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從匯報來看,岳廣富的處置沒什么不妥。
溫世明是馮涯的人,這邊剛盯上謝結巴不久,他便殺了人,普通人會當做意外,但他們不會,這不是巧合,是蓄意為之。
岳廣富對溫世明嚴刑拷打,最后他才交代,確實接到了馮涯的命令,讓他殺死謝結巴,他之前沒機會,昨天確實屬于巧合,給了他一個非常合適的機會。
若非如此,他不會殺人。
可惜楚凌云不是一般人。
他一眼便看出,溫世明殺謝結巴就是個意外,不過屬于人為意外,是有人故意將兩人湊在一起,然后給讓溫世明沖動之下殺死謝結巴。
做這一切的人是誰,楚凌云心知肚明。
余華強有這個能力,他為什么這么做楚凌云能猜到,接到情報后,他們懷疑是督查室內部傳開的消息,擔心督查室的潛伏同志會出意外,所以費盡心思,做出了這么一個局。
楚凌云承認,這次行動非常漂亮。
“給岳廣富回電,可以提審馮涯了。”
既然溫世明咬出了馮涯,岳廣富便有理由對馮涯動手,吳眉峰有意見沒用,有意見讓他來找自己,看看他有沒有那個膽子。
“好。”
楚原點頭,他不知道真實情況,但能猜到,這一切都是組長的預謀,是組長想看到的情況。
馮涯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他不會同情馮涯,馮涯和他們不是一路人,馮涯死總好過他們自己的同志受傷害。
至于謝結巴,本身就是情報販子,被抓到同樣難逃一死。
天津,岳廣富收到楚凌云的回電,終于可以對馮涯用刑了。
他始終懷疑馮涯,他不是毫無根據的懷疑,各種調查結果匯總在一起,馮涯和紅黨太像了。
紅黨最能吸引人,他在紅黨那邊這么長時間,回來還能堅持住,反正岳廣富是不相信。
不過他沒著急,讓人給溫世明治傷,第二天再對馮涯進行審訊。
第二天一早,鄭廳長接到了楚凌云的匯報。
這次督查室外出調查情報部門的紅黨,已有差不多二十天時間。
楚凌云在沈陽找到了三名紅黨,其中吳慶永隱藏最深,他是黨通局東北區電訊科科長,可惜讓他自殺了,東北目前是死了兩個,跑了一個。
接著是北平,那邊抓到了一個情報販子,兩名鼴鼠,全部交代了。
雖說不是紅黨,但卻查清楚之前泄密的原因。
這些情報販子比紅黨還要可惡,他們為了錢什么都敢做,是紅黨的幫兇。
接著是上海,查出黨通局上海站胡秘書是紅黨。
但情報泄露,源頭出自保密局。
保密局正在緊密調查,并且已經鎖定目標。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黨通局的逃了,還有保密局的在。
緊接著是天津,目前還沒證實馮涯紅黨的身份,但種種證據表明,他是紅黨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錯。”
鄭廳長十分滿意,僅僅確定身份的紅黨就有四個,沈陽三個,上海一個。
還有兩個沒能確認身份,馮涯和劉榮祥。
如果確定了他們的身份,那就是六名紅黨。
級別都不低,電訊科長,站長秘書以及行動組長。
派楚凌云去絕對是最正確的選擇,換成別人,不要說這么多人,一個恐怕都找不出來。
督查室的戰斗力讓鄭廳長很滿意,葉峰和齊利民這倆家伙,現在還在為胡秘書的事打口水官司。
黨通局不承認胡秘書是紅黨,但對他的出逃又解釋不出合適的原因。
齊利民借機發難,不斷告狀,搞的葉峰焦頭爛額。
很有果黨特色。
對紅黨,鄭廳長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們現在真是越來越難對付,難怪老頭子如此不滿。
動不動就自殺,同歸于盡,很明顯,紅黨比日本人更讓老頭子頭疼。
明明對方人數不多,裝備很差,他們像當初的日本人一樣,占據著裝備優勢,本以為可以像日本人那樣碾壓性的勝利,事實卻非如此。
紅黨是裝備差,人數少,可他們借助地利優勢,不和你正面對抗,果黨空有上等的好裝備,卻無濟于事。
連他們的潛伏人員動不動都是自殺,實在可怕。
鄭廳長還關注到了一點,紅黨發展的很快。
抗戰之前,他們之中不過有寥寥幾名紅黨的潛伏人員,現在看看,幾乎各地都有,而且都處于重要的位置上,在情報方面,他們已被紅黨超越。
鄭廳長沒打算現在去向老頭子報告,等督查室工作完成,他在一起匯報不遲。
到時候把他的擔憂一起上報,順便再給葉峰和齊利民上點眼藥。
鄭廳長工作很忙,二廳可不僅僅只有一個督查室,他野心很大,想把軍情局發展做大,耗費了他更多的精力。
“吳站長。”
岳廣富來到保密局,主任已經同意對馮涯進行審訊,岳廣富特意來和吳眉峰打個招呼。
“岳科長,您請坐。”
吳眉峰很客氣,好在岳廣富不是楚凌云,當初他想見楚凌云都不容易。
“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你們保密局行動組一隊隊長溫世明,在春花樓開槍殺死了黨通局的謝結巴。”
“還有這事?”
