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知道了。”
楚凌云沒有再問,之所以想起江崎賀,是因為剛剛出現的日本紅黨。
方士易一直想把江崎賀發展進組織,但江崎賀做的事過于高調,此時不適合將他吸納。
不過他這樣的人,應該很容易被日本的同志看上。
“老板,我先去做事。”
進來的秘書小心退了出去,他平時比較老實,沒有爭權奪利的心,一直安心做著自己的工作。
楚凌云之前為了給方士易安穩的工作環境,不老實的人,進不了秘書處。
“江崎賀不在?”
楚凌云帶著人來到貧民窟這邊,發現江崎賀并沒有在分發食物,而是他請來的人在做。
詢問后得知,江崎賀有兩天沒來了。
不少人在問,江先生是不是生病了。
平時他可從沒有過這樣。
楚凌云更為詫異,什么事,比他的這份工作還要重要?
日本,山咲在新的安全點,滿是疑惑。
他派人調查出了結果,日本這邊沒有抓到西原,倒是有反紅課的一名隊長,帶了兩名屬下前往中國。
他們沒有抓住西原,為什么會去找那則尋人啟事?
很快,中國人再次給他們傳來了情報。
上海特高課的人曾經去過碼頭,但毫無收獲,根據時間來算,正是西原所乘坐的那條船。
西原沒有在日本被捕,否則上海特高課的人不用去碼頭。
他們到碼頭的目的,就是西原。
但他們沒能抓到人。
西原沒事,可他既然沒事,反紅組為什么會盯住了野原?
山咲百思不得其解。
他已經請求中國紅黨幫助,將野原和西原他們都解救出來。
等找到了他們,便能知道怎么回事。
上海特高課,石田找到了‘倉科健’。
野原康義,目前的職業是老師,兩年前來的上海,單身,平日里沉默寡言。
“今天沒去上班?家里也沒人?”
石田眉頭緊鎖,手下查到了人,但卻得到了不好的結果。
野原失蹤了,而且是昨天他調查后失的蹤。
不是他匯報后,而是匯報前。
說明不是楚凌云通知的他們,野原更早得到了消息,提前逃跑。
除了國內,知道他在調查野原的人不多,上海特高課,以及報社。
是誰給野原泄露的消息?
國內嗎,有這個可能,他們向來自大,泄露情報很正常。
但上海也不是沒有可能。
巖井公館是情報部門,這點石田很清楚,是他們通知的野原,讓野原逃跑?
巖井公館的負責人是袁易達,他是中國人,不過里面有不少日本人,難道是這些日本人之中有紅黨的存在?
這也不對,如果他們事先知情,早就會做出提醒,沒必要一直讓野原登報,他如此頻繁的登報發送信號,遲早有一天會暴露。
石田同樣不明白怎么回事,不過他更傾向于,報社內的日本人之中,有日本紅黨的存在,是他告訴了野原。
中國人還沒回話,石田繼續讓人去查,暫時沒有上報。
偽裝后的西原,已經來到了巖井報社。
“老袁,又有人來問那則尋人啟事。”
翁老師來到袁易達辦公室,西原是以登的名義找的報社,在刊登的時候,故意詢問了報紙上那則奇怪的尋人啟事。
他還笑著說,怎么會有人起這么古怪的名字。
袁易達很驚訝,特高課的人之前剛來過,這會又來了個人,什么情況?
“來的人叫佐藤,他說他們那個姓的人不少,但叫這個名字的人不多。”
“佐藤?”
袁易達敲了敲桌子,名字不能夠相信,馬上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他是一個人?”
“沒錯,就一個人。”
“他可能是日本的同志,找到他,先盯住他。”
袁易達果斷下令,柯公之前有過回復,野原是日本的失聯同志,日本那邊偶然發現了一張過去的報紙,知道他一直在呼喚組織。
日本方面已派人過來,算算時間,差不多到了。
但日本方面并不知道怎么被特高課的人所知道,正在抓緊調查,同時感謝中國兄弟的幫助。
“好,我親自去。”
翁老師點了下頭,西田還沒走,盯住他不難。
翁老師走后,袁易達親自發報,將西田的特征說出來一些,找日本方面驗證,是不是自己人。
若是,他此時很危險,他來報社進行了詢問,很容易被特高課的人察覺。
西田問過登報人的情況,很快離開。
他沒有住旅館,在碼頭發現了異常后,西田很聰明,選擇租界去住,特高課對租界的控制力最弱,租界內找個地方,能讓他暫時安身。
“他在租界臨時租了個民房,剛剛落腳。”
翁老師回來了,西田足夠小心,一路上有好幾次反跟蹤動作,不過翁老師的經驗更豐富,沒有跟丟。
“好,我們等老家的通知。”
袁易達點頭,現在特高課正在查野原,他們不能輕舉妄動,冒險通知已是極限。
“全都失蹤了?”
