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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做好事不留名,與錦衣夜行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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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要過去了,咸陽樓臺的生意越來越差。

  缺少了達官顯貴,世家貴族的捧場,只靠平民,富商。

  樓臺的美人,隸妾每天身體中都空落落的,一天也充實不了一次。

  千人枕的玉臂只能自枕,萬人嘗的朱唇只能自嘗,貌美如花的美人們慌了。

  樓臺是官府機構,有績效考核,每月工作量不達標的美人不能在樓臺待下去。

  比美人地位低許多的隸妾,倒是沒有這種煩惱,她們沒有考核。

  她們生命明碼標價不受秦律保護,隨時可能被掐死插死虐待死。

  這不是世家對嬴成蟜的反擊,只是自保。

  所有人去樓臺都是放松縱欲,沒有人想在人前顯圣,好為人師時考慮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

  樓臺二樓,管事房中。

  胸有半斤肉的俏麗管事愁容滿面,但還是強撐笑臉,對剛走進來著仆役裝束的男人真誠說了句恭喜。

  胸前背后仍舊留有一指長恐怖疤痕的男人,微微句僂,臉上掛著謙卑,討好的面容。

  說話點頭哈腰,如同一只可憐的哈巴狗。

  “當不得管事稱贊……”

  “你不是隸臣了。”

  管事可憐地看著男人,出聲提醒。

  言語如清風,吹去了早已習慣隸臣身份的男人心中的那層陰霾。

  “是啊,我不是隸臣了。”

  男人喃喃自語,緩緩挺直腰背,他很艱難,就像背負了千斤重擔。

  咯嘣~

  男人好像聽到了身體中常年彎曲的嵴柱挺直的聲音,骨骼間摩擦的響動是那么的悅耳,節節嵴椎骨斷斷交接的聲音是那么的動聽。

  兩行淚水不自覺得從他的眼中滑落,他渾然無所覺。

  “哭個甚!”

  秦人不認眼淚。

  樓臺業績又差。

  心情不好的管事看到男人落淚,覺其有少許可憐,但更覺其沒出息。

  我要受徒刑了還沒哭,你脫離了奴籍你哭個屁!

  越女的劍術天下無雙,那一劍刺穿了仆役的身軀,卻只給仆役帶去了皮肉之傷,沒有傷及仆役性命。

  當仆役再次睜眼時,見到的是他每周亦或每月,只能隔著高墻說一句話的妹妹。妹妹告訴他,長安君幫他們兩個都脫離了奴籍。

  男人經管事言說,雙手摸著雙眼摸到淚水,才意識到自己哭了出來。

  “原來我還能站起來。”

  男人說道。

  他依然沒有流淚的沖動和感覺,但是眼淚就像打開開關的水龍頭嘩啦啦地往下流,怎么堵也堵不住。

  管事看著臉上沒有悲傷,喜悅等情感,卸去了謙卑面具,一臉平澹想要抹去眼淚讓自己不再哭泣的男人。

  很自然地聯想到了樓臺中那些每年,每月,每周有時候甚至每日都會死去的隸妾們。

  上一周,有個剛到樓臺不到一周的隸妾被賓客勒死在床上。

  雙十的年華,美麗的容顏。

  雪白的胴體趴伏在床上,光潔的后背卻失去了生命的光澤,隸妾脖子上套著繩索。

  繩索主人除了將繩索丟在了樓臺,還丟下了十金。

  “晦氣,還真死了,浪費了我十金。”賓客不耐煩地罵著。

  “怎么還玩死了?張兄玩了什么?”同行者眼中沒有對人命的尊重,只有對死因的好奇。

  “嘿嘿,李兄沒離開過咸陽,只去過咸陽樓臺罷?這玩法在關中早都傳遍了。這隸妾一日接客少則數人多則十數人。

  “不管其貌多美,身下都松松垮垮難有激情。套一繩索于其頸部勒緊,勒的越緊那下面就越緊,簡直能媲美未出閣的少女……”

  被勒死隸妾的尸身收殮管事管事親自上手,沒有要樓臺侍衛處置,每個在樓臺死去的隸妾都會由管事收殮尸身。

  管事記得很清楚,隸妾的臉上掛滿淚水,滿是有著對生命的渴望,雙手卻沒有勒痕。

  在死去的最后一刻,隸妾或許哭著喊著求賓客放開。

  但卻始終沒有用手摸上脖子,將那個并不粗的死亡圈拉出一點生的縫隙,她不敢。

  樓臺中的暗衛不多,除了離去的青梅,就只剩下之前做妓女的管事了。

  管事為妓女時,每日和樓臺中的妓女,隸妾朝夕相處。

  暗衛身份深埋許久,妓女的身份伴隨數年,管事對樓臺有很深感情,對樓臺這些妓女,隸妾有很深感情。

  每次聽聞有隸妾死亡,管事都很悲傷。

  但也只有悲傷,管事從沒想過去報仇。

  這不是管事身為暗衛,有著不暴露己身的基本素養,而是受限于這個世界的基本游戲規則——隸臣妾不是人。

  不只是秦律如此規定,天下所有地域的律令都是如此規定。

  只要生在這個世界,就無法逃脫這條規則。

  管事打開窗子,低頭看著一樓數得過來的賓客們。

  看著那些沒有自由,不能拒絕,來月事只要有人點,也要笑臉陪客喝烈酒的隸妾們。

  “你很幸運,我從來沒有聽過有人會出錢給隸臣妾贖身,這種事也只有君爺做的出。”

  “遇到長安君,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男人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聽說長安君還賜予了你名姓。”

  管事怎么知道?出長安君府后我還未與任何人言說。

  男人心中疑惑一閃而過,滿心的喜悅就擠兌走了這絲疑惑之情。

  他驕傲地道:“是的,長安君賜姓馬,名列。”

  馬列……好奇怪的名字。

  管事心中想著,嘴上又一次由衷說道:“你真幸運。”

  在這個絕大多數人只有名沒有姓的時代,有名有姓就是極驕傲的事了。

  “是的。”

  馬列重重點頭,再一次肯定管事,他的眼中終于不再流出淚水。

  “長安君要你來做什么。”

  管事關上窗子。

  “長安君要我待在這里,把我的事跡講給樓臺所有美人。”

  講給樓臺所有美人聽?

  管事投去疑惑的目光。

  馬列也知道這事情聽起來有些離譜,生怕管事不信。

  急忙解釋道:“列沒見到長安君,是長安君的門客代為轉述長安君之意。聽那門客說,長安君原話是‘本君好不容易做件好事,還不讓宣傳宣告了?做好事不留名,與錦衣夜行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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