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沒再說話,目送楚凌云離開。
他的任務是問話,得到答案就行,等楚凌云走后半個小時,老鄭關好店門,拿出剛才楚凌云留下的箱子。
依然是報紙剪字,能看出對方是個很謹慎的人。
紙條下又是閃著光芒的金條,老鄭看了眼,立刻閱讀紙條。
「三名同志昨晚被霞飛路巡捕房抓獲,盡快營救。狂飆1號。」
這次的內容很短,但卻非常的重要。老鄭心里一驚,怎么又有紅黨被抓?他沒敢耽誤,立刻去見了王書記。
「這是狂飆1號同志剛剛送來的?」
王書記驚訝問道,除了情報外還有二十根金條,短短幾天,這位狂飆1號同志就送了三十根金條了。
這可不是小數目,他們一年的經費都沒有這么多。
狂飆1號到底做的是什么,有這么多的錢?
他是不知道南京的邱小姐,送給組織的錢更多。
要是知道的話,會更加震驚。
「是的,那三名同志怎么辦?」
老鄭快速回道,王書記想了下,輕聲說道:「我先去調查清楚情況,狂飆1號同志送錢來,估計是讓我們拿錢去營救,只要問題不太嚴重,拿錢就能把他們救出來。
王書記同樣了解巡捕的德行,有錢救人不難。
「那就好,我今天把新店的地址給了狂飆1號同志,另外問了他電臺的事,他拒絕了。」
「拒絕了?」
王書記再次皺眉,他不了解情況,總感覺老家布置在上海的這位同志很古怪。
首先是很有錢,送三十根金條便能看出來。
而且有路子,至少知道法租界巡捕房的事,昨晚同志被抓,他們這沒收到一點消息,狂飆1號便知道了。
可老家為什么讓他們來問,建立電臺聯系?難道老家也和他們聯系不上嗎?
這不可能,他們直屬老家,如果老家都聯系不上,那這兩位同志算什么?
王書記了解的情況少,很是迷糊,這樣的情況他是第一次遇到。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馬上撤到租界,注意安全。」
王書記嘆了口氣。
老鄭快速離開,既然狂飆1號同志知道了他的新店地址,他要盡快搬過去,這也是老家的命令。
吩咐人去查清楚巡捕房的情況,王書記默默思考。
想了會,王書記決定親自去發報,他要問清楚老家到底怎么回事,不能這么一直迷糊。
柯公這邊,很快收到了王書記的電文。
「又有同志被捕?
柯公看完電文,很是頭疼,無論是上海還是南京,他們之前潛伏的同志做的很好,一直沒出過大問題。
即使有人被抓,也沒有這么頻繁。
上海戰后,不少紅黨戰士在上海附近打游擊戰,他們作戰勇猛,不怕死,敢拼命,值得表揚 但他們的敵后經驗太低了,有時候又必須進城,結果一次次出事。
看來需要給他們提個醒,既然給他們派去了人,以后這種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別讓普通的士兵進城。
日本人正在大肆搜捕,他們進城沒有任何的好處。
至于王書記的問題,柯公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王書記問他,為什么老家和邱小姐以及狂飆1號兩位同志沒有電臺聯絡,反而用這種危險的方式?
王書記還問,能不能將狂飆1號的指揮權交給他們,這位同志很厲害,連續兩次獲得了重要的情報,還給組織提供了三十根金條的資金。
這樣的好 同志,不應該游離在外。
他也想讓邱小姐與狂飆1號加入到組織內,但他是真的做不到。
到現在為止,他甚至沒有弄清楚邱小姐是誰。邱小姐還沒搞明白,現在又出了個狂飆1號。
不愧是邱小姐的下線,做事風格和他的上線一模一樣,好在狂飆1號至少愿意見面,不像邱小姐每次留下情報就走。
無奈之下,柯公親自書寫電文。
王書記是上海組織的最高,有些事必須讓他知情。
「絕密:邱小姐和狂飆1號具體身份總部不知,但邱小姐能力非凡,屢次幫助我黨,上次老馬暴露的情報便是邱小姐提供。
「邱小姐多次救下我黨同志,并且制裁叛徒,老陳為邱小姐所救,被南京關押要做試驗的八名同志,邱小姐獨自一人將他們救出。不用打聽他們的身份,對他們可以做到絕對的信任,閱后即焚,柯公。
電文內容不短,因為是絕密電文,由柯公親自發報,這份電文也只有王書記自己能夠翻譯看到。
王書記等到了電文,可看到只有密碼愣了下。他只是問了下情況,老家竟然用最高保密方式給他回復?
