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平一個人住,并沒有開火,他中午喜歡到附近一家小面館吃飯。
那里離監視點很遠,之前全是梁宇的人跟蹤監視。
如今這些人撤離,只剩下了情報科。
許潤東不重視這個案子,那些情報科的人更懶,這會根本不會出來盯梢。
即使有人盯著,他這個樣子也沒人認得出來。
不管有沒有被盯住,事后楚凌云都會找個沒人的地方重新變個樣子,對面走出來也不會有人猜到是他。
楚凌云先到了面館,點了碗面,把算命幡往桌子上一放,大口吃面。
面還沒吃完,李在平便走了進來。
店小二笑著迎了上去:「李先生來了,還是老規矩?
「沒錯。」
李在平找個沒人的桌子坐下,四周觀望了眼。
沒一會兩盤小菜和一壺小酒便端了上來,中午李在平不敢多喝,只喝二兩。
楚凌云看了眼,有葷有素,伙食不錯,看來最近日本人給了他不少錢,生活改善了不少。
素面吃完,楚凌云結賬,拿起自己的算命幡向 外走去。
在走到李在平旁邊的時候,他突然回頭,隨即眉頭緊皺。
李在平面對著他,正喝著小酒,馬上發現了楚凌云的樣子。
「老先生,干嘛這么看著我?」
李在平忍不住問道,楚凌云則搖頭向外走去:「血光之災,性命之憂啊。」
「你個老鬼想騙我錢,門都沒有,我不信這個。」
楚凌云的話讓李在平笑了,楚凌云則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徑自走到他的面前。
「我說了我不信,你還想騙我?」「我不要錢。」
楚凌云微微搖頭,拿起他的手仔細看了看,最后再次搖頭,轉身離去。
不要錢?
李在平愣住了,他本以為對方故意嚇他,想騙他的錢,沒想到對方竟然說不要錢,此時見楚凌云要走,立刻喊道:「你真不要錢?」
楚凌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這口音,當然不是本地人。」
李在平回道,他的漢語是跟著東北人學會的,一聽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小哥命中帶著富貴,但卻家道旁落,我觀小哥 面相,不僅不是本地人,你也不是本國人。」
這次輪到李在平震驚了,他是朝鮮王族,之前家族確實富貴,但現在沒落了,以至于他必須跟著日本人才能混口吃的。
這個算命的有兩下子,竟然連這也能看出來?但他心中依然有疑慮,主動問道:「那你說我是哪里人?
「你為藩國中人,你坐西向東,既然是東方,那就只有朝鮮了。
李在平看向楚凌云:「我是隨意坐的,如果我坐在北面向南呢?
「小哥,你坐過北面嗎?」
楚凌云微微一笑,李在平沉默了,他好像每次來吃東西,從沒有坐過北面的位置。
哪怕是拼桌,他也會下意識坐在西邊的位置。
他的國家在東方,他最喜歡看的也是東面,雖然距離很遠,但他總感覺自己是在觀望家鄉。
不過他并沒有完全相信楚凌云的話,繼續問道:「你剛才說我有血光之災怎么回事?
「你地閣內凹,隱晦不明,說明你最近幾天有大災,恐怕要危及性命,剛才我正是看到了這點才特意出言提醒,言以至此,告辭。」
說完,楚凌云不等他詢問,大步走出了飯館。見算命的人走了,李在平則傻傻地坐在那里。
要是繼續對他說什么化險消災之類的話,他反而不會信,可對方真的沒要錢,等他反應過來追到門口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人了。
心神不寧的他回到飯店,連喝酒的胃口都沒了。
任何時代,寧可信其有的人都不少,更不用說剛才楚凌云算得很準,連他是朝鮮人都算了出來。
最重要的是,人家真的沒問他要錢。
平時能吃完的東西,這次他吃剩下不少,帶著心事回到家中,仔細思考最近自己做的事到底有什么危險。
外交部那邊?
