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井上是竹本心腹,更是石原亨的人,你有幾顆腦袋,要是被石原亨知道,下一刻你就要暴斃。”
江騰空罵道,水津這個白癡,當初自己是怎么看上他的?
如此明顯是石原亨所為,他竟然還想著立功。
以后找個機會,盡快將他處理掉,省的給自己添麻煩,在上海一般的人他都不怕,但石原亨絕不在此列。
上次隨便一個理由便抓了他們,如果被他盯上,暴斃的人很可能會再多一個。
無論是中國人還是土原都救不了他。
他非常清楚石原亨的可怕。
“我知道了。”
水津被嚇了一跳,他終于明白,課長為什么不讓他繼續查下去,這件事牽扯到了石原亨?
在上海,誰敢得罪石原亨,就算是活夠了也不能這么做,自己了斷能輕松點,得罪石原亨會死的無比痛苦。
上次查石原亨的也是他們的人,山內。
南云被迫把她交給石原亨處置,聽說在憲兵司令部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一個多月后才死去。
山內是女人,在憲兵隊的大牢,她所承受的痛苦要多過男人。
誰知道她究竟經歷了什么。
“給我好好管住你的嘴。”
若不是擔心他胡亂去說,連累自己,江騰空懶得管他。
這件事要盡快上報,不過上報之前,他要先給中國人說一聲。
泥鰍收到玫瑰的電文,江騰空不錯,真的查到了真相。
“組長,江騰空要向土原匯報實情,要不要阻止他?”
泥鰍來到楚凌云辦公室,土原知道石原亨的事,相當于手上多了一個組長的把柄。
對組長并不好。
“不用。”
楚凌云搖頭,阿部完蛋了,土原知不知情并不重要。
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
況且阿部的假黃金落在了西條的手中,他們遲早會發現,到時候便會猜到,第一次同樣是自己動的手。
隱瞞沒必要,江騰空既然是自己查出來的,就讓他去邀功。
“是。”
泥鰍放下心,給江騰空回電,沒多久,土原便收到了上海特高課的急電。
江騰空查清楚了阿部黃金案的實情,動手的是連他也沒想到的人,石原亨。
“不愧是老師選中的接班人,夠狠那。”
土原看完電文自己嘆道,阿部貪財,錢就是他的命根子,石原亨卻偷了他所有黃金,要了阿部的命。
阿部的死,和石原亨脫不了干系。
土原很高興,楚凌云猜的沒錯,他自以為拿到了石原亨的把柄。
“此事嚴格保密。”
土原給江騰空發去回電,江騰空做的不錯,石原亨做的這么隱秘,還是被他們查了出來。
東京,西條同樣收到土原電文。
偷走阿部黃金的竟然是石原亨,阿部可是他關系最好的師兄,若不是頭滿搶徒弟,石原亨會是阿部的弟子。
石原亨確實夠狠,對自己人下如此的狠手。
“來人,馬上去查驗阿部的那批黃金。”
西田喊來手下,既然事情是石原亨做的,阿部帶回國的這批黃金很可能會有問題。
阿部之前可是把黃金存放在了石原亨那。
不曉得阿部知道真相后,會不會想要咬死石原亨?
西條心里很是期待。
他要先確認黃金是否有問題,如果真有問題,他甚至可以把阿部放出去。
以阿部的性子,他不會和石原亨善罷甘休。
石原亨被迫殺了他更好,阿部可不是一般的人,石原亨也會留下一個殘害同門的罪名。
“大人,我們剛融了幾塊金磚,發現只有表面一層是真黃金,里面全是假的。”
手下很快來匯報,西條眼睛瞇了瞇,石原亨果然動了手腳,阿部拼了性命最后賺的這三百塊金磚,同樣落在了石原亨的手里。
“你去把阿部提出來,讓他親眼看看。”
西條命令道,阿部可以不殺,放他出去作用更大。
阿部在牢房內,頭發凌亂。
被抓之后,他本以為石原亨和老師頭滿會救他,結果等到現在,沒有一個人來看過他。
他的堂兄倒是來過一次,告訴了他實情。
他事情做的太過,殺了那么多人,得罪的人太多,現在大家都不想讓他活。
堂兄也救不了他,但告訴他,家人已被頭滿接走,目前很安全。
阿部徹底絕望,堂兄這么說了,他這次肯定要完。
“阿部。”
牢門突然被打開,阿部睜開眼睛,看向門口的人。
“酒井。”
他認出了來人,西條身邊的親信,他來做什么,要處決自己了嗎?
阿部身子一顫,急忙向里面躲去。
平時他高高在上,可是被抓之后他和普通人一樣,一心只想活下去。
他現在后悔了,不該把錢財看的那么重,若不是太心急,不至于惹怒那么多人,讓他們聯手置自己于死地。
“帶他出來。”
酒井吩咐道,幾個人立刻進去,拉著阿部像死狗一樣往外拖。
阿部面色呆滯,渾身發顫。
酒井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讓你看點東西,跟我來。”
阿部的黃金被石原亨偷走,又給他掉包,相信對阿部是個極大的打擊。
不知道他知道真相后,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反正肯定很精彩。
不是處決,阿部心稍稍放下了點,他都到了這個地步,酒井沒必要騙他。
很快,車子開到金庫,阿部的黃金已經擺在了那。
看到自己的黃金,阿部心里再次一痛。
這可是他用命換來的,可惜以后很難再見到了。
“你去檢查下,看看是不是你的。”
酒井對阿部說道,阿部被帶到金磚面前,他輕輕撫摸著黃金,仔細查看,包括暗記,每一個看的清清楚楚。
這里就擺了幾十塊。
讓阿部驗證而已,不需要放那么多。
“沒錯,是我的?”
阿部抬起頭,不明白酒井的意思,帶他來看黃金做什么,對他的羞辱嗎?