特高課,石田再次得到匯報,不僅野原消失不見,連平時和野原在一起的人,此時也全部莫名失蹤。
“除了一個,小池智夫,他是石原商行貨輪的水手,跟隨船隊去了武漢,還沒有回來。”
手下急忙回道,石田眉角一跳。
石原商行,這是他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地方。
石原亨的實力太過于強大,他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別說他,就是南云也不敢和石原亨為敵。
南云能有如今的處境,有一半是石原亨的原因。
“先派人盯住,不要有任何輕舉妄動。”
石田吩咐道,事關石原商行,他不會冒失,該匯報的時候,他會匯報給南云,讓南云來背這個鍋。
他的小身板,可背不動如此的大鍋。
“老板,您找我。”
晚上,馮永來到安全屋。
楚凌云拿出張照片,放在桌子上:“他叫江崎賀,你去調查清楚他這兩天的行蹤,做了什么,記住,一定要小心,他是上海特高課的人,是特工,不能讓他發現你的調查。”
“是,老板。”
馮永什么沒問,他不是楚凌云的手下,而是家臣。
家臣絕對服從命令,哪怕讓他們去死,也會毫不猶豫。
“帶上兩個人,別一個人去,他雖然是特高課的人,但現在和特高課沒有一心,你調查他的時候,也要小心特高課的其他人。”
“好。”
馮永牢牢記住楚凌云的每一個字,他們有八個人,馮永這邊除了他還有三個,調出兩個人完全沒問題。
“去吧。”
楚凌云沒有多說,江崎賀這兩天不在,他感覺不對。
江崎賀不錯,是個好苗子,不過楚凌云沒打算讓他現在就接觸紅黨,在楚凌云的計劃中,再等段時間,之后讓他‘不小心’接觸到紅黨的理論,然后由他自己慢慢體會。
一兩年后,再派人來接觸他,將他領入門。
他畢竟是特高課的人,以后能有作用。
計劃趕不上變化,日本紅黨的出現,又驚動了特高課,現在江崎賀也可能被牽連,如此復雜的局面,楚凌云不得不提前做出一些布置。
調查江崎賀,不能讓泥鰍去,只能用馮永。
他們是真正屬于楚凌云自己的人。
野原曾經住處的附近,偽裝后的江崎賀小心離開。
其實他不用偽裝,現在能認出他的人也不多,特別是他穿上了苦力的衣服,簡直就是個真苦力。
特高課以前的同事,絕對想不到他是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江崎秘書。
野原的家,被人調查了。
特高課已經找到了他們,現在的野原更危險,不能繼續留在那個安全屋。
他們的安全屋很一般,而且里面沒有準備充足的食物,他們一旦外出,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
“咚咚。”
江崎賀來到野原的安全屋,輕輕敲了敲門。
“誰?”
野原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說的是中文。
“野原老師,請開門,我沒有惡意。”
江崎賀壓低嗓子,小聲說道,里面的野原正拿著菜刀,他們沒有槍。
外面的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野原和是愕然,是誰知道他在這?
“你是誰?”
對方說的是日語,他同樣用日語來問。
“我是江崎賀。”
“江崎賀?”
不說名字還好,一說名字,野原變的更為緊張,怎么會是江崎賀,他怎么找到這的?
