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間,你在哪,我去找你。”
大公子笑呵呵回道,其實他現在時間不多,李將軍敗退桂林,高層們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信心,美國對他同樣失望,老頭子這邊自然水漲船高。
下野后,他本身就在暗中操控,現在權力更大。
“我去找您吧。”
大公子在辦公室,楚凌云這邊帶著楚原出門,到大公子那則稍稍費了點時間。
不是距離,而且外面人太多。
各地都明白守不住,退往廣州的人不少,廣州至少安全點,而且離香港近,有錢有能量又不想去臺灣的人,香港是他們的一個退路。
“師兄,齊利民在上海抓了不少人,特意打著委座的旗號,對所有人說寧殺錯,不放過。”
楚凌云開門見山,他了解老頭子的為人,命令肯定是他下的,但不會愿意背這樣的罵名。
“有這事?”
大公子有點吃驚,不是因為齊利民抓人和殺人,而是他以老頭子的名義說什么寧殺錯,不放過。
事可以做,但不可以說。
否則要你干嘛?
“鄭廣濤去了上海,這是齊利民原話。”
楚凌云輕輕搖頭,大公子眉頭緊皺,鄭廣濤是督查室的人,和齊利民關系不怎么樣,齊利民對鄭廣濤能說這樣的話,對其他人是不是也能說?
齊利民他想干嘛,故意毀老頭子名望嗎?
楚凌云是故意只說鄭廣濤,沒提梁宇和警察,大公子會做調查,一旦查出結果,別說大公子,老頭子對齊利民同樣會有不滿。
到時候看看有沒有機會讓老頭子收回命令。
有些話自己說并不合適,會給人種告狀的感覺,但是做出引導,讓對方自己查出真相,結果大有不同。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問清楚。”
大公子點頭,楚凌云沉默了一會,慢慢說道:“師兄,齊利民若是殺太多的人,有傷天和,控制住他們,避免他們給紅黨通風報信,或者搗亂沒問題,可要全殺了,這罵名不是一輩子的事。”
楚凌云沒提放人,提了沒用。
齊利民瘋了,老頭子現在也好不到哪去,馬上要失敗,對失敗的人來說各種喪心病狂的事不稀奇。
好在老頭子惜名,哪怕名聲已經臭了,但他自己在意這點。
這是唯一能做文章的地方。
“等我查清楚后,會把事情向父親說清楚。”
大公子明白了楚凌云的意思,人可關不可殺,他知道楚凌云向來不為難百姓,心中有著百姓。
這和楚凌云的家教有關。
楚凌云的父親,他的老師就是如此,一輩子辛苦只為孩子,誰要欺負他們的學生,兩口子能去拼命。
正因為這點,大公子對楚元辰記憶最深,真正用心付出的人總能被別人記住。
至于楚凌云的身份,他沒一點懷疑。
心中有百姓的人,就一定是紅黨?
果黨這類人是不多,但總歸是有,他們是執政者,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肯定要以百姓為主。
更何況楚凌云若是紅黨,為什么不直接留在北平?