吳眉峰驚訝問,他是真不知道,剛來上班,沒人向他匯報這件事。
保密局真正的知情者就余華強,昨天家里安安靜靜,他便明白計劃成功了。
若是失敗,老駱會打來電話,并且響三聲掛斷。
沒有任何動靜,則代表計劃順利。
“沒錯,這件事看似是因為女人引發的意外,事實上別有深意。”
岳廣富微微一笑,溫世明這家伙還想騙他,在他的慧眼之下,溫世明怎么隱藏都沒用,最終被他問出了實情。
謝結巴死了,溫世明交代后,一樣可以給馮涯定罪。
“什么深意?”吳眉峰立刻問。
“昨晚我審訊了溫世明,最終他交代,他通過警備司令部的人偷偷和馮涯聯系過,是馮涯給他下令,讓他找機會除掉謝結巴,昨天他沒想到謝結巴會主動送上門,趁機解決了他。”
岳廣富淡淡回道,他們借警備司令部的地方辦公,督查室人手不多,需要警備司令部的人幫忙。
警備司令部人員參差不齊,他們之中有人收錢,偷偷幫忙傳遞消息沒辦法阻止。
那名幫他們傳信的士兵,已被岳廣富控制。
士兵承認,自己幫馮涯和溫世明傳過信,更加證實口供的準確性。
“您的意思是,馮涯讓溫世明殺的人?”
“沒錯,他是要殺人滅口。”
岳廣富篤定點頭:“馮涯是紅黨,隱藏的很好,但他找謝結巴買過情報,被控制后,他明白這是個隱患,沒辦法的情況下讓心腹手下來殺人,因為他被控制見不到別人。”
主任到沈陽便控制住和紅黨有關的人,這個方法真的很好。
他這邊學著主任,取得了極大收獲。
若不是控制住馮涯,他恐怕能找更穩妥的人來除掉謝結巴。
“馮涯真背叛了我?”
吳眉峰很是震驚,岳廣富看了他一眼,心里暗罵了聲老狐貍。
很明顯,吳眉峰見情況不對,想要拋棄馮涯,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說過,馮涯不可能是紅黨。
“有沒有,一審便知,昨天我給主任匯報,主任同意對馮涯動刑。”
岳廣富是來通知,不是詢問,吳眉峰同意不同意,他都會對馮涯動刑。
若不是主任吩咐,他根本不會這么做。
“既然楚主任同意了,那就用刑。”
吳眉峰不會傻乎乎為馮涯搭上自己,現在對馮涯極其不利,他不好保,也保不住。
死保的話,有可能把自己栽進去。
賀年便是死保溫繼濤,結果中統查出溫繼濤真是紅黨,賀年這樣的老資格都被戴老板貶到了香港,他若是死保,最終恐怕難逃一死。
他的資歷比起賀年來可是差了很遠。
“好。”
岳廣富起身,吳眉峰急忙道:“岳科長,我能不能參與審問?”
“不行。”
岳廣富想都沒想便拒絕,吳眉峰要是在,恐怕馮涯不會那么容易交代。
“吳站長放心,我們不會隨便冤枉人,但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您不能去,但可以讓保密局其他人過去。”
岳廣富解釋道,他早已把馮涯認定為紅黨,這么做是為了讓吳眉峰心服口服。
“多謝岳科長。”
吳眉峰急忙道謝,他沒敢送錢,岳廣富剛來的時候他嘗試過,讓余華強去,結果被罵了出來。
有了之前的教訓,現在督查室的人誰還敢收外面那點孝敬。
他們辦案的機會又不多,遠不如督查室的分紅。
分紅拿的既安全,又多,傻了會冒風險收錢,若是隨便收錢,可能命都會沒了。
吳眉峰急忙打電話,把余華強喊了過來。
保密局的人可以參與審問,余華強是最合適人選。
“華強,岳科長找到了馮涯是紅黨的關鍵證據,現在要對馮涯審問,你代表保密局過去參加審訊,但有一點,什么話都不要說,明白嗎?”
