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督查室會議室。
眾人喜氣洋洋,只有趙東低著頭,特別是岳廣富,別看他抓的人少,但只有他活捉了潛伏在保密局內部的高層紅黨,若論功勞他最大。
“大伙辛苦了,這次做的不錯,成績顯著。”
楚凌云提出表揚,督查室的職責是監督情報部門,杜絕他們貪腐,及時察覺他們內部隱患。
杜絕貪腐這塊,沒人去想能做到,整個果黨上下一致,幾乎無人不貪,想完全杜絕沒有任何可能,老頭子清楚這些,沒有過幻想。
但內部的隱患必須排除。
這次找出好幾名真正的紅黨,抓了一批出賣情報的人,算是打壓了情報泄露的苗頭,督查室完成了他們的任務,有功,大功。
“我和廳長去向委員長匯報,委員長連說了兩個好字,對我們督查室的工作寄予了充分的肯定。”
楚凌云已經和鄭廳長去向老頭子做了匯報,目前各地壞消息居多,督查室算是給老頭子送去了一份好消息。
四個城市,打死和抓到共計二十多人,確認紅黨身份的有四人,雖說跑了幾個,但真正的原因在黨通局和保密局內部,若不是內部泄密,這次肯定能夠活捉。
督查室本身無錯。
人跑了不怕,怕的是繼續潛伏,給他們造成巨大的破壞。
任何事就怕對比。
督查室主動出擊,就去了四個地方,連連有所斬獲,再看黨通局和保密局,他們的人數比督查室多的多,各地都有規模不小的分站,并且對軍部和各單位進行了全方位調查。
結果呢?
就抓到寥寥幾人,有些甚至沒能確定紅黨的身份。
這樣一比,督查室比他們強的多。
老頭子確實表揚了督查室,讓楚凌云去督查室算是對了,盡管沒在一線,但能很好的監督黨通局和保密局,看看他們以前什么樣,有了楚凌云的督查室又是什么樣。
楚凌云在督查室,絲毫不次于在外交部的作用。
“都是主任您領導有方。”
鄭廣濤首先表態,先拍個馬屁,他沒時間出去,但這次他一樣立了功,岳廣富查謝結巴在南京做的事,就是他協助查出的真相。
留在家里也能立功,他很滿意。
“沒錯,若不是主任您帶頭,我們哪有這樣的成績。”
賈昌國跟著響應,這個本來挺老實的人現在也學會了拍馬屁。
“恭維話不用多說,督查室賞罰分明,這次老頭子對我們很滿意,該有的獎勵肯定不會少。”
楚凌云壓了壓手,看向岳廣富。
岳廣富心跳加快,看來這次首功在他,畢竟就他一個人活捉了紅黨,馮涯在被處決之前所說的話,更加證實了他紅黨的身份。
“二科科長岳廣富,這次辦案認真仔細,查明保密局天津站行動組組長馮涯為紅黨臥底,鄭廳長特意為你打了報告,擢升為上校軍銜,委員長已經同意,廣富,你這個上校很快就會落實。”
果然,首功在他。
岳廣富激動站起身:“卑職感謝主任栽培。”
“黨果栽培,個人表現。”
楚凌云笑了笑,岳廣富這份功勞不錯,楚凌云確實沒想到他會把馮涯搞下去,相當于幫了余華強的大忙。
沒馮涯搗亂,不知道余華強的命運會如何,至少會順利很多。
“這次大家表現都很不錯,岳廣富和楚原表現最好,每人獎勵兩千大洋,賈昌國一千大洋,趙東五百。”
趙東這次確實沒什么亮點,獎勵低點說的過去。
他在上海全靠梁宇幫忙,結果還出了差錯,沒給他記過已是寬宏。
不過楚凌云知道他的冤屈,特意給了五百大洋獎勵作為安慰。
“謝主任。”
幾人高興領賞,除了他們之外,房立科獲得一千大洋獎勵,鄭廣濤也有五百,其余的副科長八百到三百不等。
每一個出了外勤的隊員,都有兩百大洋獎勵。
有功勞的更多。
即使沒有出外勤,留守在家里的人,這次也有一百大洋的獎勵,會后整個督查室如同過年一般,喜氣洋洋。
都有錢拿,誰不高興。
現在他們巴不得這樣的任務多來幾次。
鄭廳長聽說后,微微搖頭。
楚凌云確實大方,小金庫的錢從不裝入自己口袋,全部拿來做獎勵。
不過話說回來,人家真看不上這么點錢,他卻不行,督查室小金庫已是他重要穩定的財源,必須好好保護。
督查室這邊發獎勵,鄭廳長則躲了出去。
