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有一篇新聞稿,說的是最近電子零件要漲價,漲的不少。
吳慶永是專業的,一眼便看出了里面的商機,為了多賺錢,他肯定會通知自己的代理人去漲價。
這種事他不會打電話說,作為電訊科長,他明白電話有多不安全,他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特別是督查室現在就在沈陽,吳慶永會更小心。
事情正按照楚凌云的預料進行。
吳慶永路上好幾次回頭去看,他的動作匯報過來,更讓邊國存驚愕。
吳慶永的表現,有大問題。
他要不要向區長匯報?
匯報的話,區長肯定會想辦法保吳慶永,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直接除掉他,避免被他牽連。
邊國存在權衡利弊。
作為樂黎身邊的第一心腹,他當然希望區長對自己的依賴更大。
沒有了吳慶永,以后樂黎會更倚重自己,發展才會更好。
很快邊國存便有了主意,不能上報,就算上報要等有十足證據后,讓吳慶永沒有任何活路。
“楚副主任,吳慶永有重大嫌疑,我需要向區長匯報。”
邊國存突然轉過頭,對楚原說道,楚原皺了皺眉:“不行,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所有查到的東西不準告訴任何人,包括樂區長。”
“一點不能說嘛?”邊國存明知故問。
“不能,這是主任的吩咐。”
楚原深深看了他一眼,邊國存立刻點頭:“是,卑職服從命令。”
不是他不報,是督查室的人不讓他上報,督查室是欽差,現在最大,一切都要聽從他們的命令,他就是個小蝦米,沒得反抗。
這樣以后樂黎無法怪他。
只要調查出吳慶永是紅黨,他就必死無疑,現在還沒拿到證據,樂黎有辦法幫他開脫,一旦有了證據,樂黎再敢幫他,那就是自尋死路。
邊國存了解區長,他不會為了吳慶永把自己搭進去。
吳慶永很快到了代理人的家里,在門口的時候他又四處張望了眼。
他的這個反應,在邊國存眼里就成了重大問題,今天剛接觸到重要情報,晚上便偷偷摸摸的跑出來,是紅黨的嫌疑無限增大。
十分鐘后,吳慶永從代理人家里離開。
“邊科長,讓你的人盯死這個地方,馬上調查住在這里人的身份。”
楚原命令道,邊國存立刻領命。
督查室人手不足,想要調查還需要黨通局的配合,邊國存和吳慶永關系沒那么近,不會為了他搭上自己。
況且他們自己調查,出來的結果更能服眾。
第二天一早,吳慶永起床上班,他家這邊和代理人那里,已經建立了監視點,馬上想辦法安裝竊聽器,對他們進行全方位監聽。
他剛走不久,一個推著車子的人來到門前。
“大姐,在家嗎?”
推車人敲著門,吳慶永的老婆很快開了門。
“來了,魚呢?”
“都在車里,用冰塊包著呢,我給您放進去。”
推車人咧嘴笑道,昨天吳慶永老婆去買魚,按照當家的吩咐,問了賣魚人還有多少魚,能保存多久。
賣魚人趁機倒苦水,他們的魚還有不少,而且現在都是賠錢,如果他們要多的話,可以便宜點,賣出去了能少賠點,壞了的話可就要賠個精光。
不僅能便宜,還能送貨上門。
這些魚用冰塊包裹著,包裹好放地窖的話,可以放一星期。
吳慶永老婆算了下,他們喜歡吃魚腐,做魚腐每頓就要兩條魚,一個星期可以吃十四條,若是做好魚腐放起來,又能多保存一段時間。
他們要的多,魚販子給他們價錢很便宜。
買二十條魚,他們還送冰塊,至少能讓他們吃上十天半個月。
遇到這樣的好東西不容易,特別是他們在東北這幾年,根本吃不上家鄉的鯪魚,吳慶永老婆很干脆,直接訂了五十條,讓魚販子今天給她送來。
除了做魚腐,鯪魚還有其他的做法,一樣很好吃。
實在不行,可以做成腌魚加大保存期,反正這種家鄉的魚很難遇到,一次多買點,不至于留下遺憾。
買的多了,人家還可以再便宜。
五十條算是大客戶,魚販子高高興興答應,今天便推著車把魚給他送了過來。
吳慶永老婆爽快給了錢,一袋子鈔票,法幣。
這個女人精明著呢,法幣一直貶值,她沒用大洋來付款,早點把法幣花出去便能省點錢。
魚販子沒在意,接過法幣,數都沒數便走了。
“盯住他,他有問題。”
楚原命令道,黨通局那邊邊國存在盯,他則在外面想辦法給吳慶永的家里安裝竊聽器,竊聽器還沒能裝上,就有了這樣的收獲。
魚販子肯定有問題,他是自己同志。
楚原知道這點,他來親自盯魚販子,是要保證自家同志的安全。
手下去盯人,楚原這邊的計劃,準備把吳慶永的老婆和孩子從家里引出去一會,方便安裝竊聽器。
“科長,查清楚了,那個人叫吳寶東,吳科長同村的人,是黑市上的一個販子,主要賣電子零件。”
“電子零件?”