張將軍都留下了,楚凌云是第一個表態不留下的人。
楚凌云是大資本家,一直以來的表現和紅黨沒任何關系,更是抓和處決過紅黨不少人,這是最重要的原因。
所以大公子從沒有去懷疑過楚凌云。
更不能去懷疑,無論任何情況,楚凌云絕對不能是紅黨。
“麻煩師兄了。”
楚凌云嘆了口氣,起身告辭。
他做這些正常,不做反而不正常,畢竟他一直以來的表現是善待百姓的樣子,狠辣的一面是對付那些和他不對路的人。
送走楚凌云,大公子立刻發報。
不是給老頭子,而是給上海,他那邊還有點人,立刻查清楚齊利民是不是公開說過這些話。
這個調查不難。
齊利民叫來警察大隊長和梁宇的時候,開會的時候第一句話便是這么說。
警察大隊長更是把委員長的指令傳達到手下每一名警察。
“狂妄,愚蠢。”
收到回復后,大公子氣的大罵,齊利民這個混蛋在上海大肆抓人,不知道又撈了多少錢,罵名全給了他的父親。
證實之后,大公子立刻去見老頭子,他和齊利民關系本就不好,有告狀的機會哪會放過。
回到督查室,楚凌云讓余華強隨時匯報上海那邊的電文,接著處理別的事。
梁宇認真,有點死板沒錯,但沒老頭子的命令,他不會隨便聽齊利民的話去殺人,梁宇最清楚這些人的情況。
“父親。”
老頭子這邊,大公子見到了坐在院子里抬頭看天空的父親。
戰事不順,或者說極其艱難,老頭子雖然退了回來,但最近這段時間心情一直非常不好。
“父親,齊利民打著您的名義,在上海不斷抓人,還說您的指示,寧殺錯,不放過,您看看這個。”
大公子眉頭微皺,把上海那邊手下匯報的電文送了過去。
老頭子拿起電文,簡單看了幾眼便放了下來。
“放心,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隨便殺人,現在要看上海能守住多久。”
老頭子輕輕搖頭,大公子愕然,父親竟然不在意自己名聲?
不,就算有所打擊,父親對名聲還是很在乎,這里面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大公子猜的沒錯,齊利民之前便發回來過電報,解釋了梁宇和他下令的事,并且把梁宇狠狠夸了一頓,說他非常忠心,委員長的命令他不會違背,更不會聽從別人的話。
齊利民很聰明,提前打了補丁。
“父親,如果他隨便殺人呢?”
“他有布置,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老頭子搖頭,對他來說現在關鍵是上海能不能守住,齊利民抓那點人根本不算事,況且齊利民確實是被他派去上海,本就是避免上海內部生亂,被紅黨抓到機會。
“是,父親。”
大公子有點不甘心,不過他明白這次的告狀沒用,繼續說下去會讓父親更加心煩,得不償失。
上海城外,激戰繼續。
鄭廣濤的警告沒起多大作用,齊利民繼續抓人,監獄關不下,便統一關在了個廢棄的倉庫內,那里的環境極差,這些人的健康和安全都面臨著極度的危險。
十五號,白將軍撤離武漢。
紅色大軍于十六號進城,很多百姓自發在街頭迎接,慶祝武漢三鎮的解放。
長江以南又一座重要城市回到了人民的手中。
武漢解放前便有不少人撤到了廣州,包括保密局湖北站的人,保密局在廣州的人越來越多,徐遠飛則忙著制定潛伏計劃,期待著所謂的‘反攻’。
不少人更是拿抗戰來對比,抗戰的條件一樣艱難,最終獲勝的還是他們。
可惜這些謊言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
倒是不少土匪和底層的人被他們忽悠成功,真以為自己的好運來了,現在投靠果黨,未來能做大官。
武漢失守的消息,讓老頭子沉默了很久。
他回想起日本人來的時候,他在武漢的最后一天,當時形勢很緊張,最后差點沒能逃掉,但那次至少和日本人武漢打了很久,最終守不住才撤離。
這次幾乎是放棄。
不斷的失敗,再次打擊了他的自信心,面對日本的時候他都沒有這么無助,當時他們全力在和日本人作戰,武器裝備完全不如人家,最終等來了勝利。
現在明明武器裝備占據優勢的是他,他手中更是有著不少剛和日本人打過仗的精兵,結果失敗的卻是他,而且是連連失敗,幾乎沒有贏過。
“父親。”
大公子來到他的身邊,老頭子看了他一眼,微微嘆了口氣:“來了。”