江崎賀是特高課的人,這點他早就知道。
“小心,特高課的人。”
野原握緊菜刀,其他幾人也都拿好武器,準備和外面特高課的人拼了。
“野原老師,我就一個人,我知道你們在這,你們的身份已經暴露,特高課的人找到你們原來住的地方,這里不安全,用不了多久他們便能找到。”
江崎賀小聲解釋,同時打量四周。
“我不相信,你休想騙我出去,特高課沒一個好人。”
野原在里面說道,他徹底絕望,特高課的人找到了這里,接下來他們全部要完蛋。
“前幾天有人給了你一張紙條,是在報紙上剪下來的字,提醒您暴露,讓您離開,我早就知道您住的地方,也知道您做的事,您的床下有個暗格,暗格內有個箱子,箱子里面是您的手稿,里面寫的是……”
江崎賀慢慢的說著,野原的神色越來越驚訝。
江崎賀說的一點沒錯,他床下確實有箱子,已經被他帶了出來,特高課的人就算找過去,也不可能知道暗格內裝過什么。
特別是他的手稿,沒有看過的人,不可能說的這么詳細。
“是他提醒的我們?”
里面的人對野原問道,野原心里一驚,馬上去開了門。
門外果然只有江崎賀一人。
“進去說。”
江崎賀看了一眼他,立刻走到里面。
“野原老師,我沒辦法,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通知您,這里不行,我有一個更合適的地方,你們先去那,但那里不是絕對安全,以后我會想辦法幫你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江崎賀快速說道,他手頭上有安全屋。
不止一個,有兩個,這兩個安全屋還是三井在的時候準備的,生怕有什么事,自己沒時間做出反應。
這兩個安全屋全在租界內,里面有定期儲存的食物。
三井離開后,這兩個安全屋江崎賀便沒再關注過。
里面的食物雖然放了很久,但至少能吃一段時間,江崎賀也有辦法幫我們準備新的食物。
“那張紙條是你送來的?”
野原沒有回答,反問了句。
“不是。”
江崎賀搖頭,慢慢把自己如何發現小池調查他,又如何跟蹤小池,來偷偷聽野原講課,甚至偷偷潛伏野原家中,偷看他手稿的事,江崎賀全部講了出來。
“野原老師,很抱歉,我實在太想看您的東西了,就沒經過您的同意,偷偷進來看。”
江崎賀主動道歉,野原則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了一個不知道的‘學生’。
天天來偷聽,還幫他們檢查周圍的環境。
逃出來的時候,更是一路跟蹤保護,現在見他們的處境更危險,不得已暴露身份來提醒。
“小池是對的。”
野原嘆道,當初小池便說過,江崎賀不像是裝的,可以試著發展他。
結果被他否決。
沒想到,他們沒有發展,江崎賀竟然自己找上了門,并且偷聽他講了那么久。
“野原老師,請相信我,我帶你們去更安全的地方。”
江崎賀誠懇的說道,野原沒有了懷疑,馬上點頭:“可以,不過那張紙條不是你傳信,又是誰?”
“暫時不清楚,但肯定不會有惡意。”
沒錯,不會有惡意,江崎賀也不會有,他們就幾個人,而且是失聯的狀態,特高課派人來欺騙他們沒有任何意義。
更何況,江崎賀早就知道了他們的存在。
“我們走。”
野原叫上伙伴,在江崎賀的幫助下,先做了偽裝,然后分批自然的出去,叫上黃包車,前往公共租界。
一路順利,他們成功抵達新的安全屋。
租界內確實更安全,看到充足的干糧,幾個人松了口氣。
在這里,他們能夠藏的更久。
“野原老師,你們先住這,我出去打探情況,如果我有連續兩天沒過來的情況,您立刻帶人撤離。”
江崎賀會兩天來一次,如果來不了,說明他出了事。
就算是死,他也不會說出野原等人,但只要自己沒來,他們這里便很危險,必須撤離。
“好。”
野原點頭,江崎賀留下房子的鑰匙,準備離開。
“江崎。”野原突然喊住了他。
江崎賀回身,野原則輕聲說道:“小心點。”
“您放心,我會的。”
江崎賀重重點頭,快速離開,野原是真沒想到,江崎賀竟然一直跟著他們在學習。