即使他做的事被查到,最多也就是將他驅逐,不至于丟掉性命,畢竟他的身份不同。
想了會,感覺自己沒什么危險,李在平搖了搖頭,不再去想算命先生的話。
可在下午沒事的時候,他還是去買了本算命書,在算命書上,他找到了關于地閣的描述,地閣內凹,確實是血光之災的征兆。
他又來到鏡子前,仔細地看自己面向。
李在平比較瘦,還別說,他真的感覺自己地閣內凹的厲害,和書上說得很像。
他又出去到街邊找了兩個算命先生來看,結果他們連自己是朝鮮人都看不出來,讓他很是失望。
對這兩個算命先生他沒有相信,問都沒問便離開了。
「科長,都準備好了。
隔天上午,張阿成來匯報,泥鰍也被楚凌云喊了過來。
楚凌云吩咐道:「今天霓虹會上午社聚會的時候 動手抓人,泥鰍,你負責掩護阿成,務必讓他和兩個不重要的人一起逃離。
「科長,您放心,這次行動四組全體出動,他們誰被抓,誰能跑掉,全在我們控制之中。
泥鰍打著包票,楚凌云則輕輕點頭:「李在平的案子怎么樣了?
「吳科長那邊做好準備便會和我們聯系,等吳科長的通知呢,科長,這案子是情報科的,結果情報科自己不管不問,我的人剛撤回來,他的人也撤了,現在就跟著我們,太煩人了。
抓到機會泥鰍立刻告狀,情報科的三個人跟在梁宇隊員的身后,幾乎是不離身。
他告訴了許潤東,結果許潤東說既然行動不重要,就讓他們跟著到行動四組學習學習。
這哪是學習,分明看他們有大工作,想分杯羹。
「他們想跟就跟吧,但不能讓他們影響到我們的行動。」
楚凌云搖頭道,許潤東竟然也把人撤了,正好省了他一個步驟。
中午的時候,李在平心神不寧的來到外交部外面,等著吳科長下班。
他不來不行,這是日本人給他的任務,若是完不成,不僅開銷會斷,惹怒了日本人,很可能小命不保。
他現在又懷疑,自己的大災是否和日本人有關。
在他身后很遠的地方,有個人正注視著他。
楚凌云今天又來了,此時是另一副模樣。「吳科長,您就給我說點吧。
看到吳科長出來,他像牛皮糖似的粘了上去,吳科長臉上現出憤怒,不過想起泥鰍對他的交代,馬上說道:「告訴你點也行,但不能白告訴你。
李在平大喜,吳科長終于松口了。
吳科長要錢,這沒關系,日本人對情報向來大方,不會吝嗇這點錢財。
「您想要多少錢?」
李在平小聲問道,吳科長按照泥鰍的吩咐,并沒有說出具體數額:「那要看你們的誠意了,如果誠意足,我還有更多的東西可以告訴你們。
「哪方面的?」李在平立刻追問。
「新加坡,香港,越南的都有。」吳科長回道。
「那么多?」
李在平有點驚訝,不過心里更為興奮,這次的任務總算能夠完成了。
「沒錯,你最好多準備點錢,若有足夠的錢,這科長我不干了都行。」
吳科長回道,李在平狂點頭:「你放心,我會給你爭取到最好的酬勞。」
李在平沒再糾纏吳科長,讓吳科長順利地回了家。
滿心興奮的李在平跑著離開,他要把這個好消息盡快告訴日本人,這次任務完成,又能得到不少的獎賞。
將情況匯報后,他返回住處。
到了晚上,他則來到小面館,點了兩個喜歡的菜,就著小酒再次喝了起來。
日本人確實大方,得知吳科長愿意出賣情報,而且有很多其他國家的情報,馬上同意了他的申請。
但錢不會全部給他,而是讓吳科長先提供一點情報,由他們去驗證真偽。
確定為真之后,接下來才會讓吳科長出賣情報。
這也是預防萬一,只要吳科長提供過一次情報,那他就等于上了船,再也下不去了。
李在平吃飯的時候,楚凌云再次出現在遠處。如果許潤東在這的話,會驚愕地發現,他多了個雙胞胎兄弟。
楚凌云偽裝成了許潤東,他和許潤東的身材不是太像,不過李在平沒有見過許潤東,而且是晚上,只要臉像就行,他分辨不出真假。
「沒想到李在平真的幫著策反了一個人?」
大使館外面的一家日式餐廳,一個年輕人跪坐在那,幽幽地說道。
「我早就說過,中國有不少貪婪之輩,為了錢什么都愿意干,李在平這里純粹是意外之喜。
對面坐著個中年男子,哈哈地笑道。
年輕人輕輕搖頭:「叔叔,不要小看中國人,我總感覺有點不對?」
「有什么不對,哪怕讓中國人發現了又能如何,
李在平本就是廢物,現在不過是廢物利用。
