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遠鏡中,騎車的人穿著日本軍裝,一條腿用力,另一條腿輔助,正吃力的蹬著車子。
袁易達調整望遠鏡,很快他看清楚了騎車人的臉。
“潘右博。”
袁易達瞬間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這個騎車的人竟然是潘右博。
他想過很多種潘右博逃出來的方式,唯獨沒有想到這一點。
“潘右博,他真逃出來了?”
彭老師急忙接過望遠鏡,等他看清楚后,同樣愣了下。
“快,我們過去。”
袁易達立刻帶上假胡子和墨鏡,收拾了下自己,彭老師同樣做了偽裝。
不偽裝的話,潘右博認不出他們來,恐怕會鬧出誤會。
兩人收拾好,朝著下面走去,沒多久三人便相遇在一起。
“成了。”
看到袁易達,潘右博停下車子,裂嘴笑了笑,還沒笑幾秒鐘,又‘哎呦’了兩聲。
他是見到袁易達真的來接自己,心里高興,結果停車的時候傷腿不小心用了力,若不是袁易達及時伸手,恐怕他要摔倒在地上。
“我知道,干的漂亮,我們走。”
終于等到了人,袁易達有很多疑問,但他明白,這里不是問話的地方,他要立刻帶潘右博撤離。
找個沒人的地方,讓潘右博換了身干凈衣服,由彭老師帶著他先去和家人團聚。
潘右博必須盡早撤離,不能留在上海。
袁易達這次出來,耽誤了不少時間,他必須立刻回巖井公館,估計巖井龍一已經找過了他。
“你去哪了?”
果然,剛到辦公室,便看到巖井龍一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等著他。
“巖井先生,剛才虹口倉庫發生了大爆炸,我正在外面,馬上過去查看情況。”
“你去過爆炸現場了?”
巖井龍一立刻站起身,拉著袁易達在旁邊坐下。
“沒錯,現場很慘,現在火勢很大,我問了下,據說是中心位置的幾個倉庫爆炸,其中有彈藥庫,可惜他們戒嚴,我沒能進去。”
“進去干嘛,不用去。”
巖井龍一搖頭,他沒去現場,但聽袁易達一說,能想象到現場的凄慘。
“這次的事,肯定是中國人干的。”
巖井龍一緩緩說道,袁易達立刻點頭:“我也是這么想,下手這么狠,而且能將虹口倉庫中央炸掉,肯定是軍事情報處,絕不是紅黨和黨務調查處。”
“為什么這么說?”巖井龍一看向他。
“紅黨沒這個實力,他們非常的窮,虹口倉庫防備那么嚴,不投入大量的金錢和人力,做不到這點。”
事實上袁易達并沒付出多少,他是找對了人,潘右博真的把這次的事辦成了。
“你分析的沒錯,可為什么不能是黨務調查處?”
