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遲疑了下,樂黎補充道:“查不出證據,他不可能殺人。”
樂黎沒有發現,他的語氣并沒有那么肯定。
沒有證據是不能隨便亂殺人,但今天楚凌云的強勢讓他沒底,沒有證據殺人的事他們又不是沒有干過,根本不在意。
主要看誰殺的,殺的又是誰。
保密局,林維敬帶著眾人同樣等在了門口。
他時刻關注著楚凌云的行蹤,楚凌云什么時間去的黨通局,什么時候出來,全部清清楚楚。
“楚主任,歡迎您來到保密局東北區。”
看到楚凌云過來,林維敬馬上帶人迎了上去。
“進去說。”楚凌云微微點頭。
林維敬帶著楚凌云去了會議室,同樣是楚凌云坐在首位,放在古代他就是欽差,首位必須給他。
“楚主任,您之前是我們培訓班副主任,說起來他們都是您的學生,我也是您曾經的下屬。”
林維敬主動尋找話題,徐占利提醒了他楚凌云曾經在培訓班的身份后,他覺得這點可以利用,今天主動說出這層關系。
“是嗎,他們哪個班的?”
楚凌云嘴角帶出一絲笑容,當初戴老板為了壓制陳樹,特意給了他一個培訓班副主任的名頭,本來他還計劃代替戴老板去培訓班巡視,結果臨時有了任務,沒能去成。
那次沒去,湖南的培訓班結束,他都沒有再去過。
但這個名頭確實掛了很久,直到戰情組解散才給他拿掉。
“我是青浦班的。”
徐占利馬上接話,楚凌云看向他,臉上的笑容更盛:“青浦班不容易啊,損失慘重,里面的人都是勇士。”
上海戰時戴老板開了兩個班,青浦班和松江班,青浦班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
這兩個班的人和日本人交過手,松江班損失最大,戰后僅剩下五十余人,從資歷上來講,他們都是軍事情報處時期的老人。
“我們是臨澧班的。”
見培訓班的關系可用,盧明光急忙跟了句,臨澧班是撤到長沙之后開辦的班,資歷也不差,不過他們屬于軍統時期的人了。
“不錯。”
楚凌云輕輕點頭,林維敬心里松了口氣,徐占利的點子果然有效。
“楚主任,保密局東北區所有的人員檔案資料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您隨時可以查看。”
林維敬小心說道,這是之前便安排他們的任務,楚凌云來清查內應,肯定要看這些資料。
武漢的時候,楚凌云看資料加上詢問,一天半便找出隱藏其中的紅黨,讓不少人震驚,林維敬知道這件事,不敢有絲毫大意。
“資料交給楚原,現在把你們這里曾經……。”
楚凌云在黨通局說的話重復了遍,這是必須要走的流程,黨通局交了人,保密局同樣要交人。
他話剛說完,眾人便看向了徐占利。
保密局有這樣的人,徐占利便在紅黨地盤上執行過任務,后來撤回,來到東北區擔任總務科長。
“楚主任,我曾經執行過這樣的任務,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徐占利主動開口,楚凌云是帶著士兵來的,他執行任務的事所有人知道,根本瞞不過去。
“沒事,常規調查,你們不用擔心。”
楚凌云笑了笑,把這些人帶走,目的就是徐占利,他知道徐占利的身份,先把他控制起來,方便之后的調查。
他會保護真正的同志。
組織發展的確實很快,早年軍統內部沒有那么多同志,這才多久,不說每個分站都有,但大部分地方早已被組織攻陷。
更有不少人原本在軍統,了解組織后,加入到他們之中。
上海的陳展禮,天津的余華強都屬于這樣的人。
包括眼前這位。
“楚主任,我沒有擔心。”
徐占利繼續表態,這是謊話,不過他的表演能力確實很強,楚凌云注視著他,竟然沒有發現他在撒謊。
單單這點,徐占利就有著他的過人之處。
“把這些人的情況告訴我。”
楚凌云看向林維敬,樂黎剛剛感受到的壓力,現在落在他的身上。
