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麟不是急性子,他沒有任務壓力,不會著急。
方士易走了,前往武漢送貨,這份工作只有他能做。
他不去,給老家提供的物資送不到同志們的手上,石原商行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方士易雖然是中國人,但加入商行的比較早,深得老板的信任。
碼頭,遠處。
江騰空收起了望遠鏡。
這次石原商行走的貨不少,全是違禁管制品,這些貨物又能給石原亨賺到不少的利潤。
石原商行走貨沒什么特別的規律,貨滿了就走。
同時他們的貨物也沒有任何規律,有什么走什么,沒有就等下一次,汽油,糧食,酒類是目前的主要分類。
其次則是種子,棕油,豬鬃毛等物品。
走貨的不止石原商行,但他們的貨物最多。
而且每次石原商行走貨,其他走私商都會跟上幾船在石原商行的身邊,和石原商行的船一起,路上不需要有任何的擔心,可以將貨物安全的送到地方。
他們給石原商行交了份子錢,石原亨從不反對他們的跟隨。
一起走貨,不僅船隊規模更大,還有軍中的巡邏艇護航,這個護航可不是一地,每到一處,便有下個地方的巡邏艇前來接班,交替護航。
做走私生意做到了這種規模,實在讓人佩服。
石原亨早早布局,上海水上巡邏大隊的大隊長,是他的頭號心腹狗腿子水城俊,南京,安慶,武漢等地的水上巡邏隊,全是由文社內的人擔任。
除了早兩年南京出過一次事,石原商行的貨物向來是暢通無阻。
南京那個不長眼的水上巡邏大隊長,如今墳頭上已經長了草。
江騰空順便把跟著石原商行一起走私的那些商人同樣查了。
他們很有背景,不過和石原亨相比差了很遠。
在這些人里面,江騰空發現了一個另類的存在。
柳生商行。
柳生商行的老板柳生太郎是大阪人,他的背景是第四師團以及部分軍中高官,相對比其他人來說,他的背景最弱。
但他舍得花錢,用錢打通了阿部次長的關系,幫他說話,加入了走私團隊。
因為加入的晚,他和其他走私商不同。
別的走私商只需要交一成貨款作為份子錢,他要交兩成的貨款。
這是貨款,不是利潤。
換成利潤的話,比例更高,能達到三成。
相當于石原商行不用出一分本錢,也不需要做什么,他每次走貨賺到的錢,有三成要交上去,不屬于他。
這倒是個可以注意的點,用好了,能作為突破口。
江騰空只是調查,沒和柳生太郎有過任何接觸。
他若出現的話,柳生一定能認出他,畢竟當初早川平在武漢的時候,就是江騰空的下屬。
調查到的情況江騰空全部向土原匯報,包括楚凌云那,同樣匯報了一份。
“玫瑰這么快就查到了胖子。”
看完電報,楚凌云露出笑容,胖子早川平,是他為西條和土原特意準備的陷阱。
其他的人,別說取得他們的信任,恐怕靠近他們就能被發現異常。
早川平不同,他非常的精明,能夠更好的偽裝,并且保護好自己。
“土原估計會讓玫瑰和胖子接觸,就看胖子能不能瞞過玫瑰了。”
泥鰍點頭道,他知道早川平的身份,也知道江騰空的情況。
江騰空沒能認出早川平,說明他的偽裝確實到位。
若是被江騰空發現,那就是早川平不合格。
兩個都是有能力的人,接下來就看他們誰的演技更強。
“胖子沒問題,玫瑰不會認出他。”
楚凌云對早川平有信心,這可是他當初不放心留在武漢的人,特意帶到了總部。
只帶了六人,其中便有他,說明楚凌云對他的重視。
泥鰍猜的沒錯,江騰空很快收到了土原的密令。
繼續調查柳生太郎,必要的時候可以接觸,但不要向他表明身份,觀察此人,調查此人的詳細信息。
法租界,柳生商行門口。
做了簡單偽裝的江騰空,從黃包車上下來。
