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哇!!!”
被刺骨的惡意所脅迫,臣服于步舜所施與的恐懼下血壞的惡魔發出不堪入耳的怪聲,立刻吶喊道:“你贏了!不就是一個人類嗎?他頂天了活個兩三百年!等他死后血和尸體要留給我!”
步舜看向源稚女,就見源稚女點了點頭,“那種事情……根本沒有關系。”
就連路明非也覺得無所謂,幾百年后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遙遠,他們這種才十幾二十來歲的人根本無法想象。
自己現在都沒活干脆呢,想那么以后的事情干嘛,再說死都死了尸體還有什么用?要是真能一起相處幾百年,到時候送給人家也不是不行。
源稚女也并不對“入土為安”什么的抱有特別的執念,他所祈求的不過是能夠再一次與“曾經殺死過一次自己”的哥哥相見而已。
現在或許還要再加上能多多與面前的老師與同伴相處。
引領他、給予他新的希望的“熙曉老師”,給他不一樣感覺的同伴“路明非”……曾經的鄉野少年在異世界交上了新的同伴,心中也期盼著自己能夠更好地給他們幫助。
Power(力量)!More Power!!……他渴望變強,渴望著更多的力量!
熙曉老師為他展現了擁有力量的前路,擁有力量就連如此惡魔也能輕易地征服,那么要是他能擁有同樣的力量,說不定就能不斷毆打另一個自己,直到他贊同自己對哥哥的看法!
得到了這位新的學生的同意,步舜才將手里的紅色水晶輕輕地丟向了黃金瞳中泛著光彩的源稚女,低聲道:“那么……契約成立。”
一道層層嵌套,但略顯虛幻的光環,在源稚女和惡魔之間一閃而過。似乎這便代表了,基沃托斯這個世界對契約的認可。
步舜接著說道:“把它按在你的額頭上吧。”
源稚女乖巧地接住那顆細小的水晶,思考了片刻,然后把它按在了自己左邊的額角上。
一股冰冷的感覺從略感柔軟的水晶上迅速地滲入皮膚,在神經中生根發芽,最終筆直地進入大腦。
在這種靈魂在顫抖般的劇烈變化里,和服少年咬破了嘴唇,卻是強忍著一聲不吭,展現出與他平時的內向柔弱完全不同的堅韌。
他黃金的龍瞳深處悄然發生改變,虹膜異化,瞳孔肌肉拉伸變型,原本的豎瞳變為奇異的“十”字型。
看起來與血壞的惡魔的十字眼頗為相像,只是稍微內斂一點,更多的則是符合他原本的龍類特征。
同時源稚女也感覺到自己指尖下的水晶傳來一陣異動,冰冷的感覺膨脹、生長、頂開他的皮膚,最終在他的左額固定為一根略帶弧度、約一指長的紅色尖角。
這鬼一樣的尖角混在他披散的劉海之間,為少年娟秀的樣貌增添了幾分邪氣。
路明非想到源稚女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的血統被稱為“鬼”,現在他變成了這額生紅色獨角的樣子,倒是對的上這種說法……
不過他倒也沒有情商低到拿這種事開玩笑。
就像是他對源稚女的“你也是龍”一說十分抗拒一樣,他也能多少體會到源稚女在提到“鬼”的時候的抵觸情緒。
或許這看似強大的血統,也給他留下了一些不愿意回憶的過去吧。
也就在源稚女身上的變化結束的同時,步舜腳下的血肉也忽然全部化作了黑色灰燼。
“血壞與你的契約成立,它的存在便完全地與你結合在了一起,留在外面的殘渣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步舜站直身體,對正在好奇地摸著自己頭頂的紅色小角的源稚女說道,“現在,你應該能知道它真正的名字了吧。”
路明非也回過未來,連忙好奇地問道,“對啊,稚女,這坑了我們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能力?”
“源稚女”三個字的名字叫起來多少有點繞口,路明非也就十分自然地叫上了他的名字,完全沒有意識到在日本叫別人的名字是關系極為親密的朋友間才會做的事。
源稚女倒也沒覺得難堪,反而有些開心,覺得自己確實是時隔多年終于又交到了能知心的好朋友。
“路君……我能叫你「明非」嗎?”他有些羞澀地低下頭,低聲道,“哥哥離開之后……我已經很久沒有交過朋友了。”
“既然老師說我們是搭檔了,那么我們也就是朋友了吧。”路明非很坦然地回應了一句,然后催促道,“血壞的惡魔,真名到底叫啥啊?”
源稚女沉下心來,仔細感應,然后才若有所思地說道,“憶壞。”
記憶、融毀、壞滅……其真正的能力乃是操控記憶、吞食其殘晦,并引發種種特殊效果的復合型異能。
只是由于血壞的惡魔本體乃是血,軀體也與血液有關,所以最習慣的便是以血液作為武器——
它之所以在第一時間就鎖定了源稚女,就是因為白王血裔的龍血所能提取的“記憶”遠超尋常物質,這對它而言乃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寶”。
“這就是它的真名,神名文字的正體。”源稚女喃喃道,明悟了契約惡魔的真實能力,對所謂的惡魔也有了更加全面的感悟。
“不是血什么而是憶壞……果然能力其實和血沒什么關系。”
路明非心中好奇心終于得到了滿足,抱怨了一句,“真是太壞了,必須要用眼睛去瞪,以前碰到的惡魔也不會遮掩自己的名字啊。”
“也不是所有的惡魔都喜歡自我介紹,只有那些惡魔里的弱者,才會總把自己的名字掛在嘴邊。”
步舜頭頂的血色光環消失,恢復如常,“因為之前已經被重創過了,它簽下了與你的契約,需要沉睡一段時間,力量也需要時間來恢復。”
源稚女點了點頭,臉上的欣喜仍然不減。
他早已經習慣了等待,長達十多年的人格封閉都經歷了,還有什么等待是他無法看開的?
通過與惡魔的契約,他已能感覺到那種不同于龍族血統的獨特力量,甚至遠勝于他所理解的言靈之力,可以說改變自己的現狀的鑰匙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
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路明非有些羨慕源稚女這才剛剛進入夢境不久,就能獲得神名文字的力量。
但他也明白,與進入這里之前只不過是個無人問津的普通人的自己比起來,擁有那種力量強大的血統的源稚女無疑是特殊的。
對人生十幾年里面都在被別人呼來喝去的他而言,盡管源稚女如此強大,對他卻是一幅平等甚至依靠的態度,這無疑讓他感到萬般的滿足。
而且源稚女經常會透露出來的內向和對朋友的渴望,還讓他偶爾會有種自己多了一個弟弟的感覺,這也讓路明非對源稚女多出了幾分包容。
也許他確實應該有個這樣乖巧的弟弟吧。
心底對自家那個討厭的堂弟啐了一口,看著源稚女,路明非越發感到順眼起來。
步舜也適時地開口道:“血壞的能力,遠比操控血液強大,與它契約的你之后會慢慢地體會到……”
“不過,已經過去了這么長時間,也該是你們‘外鄉人’從夢中蘇醒的時候了吧。”
如此Meta的一句話說出口,路明非和源稚女的表情俱是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