好在保密局這樣的人只有五個,數量比黨通局少了一半,至于家在紅黨地盤上的人,保密局這邊沒有。
現在紅黨地盤并不多,如果家人在那邊根本通過不了審核,不可能留在保密局。
“人全送過去,你們隨時待命。”
楚凌云起身,徐占利跟著楚凌云一起離開,還有保密局的其他四個人。
加上黨通局的十人,這就是十五個。
他們心里帶著忐忑,生怕被冤枉,果黨內部為了功勞,冤枉別人的事比比皆是。
自身被控制,失去自由,不多想都難。
“楚原,你負責黨通局,房立科負責保密局,把所有人的檔案先過一遍,三天之內,必須完成第一輪篩查,這輪篩查不是找紅黨,把完全沒問題的人先篩出來。”
回到行轅,楚凌云立刻布置任務,說是完全沒問題,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檢查過的人真是一點問題沒有。
這樣需要他們打起精神,認真對待。
“是。”
楚原首先領命,房立科跟著點頭。
東北還有他們督查室的人和外圍人員,這些人同樣到了行轅,他們來這邊已有一年多的時間,對這邊相應來說更加了解。
“我讓陳將軍派來了廚師,菜我們自己買,每天不重樣,讓你們吃喝不愁,說不定回去的時候能胖幾斤。”
楚凌云笑道,黨通局和保密局在東北都是大區,加一起上千人,他們就幾十個人,三天篩查一遍并不輕松。
接下來他們連出去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后勤必須保障好。
“多謝主任。”
眾人一片笑聲,不斷感謝,論待遇主任確實從沒有虧待過他們,如今督查室不僅是二廳最好的部門,也是其余各廳想進來的地方。
黨通局和保密局十五個和紅黨有接觸人的資料,全部到了楚凌云手上,這些人他親自來查。
楚凌云先看的是黨通局,這十個人里面有一個必殺之人。
他原本是一名聯絡員,結果因為對上級不滿,投降叛變。
此人剛叛變不久,便帶著黨通局的人害死了三名同志,和他接觸過的同志都已經緊急撤離,但他畢竟見過不少人,他在黨通局,這些同志就沒辦法返回來工作。
他一個人就對組織上的工作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楚把他要來,暫時控制住他,間接能減少組織的損失。
東北這邊泄密案發生后,黨通局和保密局都進行過自查,楚凌云首先看的就是他們自查中懷疑到的人,黨通局這邊有兩個懷疑對象,第一個叫謝思宇,職務是情報科的二組組長。
之所以懷疑他,是因為有件泄密案牽扯到了他,后來黨通局證實,情報是通過情報販子泄露出去的,謝思宇是在情報泄露之后才接觸到這個情報,不具備泄密的條件。
楚凌云看的很仔細,包括謝思宇的檔案以及他所有接觸過的案子。
內容不少。
看完后楚凌云閉目沉思,謝思宇不是自己的同志,他之前接觸過不少機密,這些并沒有泄露,他是因為接觸到情報被懷疑,他接觸的情報時間和情報泄露的時間確實有時間差。
在抓紅黨的任務上,謝思宇很積極,并且之前立過功。
此人倒是可以利用。
休息幾分鐘,楚凌云繼續看第二個人的資料。
第二個被懷疑的人在電訊科,名叫付保,他的職務更高,是電訊科的副科長。
日本投降后,中統東北區快速擴大,付保是在那個時候調到的東北。
楚凌云注意到,付保來東北之前,曾有過一個月的假期。
他回了老家,懷疑到他的時候,黨通局派人到他老家做了調查,證實他那段時間確實在家。
付保之所以被懷疑,是因為有次行動失敗的時候,他正好沒在。
事后查明,付保那天和朋友一起去喝了酒,他的朋友以及酒館的掌柜和伙計給予了證實。
加上付保自己運作,最終洗清嫌疑。
付保在電訊科,不直接接觸行動,不過電信科有機會接觸到很多機密情報,楚凌云仔細查看了之前的泄密和行動失敗的案子,確實找到了少數關聯。
付保會不會是他們的同志?