巖井龍一不自然的點了下頭,紅黨確實窮,以前窮,現在還是窮,他們做不出這樣的大事。
“我調查過,黨務調查處上海區目前日子過的并不如意,他們自己生活都是問題,沒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來。”
巖井龍一再次點頭,巖井公館本身就是為了情報而成立,這兩月袁易達做了大量‘調查’,并且上報過。
巖井對他的工作態度和成效非常滿意,短短倆月便查出這么多情報,很是難得。
“你為什么那么肯定是軍事情報處?”巖井龍一再問。
“軍事情報處在上海有一個分站,另外還有個戰情組,戰情組的組長是楚凌云,此人非常厲害,前年才加入軍事情報處,沒幾個月便從武漢調到了南京總部。”
“之后連續抓獲特高課潛伏多年的情報員,特高課的上任課長就是因為他被逼自殺,如今他在上海,軍事情報處的戴漁農對他又無比信任,支持力度非常大,他有能力做出這次的事。”
袁易達把功勞讓給了楚凌云,楚凌云若是知道的話,不知道會怎么想。
“你分析的很對,來之前我還擔心你無法查出真相,沒想到還沒開始,你就推斷出了這么多,很好,非常好。”
巖井龍一贊許點頭,袁易達的表現出乎了他的意料,還沒開始查案,便鎖定了嫌疑人。
“您過獎了。”袁易達謙虛了句。
“這件事你好好的去查,坐實證據,最好能抓到那個楚凌云,若是抓到了他,我們會立下潑天大功,巖井公館也將一舉成名。”
“是,屬下明白,屬下一定認真查案,抓到楚凌云。”
袁易達低頭領命,楚凌云向來是讓別人來背鍋,這次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袁易達背了次黑鍋 虧他提前做好布置,為袁易達做了掩護。
“我先回去,你安心查案,需要什么隨時告訴我。”
巖井龍一起身,他絕對想不到,眼前他最信任的人正是這次爆炸的元兇,把案子交給他,讓兇手自己抓兇手,能抓到才怪。
送走巖井龍一,查案便成了袁易達最合理出門的理由。
來到租界,彭老師很快將他接到一處獨院內。
潘右博,他的老婆兒子,所有人都在。
潘右博身上的傷口又被清理了一遍,之前他騎車跑出來,傷口崩開,必須換掉。
“傷的重不重?”
袁易達帶潘右博進入房間單獨聊天,潘右博嘿嘿笑道:“不算重,死不了。”
通過詢問,袁易達總算知道潘右博經歷了什么。
在倉庫內,潘右博竟然帶著已經拉過引線的騾車向最里面去沖。
而且他的身邊還有那么多日本兵圍追堵截。
袁易達明白,那時候的潘右博已抱有必死之心。
這點著實讓他意外,他沒想到,潘右博竟然會這么拼命。
其實潘右博之所以這么做,家人的因素至少占一大半。
他害怕任務完不成,家人會被處死。
他是個顧家的人,最重視的就是家人,為了家人他能天天給日本人彎腰,為了家人他答應去執行這種危險的任務,為了家人,他同樣能夠放棄自己的生命。
這種人,在中國一直不缺。
除了為家人外,還有一點,他積壓多年的奴性,被徹底的釋放。
這種釋放給了潘右博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就好像古代的奴隸造反,家仆推翻家主等等。
他們一旦做了,便會無比瘋狂。
潘右博便是如此,為了家人他反抗了日本人,徹底動手后,他顧不得一切,只想著把任務完成。
在這種情況下,他方能不顧生死。
若沒有這些條件,恐怕他早就被嚇的渾身發抖。
被子彈擊中,又拼命爭奪騾車的時候,潘右博已經沒了活下去的信心,那會的他想的便是同歸于盡,保全家人。
誰知道日本兵抓他,反而是救了他。
中村真義命令將他押下去,四名日本兵用車將他帶走,離開了最危險的地方,爆炸時他所在的位置其實危險性也很高,四個日本兵死了三個便是證明。
他運氣好,活了下來。
之后的過程,更是讓袁易達直呼不可思議。
潘右博的運氣真的是非常好,他殺死了活著的日本兵,聰明的換上了他的衣服,他本來想的是換了衣服更好逃出去,沒想到被其他的日本兵送到醫院救治。
傷口被處理后,他又殺掉了一名日本兵。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袁易達卻愣住了,看著他的竟然只有一個人?而且對他沒有任何防備?
不得不說,潘右博能活下來,屬于幸運之神的眷顧。
“這是兩千大洋,你收好,我沒辦法讓你留在上海養傷,你要盡快離開上海,你們全家都走。”
袁易達帶來了兩千大洋,這筆錢回頭他會找軍事情報處報銷。
立下了這樣的大功,軍事情報處肯定會給他錢。
之所以他來付這個錢,沒讓重慶的人來給,袁易達是害怕錢經過幾手后,到他們手上會縮水一大半。
這種事在果黨中很常見。
“謝謝。”
潘右博收起了錢,兩千大洋不少,滿滿一盤子,全部是用紅紙包好的圓筒,整整二十條。
“明天有船,今天你們在委屈一天,明天上船后,你們就自由了。”
他們會在租界碼頭登船,那里沒有日本兵調查,不過為了他們的安全,他們要做出部分偽裝,分批上船。
等船開過日占區,他們才是真正的安全。
“你叫什么名字?”
