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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什么叫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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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彎刀割肉,再割骨。

  起初只是絲絲縷縷的鮮血滴落,待到彎刀割破了翁胡大動脈,鮮血就像是瀑布沖刷而下。

  騎在馬背上也是個驍勇善戰之士的翁胡,此刻卻比那些待宰的牛羊還要凄慘,胡人吃牛羊向來是直接先殺死再割頭。

  一聲聲不似人間的哀嚎,從最初的四個攣鞮勇士加到了八個,才堪堪壓住了翁胡最后的掙扎。

  頭曼左手提著翁胡腦袋,右手拿著彎刀,走回位子,將二者盡皆放在桌案上,低下頭一臉陰郁,不發一言。

  那些突然沖進來的彎刀手沖著頭曼施了一個匈奴禮節,有序退場。

  除了地上的無頭尸體,以及蔓延開到眾部落首領腳下的鮮血,一切與方才并沒有什么兩樣。

  時間流逝,兩排的部落首領臉色雖然很難看,但再沒人開口說話。

  不知過去多久,頭曼揉揉臉,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道:

  “拜冉,我的兄弟,你愿意為了我而出兵嘛?”

  眾人目光都看向坐在右邊末位,臉上有一抹刀疤的男人。

  叫做拜冉的刀疤男是拜鷹部落首領,拜鷹部落雖然也是大部落,但比不過場中任何一個首領的部落,排在與會的末席。

  刀疤男看了一眼地上的無頭尸體,沉聲道:

  “愿為單于效命!”

  “好,你為我出兵,我也會為你出兵,你的部落人數實在太少了。我先助你吞并屠各部落,你這就去罷。”

  拜冉一臉驚喜,不敢想象這等好事能落在自己身上。

  見頭曼一本正經,招呼身邊站著的攣鞮勇士帶他出去,這才興奮施禮。

  “唯!拜冉愿為單于效死命!”

  “不不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你是我的兄弟。我好,我也要讓你好。”

  拜冉腳步輕飄飄地走出,靴子踩在鮮血上啪嗒啪嗒作響。

  等他兼并比拜鷹部落還大的屠各部落,下次再來開會,他就能坐在單于座下第一位!

  “我的兄弟們,那逆子領著秦人來攻打我們,他背叛了匈奴。在這大漠之上,除了天地日月能讓我們俯首,再沒有什么能讓我們低頭。”

  眾人沉默著,看著頭曼。

  跟著冒頓去往月氏國的諸多王子中,有他們的兒子。

  還是他們最杰出,當做接班人培養的兒子。

  他們并不想摻和進這場戰事,哪怕有被生割人頭的翁胡在前,當狗收獲了在場所有人都眼饞的屠各大骨頭的拜冉在后,他們依舊不想參與。

  單于可以殺一個人,用來立威,但不可以殺一群人。

  最強大的攣鞮部落,也沒有直面這十七八個大部落聯合的力量。

  既然變成肥肉的屠各部落只有一塊,且被拜鷹部落叼走了,那他們憑什么還要為單于而戰?這件事本就是單于的錯!

  頭曼胳膊肘架在了膝蓋上,五指交叉放在腿前,沉聲道:

  “我有很多兒子,你們也有很多兒子。我強壯得能生撕虎豹,你們也是,我們還會在這頂穹廬里見無數次。我的兄弟們,我坐在這個位子一日,你們就坐一日。”

  眾人互相看了看,還是沒有說話。

  空說的大餅,哪里比得過屠各部落這看得見摸得著的肉香?

  不給肉,畫張餅,就想要給你賣命?

  “探子回報,那逆子這次一共帶了六萬秦軍,十二萬馬,一人雙馬。算算時間,應該已經走了兩千里路。探子回報,他們沒有帶輜重,沒有押運糧草的馬車。”

  眾人眼睛立即一立,沒有后勤?

  六萬人馬長驅直入,運送糧草輜重的人至少需要二十萬人,這才能保障這只軍隊進可攻退可守,不會出現糧草不濟。

  沒有后勤保障的話,饕餮軍最遠的進攻距離就是蒙恬打下來的七百里,這還是在有長城可以緊急補給的情況下。

  眾人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秦軍怎么敢深入兩千里的?這不是來送死的嘛?

  他們只需要圍而不打,采用最常見的游牧戰法,就能要這支秦軍彈盡糧絕,死在大漠中!