來不及多想,他匆匆回家,將電文翻譯出來。看完內容,王書記整個人愣住了。
老家竟然不知道邱小姐和狂飆1號的身份,更沒辦法主動聯系上兩人?
這也就算了,老馬暴露的消息,竟然是邱小姐提供的?
當初老馬暴露,他收到情報后緊急派人通知,幸好有未知的人幫忙,最終救出了老馬,并且把他送回了老家。
他本以為這是南京組織探查到的情報,沒想到竟然是狂飆1號的上線。
老陳被捕,然后在南京被救出的事,他很清楚。
那次行動做的是真漂亮,他知道后嘆為觀止,對南京的同志極為敬佩,不愧是國都的同志,這么的厲害。
而那次行動,竟然也是出自邱小姐之手。
八名同志被營救的事他同樣知道,當初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南京的同志到底怎么做到的。
這件事竟然也是邱小姐干的,而且是獨自一人?
王書記終于明白,柯公為什么會讓他們詢問能否電臺聯系,老家是真的無法主動聯系這兩位同志。
做了這么多事,幫了那么多忙,連他們之前都有過受益,組織上竟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實在是匪夷所思。
什么是王牌特工,這樣的就是,連自己人都不知道他是誰,怎么可能暴露?
明白之后,王書記心中感慨,拿出火柴燒掉電文。
閱后即焚,這樣的電文絕對不能保留。看著燒掉的灰燼,王書記有點心潮澎湃。
在敵后潛伏了那么久,他自以為做得不錯,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雖說柯公沒說多少邱小姐的事,僅僅這幾件就讓王書記自嘆不如。
南京有邱小姐,是那邊組織的幸運。
他們也不差,邱小姐不僅自己干得好,還發展了下線,這名下線就在上海,已經為組織幫了大忙。
明白之后,王書記再沒有一點怨言,難怪老家要把老鄭的保密級別提高,并且只和狂飆1號聯絡。
如果狂飆1號能像他的上線邱小姐做的那么好,別說老鄭,他甚至愿意放棄其他工作來做這個聯絡員。
不,只要能做到一半,那就是他們上海組織的大幸事。
「被日本人追捕,然后發生了交火,和日本人一起被抓了?」
王書記派去調查的人,很快查明了情況。
昨晚的動靜不小,知道的人很多,
真相不難查。
可這樣的結果,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復雜的多,若是巡捕房不知道同志的身份,花錢很容易將他們贖出來。
即使知道,也不是做不到。
可和日本人交過火,日本人知道了這件事,那就麻煩了,日本人必然會盯著巡捕房,并且不斷給法租界和巡捕房施壓。
這些法國人別看性子高傲,一樣欺軟怕硬。
他之前想的有點簡單,現在發現,營救這三名同志,比他想象中要困難得多。
晚上,鄧申收了攤子,回到住處。
戰后的恢復很快,只是日本人的高壓統治讓很多人無法適應,最可惡的還是那些漢女干,他們比日本人更殘忍。
今天在街上他便看到一名黃包車夫,因為沒有及時給一名漢女干警察讓路,被那名漢女干打了個半死,車子也被砸了。
對車夫來說,黃包車就是他們的生計,寄托著一家人的希望。
車子被毀,無異于滅頂之災。
當時鄧申恨不得上去殺了這名警察,但理智告訴他,殺死個漢女干沒任何作用,最重要的是將日本人徹底趕走。
日本人不走,這樣的事情還會繼續發生。
鄧申并不知道,他的周圍布滿了特務,正在盯著他。
只有鄧申一人,顯然滿足不了長谷川的胃口,他要盡可能的擴大戰果,若是能抓到戰時情報組的組長楚凌云,那將是份潑天大功。