石原宗久不以為意,伸手招呼著年輕人:「俊朗,來,再陪我喝幾杯,這次李在平若是取到情報,我把功勞給你,到時候你的少尉便可以晉升到中尉。。
石原俊朗,二十二歲,非常年輕,他剛到中國不久,目前跟在自己親叔叔石原宗久身邊做事。
石原宗久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同時也是外務省的情報員,石原俊朗則是外務省最基層的情報員。
「謝謝叔叔。」
石原俊朗坐了下來,他本能的感覺不對,吳科長之前態度那么強硬,怎么突然轉變得這么快?
不過叔叔說的也對,李在平可有可無,真策反了中國人,那就是功,被中國人發現的話,損失一條沒用的狗而已。
養著這條狗花費了不少,石原宗久早就不想要了。
酒足飯飽,李在平醉醺醺離開面館,朝著家里走去。
剛到個巷子口,里面突然跑出來個人,兩人瞬間撞在了一起。
「嘩啦。」
跑來的人抱著個箱子,箱子中的東西頓時掉落在了地。
李在平忍不住看向地上,雖說路燈不亮,可他還是看清楚了,掉在地上的竟然是個人頭,帶著鮮血的人頭,非常的猙獰。
「混蛋。
被撞的人摔倒在地上,剛起身,同樣看到地上的人頭,他立刻惡狠狠地瞪向李在平。
瞪著李在平的是楚凌云,不過他此時是許潤東的樣子,許潤東三十歲,臉上有點橫肉,偽裝起來并不容易。
這次的偽裝,耗費了楚凌云兩個小時的時間。李在平心里猛地一驚,楚凌云滿臉猙獰,加上地上的人頭,一股涼氣瞬 間從他的腳底板升到了腦門。
看到對方伸手摸向了腰間,李在平顧不得多想,拔腿就跑。
這是個殺人犯,而且剛殺了人,帶著人頭再跑。
他只有一個人,又沒對方強壯,跑慢一步他就可能和地上人頭的主人一個結果。
跑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對方沒追,撿起了地上的人頭。
「你跑不掉的,我記住你的樣子了,我一定會找到你,弄死你。
撿金條的人抬起頭,沙啞的聲音威脅道,這次李在平沒敢再回頭,直接跑到另外一條巷子,剛才回頭的時候,他看到對方拿出了把鋒利的匕首。
楚凌云看著他離開,臉上漸漸露出絲笑意,地上的人頭并不是真的,收拾好之后他快速離去。
連續繞了好幾圈,李在平很晚才回到家。
到家后他心臟還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幸好他 跑的快,對方急著撿起人頭,沒有追他。否則這次他真的是要小命不保。
他馬上想起了之前面館算命先生的話,說他最近有血光之災,非常危險。
看來那個算命先生有兩把刷子,真被他說中了。
剛剛是跑掉了,可那個人已經知道他長的什么樣子,揚言要弄死他。
他就住在這附近,而他的錢不足以立刻搬家,真有可能被對方找到。
李在平怎么也沒想到,禍事就這樣從天而降。
一晚上他沒敢睡,聽到點動靜便起身,天快亮了才迷迷瞪瞪地睡了一會。
早上起來他立刻跑了出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昨天路過的巷子更是不敢去,生怕那個兇狠的男人正在原地找他,要殺他滅口。
整個上午,他都在面館附近找之前的算命先生。
沒找到人,他又寄希望別的算命先生,說他大兇之兆的不少,可沒一個能說出他面臨的是什么樣的兇兆。
他本就不相信這些人,最終失望而歸。
中午他要去聯系吳科長,這件事不能耽誤。
他不是沒有想過找日本人幫忙,這次是無妄之災,不小心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日本人若是愿意出手的話,肯定能夠救他。
但他很清楚自己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之前辦 砸了好幾次事,日本人愿意養著他就很不錯了,別說幫他殺人,哪怕幫他打個招呼,日本人也不會去做。
況且,日本人不會承認和他的關系。
外交部外面,李在平這次在遠一點的地方攔住了吳科長。
「先要情報驗證?