楚凌云和東北區的同志不在一條線上,這次柯公告訴了他叛變的人,但不會說出潛伏人員的身份。
是不是自己同志,需要楚凌云自己調查發現。
若是,想辦法幫他清除掉隱患,保護同志們的安全。
不是,則看看適不適合推出來做替死鬼。
找替死鬼這事楚凌云很熟練,被他坑過的人不少。
76號深有體會。
比如吳升財,丁墨和李志群到死都相信他為了錢出賣了76號,并不知道他是被栽贓陷害。
從目前的線索來看,其實付保依然有嫌疑。
掌柜的和伙計是能證實他的確了酒,但他喝酒的時候,掌柜的和伙計可不是一直都看著他,他有時間離開去做別的事。
這里面有漏洞。
楚凌云仔細看完,把他們兩人的資料放在一邊,繼續看剩下的資料。
黨通局十個,保密局五個。
保密局這邊,徐占利的情況他看的最仔細,楚凌云知道徐占利的身份,看的仔細是為了幫他做掩護。
他有過紅黨那邊的生活經歷,無論任何時候,他都很容易成為被懷疑的對象。
好在他比較聰明,在這邊多是幫組織提供物資,他的工作和林石有點類似。
但他的能力要比林石強,林石賺錢靠的是他,徐占利完全靠自己,并且利用生意將東北區不少人捆綁在一起,成為了他最有力的支援。
他這么做,和楚凌云在督查室做的有點類似。
但楚凌云做的比他更高明,路達康當初懷疑到了楚原,對楚凌云卻沒有過一絲的懷疑。
徐占利這邊則不同,他的身份被丁慧寧懷疑過,好在丁慧寧更看重他賺錢的能力,就算有懷疑也沒對任何人去說。
相反,在很多場合,丁慧寧會幫著徐占利打掩護。
徐占利的資料很快看完,楚凌云閉目沉思,過了會將他的資料放在一邊。
楚凌云看資料的同時,一處小樓的院子內,十五個人正分成了兩波。
黨通局十人,保密局五人。
他們是被楚凌云暫時扣押的十五人,進到這里后,他們的活動范圍僅限于這個院子,兩人一間宿舍,徐占利因為級別最高,正好又是單數,自己獨享一間。
吃飯都是外面送,他們不能出去。
來的時候,連被褥和洗漱用品都沒讓他們帶,全給他們準備了新的。
里面沒有電話,不能和外界接觸,他們誰也不知道要被這樣關押多久,或者說,還有沒有機會出去。
不少人心里害怕,果黨可是一直有著寧可錯殺,不會放過的行事作風。
這次扣押他們的不是自己人,要是自己人還好一些,能夠通融,這次來的可是督查室。
而且是督查室主任楚凌云親自負責。
無論是中統的那四十九條人命,還是保密局五十三個人頭,都掉下去沒超過一年的時間,他們落到了楚凌云的手里,要說完全放心絕對是騙人。
楚凌云和他們局長不和,督查室在武漢被騙,他們兩個局武漢站的人都是應付差事,惹來了楚凌云上門興師問罪,這件事同樣沒過去多久。
要是督查室趁這個機會報復他們,豈不是死的太冤?
“徐科長,我們真不會有事吧?”
保密局的人擔心問向徐占利,五個人之中徐占利人緣最好,級別最高,現在自然成為他們領頭的人。
“放心吧,我研究過楚凌云的性格,他不是濫殺之人,殺的全是罪有應得,我們又犯過什么事,再說這次查的是紅黨,我們更不用害怕,放心吧。”
徐占利安慰道,其實最擔心的就是他,他的身份不同,害怕被楚凌云查明真相。
換成別人,他或許還有辦法周旋,楚凌云的戰績太輝煌,他心里很沒有底氣。
他也擔憂外面的同志為了自己做出傻事。
楚凌云不是一般人,和陳木土關系很近,來到第一天陳木土就把留下,更是派出自己的警衛來貼身保護,同志們若是擔心他的安危,強行營救,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這里可是戒備最森嚴的東北行轅。
到時候只會損失更多的自己人。
“付科長,您說楚凌云什么意思,就算要查我們,沒必要把我們關在這邊吧?”
黨通局這邊,大家同樣看向級別最高的付保。
“別瞎想,例行調查,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付保搖頭,被關在行轅內,門都出不去,只能自己人交流,他心里同樣有著忐忑。
他倒不是在意自己安危,而是組織。
先不說這次的最終結果,楚凌云來到沈陽還沒開始調查,一網十五個人里面,就有兩名自己同志,他的效率是真不低。
幸好來的是他。
“知道歸知道,可心里沒底啊,楚凌云不是我們的人,和我們的關系那么差,我們就十五個人,就算死了,局長也不可能真和他翻臉。”
一名投靠過來的隊員滿臉愁色,他后悔了。
早知道投靠果黨有這么多事,當初還不如直接跑,他是意志不堅定,對紅黨沒有了信心,但不來黨通局,不至于現在被困在這里。
周圍全是看守他們的士兵,僅僅十五個被沒收武器的人,看守他們的就有三十多個人。
這是要干嘛?
