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年已經到了最后一個月,用不了多久便會迎來嶄新的1949。
算起來,楚凌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十三年的時間,他見證了中國人所受的磨難,見證了日本侵略者的兇殘,如今終于要見證最偉大的勝利。
楚凌云知道林石身份,但林石不知道他,他不會在林石面前暴露自己。
“喝酒。”
林石舉起酒杯,他更開心,杜將軍回不來更好,這樣組織可以加快勝利的速度。
中國百姓等這一天等的時間已經太久太久。
徐州之外,永城附近。
杜將軍帶著大軍,好不容易跑了出來,正準備繼續南下,沒想到老頭子突然發來命令,讓他回援,解救被困的十二兵團。
看到這個命令,杜將軍忍不住大罵。
之前他特意回南京開過會,是老頭子同意他放棄十二兵團,帶領其他人撤退,這才幾天,他好不容易帶人出來,結果又讓他回援?
現在回援等同于送死。
老頭子到底想干嘛?
他身邊肯定有臥底,故意引導老頭子這么做,可惜杜將軍現在說這些沒用,他必須盡快做出抉擇。
要不要服從命令,進行回援?
杜將軍陷入兩難,南京的老頭子同樣是兩難。
之前他確實想過放棄十二兵團,但那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個師,是一個兵團,十幾萬人。
結果便是,這幾天不少人罵他見死不救。
甚至說他胡亂指揮,徐蚌那邊才打成了這個鳥樣子。
老頭子當然不愿意承認自己戰術不行,加上有心人的引導和優柔寡斷的性子,最終決定還是營救十二兵團。
如果十二兵團一起跟著脫困,他們的力量將會更強,保護南京更有底氣。
“將軍,這命令不能聽啊。”
手下幾個將領來到杜將軍身邊,得知老頭子的命令后立刻大驚失色,不斷相勸。
杜將軍也不想聽。
咬了咬牙,杜將軍點頭道:“那我們就不聽,按照原定計劃撤退,把所有電臺全部關閉,不讓南京有給我們下命令的機會。”
杜將軍的做法說不上錯,將在外有所不受,他現在救不了十二兵團,必須考慮自己和手下的安危。
南京,得知杜將軍沒動,并且聯系不上,老頭子氣的再次大罵。
“明天派飛機過去,告訴他們,必須救人。”
老頭子最忌諱的就是手下的軍頭不聽命令,眼下他內憂外患,必須做出成績來證明自己,杜將軍是他的人,卻無視他的命令,相當于觸碰了他的底線。
“是。”
手下領命離開,老頭子依然在發火。
前線把仗這個樣子,現在竟然還敢抗命,他這會氣的想要殺人。
第二天一早,杜將軍呆呆的看著天上的飛機。
果軍實力確實比紅黨要強,至今仍然掌握制空權,主要是紅黨根本沒有多少飛機,這點和當初與日本人作戰的時候完全不同。
杜將軍確實發了狠,他讓人關掉通信設備,不接收南京的命令,可沒想到老頭子那么狠,讓人直接用飛機來傳達命令。
飛機不僅帶來了老頭子最新命令,同時帶來了不少重要物資,比如藥品。
里面就有救命的新藥。
“杜將軍,您若是身體不舒服,可以隨我回南京治病,這是委員長吩咐過的。”
來的人笑呵呵把老頭子的手令送上,并且貼心的安慰杜將軍。
“將軍,您先回南京吧。”
“就是,您先回去,這邊有我們。”
不少手下將領紛紛相勸,他們所有人明白,按照老頭子的指令去打,兇多吉少。
紅黨的裝備是差,但比他們差不了太多,他們繳獲了大量的武器裝備,如今火力上并不比他們差太多。
最關鍵的是紅黨的戰斗力非常強,不是他們靠點飛機坦克便能扭轉。
營救十二兵團,絕對就是送死。
杜將軍如今有離開的機會,沒必要和他們一起赴死,能逃出一個是一個。
杜將軍卻是心里一涼。
