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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失禮的儒家,還是儒家否?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吾弟大秦第一紈绔

  伏生帶著疑惑,從右向左看去——先秦書都是從右到左一列一列豎著寫。

  一、逗號(,):一句話中間停頓的符號。

  二、分號(;):一句話中間隔開并列分句的符號。

  三、頓號(、):一句話中間的詞或短語停頓的符號。

  四、句號(。):一句話說完的符號。

  五、問號(?):用在疑問句末尾,意味疑問語氣的符號。

  六、感嘆號(!):語氣較強的祈使句,感嘆句末尾的符號。

  七、引號(“”):引用詞匯,經典,圣人言語的符號。

  一共十四種標點符號,名稱、繪圖、加解釋說明,讓人一目了然。

  大儒本略有些怠慢,讀到第三種時微微點頭只覺有些意思。讀到第七種時霍然打了個激靈,目中神光大放!

  他小心翼翼重新將紙張折好,高聲大呼,急招吏屬。

  穿著官衣的小吏入內,沒叫大人,深施一禮后道:

  “老師。”

  小吏是儒家門生,伏生于他先是老師,再是縣令。稱老師而不稱大人,是親近,也是傳承。

  “速召一眾門生!速召一眾門生!”

  伏生一臉振奮,連呼兩遍,中間沒有給小吏留下應答時間。

  小吏上次見伏生有這么強烈的情緒波動,是在咸陽儒府與淳于越決裂之時——那時是憤怒,此時是喜悅。

  “唯!”

  他被情緒所感染,這應聲應得響亮、清脆,臉上掛著笑容迅速離去。

  一個時辰之內,南陽儒生都為伏生召回縣令府。

  入府之后,再無一人出。

  月上中空,縣令府燈火通明。

  一個個年碩大儒神情振奮異常,臉上帶有瘋狂之色,在白紙上奮筆疾書。

  年輕弟子瘋狂色較大儒稍遜,但亦是眼亮目明,為師長研墨、糾正文章謄寫之錯字,身上弄得滿是墨汁也甘之如飴。

  秦朝時期的典籍,所有字都是連在一起的,沒有標點符號用來分割,學起來極為不易。

  讀書的人往往邊讀邊斷,直到對文章能完全理解,所以古人很重視句讀的訓練。

  《禮記·學記》有言:一年視離經辨志。

  鄭玄注:離經,斷句絕也。

  給書斷句,能夠順利流暢的讀下來,是能夠背誦經典,理解書中所言的基礎。

  斷句,是古代啟蒙教育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不少典籍因為斷句的不同,其意思便是南轅北轍,天壤之別。

  通篇沒有一個標點符號的文章,使學習這件事變得異常復雜。

  始皇帝批閱奏章需要到深夜才可,其中也有斷句這一方面的原因。

  而標點符號的出現,將使教育難度再次降低一大截。哪家率先用了標點符號,便能率先搶占先機。

  “后世學者無論師出何門,都當謹記我儒家此次創世之功也!”

  一位白發蒼顏的大儒起身,振奮呼喝。

  在他身邊,他剛剛學了簡體字的小弟子,捧著他加了標點符號的《論語》,根據標點符號而斷句,極為順暢地念了下來。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有朋自遠方來……’”

  另一位身高五尺,身材瘦小,眉眼銳利,腰間佩劍的大儒聲音鏗鏘,眼有淚光。

  “前賢與我們,更近了啊……”

  翌日。

  南陽率先更新了一批儒家經典,南陽的大秦學堂率先使用有了標點符號的書籍,本就著重教育的儒家猛虎,插上了標點符號這對翅膀,南陽百姓學習進度,一日千里。

  三日后。

  記載著南陽,以及儒家管理城池變化的奏章呈現在嬴成蟜面前。

  嬴成蟜先視察過南陽奏章,然后曲指敲著額頭,哭笑不得。

  “伏生啊伏生,我該說你道德標準高,還是你太雞賊啊……”