邊國存立刻問道,他知道電訊科不會干凈,沒想到吳慶永帶頭撈錢,而且敢把這些東西賣到黑市上。
這里面可有不少是管控品,被查到的話不是小問題。
“馬上去查清楚,他賣了多少,賣給了誰。”
邊國存命令道,吳寶東是在黑市上賣東西,他又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些東西賣給了誰?
是紅黨嗎?
誰最需要此類管控品?
不用猜都知道,紅黨最缺這些東西,果黨的封鎖之下,越是科技高的東西,他們越難以拿到,如果吳慶永是紅黨,他完全可以利用黑市的條件,來把這些東西賣給紅黨。
吳慶永身上的嫌疑再次增加。
邊國存沒有察覺,他現在思考問題,已經是站在吳慶永是紅黨的角度來考慮問題,這樣的心態,吳慶永任何動作,在他眼里都會往紅黨的身上聯系。
“主任,吳慶永上鉤了。”
回到行轅,楚原來做匯報,吳慶永是必須要除掉的人,也是他給老頭子的交代。
東北肯定有紅黨,他親自過來,一個都找不到,老頭子肯定不會相信,其他人更不會相信。
他若是找不到人,接下來便是齊利民和葉峰會對他的調查了,這是必然。
真如此,那兩個家伙會高興的跳起來,并且鼎力合作。
“繼續進行下一步計劃。”
楚凌云輕輕點頭,吳慶永是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但替死鬼不止他一個,其他人那邊同樣要進行。
“是。”
楚原領命,他是唯一知道楚凌云全部計劃的人。
沈陽街頭,老楊從小巷子里出來,留意了下周邊,大步走進了個茶樓。
“客官,您要點什么?”
掌柜的笑呵呵打著招呼,坐在門前的一個人則看向老楊的身后,注意有沒有其他人。
“一壺龍井,兩個點心。”
老楊隨口應道,找個位置坐下來,茶和點心沒上的時候,注意到自己人離開,他立刻起身到了后院。
“老張,怎么樣,打聽到情況了嗎?”
老楊急急的問道,徐占利失去聯系已有十天的時間,這么長時間一點信沒有,他很是擔心。
“老楊,你平時可不是急性子,別急,我找人問了,人沒事,不止他,所有人都沒有放出來。”
老張快速回道,他們不能在這邊太長時間,馬上就要分開。
“那就好。”
老楊松了口氣,老張是他的上線,他則是徐占利的上線。
徐占利被帶走之前,想辦法發出了信號,不過他還是很擔心,老張級別比他高,消息更靈通,他便找到老張,幫著打探情況。
老張則是通過保密局內部的同志,了解到了徐占利目前的狀態。
不過保密局的人同樣見不到人,徐占利被帶走后,徹底和外界失去了聯系。
“先回去吧,不用擔心。”
老張安慰道,其實他也擔心,徐占利為組織做出不少的貢獻,東北這邊的運營資金,根據地戰士需要的物資,很多都是徐占利提供。
如今他們的物資來源最大的兩個地方,一個是徐占利,一個是古村秋。
“好。”
老楊轉身回去,茶水點心給他上來了,他慢慢的品著茶,聽著評書,富態的他,活生生一個逍遙自在的老板樣。
不止徐占利被人擔心,付保那也是一樣。
不過付保是老張直接負責的情報員,這次順便一起問出了他們的情況。
老張提前離開茶樓,出去的時候臉上現出一絲愁色。
付保和徐占利被楚凌云帶走那么長時間,不會真被查出了什么吧?