聽到李在平的要求,吳科長眉頭緊皺,心里并沒有意外,之前泥鰍交代他的時候,早已考慮到這一點。
日本人策反漢女干的套路其實并沒有多少,全是先把你拉下水,慢慢讓你提供重要的情報。
這個套路他們之后更是用了很久,而且屢試不爽。
「沒錯,你總要讓他們看到你的誠意,這樣才能相信你。
李在平快速回道,吳科長總覺得他今天的樣子有點怪。
這會李在平確實有點慌,若只是昨晚遇到帶著人頭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之前被算命先生給說過,最近幾天他會有大災。
算命先生為他看相在先,遇到那個帶著殺人的兇狠男人在后,讓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災禍就是出自那個男人。
「好吧,我告訴你個情報。」
吳科長帶著李在平到個沒人的地方,告訴了他一個不重要的情報。
這個情報倒是真的,但沒什么用。
日本人肯定會驗證這樣的情報,不需要作假。李在平匆匆離去,將 情報上報給了日本。
軍事情報處,大牢里再次關滿了人。
從昨天行動,一直抓到今天,總算將霓虹會社在南京的會員抓了個遍。
包括他們的組織者全被帶了回來。
在霓虹會社搜到了大量宣傳日本的書籍和畫冊,還有一些宣傳單,更有一些不實鼓吹日本和宣揚武士道精神的違籍。
不少人拼命喊冤,可進了軍事情報處的大牢,他們怎么喊也沒用。
「分開審,媚日思想情況不太重的先送到王勝那關起來,迫切想要成為日本人的,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準探視。」
泥鰍過來匯報行動,楚凌云則給他下達了命令。
「是。
泥鰍應道,馬上去辦。
一百多人中,只有二十多人滿腦子崇尚日本,認為日本無比強大,想要去做個日本人。
其他的稍好一點,霓虹會社內的會員沒有什么重要人物。
想想也能明白,真正有權有錢,或者有一定勢力的人,這會哪會如此腦殘,在國內便如此崇拜敵國。
真有那樣的人,也早被日本人盯住,策反做了漢女干。
之前的徐武家庭條件就很一般,被洗腦嚴重的章耀祖家庭好點,但也只是好點,做點小生意而已。
這次章耀祖也被抓了,而且是不用審訊,直接關在軍事情報處的二十多人之一。
他們沒有出去的可能,大戰一起,楚凌云會把他們先解決掉,以免出去害人。
「抓了一群想當日本人的中國人?」
許潤東收到匯報,眼睛瞪得滾圓,還真和泥鰍說的一樣,抓那些心向日本的人,只不過這次抓的人有點多。
「是的,組長,這些人沒什么大問題,沒有日諜,也沒有人泄露過情報,楚科長就這樣把所有人全抓了,是不是太霸道了?」
隊員回到,許潤東猛然瞪向他,喝道:「住口。」
「楚科長也是你能議論的?以后這種話不要隨便亂說,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是。
隊員被訓斥嚇了一跳,許潤東并不清楚,楚凌云抓人有兩個目的。
一是戰前清除隱患,二就是制造理由,讓張阿成正大光明地逃往上海。
張阿成的潛伏是機密,目前只有他和泥鰍知道,連張阿成的隊員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只知道抓人后隊長執行任務,帶著幾個人離開了。
辦公室內,楚凌云掛斷電話,看了看手表。
時機差不多成熟了,李在平既然再次接觸了吳科長,接下來很快他們便會進行情報交易。
回到家中,楚凌云重新化妝,變為了之前的算命先生。
「老神仙。」
還沒到面館,楚凌云便聽到身后有人喊自己,李在平這小子竟然沒有在家,而在外面。
不過這會的他和之前有所不同,不僅戴著帽子,還戴了墨鏡,不仔細看,一眼還真認不出他來。
「真的是您,老神仙,太好了,我終于找到您了。
見到楚凌云,李在平非常激動,語無倫次地說著,說完想到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大洋就往楚凌云手里塞。
「你這是做什么?