吃飯都不準出去,相當于他們徹底斷了和外界的聯系。
“要相信區長,他會在外面為我們想辦法,沒有證據,楚凌云若是敢殺他們,咱們局長不會和他善罷甘休。”
付保再次安慰,其他人卻沒他這么樂觀。
不能善罷甘休又能如何?
他們已經死了,再說楚凌云拿捏他們的次數還少嗎?
督查室成立后,局長什么時候在他們那邊落得過便宜?
中統為什么改名,當初說好的查而不辦,結果呢?
四十九人被秘密處決,大批的人被剝離中統,然后改了個黨通局的名字,人家督查室不僅沒事,一批人升官發財。
據說楚凌云給他們的獎勵就有好幾萬大洋。
人家晉升是踩著他們的尸骨,現在被關的是自己,不是別人。
“楚凌云是代表委員長來的,這是必要的查案過程,真有紅黨的人被他查出來也好,省的以后牽連我們。”
石克海笑呵呵說道,他目前是情報科的一名隊長,他是最不害怕的一個。
他是功臣,立過功的人,投降叛變后,他馬上帶人去抓自己的上線,那可是紅黨一位重要領導,他的上線被打死,接著又帶人打死一個,活捉了一個。
可惜那個人嘴比較硬,至今沒招。
因為這些功勞,他先被任命為了隊長,科長給他做了承諾,能再抓幾個,就給他升副組長,若是抓到的紅黨超過十個,或者有紅黨的大人物,直接讓他做組長。
邊國存之前提到的便是他。
楚凌云想要除掉的也是他。
“你是不怕,我們就不好說了。”
一人嘆道,他們知道石克海的情況,剛剛立下大功,抓了紅黨,他不可能是紅黨那邊的臥底,所以最不用擔心。
“吃飯了。”
送飯的人過來,這是晚飯,晚飯后他們要回房休息,晚上不準亂跑,誰若是試圖離開這個院子,會被當場擊斃。
楚凌云這邊,正在和楚原他們一起吃飯。
豐盛的工作餐。
陳守泉來過,邀請他和陳木土一起吃飯,楚凌云拒絕了,昨天剛到,可以放松一些,今天正式開始工作,既不能喝酒,也沒有那么多閑功夫。
即使吃飯的時候,也要趁機匯報工作。
楚凌云用一天時間看完了那十五個人的資料,剩下人的資料更多,楚原和房立科都是忙的團團轉,盡可能的進行篩選。
“目前我們排查出了八十多名不可能的人,不過是初步排查,等到后面我打算再對他們篩一遍。”
楚原首先匯報,所謂的不可能,是他們的履歷清晰,家世清白,沒有接觸過情報,也沒有參與一線。
這樣的人多是在其他科室,情報科和行動科是重點,不會輕易將那里的人排除掉。
“我們這邊也排出了六十多人,最后再過一遍,確保沒有問題。”
房立科同樣匯報,前面的排查簡單一些,只需要通過資料進行調查即可,越往后越難,三天時間全部排查一遍,不是那么容易。
“晚上辛苦下,我會讓廚師給你們準備夜宵,香煙和茶要多少有多少。”
他們晚上肯定要加班,時間緊,任務重,不加班沒有任何可能。
“主任,您客氣了,這有啥辛苦的,您看著菜,那么豐盛,這么多好吃的,干活也不累了。”
房立科笑著拍了個馬屁,晚飯確實好,雖然是在會議室吃的,但肘子,燒雞,魚,還有燉羊肉都有,加上大廚的手藝,每個人把肚子吃的圓鼓鼓的。
“就是,這可比咱督查室的伙食強多了。”
一名隊員跟著笑道,跟著主任出來干活,肯定別想輕松。
累歸累,主任從不虧待他們,不僅吃的好,回去還有更多的獎金。
督查室福利那么好,哪怕普通隊員,一年賺的錢也夠買房子的,或者回老家買上些好地,自己和家人都能過的很好。
“別貧嘴了,休息十分鐘,繼續工作。”
楚凌云放下碗筷,吃的差不多了,休息時間只有十分鐘,接下來估計要加班到十二點以后。
楚凌云重新把十五人的資料過了一遍,最后重點看的是付保的資料。