柳生商行的門臉不小,本身早川平經營的就不錯,現在加入了走私和糧食生意,他賺的更多。
糧食的價格,依然再漲。
上海的米價,已經漲到了兩百四十一石,每斤的價格達到了兩塊大洋。
一般的老百姓家里早已吃不起,改吃其他細糧或者粗糧。
有點余財的,才敢買一點,但不會買多,最多熬個粥來吃。
頓頓吃大米飯,那是有錢人家的生活。
這個價格還不是最高,接下來有可能會繼續上漲。
大米沒有被限價,走私商們通過大米,把之前賠的錢全部賺了回來,而且額外賺了不少。
至于那些粗糧,賠著錢賣,也沒有大米給他們賺的多。
每賣出一斤的大米,他們便能賺回十石粗糧的損失,差距太大了,粗糧賠的那點錢,如今所有人都沒放在眼里。
粗糧賠錢,走私商依然進購了大量的粗糧,搭配銷售。
石原亨的命令,沒人敢違背。
這也是石原亨和聯絡部做出的約定,保證了上海的穩定,不至于讓老百姓挨餓鬧事。
如今剩下來的走私商,都是有眼光的人。
他們不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去得罪石原亨。
多賺不了幾個錢,要是被石原亨發現,他們損失的可不僅僅是錢,命會一起沒了。
孰輕孰重,他們非常清楚。
江騰空沒有進入商行,而是在外面打探情況。
野原的家里,正在繼續講課。
小池隨船隊離開,沒在上海,今天有一名同志有事來不了,聽課的只有兩人。
別說兩個,就算是一個,野原講的也會很有激情。
窗外,穿著黑色衣服的江崎賀,認真的聽著。
他牢牢記住野原所說的每一句話,回去慢慢體會,他沒敢做筆記,寫字的聲音有可能被發現,更何況這種東西他哪敢隨意的記在紙上。
第二天上午,野原外出,江崎賀則悄悄再次摸進他的家里。
特高課內的紅黨書籍,那是嚴格的管制品,他沒有任何理由去翻閱,一旦去了,南云馬上回啟動對他的調查。
連續聽了這么多天,可他畢竟沒有從頭開始聽,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江崎賀猜測,野原能講這么多,記這么多,他家里一定有這方面的資料,江崎賀偷偷跑來,就是想找到他的資料,‘借’來看看。
野原的家并不大,江崎賀沒有亂翻,這種東西,野原不可能放在明面上。
連續來了好幾天,江崎賀已經知道了這幾個人的身份和名字。
沒多久,江崎賀便在床底下找到了個暗格,并且在地下翻出個木盒。
打開木盒,里面是幾本舊的筆記本,而不是他所想的書籍。
剛翻開筆記本,江崎賀就愣了下。
里面是野原親自謝下的筆記,全是關于紅黨的理論知識,他寫的字不大,雙面記錄,密密麻麻,十分的詳細。
這正是江崎賀想要的東西。
筆記本他不能帶走,看了看時間,江崎賀立刻開始仔細閱讀,看過一小時后,又將筆記本放回去,木盒同樣放回暗格,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雖然時間很短,但他已經看到了不少想要的東西。
加上之前他聽說過一些紅黨的理論,可以結合理解。
難怪紅黨能發展壯大,他們的理念確實很好,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共建和平富足的太平盛世。
那是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人人豐衣足食的世界。
說的太好了,以前他從沒有想過這些,但這段時間,天天和那些窮苦的人在一起,江崎賀曾經多次反思。
他們為什么會如此,必須遭受貧困的折磨?
是因為中國落后嗎?