  強好奇得從嬴成蟜手中接過南陽奏章,仔細觀看。

  這些時日,他一直跟在嬴成蟜身邊,看嬴成蟜如何處理一干事宜。

  強很珍惜,知道這是君上有意培養自己。

  一經閱讀,強就發現了不同——奏章中文字不是從頭連到尾,被用一些他沒見過的符號分開了。

  大為驚奇地他讀了三四句,便發現這些符號是起到斷句作用,他不需要再人工斷句了。

  南陽大秦學堂新的儒家典籍,以標點符號斷句。伏縣令言說這些典籍都是長安君從咸陽送至南陽,標點符號亦是長安君所創。

  南陽百姓聞長安君親送,學習欲望高漲。將此信告之親朋好友,附近城池亦有來南陽學之者。

  預計往后五日,南陽人數至少多一成。

  短短五句話,他讀了三遍,使用的時間是往常讀一遍奏章的時間。

  合上奏章,強盛贊道:

  “君上真乃圣人也。”

  嬴成蟜笑著點指了兩下強。

  “拍馬屁的話可以說,但總是這么一句,我都聽煩了。

  “通過這封奏章,看出什么沒有?”

  強不好意思地笑笑。

  “本來是沒看出什么,但想起君上剛評論伏生之言,倒是有所得。”

  嬴成蟜拿起記述著其他那些儒家管理城池變化的奏章,翻閱瀏覽城池近況。

  “嗯,這馬屁拍的就很絲滑,孺子可教。說說看,得了什么。”

  “強敢問君上一句,君上原本可是想將標點符號之功,放于儒家頭上。”

  “怎么看出來的?”

  “君上若是想自占此功,早便可以于大秦學堂使用加入標點符號的書籍,何必還要有南陽一行呢?”

  嬴成蟜放下一本奏章,拿起另外一本——儒家人多,管理的城池也比較多。

  “很有長進,比莽夫強多了,繼續往下說。”

  得了嬴成蟜口頭贊揚,強很是喜悅之余,對參照人選莽夫略有微詞——暗衛的暗殺功夫老師就是荊軻,強很了解荊軻性情。

  “伏生沒有竊據此功,說是其道德高尚,強是不信的。

  “青史留名,這幫書生哪個也拒絕不了,就像武將拒絕不了開疆辟土之功。

  “強以為,其在借君上的勢。

  “其如此廣而告之,韓地百姓聽之,皆以為君上偏向儒家也。

  “君上在韓地擁有偌大聲望,聞聽君上贈書儒家,百姓盡皆向儒也。

  “伏生是以小名,在為儒家謀大利也。”

  說完心中所有見解,強心有忐忑地等著主君給出評價。

  見嬴成蟜點了點頭,心中便有歡喜。

  嬴成蟜放下奏章,他已盡知發生何事。

  奏章表明,除了南陽取消了守孝三年這個律令,大多儒家管理的城池都沒有取消。

  伏生這個儒家領袖,在咸陽時能夠執牛耳,到了韓地,說話力度明顯減弱。

  那些原本為其馬首是瞻,在其他城池做縣令的大儒。在得到伏生要求減免古禮的命令后不僅不做理會,反而破口大罵,言說伏生數典忘宗。

  不僅是這些大儒,大部分儒生都對伏生很是不滿,只是礙于自身地位不敢說而已——儒家如此變,還是儒家乎?

  伏生,只能掌管南陽一地。

  這些為其他城池縣令的大儒,對減禮儀這件事不聽,但對標點符號運用卻是嫻熟。

  僅在南陽用上標點符號的一日后,他們的大秦學堂也用上了標點符號,他們也開始宣傳長安君與儒家之美。

  他們為了證實長安君和儒家關系極好,詳細講述了長安君時隔十年第一次上朝,就是為了注釋《論語》的事實。

  韓地百姓恍然大悟,原來帶他們從死路走向生路的長安君,是儒家的!

  一時間,儒風盛行。

  “不錯不錯,思考方式很重要。從事物出發,去探察其本質。不要看一個人說了什么,要看一個人做了什么,要看事情發生后的影響是什么。”

  強略微低頭,誠懇道:

  “謝君上指教。”

  “伏生此人,道德水準縱使沒有我想的高,但一定比你想的高,可以信。

  “他用自己的名聲換來儒家發展,這是以私謀公。這樣的人,只要路不走偏,錯不了的。”

  強湊近道:

  “君上讓出標點符號的功給儒家,為了韓地發展。君上的道德,比伏生要高得多。”

  嬴成蟜哈哈大笑。

  “嗯,這個馬屁更高級。再鍛煉鍛煉,你可以去和周青臣媲美了。”