每次督查室一發東西,其他各部門的人都會來找他,沒辦法,眼紅督查室的人太多了,甚至有人想把督查室的小金庫直接挪到二廳,給二廳所有人發福利。
這樣的建議鄭廳長從來不反對,只要他能說服楚凌云同意,拿到哪都一樣。
做不到,別來煩自己。
日本,古森接到了方士易送來的貨。
方士易已經離開,以后古森可以直接用電臺和他聯絡,至于楊主任,方士易沒有讓他們見面。
他們屬于方士易麾下的兩條線,可以配合,但不用聯絡。
楊主任只負責放新藥,古森的任務則重的多,各種物資都需要他來運輸。
這次足足三船貨,而且是最新的大型海船,每一艘的噸位都有六萬多噸。
這樣的海船是目前的主流。
船上最多的是糧食,其次是布料和各種罐頭,眼下到了十月份,天氣變冷,再過幾個月又要過年。
年前方士易還會送來幾船貨,讓同志們過個好年。
延州還沒有收回,不過現在所有人對組織都有著絕對的信心,果黨就拿個空殼延州,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相反,紅黨解放的區域現在越來越大,偉人所說的農村包圍城市正在實現。
“小心點,別把東西弄壞了。”
古森在碼頭親自指揮,楚氏公司只用三艘船便把貨物送來,但他不行,他沒有這么大海船。
三艘船的貨,換到他這邊,足足十幾艘海船。
柳生公司的海船噸位沒那么大,而且是舊船,日本的大船在戰爭時期基本被擊沉,新船正在交付期,數量不多。
未來楚凌云會給他們做更換,但不是現在。
船多點沒事,他們的運輸線路沒那么長,只要沒有特大風暴,一樣能安全把貨物送到。
卸貨裝貨,足足用了三天的時間。
古森親自押船,給組織送貨的是十幾艘船,他運出去的可不止這些,加上其他公司的貨物,總數量達到了二十八艘,這么多貨物送過去,安全是最重要的問題。
船隊從港口出發,遠處,早川平正注視著這邊。
過了會他搖了下頭,轉身離開。
楚凌云從沒看錯過他,早川平不甘心受人控制,又十分聰明,知道自己現在什么做不了。
敢有一點妄動,恐怕明天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在等,等個合適的機會。
南京,楚原送來一份電報。
“組長,美國來的電報。”
“給我。”
楚凌云沒有抬頭,接過電報立刻看了眼,隨即露出絲驚色。
他本以為是劉成柱或者史密斯發來的電報,沒想到卻是美國新成立的一個部門。
“小算盤打的不錯。”
楚凌云笑了,發來電報的是新成立的中央情報局,后世臭名昭著的CIA,幾乎各國動亂都有他們的影子。
中央情報局上個月剛剛成立,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們的前身是凱特門取消的戰略情報局。
戰爭時期美國很重視情報工作,做出了一些成績,不過美國的情報山頭比中國更多,非常混亂,時任總統便成立了情報協調局,統籌這些情報工作。
42年的時候,情報協調局被取消,戰略情報局誕生,幫他們收集了不少重要情報。
特別是海軍作戰上,功勞顯著。
戰爭結束后,凱特門認為戰略情報局沒有了存在的必要,便將其取消,結果繁雜的情報匯報讓他不厭其煩,沒辦法,最終又在今年成立了中央情報局,別看中央情報局剛剛成立,它有戰略情報局的底子,人數并不少。
“給他們回電,我沒時間,感謝他們的夸贊。”
楚凌云把電報丟在一旁,沒再搭理他們。
美國情報部門來電,是邀請他前往美國,分享特工戰線上的成果,楚凌云是中國現任最杰出的特工,有這個資格。
同時他們表示,如果愿意過去,他們可以給楚凌云授予美國的榮譽軍銜。
這種軍銜要來干嘛?
嫌老頭子對他的忌憚輕,再給老頭子心里添添堵?
“好。”
楚原出去發報回電,這種遠洋電報需要中轉,不過沒關系,楚凌云又不在乎美國那邊什么時候收到電報。
楚原離開后,楚凌云抬起了頭。
美國的這個情報機構現在不算起眼,不過未來能量不小,既然成立了,是不是提前做點什么?