“砸開。”
酒井命令道,旁邊的人立刻拿起大錘,將金磚重重砸開,外層的黃金崩裂,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里面的根本不是黃金,是用其他重金屬合成的東西,最多的便是鎢。
鎢的價格不便宜,但對比黃金來說,價格低上許多,它們重量最為相似,利用鎢能讓金磚保持原有的重量。
“這是怎么回事?”
阿部驚呆了,上前抓住被砸碎的黃金,顫抖著問。
“怎么回事,你看不明白嗎?你的東西被調了包,從中國帶回來的全是假貨。”
酒井譏諷道,阿部很可憐,在中國辛辛苦苦幾年,全是在為石原亨賺錢。
到最后還把自己的命搭了進來。
“不可能,絕不可能,我有暗記,沒人知道。”
阿部不敢相信,不斷搖頭,酒井微微嘆道:“是不是真的你最清楚,你那所謂的暗記能瞞的過石原亨,眼前這些你若不信全砸開,還不信,剩下的全給你拿來,讓你親自砸。”
阿部確實不信,他不相信石原亨會掉包自己的黃金。
他上前拿過錘子,自己砸開了一塊。
和剛才一樣,假的金磚。
連續砸了幾塊,都是如此。
阿部癱坐在地上,他不是傻子,此刻他明白了一切。
為什么酒泉會帶著他來看這些假金磚,為什么有人能在上海將他的黃金偷走,并且殺了那么多人。
他之前的黃金就是石原亨偷的,他有這個能力。
在上海,沒有石原亨做不到的事。
同樣,若不是石原亨,這筆錢早就找了回來,石原亨如果愿意,爆發的能量極大,幾個小毛賊而已,根本瞞不過他。
可笑他不知情,事后竟然把黃金放在了小偷的手里。
結果就成了這樣,他拿命換來的金磚,再次落到了石原亨的手中。
“哈哈哈哈。”
阿部突然放聲大笑,他錯了,不該相信石原亨,老師看上的人,親自選出的接班人,能是個善心之人?
石原亨之前沒動他,是因為他的錢不多。
等他錢一多,立刻動手。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石原亨這個狼心狗肺的家伙,阿部現在恨不得吃光他身上的肉,喝完他的血,再將他的骨頭全部敲碎。
他對石原亨的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帶他回去。”
酒井擺擺手,看阿部的樣子就能明白,他已經相信了真相,怎么處理阿部他做不了主,要看首相大人的安排。
“他相信了?”
西條面帶微笑,酒井立刻點頭:“相信了,金磚又不是我們做的,是他親自從中國帶回來,他砸了好幾塊,最后大笑,別是瘋了?”
“放心,阿部不是那么容易瘋的人,他現在一定恨死了石原亨。”
西條笑容更燦爛,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過幾天可以把阿部放掉,讓他去找石原亨的麻煩。
阿部不是他的人,和石原亨又是師兄弟,他們倆鬧的越狠越好,他正好看戲。
身為師弟,偷師兄的財富,將他之后的黃金掉包,這件事傳出去,看石原亨怎么收場。
兩天后,阿部走出牢房。
家人們正看著他,他的家人接到了通知,特意過來接人。
誰也沒有想到,西條會突然放人。
東北,土原接到電報整個人呆住了,他了解西條的性子,知道他好大喜功,做事不顧之后,可也沒想到,他竟然久這么直接放了阿部。
“蠢貨。”
土原憤怒的拍著桌子,他想起了崗村,難怪崗村對他說,西條當首相并不是最好,有可能還會做下更多的錯事。
這次他便錯了。
土原很后悔,為什么把真相告訴西條,他實在沒想到,西田不說商量,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把阿部給放了。
他明白西條是想用阿部來對付石原亨,可他太一廂情愿。
石原亨是那么好對付的人嗎?
十個阿部也不是石原亨的對手。
更何況現在阿部一無所有,他拿什么和石原亨去斗?
這次阿部被抓,是西條動的手沒錯,但真正要抓阿部的是國內那些大佬,上到公爵,下到各個將軍,他們全要阿部死。
西條什么都不說,直接放人,這些人會怎么想?
就算要放,也要提前說清楚放人的原因,西條什么沒做,直接放人,完全出乎了土原的意料。
連他都沒告訴,西條更不可能通知其他的人。
崗村同樣知道了這樣的事,他默默的收起了電文。
西條做出這樣的事他不意外,西條擅長的是蠱惑人心,他很會說,可惜做事卻不行。
石原二丸對他的評價沒錯,他就是個上等兵,當別的不稱職。
很可惜,他們全部被西條所欺騙。
現在還要捏著鼻子,幫他擦屁股。
未來說不定會被他害死。
上海,楚凌云知道的一點也不晚,阿部沒有被放出來的時候他便知情。
看來江騰空已經匯報給了土原,土原告訴了西條。
愚蠢的西條,竟然選擇直接放人。
僅僅這一點,他便得罪了很多的人,這些人能聯手置阿部于死地,難道就不能聯手對付他?
楚凌云笑的更燦爛。
頭滿府邸,阿部抬頭看著大門。
曾經這里是他最喜歡來的地方,但現在這里讓他厭煩,更讓他恐懼。
可惜他的家人都在這,不來也不行。
原本的家已經被查抄了。
他得罪那么多人,人家沒能對他家人下手,他應該對頭滿感恩帶勁,很可惜,他心里一點的恩情也沒有,反而是憎惡。
若不是頭滿培養石原亨,他會有今天?
如今他成為喪家之犬一般的存在,全是石原亨帶給他的。
“阿部少爺來了,老爺正在等您,給您接風洗塵。”
管家在門口迎接,笑呵呵的說道,阿部收回心神,立刻低頭:“感謝老師的庇佑。”
他想報仇,需要留著有用之身,絕不能得罪頭滿。
頭滿正跪坐在桌前,他很久沒有這樣坐過了。
身體不允許,他不能坐太長時間。
“老師,我回來了。”
看到頭滿,阿部立刻低頭行禮,頭滿微微點頭,西條犯蠢,卻給他出了個難題。
他不會允許阿部去對付石原亨。
“西條為什么放你出來?”