付保的嫌疑沒有排除,這次看過之后,楚凌云對他的懷疑更大,他是自己同志至少有五成的可能。
楚凌云沒有給柯公發報,沒那必要。
付保沒做過惡,就算找替死鬼也不會找他,他若不是自己同志,到時候放了他即可,是的話則保護,他不會有任何事。
第二天一早,付保他們便起了床,昨晚他們基本都沒有睡好。
被強行帶過來關押的第一天,能睡好的人不是心臟大就是傻子,里面沒有這樣的人,包括徐占利也是很晚才睡著。
他仔細回憶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他在總務科,不在一線,特別是他和行動科長齊大少不和,沒那么多機會接觸到這些重要情報。
但他賣出去的貨,認真查的話會有破綻。
盡管他賣貨的時候走了中間人,不是直接交給的組織,但畢竟這些貨最終流到了組織的手中,仔細去查能查到真相。
他的貨量并不少。
這是他最擔心的地方,楚凌云若是純粹的軍人還好,偏偏他有生意,規模比他大的多。
徐占利出不去,只能期望區長林維敬和丁慧寧兩口子,他們在生意里賺了那么多,如果自己出事,肯定會連累他們。
特別是林維敬,到時候連他可能都要被抓。
哪怕為了自己,他們也要盡量保護自己。
還好離開之前,他有機會做出交代,趁著還沒查出那么多,讓那些中間商暫時先離開躲躲,等楚凌云走后再回來。
找不到他們,調查起來會更難。
徐占利考慮的是,調走中間商會不會被楚凌云所懷疑。
接下來就看他事先準備好的古董字畫能起到多少作用,楚凌云愿意收,這件事便可以當做走私來處理,收了,甚至可能不動他。
畢竟走私的人那么多,不會因為這點被清算,督查室的那些貨同樣是走私。
況且他確實對楚凌云進行過了解,保密局上次被殺了那么多人后,他便仔細核實了每個被殺人的罪名。
基本上都是無惡不作,手上沾著不少人命,壞到流膿的那種。
只是貪點錢的,沒有一個被處死。
第二天一早,楚凌云便來到辦公室。
昨天忙到凌晨一點,今天七點就起了床,準備工作。
簡單的吃了點早餐,楚凌云馬上讓人去把十五個人喊過來,接下來要對他們一一進行談話。
十五個人被帶到了小會議室,每次楚凌云只談一人,談完便讓人送他們去住的地方,不和其他人進行接觸。
這樣后面的人不知道被問了什么。
付保第一個被帶進辦公室。
“付保,你是黨通局的老人,黨務調查處時期便在,當時在電信科對吧。”
拿著付保的檔案,楚凌云輕聲問道,付保急忙點頭:“回楚主任的話,我是民果24年進的黨務調查處,已經工作了十二年。”
民果二十四年,就是35年,比楚凌云的資歷還要多一年。
“你是老人,很清楚紀律,上次為什么突然出去喝酒。”
楚凌云抬起頭,緩緩問道,付保立刻回道:“當時請我的是老鄉,他找過我好幾次,實在推脫不過去,那天就去了。”
“你不知道那天有行動嗎?”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后來才有人告訴我,當時情報確實是電訊科先接收到,但我那會沒在辦公室,在吳科長那邊,后來吳科長收到了電報沒說是什么內容,我就直接走了。”
付保小心回答,當初的行動是總部派發,黨通局總部那邊抓到了一個叛徒,交代了東北這邊一名潛伏同志的情況。
這件事情他知道,但太急了,等楚凌云獲得消息的時候,東北區已經做出了行動。
他們行動失敗,在他們到之前的十幾分鐘,潛伏的同志接到消息,匆匆撤離。
“把你在吳科長辦公室的情況詳細說一遍。”
“吳科長?”