  “這不是馬屁。”強一臉嚴肅,道:“這是強肺腑之言。”

  嬴成蟜大笑聲停止了一瞬,然后笑的更大聲了。

  “強啊,你諂媚之能,已經高過周青臣了。”

  強不再言。

  “好了,不要逗我開心了。”

  嬴成蟜取了張白紙,強立刻拿起毛筆飽蘸墨汁,遞給主君。

  嬴成蟜一筆一劃,在紙上認真書寫,足足寫了有十頁紙。

  強就站在一旁耐心等待,像是一個小書童。

  他看著主君落筆猶疑,看著主君凝眉沉思,看著主君頭上那數根白發。

  “君上?”

  “嗯?”

  嬴成蟜疑惑抬頭。

  強恭敬道:

  “君上坐在案前兩個時辰了,休憩一會罷。”

  “切。”

  嬴成蟜翻了個白眼,以毛筆尖指著強,警告道:

  “馬屁過猶不及知道不?再逼逼賴賴打斷乃公思路,乃公就把你郡守一職下了。”

  “不敢。”

  強低首做懼狀。

  比起在外當新鄭郡守,掌管韓地,他更想在主君身前做個書童。

  好久。

  “行了,拿走拿走。”

  強恭敬地收起桌上紙張,待離去后便會裝訂成冊。

  嬴成蟜手捂嘴打著呵欠,然后站起身用力抻了一個懶腰,骨節嘎巴嘎巴脆響,向著郡守府內走去。

  “我的勢可不是那么好借的,標桿不是那么好當的。

  “儒家他管不了,我來替他管。

  “三日內哪個城池不改,就把縣令下了,驅逐出韓地,反者立斬。”

  強彎下腰,恭敬道:

  “唯。”

  嬴成蟜腳步停頓,挑著眉,半回首。

  “嗯?”

  強直起身,笑著道:

  “諾。”

  政令從新鄭,傳到了以南陽為首,儒家所管理的一眾城池。

  儒家,是諸子百家入駐韓地之后,嬴成蟜第一個人為干預的學說。

  政令中明確表明,必須將類似守孝三年這類法令盡皆廢除。

  政令到達三日,有五座縣城依舊照舊。

  新鄭郡守強下令,下這五個縣城的縣令,驅逐出韓地。

  一人臉色鐵青,辭官不做,憤而離去。

  四人拒而不受,仰仗于縣城經營有方,與百姓言說長安君居咸陽,新鄭郡守強不過是長安君麾下,其令不等于長安君之令。

  號召百姓拒絕新鄭統領,言說只愿服從長安君統治。

  津縣大儒吳秋坐在縣令府中喝著茶湯,對著來從南陽趕來勸告的伏生道:

  “那豎子此刻深陷咸陽獄,哪里有精力來管韓地的事。汝如此作為,背棄孔子,不克己復禮,可還是我儒家門生?”

  伏生憤怒打翻身前裝著茶湯的茶壺。

  “汝以為何人與我言說標點符號,是長安君本人!”

  為了給儒家保留種子,為了給儒家留下這一位大儒,伏生說出了實情。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呢?他為陛下關進咸陽獄,敢光明正大出現?”

  吳秋無所謂道。

  自相邦姜商,國尉廉頗都言說是長安君府門客,一種貴族知曉被始皇帝,長安君這兩兄弟戲耍了。

  就有好些人猜測,長安君未被關進咸陽獄。

  “那豎子出現,咸陽自會有人出手。那豎子不出現,誰也不能動搖津縣儒家!”

  “你會死!儒家也會死!”

  伏生怒目而視。

  “淳于越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孟西白一朝除名咸陽。

  “陛下,長安君,皆非心慈手軟之輩。你死可以,莫要害了儒家!”

  大儒吳秋面色驟冷,大袖一甩,驅逐伏生出津縣。

  看著滿地碎瓷片,冷笑道:

  “失禮的儒家,還是儒家否?

  “來人!”

  儒家小吏入內。

  “老師。”

  吳秋眼眸一掃地面,小吏立刻躬身,清理了滿地瓷片后,又為老師上了一壺茶湯。

  伏生悲哀回首望了眼津縣城門,仿佛看見吳秋尸體倒掛城頭。

  來不及悲傷,其立刻趕赴另外三座城池,痛陳利弊,皆無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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