吳眉峰當著岳廣富的面,對余華強叮囑道。
余華強看了眼岳廣富,立刻點頭:“站長放心,這次我只帶眼和耳朵,嘴會留在保密局。”
他這話有兩層意思,首先告訴岳廣富,他絕對不會阻礙審訊,甚至不會給馮涯任何暗示。
其次是告訴吳眉峰,所有審訊過程他回來會一五一十轉達。
岳廣富帶著余華強離開,回到警備司令部,立刻讓人將馮涯帶了過來。
馮涯被關了二十天,度日如年,現在突然被帶到了刑訊室,讓他大吃一驚。
特別是他看到余華強坐在了那。
“岳科長,余副站長,我是冤枉的,我真不是紅黨。”
被綁起來的時候,馮涯急忙大喊,岳廣富冷哼了一聲,他什么還沒問,馮涯便開始喊冤,說自己不是紅黨,簡直是不打自招。
“馮涯,謝結巴你認識吧?”
岳廣富主持審訊,查了這么久,終于能正式審問馮涯,他很高興。
馮涯是他的功勞,行動組長級別不低,抓到馮涯是大功。
至少他在天津有收獲,要是顆粒無收,他都沒臉回南京。
“謝結巴?”
馮涯看了眼余華強,余華強端坐在那,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我認識。”
馮涯不敢說謊,他和謝結巴接觸過,仔細調查的話,不難查出這點,若是否認很可能會造成更大的誤會。
“你找他做什么?”
岳廣富問道,馮涯一怔,急忙搖頭:“不是我找他,是他找的我,想從我手里買情報,他是個情報販子,想讓我給他提供情報賺錢。”
“夠了。”
岳廣富突然拍了下桌子,馮涯竟然還不承認。
“你知道他是情報販子,為什么不舉報?”
岳廣富喝問,馮涯沒再回答,他為什么舉報?
舉報了對他有什么好處,說不定謝結巴能給他帶來需要的情報,但這些話他沒法說。
保密局的人和黨通局私下勾結,本就是大忌。
“說說吧,你在他那買過什么情報?”岳廣富繼續問。
“沒有,我還什么都沒買,就被你們帶進來了。”
馮涯急忙搖頭,岳廣富冷冷的看著他,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繼續問:“你為什么讓溫世明去殺謝結巴?”
“殺謝結巴,我沒有。”
馮涯更是一驚,他什么時候讓溫世明去殺人了,根本沒有的事。
“還敢狡辯,看看這份口供,你有個忠心的下屬,不過溫世明已經交代,就是你讓他殺死的謝結巴。”
岳廣富拿出溫世明的口供,來到馮涯面前,讓他看溫世明交代的那一段。
“岳科長,溫世明他胡說,我是冤枉的,我從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
馮涯急急喊道,他是真急了,被關了二十天,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溫世明怎么會把謝結巴給殺了,還說是他指使。
他現在殺了溫世明的心都有。
“夠了。”
岳廣富猛拍桌子,馮涯死不承認,他喪失了耐心:“用刑。”
皮鞭舉起,馮涯很快發出慘叫,但他還是在喊冤,而且要和溫世明對峙。
溫世明昨天受傷很重,現在根本沒辦法對峙,更何況警備司令部被抓的士兵也承認過,確實幫他們轉交過東西,馮涯不承認根本沒用。
他有完整的證據鏈。
“科長,南京來電。”
正在用刑,手下過來匯報,岳廣富接過來電文,看完后猛然一喜。
該死的馮涯,又拿到了一份證據,這次看他怎么抵賴。
岳廣富放下電文,看著馮涯受刑。
他沒有著急。
在發現謝結巴后,岳廣富便讓人對謝結巴進行調查,發現他前不久去過一次南京,馬上給鄭廣濤發報,讓總部留守的人調查謝結巴去南京做了什么。
鄭廣濤很積極。
之前他以為主任讓他主持工作,是對他能力的認可,結果發現除了他沒人適合,純粹是因為他走不開,把他留下。
這次有了機會,他非常認真。
謝結巴說話結巴,是他最顯著的特征。
他出自黨通局,南邊這邊查他并不難,鄭廣濤查案子是不行,但他有個好叔叔。
督查室和軍情局聯合,很快查出,謝結巴是來買情報的。
跟著調查,他們找到了賣給謝結巴的情報販子,抓人之后立刻審訊,還沒怎么用刑,情報販子便交代了,他賣給謝結巴的是關于崗村的情報。
悄悄不久之前,崗村到天津的情報泄露,紅黨揭露的。
岳廣富此時完全可以確定,是馮涯找謝結巴買的這個情報,然后上報給組織,他知道謝結巴是他最大的破綻,所以讓溫世明殺了他。
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釋的通。
在他看來,這就是最完美的解釋,真正的事實。
“還不招?”