美國現在正是金錢主義時代,有錢好辦事,以后鉗制越來越多,反而不太好辦。
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著急,劉成柱父子在那邊,這個任務可以安排給他們,先拉攏少數的人,慢慢布局。
時間來到十月中,南京的天氣忽冷忽熱,感冒的人不少。
督查室難得清閑了一陣子,上次調查后,楚凌云沒有給他們新的任務,目前除了日常監督,督查室并沒有別的事。
“張將軍可惜了。”
督查一科辦公室內,不少人正圍著個簡易沙盤討論,一科的人員都是楚凌云親自挑選,是督查室內能力最強的部門。
他們也被視作楚凌云的嫡系。
“這一戰怎么看獲勝的都應該是我們,那可是十個整編師啊。”
有人搖頭不解,今天沒事,一科的人在辦公室討論五個月前的孟良崮戰役,那一戰對果黨來是巨大的失敗,不僅沒能達到戰略目的,并且損兵折將。
最重要的是整編74師在這一戰被全殲,張將軍戰死。
張將軍是校長的愛徒,74師裝備精良,號稱五大主力之一,更是守護南京的強軍,又被稱作天下第一師。
說是師,其實他們的兵力相當于一個軍。
整師三萬多人,外加近三十萬的友軍,誰能想到,這樣的王牌師竟然會被全殲。
孟良崮一戰,也讓所有人認清了紅黨的戰斗力。
“不可思議,實在是不可思議。”
有人嘆氣,旁邊的人則翻了個白眼:“有什么不可思議的,各自為戰,想要保存實力,不愿意打硬仗,命令強行下達都沒用,然后被人家把握了戰機,張將軍自大,又太信任友軍,以為他們能為自己解圍,結果被全殲。”
“慎言,慎言。”
旁邊的人急忙拉了拉他,盡管他說的是事實,但這樣的話一般人可不敢亂說。
這一戰當時讓老頭子極為惱火,卻無可奈何。
果軍之中派系林立,74師是屬于他的嫡系,其他派系的人巴不得老頭子的人死的越多越好,這樣他的掌控力就會更弱。
各懷鬼胎之下,有這樣的戰果不值得奇怪。
“我覺得說的挺好,為什么要慎言?”
楚凌云突然帶著楚原走了進來,他是路過,正巧聽到里面在討論,在門口聽了會,隨即走了進來。
“你叫隋文有對吧?”
楚凌云看向之前說實話的人,那名隊員愣了下,隨即激動站直身子:“回主任,我是隋文有,沒想到主任您記得我的名字。”
督查室二百來人,楚凌云是主任,平時工作那么忙,他接觸不到所有人。
能知道隋文有,是因為一科的人全是他選拔同意進來,所以對每個人有印象。
“伱說的很好,我問你,除了各自為戰之外,74師失敗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楚凌云直接問道,其他人都羨慕的看向隋文有,這是被主任賞識了啊,早知道他們剛才就這么說了。
這是誰都知道的原因,但敢說的不多。
“有。”
被楚凌云鼓勵,隋文有膽子大了不少:“我們沒有群眾基礎,紅黨發動了百姓,清壁堅野,讓我們沒有任何補充,也無法得知紅黨的動向,反觀他們因為有百姓報信,對我們的行軍了如指掌,可以更從容的布置,最終快速拿下孟良崮。”
這話確實大膽,敢這么說的沒幾個。
“非常好。”
楚凌云微笑點頭,又看向其他人:“我們不怕失敗,但失敗后需要總結原因,不能再有這樣的失敗,就算我們不是前線指揮官,該有的清醒必須要有,自欺欺人有什么用,繼續等著失敗嗎?”
“主任您說的對,我們要隨時保持清醒。”
隋文有很激動,其他人紛紛附和,他們沒想到主任膽子更大,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不過想想,他們主任確實不怕。
誰能對他們主任做什么,誰又敢對他們主任做什么?