而且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
幸好江崎賀沒有任何惡意,否則他們早就被抓,根本沒有逃出來的可能。
貧民窟,馮永從那里離開。
馮永雖然不是特工,但經過這方面的訓練。
而且他做了這么長時間的巡捕,簡單的調查完全沒問題,不過這次要調查的對象不是普通人,是專業特工。
他必須更加的小心。
“大哥,江崎賀三天沒來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我去了他家,這兩天他晚上都沒有回去。”
馮永帶出了兩名手下,是他最親近的伙伴。
八人當初被楚凌云選中,對他們進行了嚴格的訓練,給了他們極高的待遇,并且幫他們把家人全部送到重慶,避免了被日本人毒害。
他們八個人的命,早就不屬于自己。
為老板做事,沒人有怨言。
“想辦法去查,弄清楚他去了哪。”
馮永命令道,江崎賀不在,想找到他并不容易。
好在現在的他,不是以前碼頭上什么力量都沒有的苦力,做了那么長時間的巡長,他有自己的人脈和關系。
不過有些關系,他并不能用,必須用那些真正可靠,能幫他保住秘密的人。
“是。”
兩名手下離開,他們雖然沒在巡捕房,但潛伏的地方一樣對他們有著很大的鍛煉。
別的不說,自保沒有任何問題。
連續兩天,馮永在找江崎賀,石田則在尋找野原。
“石田組長,您好。”
特高課來了三個人,國內來的,勝村帶著人來到了上海,第一時間便來到上海特高課。
“勝村隊長,你們來了。”
石田微微點頭,勝村級別不如他,若不是他從國內過來,石田不會親自接待。
“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我想找您借點人對野原他們進行詳細調查。”
勝村很有禮貌,但石田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主。
這是干嘛?
剛到上海,便想搶功?
他前期調查了這么久,來到一句話就想拿走全部案子,怎么可能。
“勝村隊長,你剛到上海,先好好休息,抓到人后,我會把人給你。”
石田淡淡說道,勝村那點小心思瞞不住他,這種事不可能答應。
“非常感謝石田組長,我不用休息,您這邊要是不方便,我跟著一起去查,我對他們了解更多,肯定能找出來他們。”
勝村搶功的心思被識破,石田不配合他,他沒辦法拿到案子的主動權。
但他不會放棄這個案子,必須要全程跟隨。
“隨你吧。”
勝村的要求,石田無法拒絕,這本身就是他們的案子,石田不放手,再拒絕他們參加,那便是他做的太過。
“謝謝石田組長。”
勝村鞠躬道謝,法租界,西田這會正在思考。
就在今天,他收到了中國紅黨傳來的消息。
他沒想到,中國紅黨的效率如今竟然這么的高,不僅他剛到便找到了他,甚至查出了呼喚組織失聯同志的身份。
翁老師是隔了一天才去給他送的消息,主要是等老家的回復。
柯公收到電文后,再次和日本方面進行聯絡。
山咲得知西田沒事,并且安全抵達上海,長長松了口氣,但西田沒有出事,特高課又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
他依然很是迷糊,但他遠在日本,沒辦法調查。
他委托柯公,幫他們查明真相。
同時請求柯公,保護好上海他們的同志,日紅被日本政府打擊的很慘,如今數量減退了許多,他們沒有能力給中國紅黨多大的幫助。
這次求援,事實上他們沒有辦法回報。
柯公倒沒在意,紅黨是一家,有著共同的理念,日本是敵人,但日本紅黨不是,他們屬于朋友。
得到回復的翁老師,第二天便悄悄給西田送去了通知。
中國人查到了失聯同志的身份,他雖然驚訝,但還能接受,他和山咲一樣,對特高課同時知道了這件事,很是不解。
難道中國人那里泄露了消息?
這也不對,如果真是中國人走漏了風聲,那他們現在自顧不暇,哪有時間來通知自己?