要是別人來,他相信以這兩位同志的經驗和能力,一定能夠應對,可楚凌云親自來,讓他沒了那么大信心。
楚凌云不是無能之輩,楚凌云晉升靠的更不是溜須拍馬,他是真正有能力的人,看看他的輝煌戰績便能明白。
來到東北,便把兩名重要部門潛伏的同志圈了進去,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好在他打聽到了真實情況。
楚凌云正黨通局和保密局進行排查,被關押的人都沒有動,也沒有針對他們做任何調查。
這給了他一絲希望。
“這么多魚腐?”
下午下班,吳慶永回到家中驚訝問道,老婆做出了不少的魚腐,今天絕對吃不完。
除了魚腐,還有腌魚,他是讓老婆多買點,可沒想到老婆竟然買了這么多。
他不知道還有十幾條在冰塊里,否則更驚訝。
“賣魚的說這魚不好賣,這邊的人不喜歡吃,又是死魚,就便宜處理給我了,真的便宜,比咱們老家買還要便宜,這些我存起來,先讓你把魚腐吃個夠,然后剩下的慢慢給伱做,能吃到過年。”
老婆笑著說道,吳慶永很滿意,不住點頭,狠狠夸贊了老婆一頓。
他不知道,自己這邊肉麻的話,已被監聽。
吳慶永是專家沒錯,但他根本沒想過,會有人來給自己裝竊聽器,不過他一旦產生懷疑,竊聽器藏在哪都沒用,他肯定能找出來。
連續吃了三天魚腐,吳慶永并沒有吃膩,主要是這邊想吃到家鄉的美食太難,很多地方美食,當地的人吃一輩子也吃不夠。
“楚副主任,有重大發現。”
邊國存匆匆來到楚原這邊匯報,至今他沒有向上匯報正在監控監視吳慶永。
“什么發現?”
楚原抬起頭,邊國存立刻拿出照片,魚販子的照片。
“我們查到此人的身份,他是紅黨,昨天晚上他去了黑市,從吳寶東手上買走了不少東西。”
魚販子是真正的自己同志,而且他之前暴露過。
不過不是在沈陽暴露,是在鐵嶺,邊國存拍到照片后,經過兩天的核查,終于查明了他的身份。
魚販子被證實是紅黨,吳寶東又賣給他東西,關系密切,吳慶永這次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還是差那么一點,現在沒有吳慶永直接屬于紅黨的證據。
即使如此,邊國存也明白,吳慶永徹底完蛋。
他被懷疑,又有解釋不清的關系,無論是督查室還是黨通局都不會放過他。
現在的環境就是如此,寧可冤殺不可放過。
況且此時邊國存堅信,吳慶永久是紅黨。
“很好,盯住所有人,這次把他們一網打盡。”
楚原點頭,邊國存則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們厲害,我真沒想到吳慶永竟然隱藏這么深,之前一直被他蒙騙,原來他才是那個大內奸。”
黨通局東北區肯定有紅黨的人,邊國存之前查過,但沒查出是誰。
人家督查室來了沒多久,便鎖定了目標,并且成功找到了人,單從這點來說確實比他強。
不過被督查室比下去不丟人,這次來的是楚凌云。
人家在武漢一天半便能找到紅黨,更何況是在東北。
“不可大意,盯好他們,我去向主任匯報。”
楚原起身,吳慶永這邊快要收尾,不過吳慶永不能被抓,接下來他要被殺。
死人沒辦法開口,他紅黨的身份便不會再有任何紕漏。
殺死吳慶永的人,必須是邊國存的手下,這樣計劃才會更加完美。
“主任,差不多了,邊國存已經入套。”
楚原笑著說道,接下來邊國存會拿到吳慶永是紅黨的證據,抓到紅黨的功勞會落在他的身上。
但他沒有向樂黎匯報,必然讓樂黎心生間隙,不會好好對他。
邊國存立了功,卻被打壓,心中肯定不滿,相當于在黨通局東北區埋了顆釘子。
還有付保,他不是樂黎的人,想接任科長有點難度,不過黨通局現在還有個人能幫到他。
總部電訊處處長,鮑勝群。
電訊是鮑勝群的地盤,他建議電訊科長完全沒問題,不過這事不能他去辦,他會找翁子行幫忙。
付保也不能直接找鮑勝群,會通過別的關系進行行賄。
多一層人,便多一層保障。
不怕麻煩和花錢。
想晉升正職,不花錢就升上去,只怕接下來就要被調查。
