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光照射不到的影子里面，他很快發現了一束明顯是提前準備好的鮮紅色玫瑰。
看到這里他頓時恍然，原來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聚會。
不只是陳雯雯想要在高三結束前想要組織同學一起看場電影，有些等待了很久的人也覺得是時候出手了。
路明非已經能想象得到，等會電影結束，一束早就準備好的燈光打在陳雯雯的身上，然后趙孟華就會抱著一束玫瑰走上前來，在周圍小弟的起哄中對陳雯雯說“我喜歡你”……狗血電視劇里面都這么演的。
不過倒也不能說是錯。
在那種環境下，周圍都是起哄的聲音，心中一點點的小情緒都會被放大，女性往往會順著就答應下來……畢竟不答應就太尷尬了。
“很不錯的時機，想來你也不會不給群眾演員發錢。”
想到這里，路明非面無表情地鼓了鼓掌，“不管怎么說，祝福你們吧……對了，今天看啥？”
“媽的！”被他這副態度一刺，趙孟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小子真的是過來挑事的吧！”
路明非喜歡陳雯雯的事情誰看不出來啊，他以前表現得那么明顯，就連陳雯雯也都知道。
但性格如此，這種事就注定了陳雯雯不可能主動開口做出任何的回應，而且她本來也沒有一定要喜歡路明非的必要……要換成是“小天女”蘇曉檣到有可能反過來追哪個男生。
所以現在趙孟華在想的是，這小子怎么這么淡定，一定有陰謀！
說不定他準備等自己告白的時候一刀捅死自己！
“我在稱贊你……能做出這么大的陣仗來追女生，確實很厲害啊。”
路明非真情實意地感嘆了一聲，他就做不到這種事。
能這么玩的都是家里有錢父母關心的那種人，也只有他們才能有多余的閑情逸致去擺弄這些常人做不出來，也沒能力去做的“排場”。
而他路明非呢？
要不是巧合地進入了那個夢里，碰到了熙曉老師，他恐怕一輩子都會是個別人看不起的衰仔——哦，倒是會有卡塞爾的人會來找他。
可惜路明非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龍族血統存在，理論上來說，擁有自我這個神名文字的他對自身的存在有著非同一般的掌控能力，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應該就是一個普通人沒錯。
卡塞爾多半是搞錯了。
沒有什么擁有強大能力的血統，體格也很弱，耐力什么的關鍵時候可能只能靠著意志硬撐吧。
雖然打過蛐蛐趙孟華沒什么問題，但那單純是靠技巧和經驗，他的身體素質肯定是沒有經常去健身房的趙孟華強的。
像是楚子航那樣留著龍血的混血種，他恐怕只有激活神名文字的力量才能與他對抗。
雖然不清楚楚子航有沒有什么底牌，不過路明非相信，自己若是與楚子航一對一的死斗，最后的勝利者一定是他。
這種自信，是在夢中久經熙曉鍛煉、與惡魔來回廝殺得來的，可以說是他現在擁有的最珍貴的財富。
有了這種財富，他就看不上只是家里有點錢的趙孟華了。
“你！你！你！”
在趙孟華氣得快要爆炸又不得不吸回去的眼神里，他面色平靜地坐到了放映廳的最后一排，那里誰也沒有。
他也懶得在這里和趙孟華來來回回地說謎語，反正他真的沒打算做什么。
他只是在楚子航的建議下來最后看看自己這些同學而已……不管接下來該怎么樣，他都應該不會再和這些人有交集了才對。
因為處在最后方，這個位置也是整個放映廳里最黑暗的那一塊，他覺得自己坐下之后，一下就周圍就安靜了下來。
不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只不過沒人會特意和他打個招呼而已。
之前陳雯雯注意到了他和趙孟華的碰面，似乎是想要過來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按捺住了沒有做出行動。
反倒是趙孟華的小弟似乎為了想要在自己的大哥面前露露臉，想要過來放兩句狠話給自己的主子出一口惡氣，最后也被不想惹是生非的趙孟華給按了下去。
于是，他孤身一人坐在了人聲喧鬧的放映廳里。
就仿佛他與那些人所處的并非一個世界，他們的交談與嬉戲離他很遠，遠得他怎么邁步也無法靠近。
就像是他曾經感覺到的那樣。
從一開始，他們其實之間就隔著一層無法言說的厚壁障，沒有哪個人是真正地接近了他。
如果是過去的他，應該會不自覺地感覺到孤獨吧。
“從不一樣的角度來看待這個世界，是不是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這時候他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從耳畔響起，路明非扭過頭去，發現了一個讓楚子航來會猛地從椅子上蹦起來的身影。