頭滿輕聲問,阿部心里一緊,頭滿是什么意思,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問題。
難道他不想自己出來?
“我不清楚。”
阿部決定隱瞞,他要報仇,找石原亨報仇,頭滿對石原亨太好,他不能實話實說。
“坐下吧。”
頭滿沒有繼續再問,他很清楚,西條沒那么好心,而且西條放阿部出來是個巨大的錯誤。
楚凌云沒有向頭滿匯報,西條知道了他偷阿部黃金的事,這是特高課查出來的,他如果匯報,頭滿便會懷疑他的消息來源。
這種事對頭滿來說,沒人匯報他一樣清楚怎么回事。
能讓西條得罪那么多人,把阿部放出來,只有一種可能,他知道了真相,想利用阿部來對付石原亨。
西條很蠢,這么做損人損己,而且對他的傷害更大。
“先吃點東西,然后去洗個澡。”
頭滿淡淡說道,阿部不敢拒絕,他確實餓了,牢房內的食物連豬食都不如,面前香噴噴的飯菜讓他胃口大開。
很快他便全部吃完。
頭滿沒有陪他,他吃飯的時候便離開。
管家站在頭滿的身邊,過了會頭滿睜開了眼睛:“全吃完了?”
“吃完了。”管家老老實實回道。
“把他的房子要回來,明天讓他帶著家人回家吧。”
說完頭滿閉上了眼睛,管家沒敢說話,馬上安排人去把阿部的房子買回來。
他的房子是被政府查封,想要拿回來,必須出錢。
阿部的家不小,價格不便宜,但對頭滿來說這點錢算不得什么。
只有管家知道,頭滿給阿部吃的東西中加了料。
慢性毒藥。
發作時間要間隔四十八小時,所以他必須回家,不能死在這里。
第二天,阿部對頭滿深深鞠躬,他知道了老師為自己贖回房子的事,看來老師依然疼愛他,出來后立刻把他的房子買回來,不至于讓他無家可歸。
他不知道,不出來還好,這一出來,將徹底連累家人。
本來他們有頭滿的庇佑,石原亨答應會照顧他們,結果阿部出來了,頭滿既然親手處死了阿部,就不可能再留著他的家人。
留著給自己后人制造災難嗎?
阿部早已沒了活路,他卻沒有自知之明,最終害死全家。
“老爺。”
阿部的妻子跟在他的身邊,一家人站在自家門口,很是感慨。
這段時間對他們來說終身難忘,他們見識到了人情冷暖,明白了人心叵測。
好在天照保佑,阿部平安歸來。
只要阿部活著,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我們回家。”
阿部拉著老婆的手,他還有錢,像他這樣的人不會把錢全放在一個地方,這次被抄走的之外,他至少還有上百萬日元的儲備。
有這些錢在,他和家人可以一輩子生活無憂。
可惜他沒想過平靜的生活。
他要報仇。
況且他很清楚,西條放他出來,就是讓他來對付石原亨,若是他什么都不做,西條會重新對他下手。
哪怕為了活命,他也必須復仇。
阿部出來的消息,很快就被眾多日本高層知道,他們有的是貴族院議員,也有其他議員,政府部長,軍中將軍,大本營的高級將領。
所有人態度相同,不滿。
西條什么意思,為什么放了阿部?
阿部雖沒有繼承爵位,但阿部家族并不小,放他出來容易,以后想對付他可就難了。
特別是有家人死在阿部手中的那些,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阿部。
有些人真的動了手。
回到家中的第二天,阿部家就被一群蒙面人沖了進去,他們帶著槍,有手榴彈,見人就殺。
阿部剛從臥室出來,便被十幾顆子彈擊中,倒地身亡。
事實上距離他毒發只剩下了四個小時,這些人不來阿部也是必死,這些人只讓阿部提前死了四個小時而已。
可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頭滿下毒的事。
“老爺,阿部死了。”
“提前毒發了嗎?”頭滿閉著眼睛問。
他清楚這個毒藥的時間,以前他沒少用這種毒藥殺人。
“沒有,有人沖到了他家,殺死了他還有家里大部分人,警察已經去了,據說只有三個活口,而且都是下人。”
頭滿一怔,但沒睜眼。
過了會他突然笑了,不管是誰干的,相當于幫了他,他會感激。
也幫了石原亨。
內閣,西條同樣收到阿部被殺的消息。
“誰干的?”
西條憤怒喊道,阿部是他對付石原亨的重要棋子,因為這顆棋子,土原特意發電報責怪他,怪他不應該沒有商量便放了阿部。
西條不在意土原的責怪,已經放了,誰又能奈何他?
可沒想到,他得罪人放出的棋子,這么快就沒了作用。
“正在查,目前還不清楚。”
來匯報的是酒井,他沒敢亂說話,事實上他第一個懷疑的是頭滿,畢竟頭滿有這樣的力量。
頭滿更看重石原亨,阿部出來后又去了頭滿的家,如果他實話實說,頭滿為了石原亨很可能會對他下手。
“查,馬上查清楚。”
西條咆哮道,這個案子并不難查,兇手蒙面沒錯,但他們現場留下了很多的痕跡。
腳印,彈殼,還有人聽到他們喊了名字。
警察局不全是笨蛋,阿部本身是大人物,又是被西條放出來的人,很快他們便查明了真相。
兇手是找到了,但警察不敢問。
逐層上報,最后到了西條的手里。
“木戶的家臣?”
西條眉頭緊皺,木戶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天皇的近臣,并且自己能當上首相,木戶是幫了大忙的。
說起來他們是一條戰線上的人。
木戶的人,怎么會去行刺阿部,并且殺了阿部全家?
西條馬上想起,木戶有個外甥在聯絡部,之前是部長,因為沒有給阿部送錢,被阿部找到他貪贓枉法的證據,抓了起來。
后來監獄內出了意外,木戶的外甥和好多重犯一起死亡。
監獄里的犯人暴亂,搶了看守的武器,很多人被打死,有人說暴亂是阿部故意指使,就是讓這些人死掉,以免他們回國后給自己搗亂。
阿部被抓后承認,的確是他派人干的。
那些有親人死在阿部手上的,全部盼著他死,這次有人出手,不少人拍手稱快。
“大人,要不要抓人?”
