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群契約了亂七八糟的惡魔的混血種嘿道里面殺了個七進七出,再到遇見打不過的惡魔的時候呼叫雪風發射魚雷洗地,步舜的速通計劃順利達成。
什么籃球惡魔、雞之惡魔,金拱門惡魔……
就連步舜這個副本創建者都要贊嘆其想象力,畢竟他完全想象不出來這些惡魔契約了有什么用。
出道成為代言瘋狂星期四的偶像練習生嗎?
這個副本難度就和君王焚天的副本完全不在一個次元了。
惡魔根據其名會擁有非凡的力量,這是神魔元素下的根本規則,而龍族世界的根本規則是血統,即權與力本身。
二者并沒有沖突,反而相輔相成。
在這個被系統創造出來的混合副本里面,步舜亂殺之余也好好地開拓了一番腦洞,默默地把這些靈感記錄進自己的隨身小本本。
——取材嘛。
這些難得的經驗,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雪風大人就回去睡覺了……”白發的貓耳姑娘坐在他的身邊,困倦地耷拉著眼皮,打哈欠道,“總算是在五點之前打完了……真是的,要是指揮官早點召喚雪風大人的話,我早就一口氣把那些家伙全部轟飛了!根本不用打到現在……”
“如果總是依靠雪風的話,我也沒法變強啦。”
二人所在的飲品店里,步舜一邊喝著甜度超標的奶茶,一邊輕輕地拍打著已經靠在了他身上的貓耳少女的后背,“總之辛苦你了,雪風,辛苦你這么晚還要陪我一起。”
“哼……是指揮官的話也沒辦法……不過之后要帶我一起去游樂園哦!”
雪風閉著眼睛可愛地哼哼了兩聲,臉上卻帶著軟軟的笑意,顯然她并不是真的討厭和步舜一起,對他依賴自己更是歡喜。
感受著緊貼著自己的貓耳少女的體溫,步舜多少有點大晚上還要壓榨幼女的負罪感,于是心懷愧疚地約好了這周六帶她去游樂園逛上半天。
得到了他的約定,心滿意足的雪風才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安心地睡著了。
聽著她那輕柔的呼吸聲,右手端著一杯奶茶的步舜多少有點麻爪,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這個指揮官反而沒法混進后宅……
總不能叫麗芙出來接孩子回房睡覺吧,步舜嘆了口氣,干脆就在這里安心坐下,打開電子書開始今日的學習起來。
反正艦船的身體只是名義上和“普通人”一樣,區區這樣非正常姿勢睡上一覺也不會感冒或者落枕什么的……而他身為指揮官,又怎么能臨陣脫逃呢!
“但真要說起來的話,更好的做法其實是把雪風抱到夏萊的辦公室去吧,那邊我也有自己的床來著。”
一邊看書,步舜一邊小聲地自言自語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哦,原來因為我就是想雪風在我身上多靠一會呀。
——不愧是我!
路明非掙扎著從床上睜開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留給他的小房間老舊的天花板上,各處污漬的位置,他都已經在閑得無聊的時候都數過不止一遍,實在是記得再清楚不過。
但在剛剛從那一場漫長的噩夢蘇醒的此刻,就算是這已經褪色的天花板,也給他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莫名的疏離感、慶幸、復雜、渴望……就連路明非自己也弄不太明白的種種感情糾纏在一起,像是被貓咪抓亂的毛球填滿他干巴巴的心。
這時他才恍然,察覺到過去自己蒼白如一張皺巴巴的廁紙的內心,現在已經被噩夢里那瘋狂的廝殺所染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他并不知道這對他而言,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這場噩夢會持續多久?它會陪伴自己度過怎樣的時光?自己在夢中所認識的“老師”,他是否真正存在?
躺倒在充滿男子高中生氣味的床鋪里,路明非手掌虛握,似乎想要握住什么。
但最后,他也只抓住了還帶著自己體溫的床褥。而那隨著他在夢境里大殺四方的黑色電鋸或者黑色方塊,也確實如幻夢一樣,僅僅只存在于他的夢里,隨著他的蘇醒頃刻化為烏有。
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路明非想到,要是能繼續再做一會夢就好了。
比起這個平淡乏味的現實,果然還是那個噩夢里面更有意思吧。在這里他只是一個任人呼來喝去的小嘍啰,沒有誰會關心的死小孩,但在那個夢里他手握轟鳴的電鋸在喪尸堆里七進七出,但又不同于坐在電腦前操控熒幕里的角色……
正是噩夢最讓人深惡痛絕的“真實”,讓他感到迷醉。
就像是人生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即使知道甜美的糖衣下藏著的是整蠱的辣味,也忍不住把糖一直含在嘴里。
因為被別人看到的話,說不定就連這樣的 糖也會被搶走,被大吼著逼他吐出來……雖然大概也沒人會在意他這種沒什么存在感的人。
可他自己還是會忍不住去那么想。
垃圾桶旁的野貓也會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魚骨頭藏起來呢。
“別睡了!趕緊起床吃早餐!”
嬸嬸的大嗓門如同雷鳴一般地從門外灌進屋里,打斷了躺在路明非飄忽發散的思維。
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掀起被子坐起身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空無一物的右手。
即使是已經從那已經有些朦朧的夢中醒來的現在,他也依然能感覺到電鋸在手中顫抖的那種感覺,以及揮舞電鋸切碎和路鳴澤有著相同外表的喪尸惡魔時,鮮明得過頭的觸感。
“要是……那夢是真的就好了。”他自言自語道。
并不是因為他討厭路鳴澤,而是他想要再一次見到,那個說要看看自己的夢的“老師”。
像他這樣的人的夢有什么好看的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他人生的十多年以來,他就像這樣隨波逐流地過來了。
平平淡淡,像是一鍋被倒進了后廚的潲水,就連少年最中二的那個年紀,也沒能將他從這種被保鮮膜覆蓋口鼻般的感覺中拯救出來。
但是,一定還能見面的吧。
因為熙曉對他說了,他與他簽訂了契約,而契約是連惡魔也要遵守的神圣之物。
敏感的刺猬本應該警惕的對任何人都豎起自己的尖刺,但他卻為何,對惡魔獵人念念不忘?路明非想到,或許是因為,自己在那個人的身上體會到了一種……一種他本應該擁有的東西。
——它的名字叫做尊重。
是這種尊重讓他認可了契約,認可了這位老師的存在。
所以就算這是一個無法逃離的噩夢,自己今后的人生也都要在夢中的血腥廝殺中度過,那也沒有關系。
現實里總是對他很照顧的那位步舜大哥說得對,他確實是想要逃開,他現在還要逃離這個讓他變得無所是處的“家”,逃到常人聽到都會發笑的噩夢里去。
因為在認可自己的人的身邊,才是人應該的歸處……
這也是步舜曾經和他說過的話。
不知不覺舒展了眉頭,有著平凡的人生、無聊的夢想、一無所有的普通少年走下床。
床旁打開的窗戶一邊,隨著清風吹動白色的紗簾,柔和的陽光照進少年沉悶陰暗的臥室。
他穿好拖鞋,向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