打了十幾分鐘,馮涯全身沒被抽的血跡斑斑,但他還是不斷喊冤,說自己不是紅黨。
這些紅黨嘴巴果然夠硬。
馮涯不知道,他表現的越堅強,岳廣富便越堅信自己的判斷。
“科長,人昏過去了。”
二十分鐘后,馮涯撐不住,第一次暈了過去。
“澆醒他。”
一盆冰冷的鹽水澆在了馮涯的身上,他不僅醒了,而且更為痛苦。
“馮涯,你能撐這么久,我很佩服,咱們是立場不同,若不是敵對,我真愿意請你好好喝頓酒,但你死扛沒有任何意義。”
岳廣富走過來,輕聲說道,有了謝結巴的證據,他現在對自己的推測再沒有任何的懷疑。
“我,我不是。”
馮涯虛弱的說道,鹽水在身上的痛苦讓嘴中不住的發出哼聲,這種感覺簡直生不如死。
“是個爺們,不錯。”
“繼續用刑。”
岳廣富氣笑了,讓人給馮涯換了刑具,烙鐵,老虎凳等輪番上,沒一會馮涯便不成樣子。
一個多小時了,馮涯竟然還沒招,嘴巴真硬。
“馮涯,你硬挺沒任何意義,有沒有你的口供并不重要,現在的證據我就能定你的罪,你嘴巴硬,只會多吃苦頭。”
岳廣富再來勸說,他有點頭疼,這些紅黨怎么就那么不怕死?
“我不是,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不是,你們不要冤枉我。”
馮涯悲憤的喊道,余華強最清楚,馮涯的確是冤枉的,但馮涯不是沒有冤枉過其他人。
他冤枉其他人的時候,給過人家機會嗎?
現在不過輪到了他而已。
“你的發誓沒用。”
岳廣富有點失望,擺擺手,繼續用刑。
他倒要看看,馮涯到底能撐多久。
現有的證據是能定罪,但不能讓馮涯招供,始終是個遺憾,他想要全功,必須拿到馮涯的口供。
同時岳廣富有點擔心,他是第一次審紅黨,但他以前便聽說過紅黨很多骨頭硬的人。
寧死不招。
你可以打死他,但他絕對不會招供。
紅黨怎么會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岳廣富實在是想不通。
兩個小時后,馮涯已經被打昏了五次,不能繼續用刑了。
岳廣富無奈,他倒霉,遇到了硬骨頭,不得已先停止用刑,讓馮涯恢復恢復,然后用別的辦法繼續審問。
“站長。”余華強回到保密局。
“怎么樣,馮涯招了嗎?”吳眉峰急忙問道。
“沒有。”
“沒有?”
吳眉峰松了口氣,馮涯是他的人,若真是紅黨,他肯定會被牽連,岳廣福和余華強離開后,他就派人帶著寶貝去了東北。
齊利民不會救他,也救不了他。
能救他的只有楚凌云,他要提前做好準備。
“站長,今天的刑罰很殘酷,足足兩個小時,馮組長被打的不成樣子。”
余華強小聲說道,吳眉峰眉頭一皺,他知道岳廣富會用刑,沒想到這么狠。
“站長,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吳眉峰看向他:“不用多想,該說就說。”
“我真沒想到,馮組長嘴巴這么硬。”
余華強很聰明,話點到即止,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一般的人,特別是他們果黨的人,哪有那么多嘴硬的人。
更何況抓他們的又不是原來的日本人,而是督查室。
真是自己人,早點招了,少吃苦頭。
只有紅黨,他們明白招供也是死,為了保護身邊的同伴,寧死不招,不管你怎么打,就是不承認自己的身份。
吳眉峰明白,余華強暗示他,馮涯有可能真是紅黨。
“這兩天你多往督查室跑跑隨時了解案子的進展。”
吳眉峰心里也沒了底,難道他看走了眼,馮涯真的有問題?
余華強說的沒錯,一般的人,嘴巴哪會這么硬?
上海,梁宇正在全力調查全永昌,梁宇不是無能之輩,很快便查出,全永昌實際的工作是情報販子,他販賣過不少情報,而且多和保密局有關。
很快他又查出,在劉秘書回家的第二天,他便離開了上海。
具體去了哪暫時沒有查出來。
“梁副站長,全永昌以前在重慶,他好色,在那邊有過不少相好的,您說他會不會去重慶?”
梁宇的手下查出了最新的情況,急忙回來匯報。
這是梁宇的心腹手下,本來他們想直接稱呼站長,以示親近,但被梁宇嚴厲拒絕。
不管在哪,都只能叫他梁副站長。
他這是在避嫌,不想讓王躍民多想。
“重慶?”