老頭子虛偽,故意這么問他,之前老頭子確實對他說過,如果情況真的不好會派飛機將他接走,但這里面有個前提。
那就是要有老頭子的手令,否則他不能離開。
這個手令可不是指揮他們作戰的那個,而是提前約定的手令,有固定的內容。
內容便是:請杜將軍回南京治病。
沒有這個手令,他回去的結果可想而知,別以為老頭子心善,對背叛了他的人,老頭子從不手軟。
沒有了身邊的大軍,他孤身一人回南京,絕不比留下的結果好。
老頭子假惺惺,故意這么問,卻沒拿出事先約定的手令,其實就是告訴他,你不準回去,必須給我留下來繼續作戰。
老頭子有不少小聰明,可惜從沒用到正道上來。
“多謝諸位的好意,我怎么可能現在離開。”
杜將軍勉強擠出點笑容,老頭子夠狠,裝作關懷他的學生,跟沒有想真正讓他回去。
這樣既得民心,又讓他無法離開。
其他人不知情,見杜將軍堅持不走,最終作罷。
杜將軍找來身邊的將軍,再次部署作戰計劃,沒有辦法,老頭子用電臺聯系不上他,親自派人過來,空運手令,他想不聽也不行了。
抗命就是死,他知道老頭子有多少手段來對付他。
再生氣沒用,接下來只能按照老頭子的指令去做,營救十二兵團。
老頭子終于達到了他的目的,讓杜將軍乖乖聽話。
很可惜,他一個不該發出的手令,和一個沒有發出的手令,徹底把杜將軍害慘。
他們沒走,組織上非常高興。
之前部署還沒有那么完善,杜將軍真的強行離開,真的說不定能讓他們跑掉,林石在作戰廳,了解這些情況,所以問楚凌云這個問題。
楚凌云知道結果,在果黨的重重干擾下,這些人沒能逃出來。
時間慢慢走過,老頭子心情越來越差。
杜將軍確實按照他的要求,回援十二兵團,結果他們沒能救下十二兵團,自身則被包圍。
現在連他們都無法突圍了。
老頭子突然后悔,不該為了十二兵團把這幾個兵團一起搭上。
四號,十六兵團被圍困在陳官莊。
到了六號,十六兵團突圍失敗,大部分不是被消滅就是被俘,老頭子被這個消息直接打懵了。
十二兵團還沒救回來,十六兵團先沒了?
前線到底是怎么打的仗,為什么會打成這個樣子,杜將軍辜負了他的信任,該殺。
任憑老頭子暴跳如雷,也改變不了淮海戰場的結果。
得知這個消息,楚凌云又喝了幾杯酒。
這一天偷偷喝酒的人不少。
上海,陳展禮家里。
梁宇正拿著酒瓶倒酒。
他現在在警備司令部,無事可做,每天都在關注戰場上的消息,知道現在戰斗對他們極為不利,梁宇更郁悶。
“陳兄,黨果還有救嗎?”
梁宇喝了杯酒,突然問道,連他這樣的人現在對果黨都沒了信心。
徐蚌戰場非常重要,若是及時撤回來,他們還有反擊的能力,可若是那么多人都丟掉,黨果距離覆滅真的不遠了。
徐州一丟,接下來就是南京。
有人說紅黨沒有海軍,他們過不了長江,長江天險能夠擋住紅黨大軍。
在梁宇的心里,說這些話的人不是白癡,就是別有用心。
現在不是過去,長江是寬,但只靠長江便想攔住紅黨,簡直是做夢。
別的不說,那么多人起義便說明了巨大的問題,誰能保證南京這邊沒有軍隊起義?
到時候有一個接應的部隊,紅黨大軍便能渡過長江。
再說長江那么長,人家一定要在南京這邊過河?
梁宇心里明白,徐州一丟,南京鐵定守不住,南京什么時候丟掉不過是時間問題。
“梁兄,慎言。”
陳展禮似乎被嚇了一跳,急忙勸道,梁宇卻不以為意。
黨果現在成了什么鳥樣子?
所有人不是在忙著撈錢,就是爭權奪利,或者像陳展禮這樣明哲保身,真正愿意為黨果貢獻,甚至奉獻出一切的還有幾個?
梁宇不是軍校畢業,但他畢竟讀過書,又在軍統多年。
這次很明顯,十二兵團救不得,杜將軍他們都出來了為什么要回去?
據說是委員長強行下令。
委員長難道就不知道戰場多變,不能過多參與前線的指揮?
梁宇真的對他們很失望。
“怕什么,難道陳兄你要舉報我,抓我?”