恐怕連他都會跟著危險。
西田決定,按照中國人的建議暫時先住在這里,野原由他們去尋找,等以后再問清楚情況。
既然特高課知道了他的存在,他亂跑的話,確實危險。
另一邊,馮永找到了江崎賀。
不能說是找到,江崎賀自己回來了,他對別人說,這兩天到了城外,想看看有沒有更多出貨的渠道。
香煙廠一直存在,能讓這里的很多人不用閑著干吃飯,有事可以做。
他的理由很充分,這邊的人更沒有懷疑到他。
江崎賀不僅回來,而且少有的去了特高課,只是他的樣子讓人大為吃驚,誰也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江崎賀如同變了個人似的。
江崎賀明白,他現在回來很危險,但為了打聽到情況,以及想辦法營救小池,他必須回來。
昨天他先去了石原商行,詢問方秘書什么時候回來。
通過石原商行,他了解到,方士易五天后便要返回上海,他回來的話,小池也將會在那天回來。
營救的時間,只剩下了五天。
但這五天小池一直在水上,石原商行的貨輪不用停靠碼頭,他們船上帶著充足的補給,碼頭的手續向來是在船上辦理。
有這待遇的,也就他們獨一家。
特高課既然查到了小池,不會等他回家后再去抓捕,但也不敢直接去攔截石原商行的船隊。
再給南云三個膽子,她也不敢這么做。
特高課能做的只剩下了一種,在碼頭等著,船靠岸后,他們等著小池出來,然后實施抓捕。
這五天里面,他要想辦法去通知到小池,讓他立刻撤離。
江崎賀在特高課是個另類,沒人主動和他說話,南云想要對他下手,所有人心知肚明。
加上他之前是三井的秘書,高高在上,不少人想看他的笑話。
江崎賀沒有找任何人,但他在后勤組,后勤組和軍統或者中統的總務一樣,有點風吹草動,這邊的人先知道。
“國內來了三個反紅課的人?”
很快,江崎賀聽到了他最想要的情報,國內有人來,剛到不久,而且是反紅課的人。
他們肯定是沖著野原等人來的。
江崎賀明白,上海特高課的主要職責是追查中國特工,日本紅黨他們也查,但不是他們的主要任務。
這種事,他們一般都是配合。
目前這三人,正和情報組的人在一起。
情報組長石田,嚴格說起來,和他之前是一伙的,但那是之前,不是現在。
此時正是敏感時期,江崎賀不能去找他,他隨便過去,很有可能會引起石田的懷疑。
江崎賀在特高課時間很長,明白石田的能力。
不管石田還是江騰空,其實都很厲害,若石田沒有能力,三井不會花大力氣培養他,將他視為心腹。
不符合他身份的事,他不能做。
這次回來,他是來領工資的,前兩個月的工資他還沒領,這次順便領走,這是正當合適的理由。
哪怕沒來上班,他一樣有工資,南云沒在工資上克扣他。
“野原先生。”
江崎賀提著破爛的袋子,裝成苦力,來到野原他們的住處。
袋子里是熟食,給野原他們改善伙食。
“江崎來了。”
看到江崎賀,野原很高興,他們在租界內現在很安全,這份安全是江崎賀給他們的。
這兩天,野原天天給身邊的同伴講課,拿著手稿給他們講,幾人過的很充實。
“你們趁熱吃。”
江崎賀拿出食物,肉味的香氣讓幾人食指大動,忍不住撕著吃了起來。
“我和石原商行的老板秘書關系很好,我準備找個理由去江陰,在江面上攔住他們的船,趁機通知到小池。”
江崎賀講出了自己的計劃,他去江面上等待,然后登上石原商行的船隊,這樣他便有機會通知小池,讓他沒有靠岸的時候先逃跑。
不過這樣一來,他必然被特高課懷疑。
哪怕他制造意外,被方士易‘帶上船’,石田一樣會懷疑到他。
畢竟太巧了,他突然出現在石原商行的船隊,然后小池便失蹤,不懷疑絕對不可能。
可除此之外,他真的沒有好的辦法,來通知小池逃離。
一旦他落入特高課的手中,必死無疑。
江崎賀對自己這樣的想法,一樣感到很神奇。
他和小池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說是不認識。
可他內心,偏偏不想小池出任何的事,為了救他,心甘情愿的去冒險,哪怕被懷疑。
他明白,這就是紅黨之間的同志感情。
很神奇的感情,難怪之前抓到了不少紅黨,他們寧死不招,任何刑罰對他們都沒有作用。
“太好了,麻煩你了江崎,幸好有你,我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野原興奮的說道,小池有救了,可惜他不是專業的特工,只有一點潛伏的經驗。
他不清楚,江崎賀這么做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危險。
看到他們的樣子,江崎賀也笑了。
真心的笑容。
外面,馮永正在皺眉。
江崎賀回來后,他便帶人盯住了江崎賀,今天江崎賀到了租界,結果被他們跟丟了。
跟丟了正常,江崎賀那么小心,一般的特工都跟不住,更不用說他們。
但跟丟了,他就沒辦法向老板匯報。
好在這里是租界。
雖然不是他的地盤,但這里屬于冉五管轄。
和是他的地盤沒什么區別。
“大哥。”
冉五很快過來,見到馮永很高興,在調查的時候,楚凌云沒給馮永做現職,若有需要,他可以調動八人中的一個,自然包括冉五。
“小五,這有個人,剛被我跟丟了,你幫我查一下他去了哪,見了誰。”
對冉五馮永沒有客氣,他們是過命的兄弟。
當初為了冉五,他能把自己賣給楚凌云,一般的關系哪會這么做。
“好,這是老板的任務?”