“是,當時我去匯報工作……”
付保心里一驚,當時總部的緊急電報,直接匯報到了電訊科科長吳慶永的手中,雖然他沒看到電報,但注意到了吳慶永的表情。
他的表情先是一喜,隨即慎重。
吳慶永讓他改天再匯報工作,隨口說了句,總部給他們送了份大禮,他要馬上去見區長。
正是因為這句話,讓他推斷出,黨通局總部那邊有行動,而且事情出在他們這邊,吳慶永說了,總部給他們的大禮,證明接下來便要去抓人。
不是抓人,吳慶永不會這么說。
付保沒敢隱瞞,把在吳慶永辦公室的情況全部說了遍,隱瞞沒用,楚凌云找吳慶永一問便能知道。
“吃飯的地方是你選的,還是你老鄉選的?”
“我選的,那里離我住的地方近。”
“你們喝了多久,中間有沒有離開過?不管是去廁所還是到別的地方,離開桌子都算。”
楚凌云問的越來越細,付保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情報的確是他在吃飯的時候泄露的。
情況緊急,他特意選了那個飯店,那是他和上線的緊急聯系地點之一。
中間上廁所的時候,他把情報上報。
組織對這個情報很重視,哪怕不知道黨通局要抓誰,但既然是要抓人,肯定有同志暴露。
加上和黨通局總部有關。
當時便讓所有和南京方面同志有過聯系的人進行暫時撤離,然后每個地點附近安排了人看著,最終確定是一位同志出的事。
幸好付保送出了這個關鍵及時的情報,再晚一會,恐怕這名同志就要被黨通局的人所抓。
付保救了他一命。
同時他們也知道南京那邊是誰叛變,及時通知到老家,讓他們通知所有和叛徒聯系過的人注意。
“你先回去吧。”
問完話,楚凌云讓付保離開,之前有五成把握,現在則有了八成把握。
黨通局當天接到電報后,樂黎很高興,馬上叫來情報組長和行動組長,讓他們安排去抓人。
布置任務,集合人馬,領取裝備,整個過程并沒有耗費多少時間。
而且參與行動的人員并不知道去抓誰,知道整個計劃的只有樂黎,吳慶永和執行任務的行動科長。
電訊科接收電文的隊員,并不知道電報內容是什么。
這樣的加密電報是吳慶永親自翻譯的,不過他翻譯的時候沒讓付保在他面前,為了保密,付保坐在一旁沙發那等待。
也正因為這點,付保特別重視這封電報,能讓科長親自翻譯的電報,保密級別極高。
“是。”
付保站起身,楚凌云沒讓他們站著回答,在辦公桌對面給他們安排了把椅子。
付保被帶回住處,回去之后,他立刻站在窗戶前,看向外邊。
守衛依然很森嚴,從這里沒有逃出去的可能。
如果真被楚凌云發現他的身份,他認了,不過他絕對不會投降,更不會出賣組織。
今天楚凌云問的太細,當初區長都沒有問的這么細。
他被懷疑正常,電報到他們區經手人就三個,吳慶永一直和區長在一起,他沒有時間泄密。
他雖然沒看到電報內容,但當時在吳慶永辦公室內,又出去過,所以被懷疑。
后來解釋清楚,便解除了對他的調查。
盛名之下無虛士,楚凌云果然和其他人不同,他現在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不過不到最后,他不會犯傻。
沒多久他便看到謝思宇被送了回去,謝思宇和他一樣,因為泄密被內查過,看來楚凌云是先問他們兩個自查過的人。
“副科長,楚主任都問了您什么?”
“就是自查那些事,你呢?”