「老神仙,您一定要救救我,我們這邊來說。」
李在平不信其他的算命先生,對楚凌云現在卻深信不疑,主動拉著楚凌云到沒人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現在頭頂黑云環繞,大難就要臨頭,是不是遇到過什么?」
「沒錯,您說得太對了,老神仙您一定要救我。」
李在平瘋狂點頭 ,楚凌云微微一笑:「我救不了你。
「老神仙,是不是嫌錢少?」
李在平咬了咬牙,準備再掏錢,楚凌云則抓住他的手,把剛才那塊大洋塞進了他的手里。
「你這一難不是那么好過,沒能幫你我分文不收。
見楚凌云錢又還了回來,李在平更愣了。
可隨即他明白,對方絕對是有真本事的人,否則哪會到手的錢都不要。
李在平急急說道:「老神仙,您說,我一定照做,這一難要是過去,我一定給您包更大的紅包。
「不是錢的問題,若是之前,我可以給你指點迷津,讓你避開災禍,但此時索命之鬼和你相見,他必然會糾纏著你,不死不休。
楚凌云輕輕搖頭,李在平怔了怔,馬上明白,老神仙口中的索命之鬼,便是他不小心撞到的那個人。
不管他是誰,被自己撞破了他殺人,為了殺人滅口,肯定要想著辦法殺死自己。
這兩天他一直小心心,之前的巷子壓根沒敢再去過,就是怕被兇手看到他。
「老神仙,您一定有辦法,一定要救救我。」
李在平再次哀求,他心里非常后悔,上次為什么不請老神仙好好給他算算,結果因為不相信氣走了老神仙。
若是上次老神仙幫他出手,可能那天晚上他就不會出門,這樣的話,自然能和撞到的兇手避開。
他不知道這是楚凌云給他下的套,真以為楚凌云口中會跟的指點迷津。
「難,太難了,如今之計,不除掉索命之鬼,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活下去。
楚凌云再次搖頭,李在平傻傻地看著他:「您的意思是,我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
李在平不笨,理解了楚凌云的意思。
「然也。」楚凌云點頭。
「老神仙,一點辦法沒有嘛?」
李在平滿面愁容,那個兇手個子魁梧,一看便是兇狠之人,他這細胳膊細腿,兩人如果再次相遇,死的人一定是他。
對方可是殺了人敢帶著腦袋跑的歹徒,他哪是對手。
「幼時浮華北漢醒,輾轉饑寒苦不停,壯志難酬圖自樂,眼對眼來命對命。
楚凌云微微一嘆,緩緩說道,李在平的身子卻猛地一震。
他出身王族,小的時候生活無憂,但那只是表面浮華,雖然小時候的記憶不多,但他依然記得,當初他全家要逃離漢城,就是從北面的北漢山翻山越嶺離開。
離開之后,他的生活急速變差,先是到了東北,后來又來到上海和南京。
那些年給他的記憶就是苦,經常吃不飽,堂堂王族差點淪落為乞丐。
之前父母在的時候,告訴他一定要光復王室,重建王朝,他也抱著這個理想在努力奮斗,但隨著父母離世,漸漸地他越來越消沉。
后來日本人找到了他,為了生活,他被迫為日本人做事,淪為了日本人的走狗。
老神仙莫名其妙念出的四句詩,卻簡單明了地介紹了他的一生。
至于最后一句,眼對眼來命對命,那是在告訴他,他的命不久矣,眼對眼只有他知道怎么回事,他和殺人犯撞倒之后,地上掉落的人頭死不瞑目,他曾經看到過那雙眼睛。
接下來,他和殺人犯只有一人能活。
「我明白了,我不會輕易放棄,謝謝老先生。」
李在平哽咽道,掏出身上的三塊錢,也不管楚凌云愿不愿意,全部塞給了他,隨即跑了。
他沒再問怎么救自己,老神仙說過了,現在救不了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既然沒人能救,他便要自救,真的救不了他 也認了,這是他的命。
楚凌云眉頭一皺,后面的話還沒說全,李在平就跑了?
