之內,被血色染上的茜伯爾,閉上雙眼。
她的手臂之上,扭曲的血色紋印,如同活物般發著光。
“你拋棄了我,蘇明安。”她對著被卷入觸須的愛德華說。
“既然這樣,我也沒有了獲勝的希望。”
“結束吧。”
她說著,抱緊了懷里漸漸暈出黑泥的觸須。
她沒有說,在剛剛的昏迷中,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一片森林,就像一片深綠的海洋。
碧綠的線條順著她的視野延伸著,蔓延著,在最遠方的天際圓滑地融合。而深埋在泥土里的咒火之花,生根于骯臟的泥土,在惡臭的黑泥中掙扎地活著。
她順著黑暗與綠色望去,望見遠處,葉片疊著葉片,枝條壓著枝條,萬物都在綠色的生長中延伸著,吟詠著。
——然后一只飛鳥,穿過層層陰影,停在了花朵上方的土地上。
它鳴叫著,唱著歌,說它會帶花朵去往沒有見過的地方,去往天空,去往清澈的湖邊,去往無邊際的大海。
然后她便醒了。
她看見了那只飛鳥,那只全身插著自由的羽毛的飛鳥,它尖銳的羽毛對準了她,它要殺死她。
她徹底醒了。
“還不錯。”她閉上眼,在層層蠕動的漆黑觸須之中,輕聲說。
淚光在她的眼角一閃而逝。
“我喜歡這個死法。”她說。
觸須順著石堡蔓延而出。
而漸漸將其化作了一片死寂的漆黑碑石。
蘇明安睜開眼,看見一片潮濕的山洞。
他伸出手,手臂上的衣物不再是他黑色的長袖,而是白色的,泡泡袖一般的長衫。
……他明明,剛剛還在面對圖元的問題,卻突然到了一個山洞里,身上衣服換了樣子。
他立刻就猜出了道具的效果——是能夠換位,還能附加容貌互換效果的道具。
他調出系統鏡面,看見鏡面里是一個擁有日光般金發的男人,這個人的容顏仿佛是由白瓷雕刻而成,身上仿佛有塊磁鐵,讓人很難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他有股獨特的魅力,哪怕走在人海中,這樣的人也會成為最亮眼的那一個。
……這是愛德華的扮演角色形象,蘇明安記得很清楚。
在這個世界里,玩家所扮演的角色和他們原先的容貌很像,至少特征非常一致。這個形象和愛德華本人區別不大,
他將茜伯爾最開始送他的定位羅盤取出,發現這里離第一部族相當遠,如果現在全速趕回,至少要入夜了他才能到達第一部族。
他抬頭,看見山壁上有一抹血色的神諭。上面寫著的內容是長生唱過的那首兒歌。
蘇明安掃了一眼,兒歌是完整的,一句沒改過。
他伸出手,立刻選擇提交這條神諭。
愛德華還真是倒霉,正好選了個旁邊有神諭的山洞,讓蘇明安可以第一時間進入“詛咒之鬼與獵人”的放逐會議室,通知還在第一部族的山田町一。
“詛咒之鬼與獵人”的副本是持續三天的長副本,第四天的白天才會結束,現在還在進行著。
下一刻,白光大放。
在睜開眼時,蘇明安看見了桌面上黃銅的指針,與圍繞而坐的……四位玩家。
分別是,一身洛麗塔裙裝的山田町一,戴著鮮紅拳擊手套的壯漢尤里克魯,畏畏縮縮賊眉鼠眼的瘦男福爾,與手持骷髏權杖面色陰沉的埃爾文。
原本足足有十六個座位的長桌,現在無比空曠。
剩余的十一張椅子空置著,上面沒有人,這些沒有被傳送來開會的人,結局可以預料。
蘇明安掃視一眼,沒有看到呂樹。
桌面上,蠟燭“簇”地一聲燃了起來,放逐討論已經開始。
所有人的視線,依然是統一地先移到蘇明安的臉上,而后,所有人都愣了片刻。
“愛德華?”福爾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明白過來:“……原來如此,是改變容顏的道具嗎。”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很快就看出了這不是真的愛德華。畢竟愛德華沒有參賽,沒有參與會議的資格。
“山田。”蘇明安沒管其他人,直接和山田小聲說著:“等會議結束,你帶著方老師,讓她去叫三長老光理,與五長老米迦樂,讓他們即刻前往內城的石堡,去找茜伯爾。愛德華扮成了我的樣子,現在就在石堡里。”
蘇明安本想將這事拜托給呂樹,但現在山田町一離石堡最近。而且呂樹……看樣子也已經被淘汰了,只有被淘汰者,或者死亡者才不會被傳送到這里。
“……”山田町一看著他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居然開始臉紅。
“我知道了。”山田町一別開了眼神,臉上依然微紅。
蘇明安不明白山田在臉紅什么,但結合之前山田町一對晝歷歷臉紅的情況考慮,山田町一,估計是個金毛控。
……還是不要告訴他那個圣女是諾爾好了。
“——好了,那我們,是不是該商討一下這次放逐的對象了?”尤里克魯出聲,渾厚的聲音在會議室內隆隆作響:
“參與者淘汰的速度有點快,連萊斯麗和呂樹都被淘汰了,看來那只‘鬼’的實力不俗,我們必須要快點把他放逐掉。”
“我認為,與那些被淘汰者共同行動的人,都有比較大的嫌疑,我們可以試試排除法……”埃爾文咳嗽了聲,看樣子是想分析一番。
“——不用裝了吧。”蘇明安忽然打斷了他們的話。
火光跳動在室內的正中央,他迎著火光,面對所有人的視線,站起身:
“諸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