潘右博突然問道,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這個抓了自己家人,威脅了自己的人叫什么。
袁易達怔了怔,真名自然不能告訴他。
“我叫肖途。”
袁易達臨時給自己起了個假名,潘右博則是牢牢記下了這個名字。
對袁易達,潘右博很復雜。
袁易達不是他的朋友,甚至可以說是敵人,為了炸毀日本人的倉庫,抓了他的家人,逼迫他去做這些不想做的事。
但他心中對袁易達又有著感激,沒有這樣的逼迫,恐怕他一輩子也走不出來,要繼續為日本人服務,成為別人眼中的漢奸走狗。
袁易達離開了,潘右博一家有人去送,不用他親自出面。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潘右博兩個出嫁的女兒。
他會幫著潘右博將女兒一家同樣送到重慶,否則一旦潘右博的身份被日本人查出,這兩架人必然要遭受日本人的迫害。
特高課,三井臉色陰沉。
不出意外,他被罵的很慘,這次的事影響太惡劣了,運到上海的二十四門重炮被炸毀,而且是在戒備森嚴的帝國倉庫內。
總課長要求他限期破案,必須找出制造爆炸的中國特工。
“石田,你查的怎么樣了?”
會議室內,三井坐在首位,情報組,行動組,電訊組,后勤組等所有的組長,全部在列。
三井被罵,石田則被三井罵。
沒辦法,誰讓他是情報組的組長。
“昨天和今天我問了很多里面的人,發現了兩個疑點。”
石田快速回道,三井則立刻看向他:“有兩個疑點?”
石田點了下頭,但沒有繼續往下說。
“跟我來。”
三井起身,帶著石田回了自己辦公室。
既然是疑點,不適合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他對這些人倒不是說不信任,而是重要情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這是情報部門的基本準則。
“課長,您還記得我去幫石原商行要回他們貨物那次嗎?”
“記得,怎么,這件事和石原商行有關?”三井瞬間瞪大了眼睛。
“不是石原商行,是憲兵司令部。”
石田搖頭,三井則稍稍松了口氣,他和石原亨的關系現在可是很近,又親自在好幾個碼頭幫著石原商行打了招呼。
石原亨要真有問題,他脫不了干系。
“說清楚。”
“哈依,那次我去要貨,憲兵司令部的副大隊長武田浩在我之前便到了地方,根據我的詢問,發現他當天在倉庫內到處詢問重炮在哪個倉庫,并且找到了重炮倉庫。”
“武田浩問過重炮倉庫?”
三井脫口問道,石田輕輕點頭:“沒錯,重炮運到倉庫后,只有他一個人這么做過。”
武田浩是憲兵司令部的軍官,他問重炮做什么?
他有很大的疑點,三井仔細思考著,他知道武田浩,星野的好朋友,上次就是武田浩去幫星野尋求石原亨的幫助。
他對武田浩沒有任何好感,不過武田浩加入了幽齋文社,這個文社人數是不多,但也不是他所能隨便去動的,便沒有了報復武田浩的心思。
這一次,武田浩算是自己送到了他的手中。
“接著說另外的疑點。”
“重炮是給新的重炮聯隊使用,他們派了一個中隊的人來看守,我去查過,整個中隊的人全部死了,但有幾人是死在了外面。”
“倉庫的守軍說,他們曾經救下一名叫松井利樹的上等兵,但此人在醫院殺死了看守他的人,并且逃跑,倉庫的人現在也在找他,他是看守重炮倉庫中唯一的幸存者。”
時間太短,中村中隊的人又不屬于倉庫,他們是臨時派過來看守重炮,活動范圍也只在重炮倉庫周邊。
潘右博所偽裝的松井利樹,并不是押送他的四人之一,而是他比較熟悉的一名日本兵。
主要是因為松井利樹年紀比較大,更容易冒充。
“殺人逃跑?”