“不錯,我們督查室是新成立的部門,就該保持這種朝氣,不要死氣沉沉,怕什么,別人不能說的我們能說,別人不敢做的,我們要敢,隋文有這點就很好。”
楚凌云微微點頭,說完離開辦公室。
“主任太霸氣了。”
楚凌云剛走,辦公室內便熱鬧了起來,他們早就知道主任很強勢,哪怕是廳長也不能強迫主任做什么事。
可今天才知道,他們主任的膽子比他們想象中更大。
聽聽主任說的話,別人不能說的他們能說,別人不敢做的他們就敢,聽著就讓人激動。
難怪鄭組長這樣的官家子弟會把主任視為偶像。
楚凌云在督查室說的話,很快傳了出去。
那么多人,不可能保密,楚凌云也沒要求保密。
“廳長,楚凌云太過分了吧,他就不怕惹禍上身?”
馬上就有人到鄭廳長那告狀,這年頭眼紅別人,嫉妒別人的大有人在。
哪怕沒有利益關系,看到別人不好踩上兩腳的人很多。
“他說錯了嗎?”
鄭廳長看向來告狀的人。
“是沒說錯,但他們討論的事是個忌諱,而且說的那么明白……”
“夠了,既然他沒說錯,你讓我怎么辦?你如果認為他錯了,拿證據來,我給你機會向委員長匯報,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說不定挨罰的不是他。”
鄭廳長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很不耐煩。
這點屁事,來告狀有什么意思?
楚凌云又沒說錯,給督查室的手下鼓勵,讓他們膽子大一些,只要認為是對的,就能去說,敢去說。
沒什么不好。
至于所說的忌諱,都是他們自己認為,老頭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嗎?
“廳長,我知道了。”
去委員長那告狀他倒是想,但沒有那個膽子。
況且廳長的警告他聽明白了,真去告狀指不定是誰倒霉,都說楚凌云后臺硬,背景強,傳言一點不差。
如此大膽的言論,廳長竟然明著包庇,甚至點明告到委員長那都沒用。
打發走來告狀的人,想了下,鄭廳長拿起電話,讓鄭廣濤晚上去他的家里。
這個是小人,也不是他的人,正好借楚凌云的手給他點教訓和顏色。
保密局,齊利民同樣知道了楚凌云在督查室說的話。
這些話楚凌云敢說,他卻不敢。
至于用這些話做文章,齊利民沒那么傻,就算老頭子知道對楚凌云也沒有任何作用,他若是告狀,反而自己會倒霉。
楚凌云是不在乎功勞,被壓制的人。
不痛不癢的懲罰,對他一點用沒有。
老頭子更不可能因為他鼓勵手下,真對他做什么。
連續幾天沒有任何動靜,連隋文有都沒有任何人來找,督查室的人便明白,自家主任確實厲害。
隋文有說的很大膽,直指黨果目前的弊端。
甚至挑明,張將軍的死是其他人害的。
這都沒事,原因全在主任的支持上。
主任公開表揚了隋文有,那些大佬不可能只拿隋文有做文章,他們丟不起這個人。
他們奈何不了主任,只能當做沒聽到。
楚凌云在督查室的威望變的更高。
美國,情報局收到了楚凌云的回電。
楚凌云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不過對他們表示了祝賀,以后若是有業務往來,可以隨時聯系。
至于榮譽軍銜,楚凌云同樣沒要。
無功不受祿。
“局長,楚凌云不來,我們要不要給他施加點壓力?”
局長辦公室,情報處長費爾南多輕聲說道,情報局剛成立不久,目前框架沒有后世那么完善,最主要的是三個處。
情報處,行動處和管理處。
各處下面設置各科,管理處更像個大雜燴,比如保密局的總務處,財務處以及訓練處,在美國情報局這邊全歸屬于管理處,成為管理處的一個科。
“施加什么壓力,我警告你不要亂來,我們目前重點工作在俄國。”
羅斯瞪了他一眼,費爾南多是情報局重新成立后他征調過來的軍官,有些事情并不了解。
別說他,就是羅斯自己也只是出身海軍的一位少將,級別并不算高。
他同樣知道的有限,現在的情報局遠沒有后世那么重要。
“是,局長。”
費爾南多沒敢反駁,他對楚凌云的了解確實不深,還想著能像對付其他中國人那樣,出面施加壓力對方就會妥協。
畢竟中國現在更依靠他們。
情報局新成立,工作很多,邀請楚凌云不過是一時興起,羅斯并沒有在意。
收到電報的不止羅斯,還有里斯。
情報局對他耍小聰明,楚凌云不可能一點反應沒有,直接把情報局發給他的電報內容,原文不動的轉發給了里斯。
里斯早已回國。
常校長一直拖,他沒了耐心,回來商量后,再對常校長施加壓力。
他的工作很忙,不能一直留在中國。
看完電文,里斯愕然。
羅斯什么意思,為什么擅自做主給楚凌云發報,還邀請他來美國分享心得,最過分的是要給他什么榮譽軍銜。
若是被楚凌云誤會,連他都要倒霉。
里斯不敢怠慢,立刻去匯報。
他們是拿到了第一批錢,可第二批錢還沒拿到呢。
更何況拿了錢就翻臉,或者說對金主做不利的事,這是讓所有金主嫌棄凱特門先生嗎?