冉五接過照片,隨口問到,他不傻,馮永絕對不會擅作主張做這種事,就算去做,也肯定要經過老板的同意。
“沒錯,注意一點,不能讓他知道有人在查他,而且他是特高課的特工。”
馮永點頭,聽到是特工,冉五神情變的嚴肅:“大哥放心,我絕不會讓他知道。”
“好,盡快,我就在這邊等著。”
冉五辦事,馮永很放心,況且冉五現在級別比他還高,是副總巡長。
他能調動的人更多。
冉五帶人去打聽情況,他的手下很多,在這一片展開搜查,在他的調查下,沒用多久,野原他們便被查了出來。
空了很久的房子,突然有人住進來,而且不止一個。
又有人在附近見過疑似江崎賀的人出現。
“四個人?”
馮永來到野原他們住的附近,冉五在一旁說道:“他們是偷偷搬進來的,當初租房子的就是江崎賀,現在里面住著的是什么人,暫時還不清楚。”
房子就是江崎賀租下的,馮永手中是他的老照片,冉五不難查出這點。
“你先盯住,想辦法查清楚他們身份,注意保密,我去向老板匯報。”
查到了額外的四個人,馮永沒有耽擱,立刻留下暗記,求見楚凌云。
“江崎賀去了公共租界,很早以前便在那租過房子,目前里面住著四個人,我已經讓冉五去查他們是誰,但沒讓冉五和他們接觸。”
等到晚上,馮永見到楚凌云立刻匯報。
“四個人,很早租下的房子?”
楚凌云有點詫異,江崎賀為什么會安排四個人住進租界,而且是在三井時期租下的房子?
難道江崎賀真的加入了日紅?
石田匯報過,他調查到的嫌疑人已經逃跑,而且正是四個人,不過組織上提前知道他們的情況,應該是組織通知他們撤離,而不是江崎賀。
楚凌云沒有著急,等查明四人身份后,便可以知道真相。
“是,老板。”
馮永低頭告退,江崎賀回到貧民窟,腦袋還在想著怎么通知小池。
他會用采購的名義,前往江陰。
這次采購的是一批粗糧和便宜的小魚干,用來給貧民窟的人改善下伙食。
這樣他可以在江陰等著船隊回來。
方士易知道他在,肯定會讓他上船,他便有機會見到小池,向他示警。
小池在哪艘船上,他已經從野原那問過。
只要小池提前下船,又或者下船的時候注意,特高課的人便抓不到他。
計劃很好,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但他卻擺脫不了嫌疑。
很可惜,他無法繼續在為貧民窟這邊的人服務了。
不過能跟在野原老師的身邊,以后經常聽他的課也不錯,他現在太缺這些理論知識,他想加入紅黨,和志同道合的伙伴們一起戰斗。
但這一次,他不會害到方士易吧?