三井精神一震,這個松井利樹有問題,看守重炮的就是他們,倉庫的防衛又特別的嚴,可如果有人在內部進行破壞,那就會容易很多。
“沒錯,目前還沒找到他,此人是重點調查目標。”
“很好,你繼續查,武田浩和松井利樹先作為兩條線,同時進行,盡量尋找他們相交的地方,若有,立刻并為一條。”
三井對石田的工作效率很滿意,短短一天時間便查出了兩個重要疑點。
情報組交給他,沒有錯。
“課長,您懷疑武田浩勾結松井利樹,他們都被中國人策反了?”
石田小聲問道,三井則搖頭:“沒有,我們不能武斷的說他們勾結,需要證據來證實,如果有這種情況,并案后會更容易調查。”
三井比較嚴謹,沒有證實的事,他不會強行放在一起。
否則調查方向一錯,很容易南轅北轍。
他能成為課長,并不是廢物。
“明白了,我馬上去查。”
虹口倉庫的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到現在勉強算是撲滅。
爆炸的是一座倉庫,但損失的不止一座。
周邊四座倉庫被點燃,其中一座是軍火庫,發生了二次爆炸。
幸好那里的軍火庫并不多,最終沒有釀成大禍。
倉庫建造的時候,便做足了防火的準備,所有的庫房都是單獨建造,若是碼頭上那種連在一起的倉庫,這次估計要被燒個精光。
大本營很生氣,田俊六親自下令,必須嚴查。
武漢軍事情報處,處座一天臉上都帶著笑意。
收到袁易達的電報后,他馬上去向老頭子匯報,得知日本人為了武漢大戰,所準備的二十四門重炮全部被毀,老頭子連說了幾個好字。
當場就要給有功之臣晉升。
處座急忙阻止,當初為了拉攏袁易達,給袁易達的軍銜可不低。
袁易達目前是少將,無法再升。
級別不能升,那就給勛章,給金錢獎勵,處座也難得的大方了一次,給袁易達一萬元獎勵。
這一萬元不是法幣,而是大洋。
袁易達不是上海站,也不是戰情組。
他的人少,一萬大洋對他來說絕對是重獎,當初陳樹在上海站完成制裁任務,不過獎勵了一萬法幣。
戰情組獎的多一點,一萬二。
但他們是整體獎勵,真分到每個人身上并沒有多少,袁易達這里則不同,一萬大洋,能讓他們做很多的事情。
袁易達沒有客氣,順便要了給潘右博的兩千大洋,處座想都沒想,直接允了。
左右不過一萬兩千大洋,這點錢,最多能買點炮彈,還買不了多少。
這筆買賣,很劃算。
袁易達是得到了實質獎勵,但真正收獲最大的,則是處座。
老頭子對處座承諾,近期會對情報部門進行更改,軍事情報處將要升級,他這個處長,終于要晉升為局長。
上海,王躍民眉頭緊皺。
他詢問了楚凌云,結果讓他很意外,虹口倉庫大爆炸,竟然不是楚凌云所為。
不是楚凌云做的,會是誰?
黨務調查處,還是紅黨?
中國的情報部門不止他們這些,但真正專業,并且能做出這樣事情的,只有他們三方。
袁易達之前的分析便是以他們三家為主,來做的判斷。
王躍民不相信是黨務調查處,不是他看不起黨務調查處這些人,他們沒這個能耐,辦出這么漂亮的事來。
在王躍民的心里,黨務調查處不過一幫擅長內斗的狗,叫幾聲咬咬人還可以,真讓他們做大事,不行。
不是黨務調查處,難道真的是紅黨?
這點倒是有可能,合作之后,紅黨的發展很快,而且他們的特工素質很高,說不定真是他們做成的這件事。
“站長,總部發來了電報。”
梁宇走了進來,王躍民拿起電文,看了眼便愣在了那。
這是份通知電文,委員長重點表揚了軍事情報處,這次炸掉日本在上海的虹口倉庫,振奮國人。
電文內容不少,但基本都是形式話。
“是我們的人干的?”