梁宇眼睛瞇了瞇,全永昌如果離開的話,是有可能去重慶,畢竟對那熟悉。
但上海站和其他站不同,他們和齊利民的關系不好,他們是楚派的陣地,如果讓重慶站幫忙調查,那邊很可能會給他們幫倒忙,或者利用這件事針對站長。
不過他不是沒有辦法,重慶站行動組副組長,是他們戰情組的人。
可以讓他偷偷幫忙。
除了他,還有督查室。
梁宇立刻給楚凌云發報,請組長幫忙,全永昌非常重要,抓到他便能定下劉秘書的罪,了解所有的真實情況。
除了劉秘書,其他人昨天便已經回了家。
扣了好幾天時間,不能繼續扣下去,梁宇找到了真正的嫌疑人,沒必要繼續關著他們。
“組長,梁宇來電。”
楚原把最新電文送來,梁宇尋求支援來了,楚凌云笑了笑,這個計劃是他想出來的,不抓到全永昌怎么能行。
“給保密局,黨通局重慶站發報,讓他們立刻調查全永昌,把人給我找到,就說是督查室的命令。”
楚凌云沒按梁宇說的做,直接給兩個部門的重慶站下令。
梁宇擔心保密局重慶站搗亂,楚凌云不怕。
保密局重慶站是大站,站長是齊利民的人,不過他若敢應付差事,或者搗亂,他這個站長便干到頭了。
別說齊利民,誰也保不住他。
更何況還有黨通局的人。
“我這就去。”
還是組長霸氣,知道保密局對他們有意見,但就是給你下令,讓你配合。
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膽子,把督查室的命令當成耳旁風。
上海,梁宇收到楚原的回電,看完電文他稍稍一怔,隨即心中滿滿的感動。
還是組長對他們最好。
楚原告訴他,組長親自下令,讓重慶的黨通局和保密局一起追查全永昌,誰敢怠慢,沈陽之后,組長直接去重慶。
他們不想找麻煩,必須照做。
有組長幫忙,梁宇沒了任何擔心,全永昌只要去了重慶,他便不可能逃掉。
根據梁宇的調查,全永昌去重慶的可能性很大。
保密局的人找到了在火車站一帶活動的小偷。
他們眼力勁很好,記憶也不錯。
有人認出了全永昌,他上了去南京的火車,很可能是先坐火車到南京,然后改水路去重慶。
按照時間來算,現在他應該沒到,或者剛到重慶,那邊對碼頭和全永昌可能去的地方進行調查,就有可能抓到人。
重慶。
保密局接到電報,站長傻了眼。
督查室讓他們協助找個人,此人牽扯到紅黨,而且是楚凌云親自下的命令。
他立刻給齊利民發報,詢問該如何應對。
幫督查室他自然不樂意,但得罪督查室的后果他又承擔不起,一切交給上面來做決定。
黨通局那邊差不多,給葉峰發電報詢問。
督查室不是他們的上級部門,嚴格來說,督查室沒他們的級別高,沒有命令他們的權力。
不過督查室有監督權,得罪了督查室,他們以后別想有好日子過。
“給重慶回電,讓他們按照督查室的命令協助。”
齊利民看完電報,想了會后下達命令,他心里并不想幫楚凌云,上海站幾乎和他無關,抓到人也是上海站和督查室的功勞。
可楚凌云的手段他真怕了,這點小事沒必要做對。
況且他若是不配合,官司打到老頭子那也是他理虧。
黨通局差不多,葉峰看過電報,氣的點了根煙,楚凌云剛在沈陽對他們下手,現在又要他幫忙,把他當什么了?
很可惜,他不敢拒絕。
“勝群,有空嗎?”
傳過命令,葉峰又想起了東北區,索性給鮑勝群打過去電話。
“局座,我馬上過去。”
鮑勝群很聰明,葉峰的問話讓他明白,這是有事找自己。
“好。”
葉峰滿意掛斷電話,難怪徐老鬼對鮑勝群那么好,鮑勝群確實聰明,非常貼心。
“勝群,你覺得東北區電訊科,讓誰去比較合適?”
鮑勝群是電訊處處長,電訊上的事問他很正常。
“局座,雖說我在電訊處,但您也知道,我并不專業,這種事您看著安排就好,不用問我。”
鮑勝群笑道,電訊處看似比電訊科高一級,他又在總部,但他們沒有任命下面科組人員的權力。
簡單來說,他們就是指導權,沒有真正的管轄權。
“現在有三個人選,樂黎想讓邊國存去電訊科,翁子行推薦了他的一個舊部,還有人給我推薦了你手下一個人,你覺得他們三個誰更合適?”