酒井小心問,西條瞪了他一眼:“抓什么抓?”
人肯定不能抓,說不定木戶就是主謀,木戶是他的貴人,他要是抓了木戶算什么?
西條再次后悔。
他應該聽土原的勸,對這些人好好的解釋清楚,他為什么放了阿部。
可惜他自命清高,他是首相,天皇之下第一人,不需要任何解釋。
況且要解釋的可不止一人,他總不能把這些人全部召集在一起,向他們說明情況,那樣別人還以為他怕了這些人。
現在阿部一死,可以看出他貿然放了阿部確實是步臭棋。
事已至此,后悔沒用。
“你馬上對外放出風聲,阿部的黃金是石原亨偷的,并且石原亨掉包了阿部的所有黃金。”
西條不會就此停手,阿部是死了,但石原亨做過的事總無法否認。
酒井低頭退了出去。
第二天,東京高層便開始有一個傳聞,偷阿部黃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師弟石原亨。
石原亨不僅偷走了阿部在中國賺下的五百多塊金磚,阿部后來瘋狂斂的財也被石原亨掉包,阿部從中國帶回的是假金磚。
傳聞有鼻子有眼,八卦全球通用,特別是高層的八卦。
傳言迅速傳播,沒到中午頭滿這邊便收到了消息。
“找人放出話,就說阿部是石原亨派人殺的。”
頭滿對管家命令道,管家微微一怔,不明白老爺為什么說是石原亨殺了阿部。
這件事已經查清楚,木戶所為,和石原亨無關。
“去吧。”
頭滿沒有解釋,管家老老實實按照他說的去做,很快,傳言又多了好幾個版本。
除了石原亨是兇手外,還有頭滿派人殺了阿部的流言。
甚至傳出是西條殺的人。
各種版本的都有,普通吃瓜群眾根本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上海,楚凌云收到了日本傳來的電文。
西條作繭自縛,想給自己制造麻煩,故意放出阿部,結果被木戶派人所殺。
事情的真相瞞不過他,他非常清楚。
同樣,真正有實力的人也都明白,殺人的不是他。
至于他偷了阿部黃金這點,并不是所有人相信,畢竟流言太多,沒有任何證據。
聽聽可以,完全相信的沒幾個。
這便是頭滿真正的目的,管家沒看明白,楚凌云很清楚,一些流言就是頭滿放出來的,故意混淆視聽。
這些真真假假的事情放在一起,會讓大家本能的不相信。
楚凌云并沒有在意,相信了又能如何?
殺了他們親人的是阿部,不是自己。
這些人又不傻,貿然來和自己為敵。
況且就算沒有任何仇怨,如果石原亨落難,這些人只要找到機會,一樣會上來咬他,懷璧有罪的道理在全世界通用。
他的財富對這些人有足夠的吸引力。
楚凌云明白一切。
時間慢慢走過,很快到了二月底。
中國春節已過,楚凌云又沒能和父母在一起,上海這邊事情非常多,他暫時無法回去。
天津分公司原經理,本是楚凌云為了鼓勵舉報提拔上去的普通人,可惜他能力有限,突然從普通員工做到分公司經理,他無法掌控局面。
更何況他是中國人。
石原亨對他不是太滿意,將他調回總部,暫時在監察部任職,級別沒給他降,讓他做了監察部副部長。
畢竟是典型,要好好的留著。
古森臨危受命,被派到了天津,擔任天津的經理。
廣州灣,早川平走在蕭條的大街上。
曾經這里非常的繁華,早川平柳生商行的運往中國的走私貨物,就是在這里卸船,然后裝運,通過廣西運往內地。
海運被帝國全面封鎖,廣州灣因為被法國占領,法國又被德國占領,成為了傀儡政府,反過來成為了他們的盟友。
因為法國人的關系,這里便成了中國南側唯一的通商港口。
最熱鬧的時候,短短一條街上便有一百六十多家商鋪。
這些商鋪可都是有名有號的商行所有,每天來往的船只很多,造就了一批富商。
很可惜,本月21號之后,這種繁華便不復存在。
日本和法國簽署協議,共同防御廣州灣,說是公共,事實上這里被日本徹底占領,他們占領后,自然不允許別的商船繼續和中國人通商。
無法通商,那些商行紛紛關門,等待以后。
“就這幾個吧,這里位置最好,另外去拿下更多的倉庫。”
早川平轉了一圈,最終選定了幾個最大的商鋪,其他的商人被趕走,日本商人卻不是,特別是柳生商行,在這里可以暢通無阻。
“是。”
早川平的手下領命,張成歡則靜靜的站在他的身邊。
張成歡是戰情組的人,是他帶著早川平到的上海,之后一直在早川平身邊,土原曾經對張成歡進行過調查,但沒查出真相。
楚凌云幫他做的假履歷,非常的完美。
早川平是楚凌云的重要棋子,從他的代號便能看出,楚凌云派人在全國,找到了一個和張成歡很像的人,他的過去就成為了張成歡的過去。
土原能查出來真相才怪。
明面上,張成歡是早川平的救命恩人,所以早川平對他無比信任,不過他是中國人,并沒有太多參與商行的事,多是當護衛使用。
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土原沒有查出異常,便沒有在意。
確定好商鋪,早川平回到住處,張成歡依然跟在他的身邊。
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早川平輕聲說道:“告訴你們楚組長,我們可以加一倍貨量,特別是橡膠,汽油等物資。”
早川平相當于中國古代的皇商,廣州灣這邊不屬于派遣軍管轄,想怎么做都行。
“好。”
張成歡點頭,跟在早川平身邊這么久,他對早川平早就很佩服。
難怪組長對他防備心那么重,早川平確實是極其聰明的人。
張成歡佩服的人不多,組長,趙組長,剩下的就是早川平。
他很清楚,若不是組長拿到了早川平太多把柄,又把他控制的很死,早川平不會那么老實。
早川平這樣的人,實在太過于精明。
重慶,軍統總部。
看到楚凌云轉發來的電文,戴老板高興的拍了下桌子。
“太好了,胖子這顆棋子越來越重要,凌云好眼光。”
早川平表示,占領廣州灣后,他能將貨物量翻倍,這些急需的戰略物資無論有多少他們全要。
而且價格很高,這一次戴老板又能從其中賺上不少。