不是,江崎賀明白,帝國是發達,但帝國同樣有很多和這樣的人,吃不上飯,餓著肚子,為了活下去,勞苦奔波。
最終連基本的吃飽穿暖都無法做到。
付出了辛苦的勞動,結果卻是餓不死。
餓不死,一樣要挨餓。
江崎賀是有見識的人,他明白,這種現象不僅僅中國和日本有,全世界一樣,到處都有這樣的人。
有錢的人,夜夜笙歌。
比如租界內的舞廳,賭場等地。
沒錢的人,為了能夠活命,想盡辦法的努力,別說他們偷和搶,只要不是拿偷和搶當做職業的人,江崎賀認為都可以原諒。
他們是被逼無奈,只為一點,活下去。
很可惜,時間太短,江崎賀看到的有限,他沒敢抄錄,這種東西他絕對不能放在家中,甚至野原這里,每次來的時候也要無比的小心。
以免帶給他們麻煩。
野原下班之后,先去了報社。
每個月他會刊登一則尋人啟事,如果知道他存在的人,看到這份尋人啟事,便會和他進行聯系。
他的上線已死,到死也沒有將他招供。
若是招出了他,他早就被抓了,不會活到現在。
他很清楚,這種方法和組織取得聯系的可能非常渺茫,但他現在只有這一種方式,哪怕再沒有希望,也要進行嘗試。
日本,東京。
廢品收購廠,一名工人費力的將分類好的廢品,裝入壓縮機,壓縮后這些廢品會送到工廠,重新變為可用的東西。
干完活后,他來到旁邊雜亂的房間,喝水休息。
身邊有一堆的舊報紙,他隨手拿起了一張。
收購來的廢報紙很多,這竟然是份中國的報紙,不過上面有日語和中文兩種語言,這是帝國在中國開辦的報社。
他注意到,報紙是一年前的,肯定是有人去過中國,順手帶回來的報紙,一起當做廢品給賣掉。
來自中國的報紙并不多,他饒有興趣的看了起來。
很快,一則尋人啟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完內容,他瞬間瞪大了眼睛,這則尋人啟事的方式,是組織上聯絡的信號。
是下線向上線的呼喚。
這種方式就是他發明的,他教給了身邊幾位最親密的同志,按照里面的姓氏和內容來看,這是澤野君的下線發出的接頭信號。
可是澤野君,在兩年前便已經犧牲,死在了特高課的手里。
為什么一年前的報紙,還會有這樣的東西出現?
“有澤野君的同志,和他失去了聯系,沒辦法和組織聯絡,便用這種方式來做出呼喚?”
他馬上想到了一種可能,如果能聯系上組織,絕不會投放這樣的信號。
他再次看了眼日期,一年前的報紙。
確切說是一年零十八天。
報紙是中國上海發行,那位同志發這個信號的時候,肯定是在中國。
澤野君遇害之前,確實打算前往中國,帶領幾人一起去找中國紅黨,向他們學習取經。
這幾名下線,和澤野君屬于單線聯系,澤野君是因為叛徒出賣遇害,組織當時遭受到了巨大的損失,幸好當時組織內負責檔案的人,用大火燒掉了所有重要資料。
他們和大火一起犧牲。
可同樣,這些單線聯系的同志,全部變成了斷線的風箏。
不行,這件事他要盡快向組織匯報,有失聯同志在中國,而且一直沒有放棄,一年前還在想著和澤野君聯系。
他注意到報紙的名字,巖井時報。
現在不能去接頭,但他不會閑著,立刻在廢報紙中尋找中國的巖井時報,很可惜,他們的廢品站不算大,只有這一份報紙。
他沒能找到其他相同的報紙。
更沒有最新的巖井時報。
“西田,你怎么突然來了?”