吳慶永是紅黨,確實讓葉峰惱火,不過人死了,再生氣沒用,東北區很重要,電訊科必須要可靠的人可行,否則會像之前那樣不斷泄密。
“局座,您既然問了,我就說下我的看法。”
“邊國存是東北區的情報科長,讓他去電訊科,有點大材小用,他是樂區長的人,。不過據說這次沒向樂區長匯報,配合督查室調查吳慶永,惹樂區長生氣了,想借此懲罰他。可我看完全沒必要,只要能做成事就行,畢竟邊國存真的找出了隱藏在我們內部的隱患。”
“至于翁處長和我的手下,您看誰更合適就是了。”
鮑勝群還沒說完,葉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邊國存隱瞞不報,讓樂黎生氣,想借這個機會先把邊國存踢到電訊科去,對他進行敲打。
鮑勝群的話則說到了葉峰的心坎上。
邊國存并沒錯,他不匯報,不正是擔心樂黎幫吳慶永開罪,讓這名紅黨躲過調查?
樂黎想的汰簡單,楚凌云親自坐鎮沈陽,只要被他們懷疑到的人,根本沒有幸免的可能。
事實證明,吳慶永就是紅黨。
“你說的很對,我知道了。”
葉峰微微點頭,鮑勝群雖然否定了邊國存,不過卻是幫他,邊國存肯定不想去電訊科。
至于會不會得罪樂黎,鮑勝群根本沒考慮。
樂黎個白癡,心腹是紅黨,已讓葉峰不滿,竟然拿還敢趁這個機會敲打手下。葉峰最討厭不干實事的人,若是東北區天天內訌,做不了事,樂黎這個區長也就做到了頭。
況且鮑勝群很聰明的沒有去推薦誰,僅僅是否決了一個。
他讓葉峰來做最后的決定。
這就是他的聰明之處。
電訊科長并不急,葉峰沒有做出最后決定,他首先把樂黎的推薦否決掉,并且警告了樂黎。
邊國存是在做事,他沒錯,不要因為別的原因,對做事的人進行打擊。
話說的這么直,事實上是葉峰表達對樂黎的不滿。
樂黎看出了局長的意思,他想趁機給邊學存穿小鞋的想法只能作罷。
鮑勝群卻把這個消息偷偷泄露了出去。
不需要特意去說,把事情‘無意’泄露給小伍就行,他的嘴巴肯定會讓滿局的人都知道,邊國存在總部有朋友,用不了多久就會明白樂黎對他的態度。
東北區鬧內訌,對組織更為有利。
重慶,黨通局和保密局全動了起來。
局長同意后,他們不想被對方搶先,誰抓到人,至少能在督查室那落個人情,以后真有什么事,有求情的機會,況且抓到全永昌,不大不小算個功勞。
碼頭,旅館,還有全永昌可能去的地方,他們全做了布置。
全永昌的照片,梁宇安排飛機捎帶過去,他沒辦法調飛機把那么多人送過去,但送張照片完全沒問題。
“組長,我們發現了全永昌。”
兩天后,全永昌之前的一個相好所在附近,保密局留守的隊員給他們的組長打過去了電話。
“立刻行動,抓人。”
行動組長接到電話大喜,這份功勞他就不客氣笑納了。
“組長,全永昌出現了。”
另一邊,黨通局負責行動的情報組長接到手下的匯報,和保密局不同,他親自到這地方來盯守。
全永昌如果真來了重慶,這邊是他最可能出現的地方。
“你們幾個去抓人,其他人跟我來。”
情報組長立刻下令,全永昌就一個人,不難抓,他要親自帶人去擋住保密局的人,拿下這份功勞。
全永昌不知道自己剛到重慶就被人盯住了。
他是昨天下的船,碼頭的人之所以沒能發現他,是因為他下船的時候做了偽裝,碼頭這地方有警察,不讓人看到他的樣子為好。
今天過來是見曾經的女人,他沒有偽裝。
“停下。”
黨通局情報組長帶人攔住了跑來想要抓人的八名保密局特工,他這邊則有十來個人,雙方人數差不多,剛一見面就動了槍。
“你們想造反嗎?”