王躍民抬起頭,問向梁宇,他對電文中老頭子表揚的話沒有任何興趣。
他關注的是,這次虹口倉庫爆炸案,竟然是他們的人做出來的。
可不是楚凌云,也不是他,那會是誰?
就算是總部派人過來執行這個任務,也需要上海站或者戰情組的合作,他們單獨做不成。
“從電文來看,確實如此。”
梁宇老實回道,王躍民迷糊了,若不是他了解楚凌云,知道楚凌云不會在這種事上和他開玩笑,恐怕真會以為楚凌云騙了他。
“誰干的?”
王躍民問道,梁宇苦笑搖頭:“站長,我哪知道,電文中沒說這次行動的人是誰。”
“給楚凌云發報,問問他知不知道是誰。”
王躍民吩咐道,不是他,不是楚凌云,也不是總部,說明在上海還有他們的人。
這個人或者組織,直屬處座管轄,級別很高。
他可是上海站站長,名義上軍事情報處在上海的最高負責人。
楚凌云是和他同級,但真正遇到合作的時候,必然是以上海站為主,上海站是固定的,戰情組則是臨時的。
名字上就能看出來,戰時情報組,又沒有帶上海的名字,楚凌云的情報組理論上可以離開上海,在全國任何一個地方進行工作。
“是。”
梁宇跑去發報,泥鰍很快帶將電文交給了楚凌云。
總部發的通知電文,楚凌云同樣收到了。
袁易達干的不錯,這次立下了大功,讓處座很是高興,同時也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看完電文,楚凌云無奈搖頭:“老師做了這么多年站長,沒想到好奇心還是這么重。”
王躍民問他,知不知道處里在上海是不是還有別的神秘部門,若是知道就告訴他,或者知道多少說多少。
楚凌云親自給王躍民回電,告訴他自己并不知情,并且勸說王躍民不要打聽這件事。
既然處座沒有公開,那肯定是保密的事。
胡亂去問保密的事,在他們這一行可是大忌。
“這件事就此作罷。”
看完楚凌云的回電,盡管王躍民還是有著好奇,還是命令所有調查暫停,楚凌云說的沒錯,處座沒說的事,最好還是別問。
憲兵司令部,石田小山得到授權,來到武田浩的辦公室。
“石田組長?”
見到石田,武田浩有些驚訝。
他認識石田,前不久在虹口倉庫見過,知道石田是特高課的情報組長,特高課的人找上門,可不是什么好事。
“武田隊長,有幾個問題我需要向您核實一下,還請您配合。”
石田小山不是一個人,帶著情報組的兩人,目前沒有證據表明武田浩和爆炸案有直接的聯系,武田浩又不是一般的人,無法將他帶到特高課審問。
這次的爆炸影響太大,需要盡快破案,武田浩既然有嫌疑,必須要先問清楚。
“石田組長,您問,我保證配合。”
“八天前,您是不是去過虹口倉庫?”
石田小山首先問,武田浩有點迷糊,還是回道:“沒錯,那次我是奉松本將軍的命令,前去索要我們訂購的貨物。”
這件事石田知道,當時他也為此事去過倉庫,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不過問倉庫的事,讓武田浩明白,對方是在調查倉庫爆炸案。
這個案子肯定會由特高課接手,這點他不意外,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會來找自己。
“你是否在倉庫,打聽那里存放的重炮?”石田再問。
“是問過,我是好奇重炮什么樣子,我從沒有見過150毫米口徑的重炮,,所以想看看。”
石田繼續問:“你是怎么知道虹口倉庫有這批重炮的?”