齊秘書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些年通過走私,戴老板賺了不少,誰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錢,齊秘書倒是了解一點。
畢竟很多貨都是通過齊秘書的手向外出。
在果黨中,戴老板絕對是數得著的富豪。
除了賺錢,這還是一份大功。
正好還有份大功要匯報,戴老板馬上要車去了老頭子府邸。
“漁農,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看到戴漁農,老頭子露出笑容,他從戴漁農的表情上便能猜到,軍統有好事來匯報。
“委座英明,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您的慧眼,確實有好消息,胖子那擴大了市場,以后給我們的戰略物資能夠翻倍。”
戴老板笑呵呵的回道,別小看早川平提供的這些貨。
如今果軍很多工廠就等著他他的原料開鍋,若是斷了南洋這條運輸線,不少工廠就要停工停產。
前線也會得不到足夠的后勤保障。
“確實是好消息。”老頭子很高興。
“另外還有件事,位于湖北境內的忠義救國軍,于前日伏擊了日軍的運輸隊,擊斃日軍大尉一名,其余軍官三名,擊斃擊傷日軍三百余人,繳獲不少武器和糧食。”
戴老板趁機報功,不過這個功勞中有多少水份,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下面的人這樣匯報,他便來給老頭子報告。
“好,很好。”
老頭子更高興,連說了兩個好字,全面抗戰這些年,軍統立下過不少汗馬之功,正面戰場不多,但忠義救國軍多有出擊,襲擊日軍的哨點和運輸隊。
忠義救國軍不是一線部隊,本身就是當作游擊隊來使用。
老頭子對他們并沒有報太大期望,能有這樣的成績已屬不易。
“委座,這次他們立下大功,有幾個軍官需要晉升,您看?”
“沒問題,把他們功勞核實清楚,立刻批準。”
老頭子很高興,左右不過是校官,馬上同意了。
別說校官,這些年將官他也給了不少,戰爭與和平時期不同,立下戰功若不獎賞,會寒了這些將士的心。
“謝委座。”
戴老板低頭道謝,老頭子突然問:“忠義救國軍現在有多少人?”
戴老板抬起頭,略有些驚愕,不過老頭子的問題他不敢隱瞞:“回委座,目前忠義救國軍有五萬多人。”
“這么多了嗎?”
委座微微有些詫異,當初別動隊成立的時候只有一萬多人,沒想到戴漁農這幾年將人數翻了好幾倍。
他不知道,戴老板并沒有說出全部的人數。
忠義救國軍之外,還有一些沒有在編的成員,這兩年他和美國的情報機構走的很近,美國人對他很欣賞。
他請美國的特工幫忙訓練,有大批人還沒有編入軍中。
他們全部入編的話,人數會超過六萬。
除此之外,他還在繼續招收新的士兵,爭取將忠義救國軍打造成一個既能打硬仗,又精通刺殺、情報、爆破等特種作戰的精英部隊。
“委座,忠義救國軍在敵后,他們很難,不過也有很多支持我們的百姓,一些百姓為了抗日主動加入,人數便增加了一些。”
戴老板輕聲解釋,老頭子點了下頭:“不錯,讓他們好好干,多立戰功。”
“是,委座,您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話傳達到位,督促他們好好干,多立戰功。”
戴老板站直身子,老頭子笑了下,讓匯報完畢的戴漁農離開。
戴老板并沒有注意到,老頭子最后的笑容略微有點勉強。
等他離開后,老頭子則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面。
忠義救國軍五萬多人,軍統內部如今也有三萬多人,加在一起就是差不多九萬。
戴漁農手中的力量是不是有點太強了?
這還沒算為他們服務的外圍,算上那些人,人數更多。
老頭子想起前段時間陳部長的小報告,戴漁農有人有錢,手中權力又那么大,適當的可以限制一下。
陳部長是徐老鬼的表哥,他說這些話,老頭子并沒有在意。
孔院長曾經也提過,戴漁農手中有不少的黃金,若是能將這些黃金送入國庫,他們能做更多的事。
孔院長不是白要戴老板的黃金,他會拿錢來買。
拿的錢自然是法幣。
老頭子當時同樣沒有在意,法幣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印的太多了,不斷貶值,拿這種錢去換下屬的黃金,和搶劫沒什么兩樣。
可惜國庫無力,為了維持住果黨的運營,維持住他的權力,必須不停的印這些鈔票。
印出來就是錢,他們能直接使用。
想了會,老頭子搖了下頭,戴漁農很聽話,眼下是抗戰的關鍵時期,軍統的作用不可替代,暫時不能寒了他的心。
不過軍統的力量,被老頭子記在了心里。
戴老板高高興興回到軍統,胖子立了功,可惜無法對他進行獎賞。
論錢,胖子不缺,軍銜之類的他又沒有,他一個日本人外圍,不算是真正軍統的人,掌控他的則是楚凌云。
至于楚凌云,更沒辦法賞。
這些功勞先給他們記著,以后有機會再進行補償。
上海,三井博思總算將聯絡部的事情理清楚。
阿部留下的是爛攤子,十二個部長被他撤掉了六個,全部打發回國,想要什么職務讓他們自己回國花錢去買。
反正這里不再要他們。
被撤職的六位部長松了口氣,以他們犯的事來說,槍斃都不為過。
好在三井不是阿部,他比較好說話,僅僅是撤職,沒有對他們進行查辦。
真嚴查的話,所有人要進大獄。
部長撤了一半,下面的處長,組長撤的更多,三井來了個大換血,他家大業大,手中有足夠的人,又有西條的支持,不怕人手不足。
讓這些人參軍打仗他們不會愿意,可讓他們進聯絡部當官,非常的踴躍積極。
三井可以挑著人用。
就這樣大刀闊斧,三井博思幾乎換掉了大半的官員,算是徹底掌控了聯絡部。
“消息傳出去了嗎?”