梁宇噗嗤一笑,陳展禮不會這么做,也不可能這么做,戰情組不允許出現這樣的人。
“那當然不會,不過現在黨果正是多難之時,我們不能亂說話,以免被人說動搖軍心。”
“軍心?”
梁宇再次嗤笑,哪還有什么軍心。
徐蚌之戰還沒結束,但很明顯黨果已經敗了,要是杜將軍這些人回不來,接下來就是南京,然后是上海。
最多不會超過一年,甚至可能用不了半年。
紅黨絕對有實力拿下這些地方。
“陳兄,喝酒吧。”
梁宇突然不想說了,懶得去說,陳展禮雖然有能力,但他性格在那,做事不積極,總想著妥協,保住自身。
梁宇不是怪他,果黨內這樣的人不少。
至少比那些欺壓剝削百姓,純粹撈錢的人強。
和他們相比,陳展禮就是好人中的好人。
站長王躍民已經徹底掌控上海站,齊利民對他做不了什么,結果呢?
把所有事丟給陳展禮,自己跑到了香港。
他這是沒有了任何顧忌,干脆連上海站都不管了。
賺那么多錢干什么?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黨果是他們的根基,若是連黨果都沒了,他們還有什么?
警備司令部也是,到處是貪官,只想撈錢。
見的太多,梁宇已經麻木了。
“不知道阿成怎么樣了。”
梁宇突然說道,陳展禮愣了下,馬上明白,他說的是戰情組另外一人,張阿成。
陳展禮知道張阿成,之前和他一樣潛伏在日本人那,不過張阿成是潛伏在同文書院,他則是76號。
潛伏的時候兩人沒有見過面,勝利之后才知道對方。
“張兄一定沒事。”
陳展禮隨口回道,張阿成確實沒事,梁宇知道他去了日本,現在他突然很羨慕張阿成。
雖然不知道張阿成在日本做什么,但能在那邊潛伏,一定非常重要。
哪像他,在警備司令部天天混日子。
不是他不想做事,而是不能做。
想做事,手下不滿,上司不批,上次幫大公子的時候,他已經把所有上司得罪光了,若不是組長很強勢,這些人早就把他踢出了警備司令部。
現在那邊的人都當他不存在,反正他手中就幾百人,沒人管他們。
“我有點想他了。”
梁宇嘆氣,他和張阿成同班一年,兩人是班里面最優秀的學生,一直是競爭對手。
畢業之后,他們又一起被楚凌云選入新成立的行動四組。
在四組他們被楚凌云折服,甘愿留下,并且進步很快,全面抗戰開始后,兩人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雖說都是潛伏,但潛伏的地方不同。
他此時更希望自己經歷的是張阿成那些,潛伏在敵人之中,伺機獲取情報。
“您和組長說說,看看能不能見到他?”陳展禮小心建議。
“算了,見不到。”
梁宇搖頭,既然張阿成還在潛伏,他別想見到人,以后再說吧,張阿成只要一直好好的就行。
日本,張阿成剛剛躺在床上。
這幾年他一直在教書,明年細川小顧便要小學畢業,他正在打申請,進入中學繼續教這個孩子。
他的老婆并不知道他真實身份。
如今兩人有了孩子,日子過的很幸福。
但他沒有忘記過自己的任務。
現在的任務并不難,組長不讓他們收集日本政府情報,純粹是想辦法偷一些技術。
江騰空做這個很在行。
他已經換了六家公司,拿出了不少技術情報,組長給了他不少獎勵。
張阿成的日子非常平靜。
第二天,張阿成照常上班,在他進入學校的同一時間,日本碼頭,一個人正在登船。
他很不起眼,看起來甚至帶著點蒼老。
久保確實看起來比以前老了許多。
出獄后,他給陳展禮寫了信,陳展禮很快給他回信,告訴了他實情,并且寄給了他一千美元。
這些錢幫了他的大忙。
他的老婆一直身體不好,是因為沒錢看病,這筆錢沒有徹底治好她的病根,不過卻讓她恢復了不少,現在已能下地,甚至做點簡單的輕活。
久保找了新工作,薪水還可以。
但他的心里一直都有著心事。
時間過的越久,他的心事越重,久保終于決定去一趟上海,和陳展禮見個面。
他對陳展禮的感情很復雜。
當初他是日本人,陳展禮是中國人,而且是俘虜,他們天然不對等,但第一次見到陳展禮,久保就對他有著不錯的印象。