這些事楚凌云不用操心,柯公絕對能辦的妥妥當當。
“給柯公發報,請他通知人按原計劃行事。”
楚凌云輕聲說道,楚原去發報最安全,沒人敢查他,之前倒是有人懷疑到了他,已經變成了死人。
“好。”
楚原離開,組長布置的計劃誰也逃不掉,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反正只要被組長盯住的人,最終都會很慘。
吳慶永吃過飯正在看報紙,電話突然響起。
“慶永叔,我是寶東,您吃了嗎?。”
電話是吳寶東打來的,邊國存立刻親自接過來耳機。
“寶東啊,我知道了。。”
說完吳慶永便掛了電話,他交代過吳寶東,有任何事不要在電話里說,給他了幾個暗語。
問吃了嗎,就是要見面,他過去即可。
若有緊急情況,就問他這有沒有錢,想要借錢。
這些都是普通的對話,就算被電話局的人查到沒任何關系,他家里的電話可不是保密電話。
“科長,吳慶永出去了。”
站在窗前的隊員對邊國存匯報,不僅是邊國存,這些情報科的人現在都認定吳慶永是紅黨,對他的稱呼有了改變,不再是吳科長。
“跟上他,問問吳寶東那邊什么情況。”
邊國存立刻下令,楚原此時并不在,指揮官是邊國存,督查室和黨通局的人都會聽從他的指揮。
吳寶東那邊的情況很快問了出來。
打電話之前,吳寶東剛從黑市回來,而且又和那名紅黨見了面。
監視的人不敢跟的太近,并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不過他們偷偷說了十幾分鐘的話。
“吳慶永,隱藏的夠深,可惜你還是沒能從楚主任手中逃掉。”
邊國存冷笑道,監視的人已經跟著吳慶永到了吳寶東家,吳寶東的家里同樣被安裝了竊聽器。
“什么事讓我過來?”
“他們說上次給的貨很好,希望我們能再多給一些。”
吳寶東快速說道,吳慶永皺了皺眉,他上次已經提了價,沒想到那么快就被人買走,根本沒有還價。
現在竟然還要?
“他們想要什么?”
吳慶永小聲問道,這個價格他很滿意,現在價格上漲,不代表一直都會漲,趁現在多賣點,肯定能賺的更多。
“這批貨的后續。”
“我知道了,你和他們說我會想辦法弄到手,不過需要時間。”
吳慶永離開,順便帶走了上次賣貨的錢。
聽到監聽錄音,邊國存眼睛發冷,吳慶永這是送出了情報,紅黨那邊讓他再接再厲,提供更多的情報。
“楚副主任,您先聽錄音。”
第二天楚原過來的時候,邊國存立刻匯報,吳慶永是紅黨的事基本可以定性,隨時能夠抓人。
目前他們盯住了三個,吳慶永,吳寶東以及那個魚販子。
和吳寶東在黑市上聯系的人就是魚販子。
抓住他們,撬開他們的嘴巴,接下來還能抓到更多的人。
“我先聽。”
楚原拿起耳機聽昨天的錄音,聽完之后他有點驚愕。
他不知道吳慶永那么小心,在家也不說他們賣了什么,結果被邊國存誤會,昨天他們找吳寶東要的是那些電子零件,根本不是情報。
楚原馬上意識到,他們的計劃可以做出一點改變,效果會更好。
“繼續盯著,我去向主任匯報,問問什么時候抓人。”
楚原摘下耳機,這邊有他的人在,沒有他們督查室的命令,邊國存不敢也不能隨意行動。
“是。”
邊國存高興領命,看來馬上就能收網,等抓到吳慶永,他便會立下大功。
主功是在督查室的手里,他是配合的人,黨通局這邊只能獎勵他,不可能獎勵督查室。
“主任,昨天出了點意外情況……”
楚原快速把聽到的錄音內容說完,吳慶永聊他們偷賣東西的事,本和計劃無關,那不過是他的一項罪證而已。
不過他們卻說出了足夠讓人誤解的話。
先入為主的情況下,邊國存確實把他們的對話當成了紅黨交代下來的任務,所謂的后續,就是讓吳慶永查明情報的具體內容。
之前的情報只說喚醒誰,沒說人名和人數。
這些只有樂黎知道。
“你怎么想的”
楚凌云看向楚原,算是對楚原的考試。
“如果我們讓吳慶永做出點動作,那不會再有任何人懷疑他的身份了。”
楚原當即說道,楚凌云則笑著搖頭:“過猶不及,有昨天的錄音已經恰到好處,不要太貪心,他不是我們的同志,做的越多,有可能破綻越多。”