辦公室內,三井對自己的秘書堀部和男問道。
“全部傳出去了,如今上海傳的沸沸揚揚。”
“很好,密切關注輿論導向,若是有其他的流言,立刻澄清。”
三井微微點頭,阿部死后,西條在日本國內制造的傳言被頭滿隨手便給破掉。
至于頭滿殺人的傳言,是因為出現石原亨傳言,一些自以為事聰明人的猜測。
石原亨畢竟不在國內,他又是頭滿最看重的弟子,這次頭滿并沒有救阿部,便有了這個說法。
說西條的,不知道是哪個傻子,這個流言并不多。
“是。”
堀部應道,三井吸取國內的教訓,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讓所有人清楚,石原亨不講仁義,對自己師兄下手,最終害死了師兄。
阿部的黃金是在上海丟的,這件事在上海傳的更快。
之前封城三天,很多人便知道阿部出了事,他的黃金被盜,石原亨幫忙尋找,結果沒能找到。
現在又爆出是石原亨自己干的,加上有心人引導,整個上海都在議論這件事。
“聽說了嗎,阿部的黃金竟然是他的師弟石原亨偷走的,難怪一直查不出來。”
一個露天茶樓,幾名茶客正在小聲議論。
“狗咬狗,管他們誰偷的呢。”一人憤憤說道。
“你瘋了,敢這么說,不要命了?”
他旁邊的同伴急忙捂住了他的嘴,議論可以,說狗咬狗,那相當于罵石原亨。
在上海誰不知道石原亨一手遮天,敢罵他純粹是找死。
“難道我說錯了?”
掙開同伴的手,剛才說話的人還在堅持,民間百姓對日本人的意見很大,只不過平時不敢說而已。
敢說的,不少都被76號所抓,最終被害死。
“沒錯也不能說。”
同伴呵斥他,這里不少人,要是有人舉報,他肯定要倒霉。
日本人的高壓統治讓不少人恐懼。
“其實石原亨還是不錯的,至少他賣的粗糧便宜。”
一人說道,他們都是普通百姓,比貧民窟的人好點,有時間也有能力來喝點便宜的大碗茶,可想吃上好的根本沒有可能。
粗糧一直維持平價,是他們日常最重要的口糧。
“什么不錯,他是怕暴亂,真要餓死人,到時候肯定有不少人造反。”
說話的人依然帶著不屑,這種傳言他們喜歡聽,日本人自己鬧內訌,對他們來說日本人死的越多越好。
全死光了更好。
“老板,外面到處在傳,是您偷了阿部的黃金。”
方士易來到楚凌云辦公室,外面的風聲他也聽到了,幾乎人人都在討論這件事,想不知道都不行。
“三井也就這點出息,不用理會他們。”
楚凌云微笑搖頭,三井博思出手了,依然用阿部這件事來打擊他,很可惜這里是中國。
他的傳言沒用,作為中國人,他非常了解百姓的想法。
很多百姓就是看戲,有錢的人早就在罵他,他根本不在乎。
至于日本人,上海基本在文社社員的控制之內,這些社員巴不得他有更多的錢,好幫他們運作上位。
“可是對您名聲不利,我們不做點什么嗎?”
方士易皺著眉頭,阿部畢竟是石原亨的師兄,兩人平時表面關系那么好,石原亨對阿部下手,無論從哪方面都說不過去。
“什么都不用做,三井博思和他的大侄子三井阿木有點像,先讓他高興幾天。”
楚凌云搖頭,三井博思和他的大侄子三井阿木有點像,喜歡搞陰謀手段,上不得臺面。
“是。”
方士易不再勸,石原亨很聰明,既然他這么說了,肯定有他的辦法。
楚凌云確實有他的想法。
聯絡部的三千八百人始終是個麻煩,楚凌云要對三井博思下手,不會針對他本人,而是這股護衛力量。
三井博思并不重要。
這些護衛平時在聯絡部,需要的時候,他們隨時可以編入軍中。
他們不少是參加過實戰的老兵,手上都有中國人的鮮血。
若是能干掉他們,相當于為那些犧牲的戰士報仇。
沒有足夠的理由,楚凌云不能對他們下手,現在楚凌云就是等,尋找機會,一舉將這些人全部干掉。
沒了爪牙,到時候三井博思就是砧板上的肉,他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流言越傳越烈,文社內的人全部聽說,除了山下,宮本等人之外,他們不敢直接詢問石原亨,紛紛問向幾位和石原亨關系比較近的將軍。
楚凌云沒動,故意等了三天,突然召集社員在文社開會。
“石原君。”
看到楚凌云進來,早已聚集在此的社員紛紛起身,如今上海文社這邊基本上以山下,宮本,竹本三人為首。
他們的身份地位最高。
“都坐下吧。”
楚凌云來到自己位置,對他們擺擺手,所有人跪坐在桌前,宮本首先說道:“石原君,三井博思太可惡了,不斷制造您的謠言,您一點反應沒有,百姓恐怕會當成真的。”
三井博思的小手段,瞞不過他們。
“就是,要我說,咱們要給三井博思點教訓,讓他明白這里是上海,不是東京。”
山下跟著說道,自從跟了石原亨之后,他一路突飛猛進,如今做了師團長,膽子跟著大了不少。
三井可是首相的人,他一樣沒看在眼里。
“石原君,您是不是已經有了計劃?”
竹本輕聲問道,他對石原亨最為了解,石原亨是他見過之中最精明的人。
同樣是最不肯吃虧的人,三井博思如此針對,石原亨不可能善罷甘休,石原亨的心眼可不怎么大。
以前得罪過他的人,哪個有好下場?