競選還沒開始,羅斯不知道他闖了多大的禍。
這個羅斯,他可是情報局局長,哪怕情報局剛成立也要事先多做調查,不該魯莽行事,若是查出楚凌云的詳細背景,他肯定不敢這么做。
果不其然,羅斯被凱特門先生臭罵了一頓。
里斯給楚凌云發了一封長電文做解釋,這不是凱特門先生的意思,千萬不要誤會,情報局純粹是多次聽說他在中國的成績,認可他的能力才會如此。
羅斯已被凱特門先生批評,以后不會再這么莽撞。
楚原收的電文,翻譯出來的是英文。
他英語水平一般,不過做了這么多年特工,特別以前在公共租界內潛伏,英文多少了解一些,能夠看懂。
凱特門特意做出解釋,情報局的邀請和他無關,并不是他的意思。
解釋很簡單,卻讓楚原非常感慨。
他是最早跟在組長身邊的人,比泥鰍和沈漢文都要早,一步步看著組長成長為如今的大人物。
組長最早在美國的生意,是他親自去辦的。
當初帶著銀行匯票,漂洋過海到美國,和史密斯那個混蛋匯合,他到現在還記得,史密斯剛拿到錢便去住五十美元一天的賓館。
五十美元啊,這個敗家子。
從當初代理磺胺,到后來自己生產新藥,再到對史密斯,麥克等人的資助,如今對凱特門的支持,難怪組長敢在督查室說那些話。
比那更嚴重的話組長也能說,真沒人敢對他做什么。
這些背景關系,可以說完全成為了組長的護身符。
哪怕果黨的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一樣不能對他太過分,這就是組長的能量。
“回電,我沒在意。”
楚凌云看完電文,直接把回電的任務交給了楚原。
他是真沒在意。
讓凱特門給情報局提個醒也好,省的他們以后再做這樣的蠢事。
至于情報局查他,楚凌云更不怕。
他們能查的全是美國的那些人,楚凌云不怕查,怕的是情報局,他們查的越多,恐怕越睡不好覺。
“我這就去回復。”
楚原領命,組長說的那么簡單,他去回電肯定不可能就這幾個字,凱特門先生不是普通人,回電需要客氣一點,至少客套話要說足。
忙了一天,楚凌云來到窗前伸了個懶腰。
十月的天,秋高氣爽。
夕陽的余暉灑落在窗邊的茶幾上,泛起一層金色的光暈。
景色是不錯,但夕陽代表著落幕,和此時的果黨很是相像。
黑暗之后,新的太陽會從東方升起,新的中國充滿了朝氣,哪怕是一窮二白,但在勤勞中國人民的努力下,短短七十多年走過了列強幾百年的路程,創造了無數奇跡,最終屹立在東方之巔。
跨洋電報慢一點,不過他們的電報屬于加急,凱特門很快看到了這封電文。
楚凌云沒有生氣,并且安慰鼓勵了他,不用在意民調,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任何可能都會有。
這才是真心的支持者,看看姓常的,嘴巴說的好,一點行動沒有,虧他對常校長支持了那么多,結果關鍵時刻卻對他含含糊糊,凱特門對此著實不滿。
距離競選的時間僅剩下一年,時間有點緊迫。
競爭對手又那么的強,他必須做出更大的努力,方有可能連任成功。
“宋院長,這工作我真沒辦法干了。”
中央銀行俞行長正在訴苦,法幣持續貶值,老頭子那邊又一直要錢,迫使他們一直增印大量的鈔票,來維持常校長所需要的軍費。
如今印刷低面額紙幣甚至不夠印刷成本,他們不斷增加法幣的面額。
目前法幣最高面額為一萬,銀行增印的大部分都是這種面額。
即使這樣印刷,也追不上通脹的速度,往往大量法幣還沒有印出來,印刷機上的法幣便再次貶值。
一年多前,楚凌云貸款的時候,美元兌換法幣大概一美元能兌換三千三百的法幣,十幾個月而已,中央銀行再次下調了匯率,現在一美元可以換大概三十萬法幣。
也就是說,楚凌云貸款的一百億法幣,現在只需要三萬多美元便可以還清。
這是官方匯率,民間匯率的話更低。
“俞行長,你不要灰心,我知道工作困難,但是困難我們要克服,如今正是黨果艱難的時候,撐過去一切將會變好。”
宋院長安慰道,俞行長則是攤手:“撐,您讓我怎么撐,我是拼命想要穩住匯率,可有些人卻是拿著法幣來兌換美元,用美元去黑市上購買法幣,然后再來兌換,他們這么做,我怎么撐的住?”