黨通局這邊大聲呵斥,情報組長親自帶人盯守,來的人多點,攔住人后,還能分出四個去抓人。
抓一個人,四名專業特工足夠。
情報組長派去的四人,是他手下最能打的四個,其他人則被他帶過來攔人。
剩下的人戰斗力是不怎么樣,但他沒想著真的開戰,無論是他還是保密局的人,都不會傻乎乎的真開槍。
中統變為黨通局,人數減少了許多。
老頭子的本意確實不錯,無論軍統還是中統大力發展這么多年,進來的什么人都有,不簡化的話,人數多反而會影響戰斗力。
但他忽略了一點,簡化的過程不是去劣存優,而是去窮存富。
有關系有錢的能留下,沒關系沒錢的,則被淘汰。
大部分能打,敢打的人,是沒錢沒關系的那類。
結果就是,中統變為黨通局后,他們撈錢更瘋狂,戰斗力反而下降的厲害,軍統變保密局的時候,也沒比他們好太多。
“造反的是你們,保密局辦案,好狗別擋道。”
保密局帶隊的是個隊長,此時有點急了,目標出現,正是抓人的好時候,黨通局的這群攪屎棍卻出現了。
他們認出了黨通局的人。
兩個有矛盾的部門,不止一次矛盾,認出來正常。
“黨通局辦案,任何人不準過去。”
黨通局這邊沒慣著他們,戴老板不在了,楚凌云又被擠出了軍統,就齊利民那軟綿綿的性子,黨通局的人現在根本不鳥他們。
換做戴老板的時期,他們真不一定敢這么做。
雙方拿著槍,大眼瞪小眼,旁邊的人全被嚇跑,沒人敢靠近。
連跑來的巡警都躲在了一旁。
“組長,抓到人了。”
沒多久,黨通局的人從里面出來,他們還綁著一個人,活捉。
四人出現在全永昌面前的時候他就被嚇傻了,根本沒有任何反抗,束手就擒,被帶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懵的,不知道抓自己的人是誰,為什么抓他。
“帶他回站里。”
情報組長大喜,不過保密局的人在這,他沒敢大意,煮熟的鴨子可不能飛了,人他必須帶走。
這邊劍拔弩張,四人則快速帶著全永昌上車離開。
這樣的事他們又不是沒發生過,早就習慣。
反正有什么任務,雙方總會鬧出點動動靜來,你不服我,我不服你。
上海,梁宇很快收到督查室電報。
黨通局抓到人后,回去便給督查室發了電報,楚凌云命令他們就地審問,先拿到口供,主要問他和王躍民秘書劉榮祥的關系。
黨通局那邊知道原因后,暗暗心驚。
姓楚的六親不認啊,誰不知道王躍民是他的老師和伯樂,現在竟然要針對王躍民的秘書。
難怪他離開軍統后,很快就對保密局大開殺戒。
這樣的人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全永昌不是硬骨頭,還沒動刑,便老老實實交代了一切,得知王躍民秘書劉榮祥私下販賣情報,放走紅黨,重慶站立刻先匯報給了葉峰。
這屬于正常,畢竟他們歸屬葉峰管轄,真有什么事,第一時間肯定會向自己主子匯報。
“大魚啊。”
葉峰心情不錯,齊利民之前拿胡秘書的事對他發難,讓他很是惱火,但他又不得不保上海站。
人是跑了,但他死不承認,齊利民拿他沒轍。
現在好了,風水輪流轉,保密局上海站的站長秘書同樣出了事,而且是有證據的那種,看這次齊利民怎么辦。
“讓重慶那邊給督查室匯報。”
既然抓到了人,問出了口供,葉峰沒打算當這個惡人,交給楚凌云去處置即可。
他不會拿這件事去反駁齊利民。
保密局和他這邊不一樣,齊利民是不想要王躍民,不會死保,但楚凌云絕不會讓齊利民如愿,正好讓他們去斗,自己來看戲。
不管結果如何,齊利民都沒辦法繼續拿胡秘書的事來針對他。
對他來說這是非常好的結果。
重慶的電文很快到了楚凌云的手中,楚凌云看了一眼,便轉給了梁宇。
王躍民不會有事,齊利民就算不想保他,也必須保。
真讓王躍民下臺,楚凌云能搞下來他十個站長,他付出的代價更大,齊利民本就不服眾,之前又是秘書,沒那么多心腹可以去安排。
他不想當光桿司令,這次捏著鼻子也要認。
“太好了。”
看完電文,梁宇一拍桌子,全永昌果真去了重慶,被黨通局所抓,招出了一切。
黨通局那邊會安排人押解全永昌來上海,不過口供會想辦法先給梁宇送過去,幫助梁宇破案。
天津,馮涯終于承認了他是紅黨。
上次刑罰后,只讓他休息兩天,岳廣富便對他進行更殘忍的折磨,馮涯明白吳眉峰已經放棄了他,加上溫世明的反咬一口,如果不承認,他最終的結果就是被活活折磨致死。
“你的上線是誰?”
馮涯招供,岳廣富非常高興,馬上趁熱打鐵,繼續詢問。
“我的上線是福記商行的楊掌柜,他已經撤離了,新的上線還沒來。”
馮涯有氣無力的回道,他面無表情,人沒死,但他的心已經死了。
他恨透了這個世界,恨果黨,更恨督查室好壞不分。
他一心為黨果著想,為黨果做事,卻沒想到,竟然落到這個下場。
說他是紅黨?