楚原想釘死吳慶永的心,楚凌云能理解。
但假的就是假的,這次不是陷害吳慶永為了錢出賣情報,而是要把他定義為紅黨。
他必須找到真正的紅黨,死活不論。
僅僅是出賣情報的人并不夠。
不是說不要,連一個正式紅黨都沒找到,他說不過去。
吳慶永是最合適的背鍋俠,付保做的那些事能夠全部栽在他的身上,沒必要繼續給他潑臟水。
最重要的是怎么讓他死。
“我明白了,組長對不起,我有點著急了。”
楚原一怔,很快清楚了楚凌云的意思,他想的是很好,但以目前的情況來說,屬于畫蛇添足。
楚凌云沒有怪他。
楚原有點強迫癥,或者說總喜歡追求完美的那種人,遇到這樣的機會便想要做的更好。
這不算是什么大錯,以后多教育他,讓他改正就行。
“啟動計劃吧,先把他們除掉。”
“是。”
楚原領命,接下來才是關鍵,要讓邊國存的人打死吳慶永,又不能讓他們看出任何破綻。
吳慶永在單位,讓心腹手下去弄那些那些黑市需要的零件。
這些零件能給他換來不少的錢,對方是能人,都是用金條或者美元給他結賬,法幣現在狗都嫌棄,根本沒人愿意要。
他們拿到法幣,在黑市上購買黃金和美元,賠的更多。
黑市商人不是傻子,法幣一直在貶值,不會用現在的價值來兌換,正常一萬法幣兌換的黃金或者美元,需要兩萬甚至三萬來換才行。
他們把貶值的部分,先計算在了里面。
對吳慶永來說,這樣的好客戶平時不容易遇到,抓住機會就要多賣點。
吳慶永提供的大部分是損耗件,這種東西他很容易做手腳,還不讓人看出異常。
天津,警備司令部。
岳廣富到這有段時間了,對保密局和黨通局的所有人全部核實了一遍,其中找到一些嫌疑對象。
但進一步的調查卻沒有任何進展,連續幾天所有人平平靜靜,他釋放出去的假情報沒起任何作用。
這讓他的心里有點著急。
岳廣富是楚凌云選出來的人,之前安排在了一科,是一科的副科長。
最初來督查室的時候,他并不看好楚凌云。
督查室大部分人都屬于鄭廳長,他們又是鄭廳長的下屬部門,主任就算再厲害,他和鄭廳長無論是級別,還是人數都相差太大。
那時候他想的是先混日子,反正他不是楚凌云的心腹,就算楚凌云失敗也不會有人對他做什么。
結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和他所想的相反。
楚凌云不僅沒被副主任楊瑞剛架空,楊瑞剛反而被自己的心腹手下給害死。
接下來主任便展現了他的強勢,鄭廳長安排個人都要和主任商量。
現在主任更是完全掌控,督查室幾乎成了主任的個人地盤。
誰也插不進手。
岳廣富的心態同樣發生了巨大變化,他是主任挑出來的人,哪怕不是心腹,在督查室也有著天然優勢,果不其然,他晉升成為了二科科長。
他屬于剛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第一把火在天津燒一燒。
可惜到現在這把火都沒燒起來。
“馮涯那邊查的怎么樣了?”
岳廣富問向手下,他知道主任在東北怎么做的,學著主任,先把黨通局和保密局在紅黨地盤上呆過的人控制起來。
有警備司令部配合,這次又是奉命查案,黨通局和保密局不敢阻攔。
就這樣馮涯被他關在了警備司令部。
馮涯不僅在紅黨那邊生活過,而且生活的時間不短。
“科長,還在查,目前沒有太好的進展。”
手下低著頭,岳廣富眉頭皺的更緊。
馮涯嫌疑很大,他是潛伏人員,而且是單獨派遣,沒和其他任何人接觸過,結果暴露了。
吳站長說是因為之前的紅黨內奸,但岳廣富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
來到天津后,馮涯做事很積極,但收獲極小,他負責的幾個案子幾乎都出了問題。
岳廣富仔細調查過,馮涯深的吳眉峰信任,有機會接觸之前泄露的情報。
最重要一點,他生活自律,也不找女人,每天留在保密局加班,看似非常勤奮,但能不能理解,他是想獲得更多得到情報的機會?