若是讓方士易遭受調查,江崎賀同樣會心里不安,方士易對他很好,是他醒悟后的第一位老師。
石原亨的背景很深,他們不敢對方士易做什么,更何況方士易只是被自己利用。
江崎賀仔細想了自己的所有計劃,確定沒問題,最終徹底放心。
第二天,江崎賀便安排好工作,留下足夠的錢,前往江陰。
他一走,馮永立刻派人跟上,同時去向楚凌云匯報。
而楚凌云這邊,再次收到玫瑰的電文,石田之前調查的人是日本紅黨,有一名日本紅黨前往上海的時候,隨身攜帶的報紙,被海關的人注意到。
當時他并不知道這是暗號,但事后說起此事的時候,被反紅課的一名隊長所察覺。
那名隊長辦過類似的案子,從而請上海特高課協助調查,推斷出上海有潛伏的日本紅黨。
這名隊長,已經到了上海,正在調查野原等人。
四人失蹤,有一人跟隨石原商行的船隊去了武漢,過幾天就要回來,特高課準備在他下船之后,立刻展開抓捕。
石田匯報的很詳細。
加上老家之前的回復,還有馮永的調查,楚凌云第一個知道的事情的全部真相。
不過江崎賀,是什么時候和日紅混在了一起?
他還真找到了組織。
楚凌云笑著搖頭:“跟上他,看他做什么,有任何情況,你讓冉五來向我匯報。”
馮永要出去跟蹤江崎賀,他不能電話和自己聯絡,但可以和冉五聯系。
他一樣能夠隨時知道江崎賀的動向。
馮永離開,楚凌云換了個安全屋,給老家發報。
沒多久,柯公便翻譯出了電文。
“野原四人被江崎賀救了出去?還有個小池暴露,日本那邊是通過報紙鎖定的他們?”
柯公恍然,不愧是邱小姐,沒讓他介入,沒想到他第一個查明了真相。
日本那邊還蒙在鼓里,以為西原出了事。
目前來看,結果對他們非常有利,西原沒事,袁易達已經和他取得了聯系,邱小姐這邊又找到了野原四人。
不過還沒有確定身份,目前是猜測,柯公沒有著急。
有邱小姐在,確定他們身份非常容易。
江崎賀并不知道,他已經被石原亨所發現。
按照計劃,他抵達江陰,開始收貨,并且租了條船,親自帶人去打魚。
得到馮永的回復,楚凌云馬上明白他要做什么。
江崎賀想救小池。
他現在的覺悟很高,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營救自己的同志。
完全沒這個必要。
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對楚凌云來說,接下來非常簡單。
石原商行的人,可不是誰想動就能動。
“方秘書,老板的電報。”
南京,船上,手下來給方士易送來了新的電報。
他的船上有電臺,能夠隨時和商行取得聯系。
電報加密,只有他能翻譯。
“江崎賀加入了日紅,要在江面上上船,通知小池逃離?”
看完電報,方士易瞪大了眼睛,江崎賀還有用,楚凌云不會讓他暴露,不讓他暴露的方法很簡單,不讓他上船即可。
楚凌云給方士易下令,船上制造點意外,回來的時候,讓人清空江面,另外讓小池的船去江邊碼頭卸貨。
一般情況下,石原商行的船隊會回到黃埔碼頭。
但這不是絕對,想怎么停,那是石原商行的自由,別人干涉不了,他的船隊出現了意外,在江邊碼頭卸貨,那不是正常嗎?
至于什么意外,更加容易,有人晚上想上船偷東西,被護衛發現打跑。
所以他們清理了航道,確保船隊不再出現這樣的事。
方士易按照楚凌云的吩咐,晚上便做了這場戲,等到江陰的時候,江面上沒有一艘別的船。
江崎賀租下的船,也被攔了下來,不準出港。
江崎賀在江邊干著急,卻一點辦法沒有。
他眼睜睜船隊直接駛了過去,只能在岸上去追,看看路上還有沒有機會上船,若不行,他便要去碼頭強行救人。
石原商行的人,不會輕易同意特高課帶走他們的人。
這是江崎賀唯一的機會。
“老板,確定了,就是野原他們。”
冉五來匯報,他找人拍到了野原幾人的照片,他們可以不出門,可巡捕上門,他們不能不開。
楚凌云這邊又野原的樣貌特征,確定他的身份不難。
“很好,我知道了,放棄所有調查,幫他們做好掩飾。”
楚凌云點頭,調查可以中止,袁易達沒有和野原直接聯絡,他也不會。
日本的同志到了上海,交給他去處理就行。
江崎賀的身份沒有暴露,日本人只要聰明點,就不會讓他跟著撤回日本,他在特高課的身份很重要。
特別是對日本的組織來說,特高課內打入他們的自己人,是他們一直想做,卻沒能做成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