宋院長沒再說話,他知道俞行長說的情況。
能這樣兌換的,全是頂尖高層,他們一直在挖墻角,損害國家利益來增加自己錢包。
甚至他的家人都在這么做。
這樣下去,俞行長確實沒有任何辦法。
“你說的情況我會想辦法避免。”
過了會宋院長表態,不表態不行,法幣在這樣貶值下去根本支撐不了多久,肯定要崩盤。
如今連印刷成本都不夠,這樣的紙幣還有什么意義?
“這是您說的,如果不禁了這個口子,這行長我是干不下去了。”
俞行長目的達成,總算聽到了宋院長肯定的回復,不過宋院長阻止不了,也做不了主,必須老頭子親自下令才行。
否則他這個行長,真的干不下去。
“你放心,我今天就去見委員長。”
宋院長沒辦法,送走俞行長,直接去見了老頭子,國家財政到了崩潰邊緣,再不做出限制,以后法幣將會變成沒人愿意要的貨幣。
即使如此,民間對法幣也是極度嫌棄,若不是強行禁止黃金和外匯流通,恐怕早就沒人使用法幣。
“敗類,蛀蟲。”
聽宋院長說完,老頭子氣的直罵,罵歸罵,他自己明白,這種事俞行長確實擋不住,需要他親自來做。
“你馬上下個通告,以后任何人從中央銀行兌換黃金和外匯,必須要有我的簽字,沒有我的簽字,中央銀行不準被任何人兌換。”
“好,我馬上給俞行長下達通知。”
宋院長微微嘆氣,老頭子還是沒有徹底封死兌換的路子,他給自己開個口子,壓力則全落在了俞行長的身上。
老頭子能兌換,若是李將軍他們來呢?
俞行長一樣很難頂住。
不過有這個命令總比沒有強,他和俞行長多頂些壓力,俞行長擋不住的人推到他的身上,他擋不住再往老頭子身上推。
這樣至少能減少一些兌換。
接到宋院長的電話,俞行長苦笑搖頭。
既然是老頭子的命令,那就按照老頭子說的去做,反正沒有老頭子的同意和簽字,他以后不給任何人兌換一毛錢。
可就算不兌換,如此超發,鬼知道法幣還能支撐多久。
俞行長對法幣早已沒有了任何信心。
天氣漸冷,北方百姓已經開始準備過冬的煤球,南京這邊還好,但再過一個多月,同樣需要煤球來取暖過冬。
若是三個月前,一百法幣還能買一塊煤球,一萬塊的法幣買煤球儲存過冬的話,勉勉強強能用一個月。
這次匯率下調,需要一千法幣才能購買一塊煤球,幾個月的時間,百姓手中的法幣再次貶值十倍,別說普通百姓,就算是在政府工作的職員,若是之前攢下法幣沒有使用,現在不說成為廢紙,至少相當于幾個月白干。
這樣的貶值速度,別說俞行長沒信心,宋院長自己也沒有多大的信心。
“主任,法幣咱真的沒辦法再收了。”
鄭廣濤再次上門,向楚凌云哭訴,收法幣后東西確實不愁賣,但每次處理這些法幣卻讓鄭廣濤無比頭疼,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黑市以及收貨上面了。
法幣在手里多放一天,就可能少去幾麻袋。
就按目前的貶值速度,三個月他們法幣財富就能貶值百分之九十,搶劫都沒這么快。
“算了。”
楚凌云嘆了口氣,他明白鄭廣濤的為難,督查室的貨物量大,賣的錢多,這么多法幣確實很難處理。
“算了?”