總之,岳廣富對馮涯的懷疑越來越大,如今已是他在天津最懷疑的目標。
他想燒起這把火,就要從馮涯的身上下手。
“繼續查,再給你們三天時間,務必給我查的清清楚楚,否則你們哪里來,給我滾到哪去。”
岳廣富發了火,聽說老科長在北平那邊已經有了收獲,抓到了兩個出賣情報的人,雖說不是紅黨,但他們卻賣情報給紅黨并且查明了之前三次泄密案的主因。
趙東是外來人,上海那邊和他一樣,暫時沒什么進展。
但人家是主任的心腹,跟了主任十多年,不是他所能比的。
就算一點成績沒有,也不會有人能動搖趙東的位置。
現在就屬他的壓力最大。
至于東北,不管是他還是賈昌國,又或者趙東,甚至留在南京的鄭廣濤,都相信主任肯定會有收獲。
這也是楚凌云必須找到真正紅黨的原因,連他身邊的人都這么認為,不用說其他人。
“是。”
手下嚇了一跳,這是給他們布置死任務,要是再查不出東西,科長要趕他們走。
不是從二科趕走,是要從督查室趕走。
主任早就說過,督查室不要廢物,干不了的,哪里來回哪去。
岳廣富急了,手下全派了出去,重點調查馮涯,然后讓保密局的人調查黨通局,黨通局的人來調查保密局。
這倆部門一直不和,巴不得給對方使絆子。
上海,趙東正和梁宇陳展禮一起。
趙東在上海多年對這邊很了解,保密局上海站和督查室關系不一般,他到上海后,直接將辦公地點選擇在了保密局。
在這里更安全,也更方便。
趙東明白自己的能力,他是占了資歷的光,加上組長照顧,戰情組期間讓自己立下了不少戰功,但真論能力,他比不過梁宇和陳展禮。
來到上海之后,他便虛心請教。
梁宇告訴他,保密局自己查過,而且查了很長時間,他相信保密局有紅黨的人,但此人隱藏的太深,至今他都沒有找到。
這次他愿意全力協助,幫助趙東把人找出來。
陳展禮更是表示,不除內奸,誓不罷休。
最初趙東非常高興,有他們全力協助,找出紅黨似乎是很容易的事,而且保密局確實配合,所有人的檔案,做過的事,所有的履歷全部給他提供的清清楚楚。
隨著時間進展,趙東開始和岳廣富一樣,有點急了。
資料是不少,他學著主任,把和紅黨接觸過或者在紅黨那邊生活過,以及叛變過來的人先控制起來,對他們進行仔細調查,不過這些人之中,有一個不能控制。
陳展禮。
陳展禮確實在紅黨那邊呆過,但他是逃兵,受不了紅黨的苦,跑了出來。
若不是當時處于合作期間,紅黨會對他進行制裁。
那會的陳展禮也沒加入戰情組。
后來他巧合之下,被王站長看重,結果發現他是個草包之后,王站長便沒了興趣。
是他的老領導趙站長慧眼識人才,發現了陳展禮的不同,把人要到了戰情組。
之后陳展禮立下的功勞所有人都知道,更加證實了趙站長的眼光。
他對陳展禮沒有懷疑,更不敢有。
他知道陳展禮在上海是故意藏拙,不是他沒有能力,而是不愿意去做。
他不想和梁宇有競爭,干脆犯懶。
陳展禮沒有接觸過情報,趙東確實懷疑不到他的身上。
不僅沒有懷疑,事事他還拉著陳展禮請教,梁宇比較忙,不僅要幫他,幾乎整個上海站的事都是梁宇在管。
王站長除了撈錢,沒別的興趣。
趙東甚至懷疑,上海站若是沒有梁宇,會不會變成一團散沙?
梁宇一個人幾乎把所有的活都干了。
“梁站長,黨通局那邊您查的怎么樣了?”