諸事不順,哪怕老頭子重新掌權,他現在依然高興不起來。
沒了地盤,他重新掌握的權力將將大大縮水。
“父親,武漢之敗的責任在李將軍和白將軍,不再您的身上。”
“我知道,但沒前期糟糕的表現,他們不至于如此撤退。”
老頭子再次嘆氣,白將軍放棄武漢是沒辦法的事,打不過硬打損失更大,他們不會把自己的人全丟在武漢這邊,在他們老家廣西那邊這些士兵才能發揮對最大的戰斗力。
老頭子清楚這一切,心里雖然有意見,可他明白真正的原因不在白將軍的身上。
說到底還是他之前打的太臭。
“主要還是前線將領,他們喜歡保存實力,不愿意真正作戰,結果給了紅黨機會,一一擊破。”
大公子繼續安慰,老頭子沒再說話,武漢丟了,接下來就是長沙,長沙一丟,廣州則不再保險。
好在西南那邊依然在他們的手中,就算西安守不住,多山的四川就是天然的防守之地,在那里拖住紅黨,給他反攻的機會。
老頭子押寶臺灣,但并沒有徹底放棄重慶。
他潛意識里還是覺得重慶是自己的幸運之地。
上次能依靠重慶撐到抗戰勝利,這次說不定還會如此,未來的事誰能說的準,說不定哪天就迎來了機會。
“不用安慰我,你放心,我不會放棄,不過你以后一定要吸取這些教訓。”
老頭子輕輕搖頭,他的自信心確實遭受重擊,但不至于讓他自暴自棄。
像他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真正放棄,完完全全的野心家。
大公子沒說齊利民的事,不過他一直在關注著上海,知道齊利民還在抓人,抓了不少的人。
被抓的已經有八百多。
這么多人全部轉移到廢棄的倉庫,由梁宇負責帶人看押。
鄭廣濤又找了梁宇兩次,根本沒用,氣的他不斷罵人,罵齊利民,也罵梁宇。
“主任,鄭廣濤發來電報。”
楚原走進辦公室,鄭廣濤過去了好幾天,齊利民依然在抓人,他想阻止根本沒有辦法。
他讓陳展禮命令過警察,但警察那邊根本不聽,陳展禮不過是保密局的站長,齊利民卻是局長,更何況齊利民帶著老頭子的手令。
有這些條件在,陳展禮的身份不夠看。
“齊利民還在抓人?”
看完電報,楚凌云眉頭緊皺,上海正在大戰,組織為了保護上海的人民和財產,寧可一點點推進,也沒有用大炮直接破城,盡最大可能的來保障上海的完整。
別說現在,回顧整個歷史,能這么打仗的人也不多。
很多時候打仗,為了快速獲勝不擇手段,沒幾個真正能顧及城內百姓的傷亡。
楚原點頭:“組長您之前果然說中了,鄭廣濤阻止不了他。”
鄭廣濤這次發來的電文就是請罪,說他辜負了主任的信任,沒能阻止齊利民抓人。
那邊沒人聽他的命令,只有上海站不夠。
“大公子那邊也沒有辦法嗎?”楚原再次問道。
“大公子那邊不行。”
楚凌云搖頭,大公子上次給他回了話,說老頭子沒有在意,楚凌云便明白齊利民早在老頭子那邊做了預防。
眼下除非他以強硬的態度去要求老頭子放人,否則救不下來人。
但這樣并不可取,而且沒有絕對成功的把握,老頭子一個暗示,齊利民就敢先強行殺人,梁宇甚至都阻止不住。
請美國人幫忙同樣不行,時間緊迫,那邊官方不會發出這么明確的要求,就算有這樣的要求需要時間,私人的話更不行,老頭子隨便拖點時間,那些人可能就已經死了。
楚凌云忘記上海具體哪一天解放,但知道時間不長。
老頭子想抵抗六個月,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西安,大軍圍城。
西安的守軍根本沒有什么抵抗的一時,胡將軍早已撤離,留守的一些士兵甚至準備投降或者起義,上邊的長官不管他們的死活,誰會去為他們賣命。
吃不飽,穿不暖,他們早就聽說紅黨那邊對待士兵極好,把士兵當人看,從不打罵,兩相對比,真正愿意拼命抵抗的只有少部分。
基本上都是軍官。
他們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害怕被清算,底下的人又不是傻子。
十九號,西安這邊做好了攻城的準備,上海更是打的激烈,哪怕傷亡很大,紅黨前進的路并沒有停,湯伯遠只能步步后退,之前的豪言壯語全被他丟到了一旁。
什么堅守六個月沒問題,現在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