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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造勢,好一個蒙恬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吾弟大秦第一紈绔

  冒頓和周邊匈奴聞聲視之,眾人目光聚焦之處,竟是個中原人。

  其身高七尺,坐在馬上比匈奴王子矮半個頭,雙手緊緊地抓著韁繩,唯恐掉落馬下,在盡為匈奴的隊伍中顯得尤為突出。

  “冒頓之命,交于頁先生之手!”

  匈奴王子握著彎刀微微頷首,染血的硬朗面龐上猙獰依舊,雜糅了一抹希望。

  頁先生到他身邊不到一年,來時只是個落魄的中原人,布衣。

  自言中原腐朽,只認出身,空有一身經天緯地的本領,卻做不得官。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無所歡,故來匈奴之地以展拳腳。

  這一年內,頁先生對冒頓幫助最大的舉措,就是幫冒頓拉攏了匈奴中其他大部落的王子。

  冒頓身邊的匈奴王子,比頭曼身邊的部落首領還要多。此舉,讓冒頓潛藏勢力遠遠勝過了兄弟,徹底坐穩了繼任王子之位。

  “必不負王子厚望!”

  臉色有些蒼白的中原人一臉堅毅。

  已被確立為下任單于的冒頓點點頭,昂首怒吼。

  “給頁先生讓開一條道!”

  也不知道這些匈奴騎兵到底如何操控的,明明沒有沒有馬鞍、馬鐙輔助,馬匹調整速度卻不輸給饕餮軍,數息間便讓出了一條道路。

  中原人策馬從這條道奔出,雙手抓緊韁繩,騎馬動作極其僵硬,一眼就能看出馬術極差。

  “王子,中原人不可信!”

  從小陪王子長大,屠各部落王子金翁沉聲道。

  “不錯,我看他就是想獨活!他是中原人,秦人不一定會殺他!”

  休屠部落王子眸有殺意。

  “我一箭射殺了他!”

  獨孤部落王子提起長弓,拈箭在手。

  只要冒頓一聲令下,他一箭就能讓這個狡詐的中原人死!

  馬術如此低劣,雙手要一起抓住馬韁繩,這樣的靶子,他不需第二箭。

  “不可妄言!頁先生助我良多,此次也不會讓我失望!”

  冒頓重音強調,伸手格擋。

  但看著前方那個好似時刻會跌落馬下的中原人,眼中卻留有深深懷疑,他也對頁先生動機深表懷疑。

  正如休屠部落王子說的一樣,頁先生留下來必死,逃過去卻很可能獨活,秦人對中原人總要手下留情一些罷?

  他承認頁先生的能力很強,但依舊不認為能說服秦軍首領。

  秦人對匈奴的態度,就如同匈奴對秦人的態度一樣——趕盡殺絕。

  這是前年匈奴攻打雁門、九原就種下的惡因。以蒙恬驅匈奴七百余里,一個活口都不留,還以惡果。

  冒頓自問,若是異位相處,他率領匈奴大軍圍了三千秦軍,他定不會放跑一個。

  讓頁先生去,不過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能活,誰想死呢?

  冒頓在馬鬃上擦去彎刀血液,調整呼吸,隨時準備沖殺。

  “吾為冒頓王子使!是長安君故人!”

  中原人一邊大喊著,一邊接近饕餮軍。

  饕餮軍士卒聽到這話并沒有什么反應,但正對著中原人的后軍偏將隗狀卻是眉頭一皺。

  這話喊的很有問題。

  饕餮軍入大漠三日,是首次遇到匈奴騎兵,來人是怎么知道領軍的是長安君?

  就算之前有斥候遠遠看到五萬饕餮軍,回報了回去,匈奴至多也就是知悉有一支五萬的秦軍入了大漠,不可能知道饕餮軍主將。

  “陰險詭譎。”

  老人口中念叨著,想著去年聽來的琉璃亂六國,眼眸微微瞇起,就如同大漠上的胡狼。

  長安君果然不是來游玩踏春,這局,布的神不知鬼不覺啊……

  “放行!”

  披甲的老左相一聲令下,后軍如潮水般流動了一下,分流出一道縫隙。

  低著身子保持平衡的中原人流入縫隙,如同小水滴落大湖泊。

  饕餮軍再度流動,縫隙彌合。

  水滴落湖,不見漣漪。

  入了饕餮軍,戰馬便從小跑變成慢行,饕餮軍陣嚴密,不支持戰馬狂奔。

  中原人終于能坐直身體,還是雙手握馬韁繩,在饕餮軍中穿行。

  其望著饕餮軍人馬身上的鐵甲,望著騎兵身下的馬鞍。還有戰馬兩側,托在騎兵兩側的馬鐙。目不轉睛,一直到行于后軍偏將身前也沒回過神。

  秦軍,就是靠這些器具大敗匈奴的嘛?