武田浩突然沉默,他是通過島倉知道這批重炮的存在,但那是文社的聚會上所說的事,文社有紀律,內部交流一律不許外傳。
正常打聽的話,他肯定不會說,但這次是查案。
可如果他說出去的話,就是對文社的背叛。
他是新人,上次因為星野的事,他已不被大家喜歡,若是背叛文社,恐怕很快就要孤立排擠,甚至會將他踢出文社。
“這批重炮又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武田浩解釋道。
“我問的是你怎么知道,而不是問別人。”
石田小山直勾勾的盯著武田浩。
“我是在倉庫知道的,聽到別人議論說起,所以引起了好奇心。”
武田浩撒謊了,他沒有出賣文社。
“聽誰議論?”
武田浩搖頭:“我不認識,只知道是倉庫的人。”
“那他們的級別,樣貌特征呢?”
“我沒有見到人,只是聽到聲音,想找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所以我去問了別的人。”
武田浩繼續撒謊,說完再次解釋:“身為軍人,特別是陸軍,誰對大炮不好奇?石田組長,您也是陸軍,難道您對大炮就不好奇嘛?若是知道有這樣的大炮,難道就不想看看?”
“武田隊長,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石田小山眼睛瞇了瞇,武田浩有問題,他一直在爭辯,而且他說聽到了別人對話,卻沒有見到人,這里面有古怪。
石田小山不懂微表情,但本能告訴他,武田在撒謊。
他為什么要撒謊?
武田浩身上的問題越來越多,他的嫌疑也是越來越大。
“好吧,您繼續問。”
“那天你見到大炮了嗎?”石田小山問道。
“沒有,我找到了地方,但他們不讓看,我沒有強行要求,然后您就找到了我,后面的事您很清楚。”
“這么說,你知道大炮存放在哪?”石田很敏銳,馬上發現了關鍵。
“知道。”
武田浩剛剛承認他找到了地方,此時無法否認。
“很好,這幾天武田隊長暫時不要外出,重要的工作先停下,有事我會隨時來和您聯系。”
石田小山起身,武田浩將他送出辦公室,石田一走,不少人偷偷看向他這邊。
他們是憲兵,向來是他們查別人。
被別人調查的次數可不多,這次特高課來人調查,查的還是副大隊長,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和議論。
回到辦公室,武田并沒有安心。
爆炸案太大了,他不過是問過重炮便被調查,讓他心里不安。
他明白爆炸的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但情報部門做事向來只相信自己,不會管你說什么,一旦引起他們的懷疑,哪怕沒有證據,也會強行審問。
想了下,武田浩起身,來到竹本的辦公室。
他和竹本沒在一個樓,他一動便被監視他的人發現。
武田浩暫時不能抓,但對他的監視很有必要。
“竹本君,剛才特高課的情報組長石田小山來了,問了我幾個問題,是關于爆炸案的。”
竹本現在負責情報,和他關系又不錯,武田浩不放心,決定來向竹本取經。
“爆炸案,你怎么會和爆炸案扯上關系?”
竹本怔了怔,急急問道,調查爆炸案的可不僅僅是特高課,他們憲兵隊一樣再做調查。
這個任務現在就在他的身上。
不過他們主要調查內部,包括中村的那個中隊,還有看守倉庫的聯隊,查一查他們有沒有犯更大的錯誤。
所以竹本非常清楚,這個案子如今有多大,多少人盯著。
別說武田浩是個中佐,哪怕是將軍,牽扯進去也落不得好。
“上次我不是幫石原君去要回被扣押的貨物,我就在倉庫里找了找那批重炮,沒想到就被特高課盯上了。”
武田浩委屈的說道,竹本眼睛瞬間呆滯。
“你說,你在倉庫,找過那批重炮?”
竹本快速問道,被炸的就是那批重炮,中國特工的目標也是它們,這次死了那么多人,損失那么大,上下正在全力查找原因,武田浩竟然在之前的幾天里面,特意打聽過那批重炮。
他還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根本不知道這樣行為會帶給他什么樣的后果。
“沒錯,島倉君說過之后,我便留意,正好去了倉庫,便想去看看。”
武田浩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竹本則是眼睛瞪大:“你對特高課的人說了,是島倉君告訴你重炮在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