“沒有,我今天讓大家來,就是要告訴大家,不用理會他們。”
楚凌云搖頭,現在不是出手的時候,打嘴皮子仗沒有任何意義,視為不見,先麻痹三井博思。
等到關鍵時刻,只要楚凌云出手,必然是一擊斃命。
“什么都不做嗎?”
竹本急急問道,楚凌云點頭:“什么不用做,照常。”
“是。”
竹本無奈領命,他有點不理解,三井博思欺負到了頭上,為什么不做反擊?
若是什么不做,很可能被三井博思看輕他們。
上海是石原亨的地盤,不是西條的。
他不知道,楚凌云對三井博思興趣不大,一個政客而已,就會用點小陰謀,他真正的目標是那三千八百名護衛。
全部干掉。
這種話現在不能說,文社內都是軍官,他們對三井博思意見很大,對那三千八百人并沒有什么偏見。
那些人和他們一樣,事實上是軍人。
甚至有人會想,搞掉三井博思,有沒有機會將這批人納入自己麾下。
畢竟他們全是精英。
若是能吸收,相當于增強了自己的力量。
楚凌云猜的沒錯,山下和宮本都有這樣的想法,山下手中是甲種師團,若是把這些人吞下去,他立刻可以增加一個實力很強的聯隊。
宮本更不用說了,他手中的力量本就弱一點,能吞下這個聯隊,他的師團就算不是甲種,也相差不是太多。
他們想要的是增強實力,楚凌云則要這些人的命,目的不同,現在不適合說出來。
特高課,江騰空得到了土原的表揚。
西條是走了步臭棋,但查明實情的江騰空確確實實立下了大功。
水津這次走運,因為這份功勞,讓他官復原職。
“中國人來了命令,讓我們配合,他們要救出托馬斯。”
石田來到江騰空辦公室,托馬斯被江騰空抓走后,一直秘密關押,當初是擔心他被南云給帶走。
南云死后,托馬斯一直被關在外面的監獄中。
他沒在特高課。
楚凌云之前便有過命令,不要殺托馬斯。
托馬斯對楚凌云還有用,他在美國的關系很多,特意讓日本人先關他一段時間。
關的時間越久,等把他救出來的時候,他的感激之情才會越重。
楚凌云沒指望用救命之恩讓托馬斯真心實意的為他效力。
這種可能性很小。
托馬斯是政客,像他這樣的人,背后捅救命恩人一刀可不是什么稀罕事。
既要有恩,也要有他的把柄。
把柄江騰空那邊早就拿到了手,托馬斯是個慫人,當初進了特高課便交代了一切,之后江騰空審訊了他幾次,他泄露了不少美國內部的機密。
有恩有把柄還不夠。
楚凌云要成為他的金主,救他出來后送他回國,幫助他發展。他和史密斯不同,他本就是租界的高管,回去后很容易起來。
至于他被俘一事,并不算什么。
他不是主動投降,屬于被抓,美國那邊人的想法和中國人不同,像他這樣的人若是能回去,不會被人看不起,反而大家會敬重他是個英雄。
“沒問題,需要我們怎么配合?”
江騰空一口答應,托馬斯他并不沒在意。
“他們會制造機會,我們派人去監獄把托馬斯接過來即可。”
石田回道,托馬斯被關在警察局的監獄。
警察局的監獄很多,這個并不起眼,看守也沒那么嚴,但畢竟是監獄,不好強攻,楚凌云不會為了救托馬斯犧牲自己的手下。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托馬斯離開監獄,他們在路上動手。
“好。”
江騰空點頭,中國人給他理由就行,否則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要托馬斯,然后托馬斯出事,不是傻子都會知道里面有問題。
楚凌云給他們制造的機會很簡單,讓冉五在上海出現。
冉五是軍統的人。
事實上托馬斯并不清楚冉五不屬于軍統,只知道他和楚凌云關系密切,自然而然被當成了軍統的特工。
冉五出現,江騰空有足夠的理由重新提審托馬斯。
兩天后,水津興沖沖來到江騰空辦公室。
“課長,有之前的巡捕匯報,他們見到了冉五。”
水津當初參與了抓托馬斯的行動,知道他的供詞,冉五是軍統的人,他出現了,這次若是抓到他,說不定能抓到更多的軍統特工。
“冉五?”江騰空故作迷茫問。
“您忘了,當初我們抓了托馬斯,他交代過,冉五是楚凌云安排在巡捕房的人,托馬斯特意將他提拔為了副總巡長。”
水津高興的說著,課長是貴人,貴人多忘事,課長那么忙,每天要處理那么多公務,忘掉一個人很正常。
“是他,有沒有把人盯住?”江騰空立刻問。
“沒有,巡捕就是看到了他,不過我已經派人去冉五出現過的地方盯守,只要他重新出來,一定能夠盯住。”
“很好,你去現場親自盯著,務必找到冉五,另外派兩個人去把托馬斯提過來,差點忘掉這個美國佬。”
江騰空點頭,他明白這就是中國人給他說的機會,這個機會確實很好,楚凌云做事滴水不漏,給他這樣一個理由,任何人看不出異常。
托馬斯之前地位很高,但現在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江騰空不需要派多少人,隨意將托馬斯接過來即可。
“是。”
水津領命,他不知道,石田一直盯著他,看他派多少人去提人。
提人的路線就那么幾條,無論他走哪一條路,軍統的人都會在路上下手。
水津對江騰空的命令言聽計從,江騰空讓他派兩個人,他就真的只派了兩個人,開了一輛車出門。
注意到就兩人,石田露出笑容。
兩人押一個人是沒問題,托馬斯被關押了這么久,身體非常虛弱,而且他會被限制行動。
正常來說,這樣的押送非常安全,很可惜,這次本身就是個陷阱。
這兩人回不來了。
“等著吧。”
聽到石田的匯報,江騰空露出絲笑容,他特意給水津下令,讓他去現場,沒讓他親自去提人。
否則水津真有可能自己去。
他要去的話,不會只帶兩個人,這樣會給軍統的營救制造麻煩。
其次,水津剛剛立功,現在不能死,否則會惹怒土原,他的壓力會增大。
弄死水津有很多辦法,讓石原亨知道是水津查明的真相,他鐵定活不了。
監獄回特高課的必經之路上,沈漢文正帶著人觀察。
營救托馬斯的任務落在了他的身上,這件事不難,沒必要讓泥鰍出面,沈漢文的行動能力更強。
“隊長,他們到了五花街。”
手下很快來匯報,沈漢文拿起手中的沖鋒槍,咔擦一聲拉開槍栓。
“準備行動。”
特高課就兩個人,他這邊則準備了二十個人,救人很容易,關鍵是撤離。
他早已布置好撤離路線,不止一條,離開之后,他們會藏進安全屋,等著組長過來。
特高課的車很快開了過來。
后排的托馬斯神情不振,他被關了一年多,家人不是沒想過營救,美國方面特意問過日本人,但特高課否認他們抓了托馬斯,不承認知道托馬斯的下落。
日本人不承認,美國人也沒辦法。
托馬斯就這樣被關了一年多,吃了一年多的粗糧,整個人瘦了一圈,也老了一圈。
“茲。”
開車的特高課特工突然踩下剎車,一輛轎車從其他的路口開了出來,他們差點沒撞上去。
“八嘎,怎么開車的?”