晚上,西田來到他的上線家中,正常來說,今天不是見面的日子,不應該聯系。
日本國內紅黨的生存環境更為惡劣,日本政府對他們的打擊就沒有停過。
他們同樣經歷了血與火的教訓,如今能夠很好的保護自己。
“山咲君,我有重要情況匯報,您看這個。”
西田把今天發現的報紙遞了過去,看到這份尋人啟事,山咲愣了下。
西田是他的下線,西田所發明的聯絡信號,他自然清楚。
使用這個信號的沒幾個人。
澤野他們犧牲后,這種信號便被徹底放棄,以免出現危險。
報紙上重新出現了兩年前就斷掉的信號,山咲立刻看向報紙的時間。
一年前的報紙。
“這是失聯的同志?”山咲抬頭問道。
“肯定是,一年前他還在發送信號,說明他一直想和組織重新聯系上,可惜我那里只找到了這一張報紙,沒辦法確定他現在的情況。”
西田惋惜的說道,這是個好同志,幸好他今天看到了這份報紙,否則不知道他還要失聯多久。
“報紙的事我會打聽,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山咲吩咐,發現了失聯同志的信號,他不會坐視不管,更何況還是他這條線上的同志。
“是。”
西田小心離開,山咲是他們這里的書記,有辦法去驗證這個信號還有沒有。
上海,小伍送來了新的電報。
老家發來的,命令他們收集最近一年的巖井時報,看看有沒有一則尋人啟事。
此時要保密,需要王書記親自去做。
老家沒有說原因,但特意交代,此事很重要,讓他盡快辦好。
收集報紙并不難,第二天王書記便讓小伍拿到了不少報紙。
老家特意提醒的尋人啟事,果然在報紙上有。
最近的就是今天,王書記仔細檢查,發現每月基本都有一次,時間不固定,但不會相差太大。
調查結果,王書記很快反饋給老家。
日本,山咲收到了來自中國的電報。
尋人啟事一直都在,而且今天就有。
時間大概是每月一次,從不間斷。
這名失聯的同志,至少連續一年每月投放信號,而他更是苦苦的等了兩年,沒人知道,他這兩年是怎么過來的。
但他從沒有想過放棄,今天還有,說明他依然在上海,繼續等待著組織的召喚。
山咲給西田發出去信號,沒多久,西田便到了他這里。
“西田,那名同志依然在上海,你做下準備,前往中國,將這名同志接回組織。”
“是。”
西田高興的說道,這是名有毅力,而且意志力堅定的同志。
兩年了,從不放棄。
這樣的好同志,必須接回來,不能讓他繼續做斷線的風箏。
其實西田沒什么好準備的,簡單收拾了下行禮,帶上錢,他馬上去買了第二天前往上海的船票。
如今日本有不少人前往中國。
有些是在日本國內混不下去,想去中國碰碰運氣,也有些是身邊的親戚朋友在中國過的很好,他們過去投靠。
西田特意帶上了發現的那份報紙。
這是他發現失聯同志的重要物證。
碼頭,西田排著隊,接受檢查。
日本的海關檢查非常嚴格,不過只針對普通百姓,行禮需要全部翻一遍,另外還有各種證件,會仔細查看。
海關檢查站,穿著軍裝的勝村陽太,正在看著排隊的人。
他的手下正做著詳細的檢查。
他們是特高課的特工,專職反紅這一塊。
他們主要檢查入關,避免有人將紅黨的書籍帶入日本,出關也在他們的檢查之列,但不是重點。
西田很快排到了前面,老老實實接受檢查。
他帶的行禮沒什么問題,那張特意折疊好的報紙也被翻了出來。
檢查的人只是看了幾眼,又給他放了回去。
這艘船前往中國,別說報紙,中國寄來的信件都有不少,看樣子又是一個前往中國淘金的人,很有可能是被報紙上的新聞給欺騙了。
帝國不少人認為,到了中國便什么都有,不用做事吃喝不愁。
事實上并非如此。
日本人在中國的確高人一等,但你要有能力,能夠為帝國做出貢獻。
什么都做不了的,需要靠救濟才能生活。
那樣的人,帝國其實并不喜歡。
西田上了船,他買的是最差的四等艙,好多人擠在一個船艙,通氣不好,氣味很難聞。
對此他沒有在意,比這更差的環境他也呆過。
這次是去尋找失聯的同志,將他接回來,環境差點又能如何?