  善……大善!

  隨著來人越來越近,其相貌在隗狀眼中也是越來越清晰。

  老人瞇著眼,待能看清來人面目的一刻,身軀猛然一震!若不是屁股下面是馬鞍不是馬背,這一下必然令其跌落馬下。

  老夫此行,算是來著了!

  咸陽敗于長安君之手,今無憾矣!

  老人心語,握著韁繩的手一直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主動讓開道路,讓這位匈奴使者自其身邊經過,去找饕餮主將長安君。

  兩人相交之時,老人終究還是沒忍住,橫臂攔阻,借著檢查來人有沒有帶武器的幌子,湊近,低聲道:

  “縱橫侯風采更勝朝堂時。”

  來人詫異抬頭,待看到隗狀相貌后,眼中掠過一絲喜色。

  在這等大漠深處,能遇到熟識之人,哪怕曾是政敵,也是一件喜事。

  他微微一笑,用只有隗狀和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

  “左相倒是老得弱都不敢認了。”

  隗狀呼吸略微急促,你頓弱就不會好好說話是罷?

  頓弱經過了黑色鐵甲叢林,進入了一頂搭建的簡易帳篷,終于是見到了那一抹亮銀色。

  立時眉眼皆豎,怒從心頭起,惡語從口出。

  他疾步而行,一邊走一邊指著嬴成蟜大罵。

  “豎子!你來這么早做甚!今時還未到你我約定之時!小兒誤國!難與大計!商紂夏桀亦不如你昏聵短智……”

  也就十幾息時間,頓弱竟是罵了數十句話,句句不重樣,鄉野俚語,引經據典,皆是張嘴叫來,罵出了新高度。

  嬴成蟜不敢言。

  他自認辯論很厲害,站在歷史諸多偉人肩膀上,連韓非、荀子、鬼谷子都說得過。

  但面對眼前這位穿著匈奴油膩獸衣,身上有著牛羊畜生味道,手臉盡是風沙痕跡的七尺糙漢,他甘拜下風。

  大秦帝國縱橫侯,頓弱。

  始皇帝親許的世上最后一位縱橫家。

  其一生辯論,未弱于人,名家姚賈稱無言也。

  等頓弱罵完,氣呼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嬴成蟜這才賠笑著道:

  “累不累?”

  端著一樽清水湊到頓弱身前。

  “要不你喝點水,再罵一會?”

  咕咚咕咚~!

  頓弱一口喝干,用那油乎乎的羊毛衣摸了下嘴巴,斜眼睨嬴成蟜。

  “怎不上酒?”

  “你若是不想回去了,我這便拿酒來。”

  頓弱一聲冷哼。

  “算你這豎子還有些分寸。”

  一群代表待宰羔羊的使者,哪里能得到屠夫贈予的酒水呢?

  “為何突然前來圍冒頓,匈奴還未內亂,你親自帶著大軍深入大漠,是仗著武備之利?若是如此,簡直愚蠢!你是一支孤軍!越打越少!”

  嬴成蟜沉默片刻。

  “我自有我的想法。”

  剛剛熄火的頓弱二度被點燃,暴怒!

  “你有什么想法!你秋季進攻大漠你有個甚的想法!你圍了冒頓不讓他去月氏為質,不能要頭曼單于借刀殺子!你就是個蠢貨……”

  頓弱怒不可遏。

  他很早就入了匈奴,在頭曼之子冒頓身邊站穩腳跟。

  二人原本的計劃是:

  頓弱輔佐冒頓拉攏各大部落王子,預定好下一任單于位子。

  頭曼寵幸一個閼氏,欲立此女之子為下任單于,使冒頓入月氏為質時,頓弱找諸部落王子一道隨之。

  隨后頭曼攻打月氏,借月氏的刀殺他的子。王子冒頓英勇無比,盜馬逃回。

  歸匈奴以后,冒頓射殺其父,成為新單于。在整合匈奴的當口,饕餮軍趁虛而入,一口氣打到狼居胥山,盡占匈奴地。

  頓弱起初對這個計劃嗤之以鼻。

  一統匈奴,雄才大略,成為首個單于的頭曼。會為了一個閼氏,而想要置自己最優秀的兒子于死地?還是借月氏國的刀?做夢也不要這么做罷?