鄭廣濤一怔,突然急了:“主任,您放心,我有辦法把法幣兌換成別的東西,您千萬別收回生意。”
鄭廣濤以為楚凌云嫌麻煩,要停了督查室的小金庫。
若真是這樣,叔叔第一個饒不了他。
“不要多想,我沒說收回。”
楚凌云哭笑不得,現在生意確實不好干,不是貨難賣,實在是法幣沒辦法要。
他不是那幾大家族,臉皮更沒那么厚,能直接去中央銀行兌換外匯。
繼續收法幣,每次收好幾車,沒辦法及時處理出去便要貶值,辛辛苦苦賣的貨錢卻被上層用看不見的手給拿走,楚凌云同樣不甘心。
“不收就好。”
鄭廣濤猛松口氣,楚凌云則吩咐道:“現在開始只收貨,不出貨,我會讓人和你聯系,采購哪些需要的貨物,你把收來的貨統一運送到上海,從那邊找船送往香港。”
“只收不出?”
鄭廣濤傻了眼,光收貨不收錢,他又能收多久?
“你這個豬腦子。”
看他迷糊的樣子,楚凌云忍不住罵道,難怪鄭廳長每次都會揍他,明明很聰明的一個小伙子,為什么總是卡殼,不能一直開竅?
“國內不好賣,我們便改變方式,以后不再國內賣了,做單邊貿易。”
楚凌云給他說明,法幣快崩了,繼續賣費時費力,還不賺錢,不如改做單邊,就是從中國采購,將貨物銷往國外。
國內很多商品在國外暢銷,做好了一樣賺錢。
不過這樣不值得自己用船運輸,可以用租船的方式。
香港不遠,送到香港后,楚氏公司會給他們結賬,相當于楚凌云把楚氏公司一部分采購權給了他們。
“這樣可以嗎?”
鄭廣濤眉頭緊皺,他聽懂了,但他不知道這樣做還能不能保持住之前的利潤。
督查室還好,小金庫積攢了不少,他叔叔那每月可不能少。
“放心,絕對不比之前賺的少。”
楚凌云搖頭他明白鄭廣濤的擔心,之前他便愿意拿錢養著鄭廳長和督查室,現在不過是換了個方式而已。
只要利潤不降,鄭廳長不會有意見。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督查室小金庫將完全由楚凌云所控制,之前他不過控制貨源,現在把出貨一起控制住,他想收回生意只需要一道命令。
沒有了他的銷路,督查室的生意立刻會癱瘓。
“那就好,我去告訴廳長。”
鄭廣濤松了口氣,生意沒被影響就好,他很快到了鄭廳長那邊,把楚凌云給他的建議說了出來。
“只收不出?”
鄭廳長眉頭緊皺,他不是自己侄子,馬上明白這樣做的弊端,雖然他們還在做事,看似收了不少東西,但楚凌云在財路上對他們的控制力將會更強。
“沒錯,這樣我們能輕松不少,主任答應了,那邊用美元和我們結算。”
有美元,他什么買不到?只要拿著美元,大把的人主動來找他們,想要把自己手中的東西賣過來。
“按你們主任說的做吧。”
鄭廳長嘆了口氣,法幣這個鳥樣子,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只能接受楚凌云的方式。
好在楚凌云答應了,他的利益不會受損。
否則繼續收法幣,以后不管是他還是督查室的小金庫,收益都將會越來越低。
鄭廳長要的是錢,生意本就在楚凌云的控制之內,完全由楚凌云掌控算不了什么。
他明白這是楚凌云制約他的手段,給足他錢即可,反正督查室他沒打算再問,完全交給楚凌云便是。
大公子一日不接班,楚凌云一日升不起來。
這樣挺好,至少未來十年他的利益不會變。
在他的心里十年之內老頭子絕對不可能會把權力轉交給大公子,甚至要更久的時間。
時間越長,他的利益便越大。
真等大公子掌權,他讓位都可以,到時候賺足了錢,做個逍遙的富家翁多好,再不用為這些事去煩惱。
“是,我馬上去做。”
叔叔同意了,鄭廣濤同樣很高興,終于不用和那些該死的法幣打交道了,哪怕是萬元面值,可是一捆捆的也夠難受,每次都需要用車去拉,不管是進還是出的清點都非常麻煩。
鄭廣濤早就不數錢,全是數捆。
數捆是容易被人鉆空子,比如每捆少那么一點,就算少,也比費時間去數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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