他們有著相同的處境,不被76號的人所接納。
久保當時奉命來到76號,這里是南云一手創建,李志群和丁墨不和,但他們都屬于南云,久保連一個真正的手下都沒有。
單獨的一個人,想做成事根本沒有任何可能,但影佐大人不想和土原搞的太難看,并沒有給他多少的支持。
直到陳展禮到了76號。
陳展禮和他一樣都是梅機關送來的人,兩人天然投緣抱團,之后他在76號再也不是一個人,每天想知道什么,陳展禮總會及時將消息傳給他。
不管是丁墨還是李志群,陳展禮向來不鳥他們,甚至連南云都不在意。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南云離開,久保徹底掌控76號,但他一樣有困境,沒有足夠的心腹,能依靠的就陳展禮一個。
陳展禮沒有讓他失望。
這種微末時期便建立起的感情,別的人根本無法相比,所以不管后來誰來投靠,久保的心里面只有他一個。
沒人可以替代。
陳展禮足夠爭氣,不僅多次立功,還幫他徹底掌控76號,最后他被迫離開,想把陳展禮帶走,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又幫他出主意保命。
陳展禮最終做到了76號的主任。
可他竟然是中國人的臥底,久保實在難以接受。
他必須親自當面去問問,當初陳展禮欺騙他的時候,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沒敢告訴老婆真相,說是出差,借機出來幾天。
日本到上海用不了幾天,如今中國不太平,如果紅黨占領了上海,陳展禮能不能活下去可是個未知數。
陳展禮畢竟是特務。
紅黨向來恨特務。
所以他必須盡快過去,最終他買了船票,前往上海。
美國,凱特門正在聽匯報。
關注中國戰場的人很多,世界各國其實都在關注,但不管是誰,都沒有想到常校長把仗打成了這個樣。
當初他們所說的三個月平定,三年平定,現在來看就是個笑話。
果黨自身難保,誰平誰還不一定。
美國現在可不是未來一家獨大的時候,他們有著一個很強大的敵人,俄國。
俄國和中國紅黨天然親近。
中國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就算貧窮落后也不該被俄國搶走,常校長打的越差,凱特門便越生氣。
常校長可是狠狠的坑過他。
“根據我們的推演,中國徐蚌這一戰,果軍沒有了任何回天之力。”
手下的顧問匯報,他們根據中國那邊傳來的情報,進行了詳細的分析,用很多數據做了掩飾,最終得出,果軍將一敗涂地。
他們已經失去了最佳撤退的機會。
戰爭還沒結束,但可以預判。
根據雙方戰場的人數,表現,武器裝備,地理環境等等因素,果黨裝備是好一點,但他們士兵作戰意識遠不如紅黨,武器彌補不了這個差距。
特別是困境之下,果軍更容易投降,這里還沒計算有可能的起義。
“該死,我們之前給他們那么大支援,他們就只會貪嗎,沒用在一點實處上?”
一位高層忍不住罵道,之前東北常校長便錯失了撤退的良機,讓紅黨撿了便宜,這次又強行干預,致使戰場數十萬人無法撤回。
這些人可都是中國人。
和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有著本質不同。
紅黨很容易便能把他們變為自己的力量,此消彼長,以后果軍還怎么打?
接下來不是考慮果軍怎么打贏戰爭,而是看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中國還有西南,那里占據地勢,若是他們能在那邊撐住,說不定還有反擊的機會。”
一名顧問說道,他都沒提南京。
徐州一丟,南京必失。
“但是不能交給常校長,必須要有別的人來帶領中國。”
另一名顧問說道,凱特門微笑點了下頭,這是他的人,知道他的心意。
常校長必須下臺。
“我們換個人,中國難道除了常校長,找不出別的人了嗎?”