楚凌云有李在平的檔案,知道他的過去,自然很容易寫出這種簡單的命理詩。
詩寫得不怎么樣,但這種命理詩不需要多奢華的文字,能讓人聽懂就行。
好在該說的話都說了,就看李在平接下來能不能按他預想的去做。
一天后下午,日本使館。
「俊朗,吳科長的情報驗證過了,是真的,你去給李在平發出信號,讓他取錢去交易。
石原宗久對自己侄子說道,支援俊朗猛一低頭,立刻走了出去。
李在平意外策反了名科長,讓石原宗久非常滿意,這條狗還有點用,看來以前太保守了,朝鮮王族是李在平最好的保護衣,就應該大膽點,讓他主動出擊。
李在平收到了信號,偷偷取出了錢。足足三根金條,還有一份價目表。
看樣子日本人想在吳科長那買到很多的情報,價目表上給他標注了,什么樣的情報價值多少,超過了不要多給。
接下來他要和吳科長進行交易,買走情報。
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打算按照日本人的要求去做,他已經錯了半輩子,不想繼續錯下去。
李在平在南京生活多年,知道這邊的黑市。
晚上他來到黑市,找了個武器商人,用半根金條買下了幾件武器,并且學會了如何使用。
石原宗久完全沒有想到,他給李在平購買情報的錢,他竟然敢私自去購買武器。
上午,軍事情報處。
「科長,李在平有動靜了,他約吳科長今天交易,要買下他手中所有的情報。
泥鰍來向楚凌云匯報,李在平終于上鉤,或者說日本人上鉤了。
「你給許組長說了嗎?」楚凌云問道。
「還沒有。」泥鰍老實回道。
「通知他一聲吧,這是情報科的案子,又沒什么油水,我們只是輔助,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好了。
楚凌云淡淡說道,泥鰍馬上領命,離開辦公室。
「成了?他們今天要交易情報?地點都選好了?」
許潤東接到泥鰍的電話,驚喜地問道。
泥鰍回道:「你們去吧,把人抓到后,保護好吳科長,把他送回去。」
科長說了,案子給情報科,他們不再過問,泥鰍索性完全脫手。
「謝謝趙組長,改天請你喝酒。」
許潤東高興得掛了電話,這幾天他沒理會李在平,想著行動科的大行動,結果是真了抓批沒用的人,讓他很是失望。
要是把吳科長一起抓了就好了,抓到個科長級的漢女干,比抓李在平的功勞更大,畢竟李在平的身份比較敏感。
但這種事他只能在心里想想,行動科不可能同意。
吳科長不是漢女干,抓他屬于殺良冒功,會讓軍事情報處背上嚴重的罵名。
「召集你的人,準備行動。」
許潤東叫來手下一名隊長,這次抓人,他一個小隊足矣。
行動科不稀罕這個功勞,許潤東決定笑納,雖說是誘捕,可李在平確實有著真正刺探情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