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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朕非要劈了這豎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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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臺內,人去樓空。

  所有人都走了,趴在地上的仆役低著頭,久久不敢起身。

  他背上有不少被踩踏過的印痕,那是剛才被抓去廷尉大牢的賓客們所留。

  那些賓客們經過仆役身邊時沒有繞過去,也沒有特意踩踏,就把仆役當做地磚一部分,徑直走了過去。

  仆役被踩掉了半條命,他內心叫苦不迭,卻仍是沒有站起。

  站起來,一整條命就沒了。

  兩個樓臺侍衛走過來,像拖一條死狗一般把仆役拉起來,拖著便走。

  仆役沒有掙扎反抗,因為沒有意義了,這就是他的命,也是千千萬萬隸臣隸妾的命。

  “等等。”

  女管事叫住兩個侍衛。

  仆役本來無神的雙眼,瞬間爆射出璀璨的光芒,他一把撲倒在女管事身前。

  他想要說些討好的話,但想起前番就是因口音里有濃郁趙,音惹得女管事不快,便不敢開口了。

  他只是跪在那里,揚起討好的笑臉,活像一只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女管事皺著眉退后,滿身血跡污漬的仆役讓她深感不適。

  她厭惡地扔給仆役幾十錢。

  “長安君賞你的,今后長安君再來樓臺,你便趴在此處。”

  “唯!”

  仆役大喜應聲,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雙手胡亂得把錢攏在身下,生怕有人搶走似的。

  奴隸是沒有俸祿的,客人給的賞錢,是他們唯一的經濟來源。

  而這唯一的經濟來源,其實也是福禍相依。

  秦法規定:不可劫掠,違者處死。只要有劫掠行為便是死路一條,哪怕是劫奴隸。

  但殺死奴隸,再拿走死人財物,那就不算劫掠,殺人者只需要賠付殺死奴隸的錢。

  所以一旦一個奴隸錢財,多到比殺死這個奴隸賠付的錢還要多,那這個奴隸就只有死路一條。

  殺死一個隸臣要賠付一金,一金抵千錢。

  幾十錢和一金相比,差之甚遠,所以仆役不會因這幾十錢有性命之憂。

  妹,哥又拿到了三十六錢,哥一定會給你贖身。

  仆役暗道。

  他內心對嬴成蟜充滿感激。

  因為嬴成蟜不但救了他,還給了他賞錢。

  但仆役似乎忘記了,他陷入生死危機,也正是因為嬴成蟜的一句話。

  章臺宮。

  嬴成蟜揭下面紗,進殿就看見嬴扶蘇失魂落魄地捧著一卷竹簡,他狐疑地看了眼蓋聶。

  這悶騷男是不是騙我,大侄子哪有那么活躍,這不還是朝堂那副鬼樣子?

  蓋聶也不明原因。

  他出去時,贏扶蘇還氣宇軒昂中氣十足,怎么一轉眼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要是在外面,他可能會回嬴成蟜一句“聶不知”。

  但在章臺宮內,始皇帝前,他不能如此隨意。

  蓋聶輕輕搖頭,既是示意他沒有騙嬴扶蘇,也是說他不知道為何嬴扶蘇會如此。

  蓋聶關上殿門,自覺地站在門口守護章臺宮,手搭在劍柄上。

  “大侄子手里拿的什么?給叔父瞅兩眼!”嬴扶蘇手上一空,竹簡便被嬴成蟜提溜在手里。

  “叔父不可,這是父皇旨意!”嬴扶蘇驚聲。

  公子闖禍了!

  旨意雖不是蓋了玉璽的圣旨,但終究是陛下親筆,怎能如此輕視!

  守在門前的蓋聶也內心一沉,為嬴成蟜擔憂。

  “看兩眼就還你了,別那么小氣!”

  嬴成蟜滿不在乎的答復,讓嬴扶蘇和蓋聶那兩顆擔憂的心狂跳不已。

  先前嬴成蟜不知道嬴扶蘇拿的是旨意,還可以稱不知者不罪。

  可如今嬴扶蘇明言提醒,嬴成蟜對待旨意仍舊是如此態度,這就是知而故犯了。

  “叔父,快還與扶蘇!”

  父皇性情暴戾,剛剛才與我說過輕視他的代價。

  如今叔父此舉,豈不正是撞在父皇怒火之上!

  叔父若是因此被父皇責罰,全是扶蘇之過也!

  蓋聶沒敢出聲,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后。

  長公子模樣大變應是始皇帝發怒所致,公子輕視旨意,便是不尊始皇帝。公子被殃及池魚,惹到怒火中燒的始皇帝,今日怕是要吃大虧!

  “別吵!”

  那竹簡上并沒有多少字,嬴成蟜很快就看完了,他眉頭大皺。

  他又是上朝堂,又是“解”論語。

  如果嬴扶蘇還是要去上郡,那他做的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呢?

  甩開大侄子嬴扶蘇。

  嬴成蟜嬉笑著,在嬴扶蘇苦勸不要的眼神里湊到嬴政身旁,從嬴政肩膀處探過腦袋,盯著那些被嬴政批復的竹簡道:“皇兄忙著呢?”

  叔父休矣!

  “父皇!叔父乃無心之失!不是有意偷看奏章!”嬴扶蘇急呼加疾呼。

  偷看陛下奏章!公子你要為了散漫搭上性命乎!

  蓋聶劍心大顫,顧不得守護殿門,他回頭視之,有種帶著嬴成蟜破開殿門殺出咸陽宮的沖動。

  秦國在始皇帝以前,所有奏章都是先送抵丞相府上,由丞相批閱。

  丞相解決不了或者做不了主的奏章,才會送到秦王案前。

  而在始皇帝親政以后,下達的旨意之一,便是所有奏章都要先呈獻到他的案前。

  嬴政將批閱奏章這件事,變成了秦國君王獨有的特權——奏章是秦國臣子呈獻給始皇帝的,不能被第二人批閱。

  上一個批閱奏章,侵犯王權的呂不韋,如今要是順利投胎,應該有六歲了。

  “你這豎子來做什么?”嬴政推開嬴成蟜的腦袋,嫌棄地道:“離朕遠些,又是自樓臺而來乎?一身脂粉氣,莫弄在朕身上。”

  這話語任誰聽聞,都能從始皇帝那濃濃的嫌棄里面聽出親近意味。

  嬴扶蘇焦急的臉色先是變成僵硬,然后轉為不知所措。

  太后造反,至今仍被父皇囚于雍地。

  叔父侵犯王權,父皇不在意?

  蓋聶默默地轉過身去,繼續冷硬地盯著門外。他那放在劍柄上的手卻在微微顫動,因為他想一劍劈了數個時辰前的自己。

  公子和始皇帝關系如此親近要好,好到公子連奏章都能隨意查看。

  始皇帝能如此信任公子,我那時如何想的,怎么會懷疑公子想要兵變謀反?!

  “我懂我懂,皇兄有六王宮,看不上樓臺的庸脂俗粉。”

  “胡說!朕每日批閱奏章一石!哪來精力用在六王宮!”

  嬴成蟜一臉同情地看著嬴政,側挪身體擋住嬴扶蘇視線,用只用嬴政才能聽到的聲音道:“皇兄,你是不是縱欲過度,不行了?”

  “……”

  要不是朕的劍被踢到殿外了,朕非要劈了這豎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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