輪船啟動,站在甲板上的西田,眺望著遠處。
不知道這位同志是誰,可不管是誰,他這么的有毅力,是一個非常好的苗子。
至于是不是特務故意給他們下的套,西田和山咲做過仔細的分析。
可能性不高。
如果是特務所為,他們不會堅持這么久,每月發上一次。
使用這種信號的,本身就不是重要同志。
況且澤野君已經犧牲,如果同志被抓,供出了這個信號,他們肯定知道,信號已經失去了作用。
發送信號的,一定是他們的同志。
輪船遠離,海關的工作并沒有結束。
直到傍晚,沒有了船,這些人一起到食堂吃飯。
“隊長,您來了,坐這邊。”
特高課的人正在食堂吃飯,勝村陽太走了過來,十幾名他的手下紛紛打著招呼。
勝村陽太在他們空出的最大位置處坐了下來。
他們的工作很乏味,每天進行仔細的檢查,不過成績卻不錯。
他是兩年前立功晉升的隊長,半年前來海關工作,海關看似忙碌,但也容易出成績。
有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檢查多么嚴格,自以為藏的很好,將違禁書籍帶入海關。
僅僅半年,他就查出了四起違禁書籍,其中三次都是紅黨的書籍。
帶書的人不一定就是紅黨,但肯定是認可紅黨,或者同情紅黨的人。
他攢下的功勞已是不少,最多再有半年的時間,他便能晉升到組長。
而且按照他們的慣例,一般晉升組長之前都會到海關來做上一年,好為他們積累足夠的戰功。
“今天有什么情況嗎?”
“沒有。”
手下紛紛搖頭,雖然有人會夾帶違禁的東西,但這種事畢竟不是天天有。
半年四次,平均每一個半月才會有那么一次。
“不過我今天發現了一份中國的報紙,上面有個尋人啟事挺有意思,報紙上找的人叫佐藤阿區磨,沒想到有人起這樣的名字。”
一名隊員笑道,勝村陽太在是眼睛一緊。
“你說清楚,那則尋人啟事的具體內容是什么?”
勝村陽太立刻問道,兩年前他晉升隊長的案子,便是抓了一名日本國內的紅黨,那人叫做澤野,當時他身上帶了份報紙,便有這樣一份尋人啟事。
澤野沒有招供,最后被公開處決,為了震懾其他的人,這件事還登上了報紙。
并且成為了勝村的遺憾。
事后他有過分析,能被澤野隨身攜帶的報紙,肯定有著重要的意義,很快他便注意到了那則尋人啟事。
原因很簡單,尋人啟事上的名字有古怪。
佐藤這個姓非常常見,可以說是日本第一大姓,其次便是阿區磨這個名字。
阿區磨在日語中,是惡魔、禽獸的意思。
一般人不會取這樣的名字。
這樣的名字很容易惹來嘲笑,更會帶來異樣的眼神,那名檢查的特工,之所以能記住這個尋人啟事,也是因為這個名字。
“具體內容,我記不清了。”
隊員怔怔回道,他就注意到了名字,若不是名字可笑,他連這個名字都記不住。
“跟我回去。”
勝村起身,顧不得吃飯,立刻將這名隊員帶回特高課。
當初案子所有的證物,他們都有封存,其中就有這張報紙。
哪怕報紙沒了,檔案中肯定會有照片。
很快,他找到了檔案中的照片,放大之后,隊員瞪大眼睛。
“就是這個,那個尋人啟事和這個一樣。”
隊員喊道,勝村再次問:“完全一樣嗎?”
“我不敢確定,但尋找人的名字肯定是一樣。”
隊員搖頭,他確實沒有記住完整的尋人啟事,天天檢查那么多東西,又不是重要的東西,就一張報紙而已。
“沒關系,你記得什么報紙嗎?我馬上找人幫忙驗證。”
隊員沒能記住,勝村并沒有懊惱,既然是中國的報紙,那一定能夠查到。
“我不記得了。”隊員再次搖頭。
“日期呢?”