  “馬都是從月氏國搶來的馬,甲胄則是讓我們退卻七百里的鐵甲,我頭曼,與我的兄弟們一同分享!各位兄弟每人出一萬勇士,滅掉這支秦軍之后,按照功績分鐵甲馬匹,如何?”

  頭曼呵呵笑著說道。

  “唯!”

  “那幫小子正有火沒處撒!”

  “聽單于的!”

  “我這就回去點人!”

  眾人紛紛答應下來,一個個比賽似的應聲。

  有一個部落首領高聲笑著。

  “單于,我們部落盡出兩萬人馬,速戰速決!”

  一個大部落,能戰的勇士數量大多都在兩萬左右。

  出兩萬人,這是連家底都搭上了。

  坐在單于位子上的頭曼,背后的攣鞮部落最為強大,足有七萬控弦勇士。

  頭曼指著在場眾人。

  “我沒意見,只要兄弟們同意就好。”

  眾人笑罵。

  “滾!你這個比沙狐還狡猾的人!”

  “好事讓你占盡!”

  “你要是出兩萬人馬,我就三萬!”

  氣氛霎時便熱鬧起來,再沒人去看一眼地上的無頭尸身。

  死人,沒有價值。

  一刻鐘后,會議開完,眾人盡皆散去回到部落點人馬。

  頭曼單于拎起翁胡的頭顱,放在眼前看了又看,輕嘆了口氣。

  “好兄弟,我的每次榮譽都將與你共享。”

  他將翁胡的頭顱甩給身邊侍立的族人。

  “用我好兄弟的頭蓋骨,做成最好的酒器。”

  三日后,匈奴大軍出動了,共計十七萬勇士。

  在這三日內,有新消息在大漠上流傳。

  冒頓王子未帶糧草,輜重,足見其誠。

  其不想與阿父頭曼兵戎相見,只想要殺死迷惑阿父的閼氏。

  不然冬季將至,打不了仗,冒頓王子完全可以在高闕城默默發展,繼續收攏匈奴,發展壯大后與頭曼爭奪單于之位。

  頭曼并沒有將這種事放在心上,不管那逆子怎么想的,他都不會允許有人忤逆他!

  既然沒有死在月氏國,那就死在匈奴地!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九月不飛雪。

  頭曼單于率領著十七萬匈奴兵馬,頂著很是寒冷的秋風,終于是見到了那支要他連退七百里的兵馬!

  遠遠望去,一條黑線,黑的讓他心中發慌,手腳冰涼。

  頭曼明明知道這支軍隊已成孤軍,心情應該是振奮歡喜才對,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有些心里不踏實。

  “拜冉,你去試探試探,看看這支軍隊還有多少戰斗力。”

  “唯。”

  在頭曼幫助下,吞并了屠各部落的拜鷹部落首領拜冉高聲應道。

  點起三千人馬,向著遠處那支處于駐扎狀態的黑甲軍,小心翼翼地靠攏了過去。

  距離八百步,拜冉就要三千人馬張弓搭箭,沖天拋射。

  拜冉知道這樣的箭矢沒有什么殺傷力,但這樣也算是交手不是嘛?試探任務完美達成。

  稀稀拉拉的箭雨從天而落,基本上都落在了饕餮軍營地外面。

  正在原地休憩,被騷擾的士卒穿上甲胄,然后趴在地上繼續休憩,動都懶得動一下。

  莫說是這些拋射箭矢,就是兩百步以內的勁射箭矢,也難以破了他們的防。

  拜冉帶著三千人馬射了兩輪箭矢,就快馬加鞭地回來了,稟報頭曼這支秦軍戰斗力下降很快,極其兒戲。

  但頭曼卻沒訓斥他,反而拍著他的肩膀大為嘉獎。

  八百步,以這支秦軍在高闕展現出來的戰力,沖鋒轉瞬即達。是這支秦軍趕了十一個日夜的路吃完了糧草,還是在引我入內?

  頭曼思索片刻,一聲令下。

  “傳我軍令!將這支秦軍圍起來!”

  十七萬人馬被頭曼一言調動,從一個方陣變為一個長線,繞著正中央的秦軍畫了一個大圈。

  不管這支秦軍統領做什么打算,沒有帶輜重糧草走了十一個日夜是事實。

  我匈奴勇士隨身攜帶的干糧最多堅持三天,秦軍就算能帶的多些,這十一個日夜應該也是消耗差不多了。

  只要圍而不打,等著這支秦軍軍心崩潰,就是我接收馬匹,甲胄,殺逆子之時!