一名同樣對常校長不滿的人說道,美國這邊現在態度更明朗,之前還有人幫著老頭子說說話,現在幾乎一面倒的反對他。
常校長不下臺,以后拿不到任何美國的援助。
除非換人。
會議的結果很快進行了通報,老頭子第一時間便收到了消息。
仗還沒打完呢,美國便落井下石。
若不是他掌握軍權,現在可能已經被帶走,或者宣布下野。
李將軍更為興奮,之前凱特門支持他,現在有更多的人支持,特別是美國上下的態度,老頭子肯定撐不住,用不了多久,他便能登上總統的寶座。
老頭子心急火燎。
徐蚌戰場形勢更加不利,他想救的十二兵團不僅沒有救出來,如今更加危險。
被圍困之后,他們缺少彈藥和糧食。
特別是糧食,這東西絕不能缺,餓著肚子打不了仗,果黨是可以空投,但空投的那點只能是杯水車薪,需要糧食的人太多了。
最過分的是,有些部隊拿到糧食,根本不外分,甚至有些軍官連自己的士兵都不分。
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這種情況下怎么能讓人為他們賣命?
別說送個包子就把人帶走,你送點窩窩頭他們也跟你走,他們早已對長官失望,對果軍失望。
投降紅黨又沒有什么心理負擔,既不是叛國,又沒有對不起祖宗。
都是中國人,是兄弟。
上海,碼頭。
久保從船上下來,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這次來和他之前在的時候,完全是兩種身份。
久保的漢語說的很好,他沒有主動暴露自己日本人的身份,雖然戰爭結束了好幾年,但日本當初在這片土地上做的事實在太過,以至于現在還有不少人恨他們。
暴露自己的身份沒有好處。
久保找個小旅館住下,環境很差,就一張床和桌子,不過便宜。
行禮放好,他立刻走了出來。
“去保密局上海站。”
找了個黃包車夫,久保輕聲說道,車夫愣了下,沒敢多問,拉上他就走。
真正的車夫對很多地方非常了解,沒有他們不知道的地方。
除非是新干的那種。
保密局是情報部門,但車夫們確實知道他們的辦公地點,只不過保密局是特務部門,一般人不愿意和他們打交道。
這年頭招惹了特務,相當于惹來巨大災難。
能害死全家的那種。
車夫把久保送到地方,久保沒有為難他,給足了他錢,車夫稍稍松了口氣,轉身快速離開。
這地方他可不敢停。
“麻煩幫忙通知下你們的陳展禮陳組長,就說他的老朋友來看了。”
久保來到哨兵面前,客氣的遞煙,哨兵則狐疑的看著他。
陳展禮可不是組長,而是副站長。
不僅兼任行動組長,還兼任著情報組,是如今站里的第一人,特別是站長不在,站里所有事全是陳副站長在管。
他已經是實質上的第一人。
“你說的是陳副站長吧?”哨兵小心問道。
久保一怔,急忙點頭:“副站長,對,應該是他。”
看來陳展禮又升了官,已是副站長,他確實好吃懶做,但運氣是真的好,當初如此,現在還是。
這么快就當上了副站長?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給陳副站長說。”
哨兵再次問道,久保現出猶豫,最后小聲說道:“你告訴他,久保來了。”
“久保?”
哨兵猛一愣,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中國人,他是保密局哨兵,自然知道很多特工的事,特別是陳展禮成功臥底76號,被不少人宣揚,久保在說書人的口中,那可是最大的壞人。
他們知道久保是誰。
哨兵馬上把槍口對準了久保,喊來同伴,對久保進行搜身。
久保很配合,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你是日本人,原來76號的久保?”
哨兵確定他沒有武器,但沒有放過他,將他綁好再次追問。
久保點頭,哨兵立刻回頭對同伴說道:“我看著他,你趕緊去通知陳副站長。”
久保可是日本人,以前副站長臥底時候的上司,副站長把他們騙那么慘,久保怎么敢到這來?
他是不是來報仇?
這里是上海站,久保就一個人,他來報仇純粹是送死。
“久保來了?”
陳展禮在站里,王躍民和梁宇都不在,如今全站的事都是他在處理。
“是的,陳副站長,我們已經控制住了他,要不要把他送到刑訊室審問?”
“不用,快帶我去。”
陳展禮立刻搖頭,一個人跟著哨兵來到門口,久保被綁住了手腳,他并沒有掙扎。
看到陳展禮,他突然笑了。
“給他解開。”
陳展禮命令道,兩名哨兵一愣,剛想說話,陳展禮突然怒喝:“我的命令沒聽到嗎?”