“一樣,楚主任問的真細啊,你不知道我當時多緊張。”
謝思宇苦笑一聲,楚凌云問的的確細,哪個時間,說過什么話,做過什么事,抽沒抽煙,或者有沒有做過什么動作,比如蹲下,來回走動之類的全問了。
問的越細,他越害怕。
這是依然在懷疑他嗎?否則哪會問這么詳細。
甚至有些他自己都記不得了。
“一樣,問的非常細,很緊張。”
付保笑了笑,看來這是楚凌云的辦案風格,對誰都問的那些細,不是他一個人。
細節決定成敗,付保并沒有安心,反而更為擔心。
黨通局的十個人很快問完,接下來就是保密局。
徐占利第一個被叫進楚凌云辦公室。
黨通局的人被問話后,沒能回到會議室,他們現在根本不知道楚凌云問了什么,想提前做準備都沒有辦法,一切都需要他們臨場應變,全要依靠自己。
“徐占利,你在紅黨那邊生活一個月,那那邊的生活仔細講講。”
楚凌云開門見山,徐占利馬上說起了他在紅黨那邊的生活。
這些都是他提前做過準備的東西,之前回到軍統東北區的時候,他說了不止一遍。
“你在那邊接觸過的人,把他們的性格,相貌,職務全部說一遍。”
楚凌云繼續問,徐占利一怔,開始說他那邊接觸過的所有人。
他在紅黨地盤的時間不長,接觸的人不算多。
“他們說過什么話,你印象深的全部說出來。”
等徐占利講完,楚凌云繼續詢問,徐占利再次一怔,之前可從沒人問他這么詳細過。
沒辦法,他只能老老實實把一些記得的話說出來。
而且他不敢說太多紅黨那邊的政策,避免被楚凌云看出什么。
“好了,你先回去,有事我再問你。”
楚凌云結束了談話,徐占利愣了下,只問他在紅黨那邊的生活,他在東北所做的事,一件沒問?
為了應付可能的問話,徐占利昨天可是想了好久,問起生意的事他該怎么回答。
結果費心準備的說辭,一句沒用上。
“是,楚主任,我先走了。”
徐占利被送回住處,見他回來,付保等黨通局的人顧不得他們和保密局的關系不佳,全圍了上來,問他在辦公室被問了哪些問題。
“你被問的也是這么細?”
等徐占利大概說完,付保眉角微微一跳,看來這就是楚凌云的做事風格,每個人都被問的很細。
特別是紅黨那邊過來的人,被問的更細,什么時候加入的紅黨,做過哪些事,上線下線有什么特征,性格如何,說過哪些話,有什么習慣等等。
“沒錯,你們也是?”
徐占利馬上明白,被問仔細的不止自己一個,他們都是一樣。
“沒錯。”
付保大方承認,黨通局和保密局關系是差,但這會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被關押在了一起。
他們有著相同的處境,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命運會如何。
外部的壓力讓他們暫時放下間隙,在一起說話聊天。
不過離開這里,他們又會變成仇敵,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保密局的五人全部問完,時間到了下午。
楚凌云心里大概有了譜。
真正的同志就付保和徐占利兩人,剩下的都不是,徐占利還好,他的回答基本沒有破綻,付保那邊還有點漏洞。
電訊科科長吳慶永。
這個人需要除掉。
他一死,付保會更加安全,今天的問話記錄會在督查室,黨通局拿不到,回頭他會把重要的話清除掉。
吳慶永死了還有個好處,付保是副科長,有希望坐上科長的位置,這樣能為組織提供更大的幫助。
吳慶永不知道,付保這個真臥底被楚凌云查了出來,結果倒霉的是他。
恐怕到死他都不會知道真正原因。
一天的篩查,到了晚上,楚原和房立科已經把黨通局和保密局的人篩查的差不多了,差不多有六百多人被他們篩了出來,這些人暫時不用去查。
不過明天他們還會再篩一遍,確定最后需要調查的名單。
黨通局是楚原在查,楚凌云飯后散步的時候則告訴了他,吳慶永不要摘掉,接下來要對他進行詳查。
泄密案牽扯到吳慶永,主要是他一直沒有離開過樂黎的視線,所以沒有被內查。
樂黎不查,他會查。
牽扯到的人都有嫌疑,楚凌云有足夠的理由,接下來就看吳慶永身上的破綻,怎么能讓他死的最有價值。
對這些果黨的官員,楚凌云沒有任何幻想。
吳慶永的身上不可能沒有問題。
“區長,楚主任還是不見您嗎?”
晚上,丁慧寧兩口子來到林維敬家里打聽情況。
他們最擔心的是徐占利,剩下的四個全不要都沒事,但徐占利不能出事。
徐占利一旦出事,他們全被影響,甚至是被牽連。
特別是丁慧寧,她早就對徐占利有所懷疑,萬一徐占利被查出真實身份,他們的財路沒了不說,撈的那么多錢,有可能也要全部吐出來。
對過了不少窮日子的丁慧寧兩口子來說,沒錢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