“也不記得。”
隊員低下了頭,一問三不知,就記住個名字,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廢物。”
勝村終于忍不住罵道,記個名字,或者日期也行啊,就注意到那個可笑的名字。
“那張報紙有中文和日文,是雙語報紙。”
隊員突然抬頭,勝村愣了下,總算給他提供了個重要線索,雙語報紙,那肯定是帝國報社的,這樣的報社不多。
而且多在上海,那個人坐的就是開往上海的船。
“給上海特高課發報,請他們幫忙,查找一下上海的所有雙語報紙,不要局限于這幾天,多查一下過去的報紙,有沒有這樣一則尋人啟事。”
勝村來到電訊組,讓人發報,請上海的人幫忙調查。
“隊長,他要有問題,我們能不能聯系船,讓他們幫我們扣住人。”
隊員小聲說道,勝村又瞪了他一眼。
眼下就一個尋人啟事,連證據都沒有,人家憑什么幫他們扣人?
真以為他們特高課能夠無法無天,什么人都能命令?
幸好他沒說出,讓船開回來的話,否則這樣的蠢貨他會立刻將其調走,不能留在身邊害了自己。
不能扣人沒關系,現在人在船上,到上海還需要幾天時間。
如果他能找到是什么報紙,可以請上海特高課的人先幫他把人盯住,他會親自前往上海,找到這個人。
除此外,他還有疑惑。
上海的報紙,怎么會出現在國內?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發出了這個信號,國內的人前往上海找人,若是這樣的話,這次他可能抓到不止一名紅黨,至少兩名。
真的抓到兩名紅黨,能夠縮短他晉升到組長的時間。
上海,國內發來的協助電文送到了南云的手中。
一個隊長發來的,沒說原因,就讓他們幫忙查報紙,但沒有名字,沒有日期,只有一個尋人啟事。
這算什么?
南云對這件事沒興趣,但畢竟是國內的人,既然發出了請求,不能坐視不理。
“石田,國內的求助,你去幫他們查一下。”
南云把電文交給了石田小山,這件事不重要,她不想麻煩江騰空,雖說被老師警告過,但她對石田還是有著本能的不待見。
只是沒像之前那樣,處處找茬。
“是。”
石田接了命令,讓手下出去找報紙,他自己不需要動。
沒多久,各種雙語報紙被找了回來,很快,他們在巖井時報上面,發現了國內要找的那份尋人啟事。
“給國內回電,找到了他們說的東西,把內容轉述給他們。”
石田讓電訊組發報,此事便沒再理會。
“找到了,昨天就有?”
勝村沒想到上海特高課那么快就幫他找到了東西,而且就刊登在了昨天的報紙上,難怪他們會找的那么快。
雙語報紙本就不多,昨天的報紙肯定能夠買到。
可是昨天的報紙,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尋人啟事,坐船離開的那個人,手中的報紙肯定不是這張。
這樣的報紙除非是用飛機,否則這么短的時間內送不到日本國內。
而且隊員說了,那是張舊報紙。
“請上海特高課再幫我們個忙,找到最近兩年的巖井時報,看看上面有多少這樣的尋人啟事。”
勝村再次發報,發完電報,又仔細看之前電報的內容。
尋人啟事,要找的人名字一樣,但發起人并不同,是兩個人。
具體原因他還不清楚,可只要抓到了人,他相信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勝村要親自前往上海,抓捕兩年前的漏網之魚。
“還要找?”
拿到電文,石田皺了皺眉,一個隊長而已,他幫忙找到了尋人啟事,已是仁至義盡。
把他們上海特高課當什么了?
“你去巖井公館,查下他們的報紙。”
想了會,石田還是決定幫忙,畢竟是國內的求助,不過他不會再派出很多人去買報紙,既然知道了是什么報紙,直接去報社問就行。
巖井時報,正是巖井公館發行的報紙。
下過命令,石田便不再管這件事。
野原在報紙上登了尋人啟事后,并沒有報任何希望,這么長時間沒人聯系他,現在也不可能有人來。
他每天依然給身邊的伙伴講課,但他不知道,窗外一直多出了個學生,每天聽的非常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