“是,我們馬上解開。”
哨兵被嚇了一跳,雖說陳展禮平日里很和藹,但發起火來他們一樣害怕。
“今天的事不準告訴任何人,否則小心你們的腦袋。”
等給久保松綁,陳展禮又警告兩名哨兵,久保畢竟是日本人,傳出去有點麻煩。
“大人,跟我來。”
陳展禮沒有回站內,而是帶他去了附近的飯館,直接要了個包廂。
“大人,您怎么突然來了?”
點好菜坐好,陳展禮立刻問道,他和久保分屬兩個陣營,雙方理念不同,注定對立。
但那是過去,不是現在。
“我就是來看看你,不用叫我什么大人,我們犯下了大錯,已經得到了懲罰。”
久保輕輕搖頭,本來他有很多話想問陳展禮,他知道自己這樣來是冒著風險的,不過他相信陳展禮不會害他。
結果和他想的一樣。
陳展禮沒有對他做什么,還命令哨兵保密。
“那我叫您先生吧,您現在能有這樣的認識我很高興。”
陳展禮點頭,久保看著他,再次露出笑容:“看到你現在過的很好,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去買船票,返回日本。”
“您都來了,干嘛那么著急回去?現在戰爭結束,我們不在是敵對狀態,您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陳展禮輕輕搖頭,久保今天過來,確實讓他非常意外。
捫心自問,久保當初對他確實不錯,可以說好的不得了。
不僅任何事支持他,他說什么久保便幫他做什么,有任務的時候,久保向來先考慮他的安全,有危險的事從不讓他去做。
特別是最后久保走的時候,在沒有辦法帶走他的情況下,首先考慮他的安危,把送過去的錢全還給了他,讓他走江騰空的路子。
陳展禮事后知道了江騰空是自己人,但當時不清楚。
“我知道,我擔心的不是安全,我就是來看看你,知道你過的很好就行了。”
久保笑著搖頭,酒菜很快送了上來,久保沒有客氣,拿起筷子便吃。
“你還是會挑菜,這點我永遠比不過你。”
菜的味道很好,久保不斷點頭,在吃的方面,沒人能和陳展禮相比。
“您瘦了不少。”
陳展禮突然說道,久保愣了下,沒有說話,繼續吃菜。
這是他當年離開上海后的兩人第一次相見,不管是誰,恐怕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陳展禮幫他倒酒,吃了一會,久保緩緩說道:“我說幾句你不喜歡聽的,果黨不是紅黨的對手,你們打不贏,南京守不住,上海一樣守不住,你要提前做準備,你是特務,不是普通的士兵,現在更是副站長,以他們的性格絕不會饒過你。”
“這些年你應該攢了點錢,錢的方面我已經沒辦法幫你,你自己想辦法,到時候不管去是香港,又或者美國都行,你要是不想去那邊,也可以去日本,可惜我已經幫不了你。”
“我明白,您放心,該走的時候我一定會走。”
陳展禮明白他是為自己好,不過久保不知道自己身份。
紅黨來了他更安全,而不是出事。
他是三面間諜。
吃飽喝足,陳展禮把久保送到了住的旅館。
“這里環境太差,我給你換一間吧。”
看到破敗的小旅館門頭,陳展禮眉頭一皺,久保笑呵呵搖頭:“不用,再差還能比的過牢房?”
陳展禮默然,久保被關了好幾年,才出來不久。
不過能撿回命已是不易。
“好好的活著,以后寫信聯系。”
久保拍了拍陳展禮肩膀,沒再說話,轉身進了旅館。
他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就是想找個自己的答案,可真正見到人后,他發現已經不需要問了。
陳展禮心里有過他,不是完全的欺騙。
陳展禮是為了任務,只要不是全部欺騙他,他就可以原諒,他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回去之后,他將解開心結,好好工作。
未來照顧好老婆孩子,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即可。
第二天一早,陳展禮便來接久保。
帶他吃了飯,又逛了幾個地方,親自去幫他買船票,來的時候久保坐的是三等艙,回去的時候坐的則是一等艙。
陳展禮也沒有挽留他。
久保來上海就是為了見他,不是來玩,他留在這邊確實不方便。
“先生,這些你拿著。”
陳展禮遞來了個盒子,有點分量。
不用打開,久保便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用,你上次給我的錢已經幫了我的大忙,我老婆現在身體好了許多,我們自己能賺錢,賺的錢夠吃飯就行,錢多了未必是好事。”
“有機會到日本來,我請你吃飯。”
久保笑呵呵把東西推回去,頭也不回向船邊走去,盒子里確實是金條,足足十根。
十兩大金條,一百兩,六斤多,份量能輕嗎?