趙東小聲問道,梁宇不是他的手下,別看他帶著欽差名義過來,對梁宇卻不敢有不敬。
論資歷梁宇可不次于他,都是行動四組成立的時候進來的老人。
“有點眉目。”
梁宇勉強笑了笑,他確實累,每天睡眠時間不足四個小時,天天如此。
有些事他不想問,但不得不問。
站長不問事,他再不問上海站就完了,到時候肯定會被齊利民找理由收走。
組長對上海站有很大的期望,把他和陳展禮都留在上海,更是讓這里成為組長在保密局最大的外援。
比趙站長的福建站還要重要。
他必須守好這塊地盤。
“真的。”
趙東一怔,隨即喜道,梁宇點了下頭,把他的調查結果說了出來。
保密局這邊沒有查到,不過借助這次趙東過來的機會,梁宇終于可以對黨通局進行調查,他重點查的是黨通局那邊,至于軍情六局,則交給了陳展禮幫忙。
這次陳展禮想懶也懶不起來,組長的任務,他必須好好去做。
“三個懷疑目標?”
趙東更加精細,沒想到梁宇不查則已,一查給他查到了三個。
“沒錯,資料和人我都給你準好了,你帶人盯住他們,我先去睡會。”
梁宇擺擺手,說完就往里屋走去,不到三十秒里面傳出輕微的鼾聲。
他太累了,為了幫趙東調查,他已經兩天沒有合眼,身體幾乎到了極限,確實支撐不下去。
“陳組長,您先看著梁站長,我先過去。”
有了進展,趙東坐不住,把梁宇交給陳展禮,匆匆離去。
梁宇所說的三個人,陳展禮全部聽到了,這里面真的有自己同志嗎?
陳展禮又看了眼房間。
整個保密局上海站,唯一讓陳展禮忌憚的就是梁宇,他在梁宇面前最為謹慎和小心,不敢露出絲毫的大意。
若不是上海站太多事情牽扯了他的精力,恐怕上海有不少同志會被他查到。
梁宇確實有能力,難怪當初站長死活不放人。
陳展禮聽說過,組長和梁宇有過一年之約,讓他來當時的上海站幫一年的忙,然后讓他返回戰情組,結果王站長耍賴皮,死活不給人。
陳展禮心中正在快速思考,梁宇所說的三個人里面,有沒有自己的同志。
如果沒有,這會不會是針對他的測試?
組長和王書記交代過他,身在敵人之中,任何時候不可馬虎大意,要以自身安危為主,若是認為自己有危險,可以什么都不要做。
日本投降后,別的潛伏人員都走到了明面上來,只有他依然在潛伏。
之前潛伏在日本人身邊,現在則潛伏在保密局。
時時刻刻精神緊繃,不能有任何的差錯。
想了一會,陳展禮最終下定決心。
梁宇應該沒有懷疑到他,這不是針對他的測試。
如果真被梁宇懷疑,他在上海站的日子也就不長了,遲早要被抓。
不僅僅是梁宇,如果他被懷疑,梁宇肯定會匯報給組長。
在組長面前,他沒有任何隱藏的可能。
他太清楚組長的能力,都說他厲害,和組長相比他什么都不是。
當初組長救人,陷害等行動,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時候陳展禮便明白,自己一輩子也到不了組長的高度。
陳展禮有辦法匯報,他有好幾個十分隱蔽的死信箱。
把三個人名寫下,陳展禮早上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偷偷投放了情報。
他喜歡自己去買吃的,以前是,現在也是,所有人知道他這個習慣。
他買東西的時候向來不會單獨出門,每次都帶著下屬,不過就算下屬跟著,也攔不住他投放情報。
這是他在76號練出來的絕學,一個隨意的動作,他就能把情報投放出去。
一招鮮,吃遍天。
情報很快到了王書記的手中,里面寫的是密語,需要特殊的密碼本才能翻譯。
這是陳展禮自創的密語別人根本別想破解。
看到三個名字,王書記的眼睛猛的一緊。
有同志暴露了。
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同,他沒有想著讓暴露的同志立刻撤離,因為陳展禮知道這件事,是梁宇查出來,并且當著他面說的。
一旦人跑了,陳展禮馬上便要暴露。
逃掉一個,暴露另一個,不是王書記的作風。
“給老家發報,海鷗同志被督查室懷疑,正在調查,情報由L同志提供,如果海鷗同志撤離,L同志則會暴露,現向組織請求,讓兩名同志一起撤離。”
海鷗是怎么暴露的他不知道,但這次暴露的代價太大。
上海組織目前在黨通局和保密局最關鍵的內線,便是他們兩個,全部撤離,相當于組織多年的布置付之東流,以后想要再拿到他們的情報,將更加困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