換上了一身純白制服的步舜帶著圓框眼鏡，身姿端正的坐在路明非旁邊的座位上，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雖然沒見過他這幅正式的打扮，但路明非看到他熟悉的身影，也不知不覺露出了笑容，低聲地說道：“就……還挺新奇的。”
“螞蟻看不到天空，人也看不到自己的腳下，一葉障目，此事常有。”步舜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看到自己以前的生活，是不是會感覺到有些遺憾？因為彼此之間前行的道路已經化作歧途，再難相見。”
路明非無奈地挑了挑眉，“舜哥你還是那么厲害啊……仔細想一想，我這幾個月的變化應該也瞞不過你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他說出來卻是肯定的語氣。
路明非此時回首望去，也感覺自己身上的變化如此明顯，就連陳雯雯都有所察覺，可能只有不在意他的情況的叔叔嬸嬸看不出。
這位最近與他相處良久，又有著超人一等的觀察能力的前輩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步舜和藹地微笑道：“看到你的變化，我只為你感到開心。”
路明非心頭不由得一顫，臉上又增添了幾分笑容，“謝謝……雖然‘謝謝’什么的，好像以前也對舜哥你說過很多次的樣子。”
就算是從楚子航那里聽了很多東西，但對這位已經熟悉的朋友、前輩，他還是生不出什么敵意來。
更何況比起別人說的話，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才是正常的事情？
要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他人三言兩語左右，忘掉自己之前與他人相處接觸的經歷，路明非才覺得這個人多少沾點腦殘。
那種人恐怕一輩子都會是別人眼里的狗，被人隨便玩弄吧。
聽著放映廳里面逐漸響起的音樂聲，路明非掃了一圈前面的同學們，發現沒人注意到坐在一起的他們，不由得好奇地問了起來：“他們看不到舜哥你嗎？”
本身步舜這個一看就是社會人的能混進放映廳就很奇怪了，他還一身白衣制服，一身氣質不能說鶴立雞群，要說太陽之于地上匍匐的螞蟻。
什么趙孟華，和他一比就像是臭蟲一樣黯然失色，他出現在這里不被人注意到才奇怪……
就連自認自己觀察力還可以的路明非，也都是在他開口之后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這只能說有點魔幻。
路明非只好認為，自己這位法奧斯的“前輩”整了什么魔法手段。
“也可以這么理解吧。”步舜點了點頭，看著表情十分平靜的路明非，柔和地勾起了嘴角，“明非，你就沒什么想問的嗎？比如說末日？又比如說我是什么人？”
路明非撓了撓頭，臉上多出了幾分自然而放松的神情，“……雖然有很多想問的，不過在舜哥你身邊，我就感覺到很輕松……大概是我覺得，舜哥你對我沒什么壞心思吧。”
“不要單純地憑借自己的感官來判斷一切，因為眼睛會欺騙你，感覺也會欺騙你，唯有絕不動搖的自我不會。”
步舜從制服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根巧克力，丟給身邊的少年，意味深長地說道：“信賴是奢侈之物，就像是猴子望著倒映著月亮的水潭，卻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并不存在于那里。”
“可舜哥你也不是水中的月亮，我也……我應該不是猴子吧？”
路明非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巧克力，是他喜歡的口味，“而且你說話的感覺有點像我的老師……他也總是和我說，不要隨便地相信別人。”
步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低笑了一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抬頭看向最前方已經開始放映Wall-E的熒屏，看著昏暗光芒照耀下的白色裙子女孩和旁邊離她很近的富貴男生，淡淡地說道：“因為信賴之后的背叛，才更讓人絕望。”
“……我不希望你會落入那樣的絕望中。”
“但舜哥你其實是很相信我的吧，相信我一直能有所成就。”
路明非扭頭，看著身邊男人嘴角淡淡的笑意，手指用力地捏著那塊已經變形的巧克力。
他想起最早時候他們在網吧相遇，然后一起打游戲，歡聲笑語的每一個時刻……然后他誠摯地露出輕松的笑容，說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想相信你……也想像你信任我一樣，一直信任你下去。”
“舜哥，告訴我吧，你出現在這里的理由。”
“末日的鑰匙，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