陳展禮看著他上了船,久保確實改變了許多,沒想到他連錢都不要,不要錢,又冒險趕來,陳展禮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來看自己。
如果自己針對他,哪怕是死他也認了,至少明白了自己的真正態度。
船上,久保對著陳展禮招手,很快進入船艙,心愿已了,他可以回去安心的工作,照顧家庭。
督查室,余華強送來最新的匯報。
各地的監控會統一發報到電訊處,由電訊處進行整理,匯總交給處長余華強。
余華強會根據內容進行分類,不重要的暫時歸檔,放在一邊,有價值的則上報給主任。
不管是否重要,必須留檔。
這是督查室電訊處的規矩。
“主任,昨天上海保密局那去了個人,被哨兵抓了起來,副站長陳展禮則讓哨兵解開捆綁,并且呵斥了哨兵,之后帶他吃了飯,今天又去送了他,但那個人是誰咱們的人沒去問。”
督查室監管各地,每個地方的保密局和黨通局大門外都有他們的眼線,負責觀察。
他們知道也沒辦法,又不敢對督查室的人下手。
發生在門口的事,自然瞞不過督查室。
“送他去哪?”
“不清楚,保密局上海站很特殊,咱們的人只觀察,向來不問,要不要讓他們問問?”
“算了,沒必要。”
楚凌云搖頭,陳展禮是組織上的人,不問最好。
這個人肯定不是組織上的人,組織的人不會如此冒失,他的具體身份是什么,楚凌云并沒有興趣。
余華強一樣是組織的人,他有可能向上匯報這件事。
就看陳展禮自己有沒有匯報,若是匯報了,肯定沒事。
“是,主任。”
余華強低頭應道,督查室的工作確實和天津站完全不同,這里更有激情,每個人做事都很認真。
幸好果黨的其他部門不是這樣,如果全是這樣,組織根本打不下來那么多地盤。
時間慢慢走過,十二號,組織對十二兵團發起了猛攻。
十二兵團覆滅在即。
杜將軍自身難保,已經幫不了他們,十二兵團缺少物資,士氣極其低落,哪怕有長官阻止,依然有不少士兵主動投降。
甚至主動投降的軍官也不少。
不投降,這些人打仗也沒力氣,不少人做了俘虜,整個戰場到處都是抓俘虜的人,一隊隊的俘虜被送到后方,由于前線吃緊,有些俘虜還沒教育完成便被人帶上了戰場。
紅黨指揮官很有信心,能管住這些俘虜。
戰場上出現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俘虜的人之中,竟然有完整的西洋樂隊。
把俘虜他們的人都看楞了。
帶著這些人打仗,打仗的時候還聽西洋的音樂嗎?
音樂能幫他們打贏仗?
還有被俘虜的高級軍官,偽裝成普通士兵,被從俘虜中揪了出來。
這些軍官還不服氣,想要擺開架勢,真刀真槍的去干。
可把紅黨這邊的指揮官惹毛了,拿槍給他,問他敢不敢單挑,結果又變成了慫包。
十五號,十二兵團覆滅,司令被活捉,老頭子收到消息后,坐在沙發上足足兩個多小時沒有說話。
本想保住十二兵團,那是十幾萬人,沒想到最終還是全丟了。
丟了不說,甚至連累杜將軍他們,如今杜將軍的二十多萬人已被團團圍住,再沒有了任何逃出來的可能。
老頭子后悔了,不該強行讓他們去救十二兵團。
像這樣的后悔他經常有,可惜每次都是事后,發生的時候,他該怎么做還是怎么做,生怕自己的權威降低。
轉移資產的人變的更多。
特別是南京,不少權貴拼命變賣家業,南京的房價不斷下降,連督查室內都人心惶惶。
“主任,很多人都在問,現在要不要賣了房子?”
鄭廣濤來到楚凌云辦公室,小心問道,督查室的人有錢,不少人都買了大房子,還有門市和土地。
當初他們哪會想到,果軍竟然糜爛到這種程度。
徐蚌之戰最終結果是大敗,南京將面臨極大的危險,督查的人同樣要考慮自己,如果南京守不住,早點賣掉還能挽回一點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