  這就好比始皇帝寵幸一個嬪妃,為了立嬪妃之子為太子,而要長公子嬴扶蘇去死,哪里有這種事?

  更離譜的是,被手握重權,麾下盡是兵馬的頭曼單于如此費心設計的冒頓,竟然還能從月氏國逃出來,還能把自己親爹射死,成為新單于,這事不荒誕?

  就好像始皇帝想殺長公子沒殺了,被長公子跑回咸陽反殺,怎么可能!

  若不是嬴成蟜于他有救命之恩,頓弱起初就不可能來大漠。

  來大漠后,其在冒頓身邊待了一段時間,就親眼見到頭曼單于寵信了一個閼氏,極盡恩寵。

  夜半無人時,縱橫侯輾轉反側。

  怎么也想不明白,相距數千里之遙,嬴成蟜是怎么知道匈奴會發生什么的,巧合?

  然后匈奴,月氏國開戰,頭曼單于主動叫停,為表誠意送冒頓王子入月氏國為質,頓弱便確定這不是巧合了。

  他一邊感覺見了鬼,懷疑頭曼單于是長安君的門客,聽長安君的命令,要不然怎么解釋其所作所為和長安君半年前的預測一樣?

  一邊開始生出雄心,產生壯志!

  既然一切都是按照長安君所言,那么后面的射殺其父也會成真罷?一直襲擾中原不得安寧的匈奴,要在他頓弱之手為秦國吞并!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發展,他將冒頓往月氏國去的消息告訴了諸部落王子,被冒頓所折服的王子們自發隨冒頓一同前去,本來預定的五百人變成了三千人。

  頓弱滿心期待著這些王子死在月氏,匈奴內亂爆發,冒頓逃回,殺了阿父頭曼,亂象再到新高度。

  只要等到來年開春,大秦帝國就能輕松將匈奴連根拔起。

  這個時候,他收到了嬴成蟜傳遞的消息,要他提供冒頓行蹤。

  見證了嬴成蟜一系列神預測,頓弱對其很是信服,輕易便給了出去——然后便是五萬饕餮軍逼停三千匈奴騎兵。

  若是早知是這個情況,頓弱絕不會給!

  “豎子豎子豎子!你數月都等不了乎!就見不得春日乎!”

  “等不得。”

  嬴成蟜搖搖頭。

  “我想出了更好的。”

  兀自氣憤不休的頓弱聞言呼吸暫停,狐疑道:

  “更好的?”

  明年開春就能收服匈奴,盡占匈奴地,還有比這結果更好的?

  頓弱不信,但是看在待在冒頓身邊這一年,匈奴所發生一切皆被嬴成蟜說中,頓弱決定聽嬴成蟜說說看。

  “不錯,按照你我之想”

  “不必恭維弱,此計盡是你所想,與弱無關。”

  頓弱立刻撇清關系。

  豎子!休想堵住弱的口!若是你說的計策漏洞百出!弱還是要罵你!

  嬴成蟜哭笑不得。

  “好,那按照我之所想,明年開春秦國得了匈奴地。在月氏,東胡的眼皮子底下,自中原遷百姓,建城池,安全難以保障,人力、物力也是耗費居多。”

  頓弱頷首,但眼神寫滿你這都是廢話,說的全是借口!

  這本來就是中原外擴的必經之路,千百年來中原邊境各國都是這么干的,秦國滅義渠,趙國占東胡,都是這樣。

  “與其舍近求遠,不如就地取材,匈奴人為何不能為我所用?這是我早就與將閭說過的話,但他沒聽進去。不只是他,以秦國將領對待匈奴的態度,我確定,秦國占了匈奴地,一個匈奴人都留不下。”

  頓弱一臉冷笑。

  “你在妄言什么?你知道匈奴現在對秦人仇恨有幾多?蒙恬每戰,無論老人、女子、稚童盡不留活口,屠殺匈奴至少十萬人。這般血仇在此,你還想要匈奴為你所用?”

  “為何不能?蒙恬被匈奴稱為秦國第一勇士,塞外民族的胡風就是慕強,此與中原不同。”

  頓弱吐口唾沫。

  “呸!蒙恬在匈奴有數個稱號,屠夫、魔鬼、黑色羽翼的禿鷹……第一勇士這稱號是一批愚蠢少年給的,在匈奴內傳播都不廣,不知道為何能在秦國流傳開。慕強不是認賊作父,真真笑話!”

  嬴成蟜摸著下巴。

  有意思,能在邊郡傳播這么廣,沒有蒙恬引導我是不信的。

  造勢,好一個蒙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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