  戰馬蹄子在紛飛,帶著頭曼的想法越飛越遠,頭曼嘴角笑意越來越深。

  他不知道他那個逆子和秦軍統領說了什么,才能讓這支戰無不勝的秦軍孤軍深入,自陷絕地。

  或許,這是那逆子送給他這個阿父的禮物?

  十七萬匈奴大軍將六萬饕餮軍團團圍住,頭曼本以為這支秦軍會在包圍圈沒有合上的時候立刻突圍。

  雖然這不過是延長死亡時間,實際上沒有什么用。

  來是十一個日夜,回去也是十一個日夜。

  頭曼不相信,這支秦軍能攜帶二十二個日夜的口糧!

  但人都是畏懼死亡,向往生存的,能拖一會是一會。

  然而,這支秦軍就像是沒看到匈奴大軍的動作一樣,原地駐扎,無動于衷,任由被包圍。

  眼見著包圍圈已成,頭曼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但卻說不出這不安在哪。

  他立刻扎下大營,召集眾多部落首領商議軍事,想要集思廣益。

  一眾部落首領一致認為這是最妥善的戰法,沒有一個人提出要主動進攻,也沒有人認為這樣的戰法有什么不妥。

  蒙恬烙下的恐懼印記還在,他們即便是面對走了十一個日夜的疲憊饕餮軍,也不敢上去與之一戰。

  既然大家都這么說,頭曼便也放下心來,命令各部落首領管好自己的族人,做好秦軍隨時可能突圍的準備。

  眾部落首領盡皆應是,各自回返,要族人日夜輪守更替,不得懈怠。

  很快,一天過去了,黑夜降臨,匈奴大軍盡皆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有夜色掩映,比白天要好突圍的多。

  頭曼的大營中燈火通明,他大睜著雙眼,隨時準備應對秦軍突襲。

  一夜過去了,秦軍毫無動作。

  一宿沒睡的頭曼頂著兩眼紅血絲,看著遠處好似沒事人一般的秦軍。

  秦軍的最外圍都是披著甲的戰馬,將里面擋的是嚴嚴實實,根本看不著情況。

  僅有的幾個值守秦軍也是全副武裝,但老遠看上去就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也看不到神態動作如何。

  “單于,昨晚摸到秦軍三百步以內的人都死了!”

  侍衛來報。

  昨晚趁著黑夜,頭曼要人去打探秦軍實際情況。

  “怎么死的?”

  “應該是弩箭……”

  頭曼瞇起雙眸。

  “什么叫應該?”

  侍衛低著頭不敢看,咬著牙道:

  “沒有搶回一具尸身!”

  沒有搶回一具尸身,就意味著驗不了傷。

  驗不了傷,自然就不知道因為什么而受傷。

  “斬了!”

  頭曼怒氣勃發,在侍衛慘敗的渴求赦免的目光下,看著那道黑線,滿頭黑線。

  這支秦軍,到底是怎么保存的戰斗力?殺馬?還是把僅剩的口糧集中分配給了弩兵?

  披甲戰馬后,劉邦手里拿著望遠鏡,在空隙注視著遠處的匈奴兵。

  在他身旁,是面色復雜的匈奴王子,冒頓。

  “你們匈奴打仗,嗯,挺有想法的。”

  摘下望遠鏡的劉邦故作正經,沒堅持一會就嘴角上翹,急忙轉過身。

  行軍這十多日他和冒頓關系處的不錯,不好笑出聲來。

  他搞不懂,這就是以前趙國沒有出現李牧之前,只能防范不能進攻的匈奴?這有什么可防的啊?太蠢了罷?

  十多萬大軍分散開圍上來有個屁用,隨便找個方向,一次沖鋒不就破開了?這些匈奴還想著以人身馬身擋鐵甲?簡直是笑話!

  冒頓低下頭,心情很復雜。

  被當做下任單于培養的他,很清楚匈奴的戰法,也能理解阿父的選擇。

  阿父一定以為這支秦軍缺少糧食,沒有了戰斗力。

  一支缺糧的軍隊,不發生營嘯,自相殘殺就是紀律嚴明,哪里還有突圍的戰斗力?

  貿然進攻,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圍而不打,才是上上之選。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缺糧的狀況下。

  跟隨饕餮軍行了十一日的冒頓很清楚,這支軍隊一直沒有缺少過糧食,到現在為止戰斗力沒有一點減弱。

  饕餮軍是沒有二十萬步兵運送糧草輜重,出行前只帶了三天的口糧,但架不住那些中小匈奴部落提供自助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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