他要加入紅黨,有無數的機會,他一直堅守本心,哪怕被捕,也沒出賣黨果,結果倒好,被他們自己人認定為叛徒。
死了也落不得好名聲。
“撤了,什么時候撤的?”
岳廣富急急問道,抓到馮涯是份功勞,若是能將他背后更多的紅黨抓回來,功勞會更大。
他們的功勞越大,獎勵便越多。
他也想拿次第一。
“你們來之前,我收到消息,知道你們這次來者不善,就讓他先撤了。”
“馬上去查查這個楊掌柜。”
岳廣富對手下吩咐,自己則繼續審問。
“你都傳遞過哪些情報,之前你那幾次失誤,是不是你故意為之?”
“是我故意的,我傳過……”
馮涯慢慢的,把岳廣富想要的東西說了出來,岳廣富要什么他很清楚,他心已死,不想再受皮肉之苦,索性給他們最想要的東西。
馮涯承認,崗村的情報是他找謝結巴買的。
還有之前背叛的紅黨被殺案等等,全是他做的手腳。
“科長,楊掌柜確實走了,有二十多天,正是咱們要來的時候。”
手下很快回來匯報,楊掌柜的行蹤不難查,到那一問便知。
“可惡。”
馮涯的上線跑了,這可是一條大魚,讓他沒能拿下全功。
事實上這個楊掌柜是被馮涯害死了,馮涯并不是好鳥,他同樣需要錢,盯上了楊掌柜,謀害了他。
他說不出合適的上線,只能先拿個死人來頂著。
至少他們找不到楊掌柜的尸體。
“押下去。”
等馮涯交代完畢,岳廣富確認沒有遺漏,馬上讓人給馮涯先治傷。
馮涯必死,但不能讓他被打死,接下來看主任怎么處置他。
來天津這么久,他總算開了胡,抓到了真正的紅黨。
而且是唯一活著的紅黨,意義很大。
北平抓的不是紅黨,純粹泄密的人。
主任和上海那邊雖然找到了紅黨,但沒能抓到人,只有他這里,抓到了活的。
哪怕就一個,這次他也把其他人比下去。
他沒敢和主任去比,能比的過老科長和趙東就行,晉升科長之后,他自然而然要競爭。
口供很完美,解釋了之前馮涯行動失敗的真正原因,以及天津幾次泄露情報的根源。
加上之前溫世明的口供,證據鏈非常完善。
都說紅黨的嘴硬,確實很硬,不過被他撬開了一個,岳廣富非常滿足。
幸好他有一雙慧眼。
來到天津就感覺這個馮涯很不對,做事和其他人完全不符,倒是和紅黨很像。
比如吳眉峰另外一個心腹余華強。
溫世明還想陷害余華強,一眼被他識破,馮涯被刑訊急的時候,也說余華強是紅黨,他們越這么說,岳廣富越不信。
他不是沒調查過余華強。
看著文質彬彬的一個人,背地里卻是滿肚子壞水。
勾結有夫之婦,圈養黑幫,和吳眉峰一起狼狽為奸,勒索他人。
受賄更不用說了,不少人給他送過好處。
這樣的人會是紅黨?
馮涯想拉個墊背的,也找個合適的人,紅黨根本不要這樣的人。
馮涯至死都不會知道,他是因為自己的行為所暴露,可惜在天津,無論是保密局還是黨通局,只有馮涯一個這樣的人。
要是多幾個,說不定他能多找出一些紅黨。
只能說馮涯是個愚蠢的紅黨。
寫好電文,岳廣富親自來發報,把天津的戰果匯報給主任。
沈陽,楚凌云收到了天津的電報。
經過兩次刑訊,嘴硬的馮涯終于被撬開了嘴巴,承認了他紅黨的身份,可惜他的上線提前跑了,沒能抓到。
口供太長,岳廣富沒有匯報,但把馮涯交代的事,簡單敘述了遍。
最后岳廣富詢問,是就地槍決,還是按照吳眉峰的要求,把馮涯交給他們處置。
馮涯必死,招供之后,就沒有了任何活路。
連押送回南京都沒有可能。
督查室有處決他的權力。
“讓岳廣富把人交給吳眉峰吧。”
看完電文,楚凌云笑了,沒想到岳廣富竟然把馮涯的案子給辦實了,并且有完整的口供。
馮涯能把問題交代清楚,余華強所做的那些事相當于全部栽到了他的頭上,而且是馮涯主動往自己頭上扣。
至于把人給吳眉峰,楚凌云是想看看吳眉峰還敢不敢有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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