司機探出腦袋,大聲怒罵,這句話卻成了他人生最后一句遺言。
“砰。”
槍聲響起,他的腦袋瞬間中彈,旁邊早已準備好的戰情組特工立刻上前,幾槍解決掉坐在后排看守托馬斯的特工。
沈漢文有點郁悶,他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事情便辦完了。
“撤。”
現在不是停留的時候,他們把托馬斯從車上拖下來,立刻撤離。
臨走之前沒忘往車里丟幾個手榴彈。
營救非常順利,他們安全抵達安全屋,至于營救使用的車輛,馬上會被去改裝,之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以后還能繼續使用。
包括輪胎都要更換。
江騰空手里還有位輪胎專家。
“你們是誰,要干什么?”
被帶到地方,托馬斯的恐懼少了一點,楚凌云戰情組的人他沒有見過,他見過的是劉成柱和冉五。
沈漢文沒有理他,讓人給他送了點好吃的,安心等待。
食物確實不錯,有燒雞和蹄膀。
見到美食,托馬斯兩眼放光,立刻用臟兮兮的手抓起來就咬,咬的滿嘴流油,噎的臉都紅了。
一年多來,他吃的全是豬食,早就吃的夠夠的,做夢都想著吃肉,終于如愿。
槍聲和爆炸聲引來巡邏的日本士兵,車被手榴彈炸壞,引起了大火,他們不知道車上人的身份,喊來警察緊急調查。
等特高課知情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組長。”
沈漢文見到楚凌云進來,立刻起身。
“人呢?”楚凌云點頭。
“在里面。”
沈漢文指了指里間,楚凌云走了進去,托馬斯已經把燒雞和蹄膀吃的干干凈凈,一臉滿足的躺在那。
他不知道誰救了自己,也不知道以后是什么命運,他現在已經管不了那么多,哪怕要處決掉他,總歸讓他吃了頓好的。
不至于做個餓死鬼。
“楚,是你。”
見到楚凌云,托馬斯非常震驚,他明白是誰救了自己。
“托馬斯,你受苦了。”
楚凌云笑著走過去,若不是知道沒救錯人,眼前的托馬斯他根本不敢認。
原本瀟灑倜儻的紳士,如今骨瘦如柴,滿臉胡須,頭發更是無比凌亂,比流浪漢的樣子還要凄慘。
“我沒想到你會救我,你是我真正的朋友。”
托馬斯嗚嗚的哭了起來,這話他是發自內心,他對楚凌云沒了任何作用,確實沒想到楚凌云會記得他。
“對不起,租界出事太突然,事后我打聽過,但不知道你被關在哪,前不久偶然聽說二里溝監獄有個外國人,我便人打聽了下,果然是你,我馬上安排計劃,救你出來。”
楚凌云安慰著他,如今的楚凌云非常腹黑,他早就知道托馬斯在哪,托馬斯被關到今天就是他的布置。
這會說起謊臉不紅,心不跳。
“沒關系,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死在監獄。”
托馬斯依然在哭,因為重生的喜悅而哭,之前他非常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被關多久,或許一直被關到死。
“一切都過去了,我會想辦法送你回國,讓你和家人團聚。”
楚凌云拍了拍他的后背,送托馬斯回去不是那么容易,美日開戰,海陸不暢,他需要繞上一圈才能回去。
“謝謝,謝謝。”
托馬斯激動的語無倫次,不斷用英語表示感謝。
“漢文,燒點熱水,讓托馬斯先生好好洗個澡,另外給他剪剪頭發,修整胡須,再給他準備幾套合身的衣服,要有西裝,另外再去買點紅酒。”
楚凌云對外面的沈漢文吩咐,托馬斯更為感動。
不僅照顧他,給他新衣服,還為他準備紅酒?
之前他只要愿意,每天可以喝酒,被抓之后,他已經一年多沒有聞過酒味,更不用說是紅酒。
沒多久熱水便燒好,衣服也帶了過來,戰情組有人會理發,幫托馬斯把發型重新整理好,胡須刮干凈,等托馬斯換上合身的西裝,一個精神不佳的美國佬重新出現。
“很好,你這個樣子,見過你的人也認不出來,過幾天我就安排你上船。”
楚凌云沒走,一直等著,托馬斯對他還有用,楚凌云向來不會在一個地方下注,史密斯是他的合作伙伴,他同樣拉攏了其他的州長。
托馬斯未來的作用,是在美國的軍中。
他在美軍中認識不少的人。
“好,楚,我全聽你的。”
托馬斯不斷點頭,他不聽也不行,這里是上海,不是美國,他是逃出來的人,沒有楚凌云的幫助,他根本回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