第二天一早,鄧申再次出攤。
他現在的狀態是蟄伏,沒有被啟動之前,不會主動做任何事。
「組長,咱們的情報小組什么時候啟動?」
不少漢女干,取得了成績。
目前還有十二名漢女干沒有除掉,不過泥鰍已經將他們的情況調查得差不多了,等待著合適的機會動手。
這些人沒在租界,出去殺他們風險很大。
「再等等吧,泥鰍把那幾名叛徒找到再說。」
楚凌云嘆了口氣,之前泥鰍已經查到了叛徒的所在地,但解禁后,日本人突然將他們進行了轉移。
新轉移的地方還沒有查到,泥鰍正在外做這件事。
有過經驗,泥鰍調查起來不難,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到人。
SH市區,偽裝后的泥鰍正在和別人閑聊。
他是什么人都能聊的來,一會的功夫,兩人就像多年的老友一樣。
「有槍,他們真的有槍,我告訴你,你不要對別人說,那些是日本人,可兇了,千萬別去,否則輕則挨打,重則喪命,老李家的娃娃不聽話到了里面,結果被人打斷了腿,現在還躺著呢。」
泥鰍聊天的對象是個路邊的老大爺,聊得可開心了。
「那我肯定不去,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泥鰍蜷縮著身子,害怕的說道,逗的大爺哈哈大笑。
不過泥鰍的眼睛,卻看向了遠處那個小巷子。根據手下的調查,這條小巷子最里面有幾間房 子被日本人征用,每天有人往里面送飯,但里面的人從不出來。
泥鰍注意到后,立刻過來親自探查。
里面有日本士兵,很可能是關押叛徒的地方。
剩下的五名叛徒早已投降,不會把他們關在牢房內,但他們沒做出成績之前,日本人不會信任他們。
之前他們便是單獨關押,被關押在此的可能性最大。
「去查查,誰給他們送的飯。」泥鰍吩咐手下,手下立刻會意。
是人就要吃飯,通過食物可以查到很多的東西。
沒多久,手下便來匯報:「隊長,查到了,他們是由 附近的一個飯店送的飯。」
「飯店?」
泥鰍眼睛瞇了瞇,飯店好,如果是日本駐軍往這送飯,那反而是麻煩。
「打聽清楚廚師的住處。」
泥鰍命令道,飯店的廚師不難打聽,泥鰍在廚師下班之前便潛入到廚師的家中。
晚上,廚師回到家中,剛開了門,一把槍便頂住了他的腦袋。
「好漢,我家里沒錢,你們想要什么就拿走什么,求求你們別傷害我和家人。」
廚師被帶進房內,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已被控 制住,嚇的直哆嗦。
「你只要配合,我不僅不會殺你們,還會給你錢。
泥鰍笑著搖頭,時間緊迫,他沒時間故意接觸廚師去套話,而且他也不能出現在那個飯店。
「您放心,我肯定配合。
廚師瘋狂點頭,泥鰍馬上問了幾個問題。
「他們的確是日本人,一共有二十六個人,不過每次我們要送三十一人的分量,必須是足量,只能多不能少。
廚師小心地說道,對那些日本人他也不感冒,日本人很壞,他們要的飯很多,但給的錢不夠,東家不敢得罪他們,賠著錢也要給他們送。
廚師很看不慣那些日本人,曾經偷偷地往菜里吐過唾沫,發泄自己的不滿。
「你見過除日本兵以外的人嗎?
泥鰍問道,廚師立刻搖頭:「沒有,我去送過飯,但只能送到里面第四家那里,里面從不讓進,特別是最里面的那一家,有日本人看著呢,敢過去就要挨打。」
「行,我知道了,今天要委屈一下你們,天黑了,我和兄弟們沒辦法離開,要在你們這住一夜。
泥鰍緩緩說道,廚師哪敢拒絕,立刻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