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景死了。
死的很安詳,沒有留下遺憾。
唯一的愿望就是讓陸長生送他回老家安葬,葉落歸根。
陸長生讓人打造了一副上好的棺木。
但光是把尸體裝進棺木還不行,用不了幾天尸體就會腐爛發臭。
還得放置一些讓尸體不那么快腐爛、發臭的藥材。
陸長生自己就是郎中,自然也是懂這些藥材。
而妙手園也是全力配合,調派藥材十分積極。
而且,陸續有人知道吳景亡故的消息,許多人都自發而來悼念吳景。
有些人甚至還是遠道而來,都是曾經吳景救治的一些人。
這些人中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黔首百姓,無不痛哭流涕。
陸陸續續又過了十來天,陸長生決定啟程了。
陸長生找了一輛馬車稍微改裝一下,把棺材放在其中,讓其不受風吹雨淋。
畢竟這一趟是出遠門。
吳景的老家,那可是在千江府,距離南陽府很遠。
陸長生準備自己一人架車,送師傅吳景回到千江府。
按照馬車的速度,慢慢悠悠,在路上都得花上十天半個月。
陸長生啟程那天,從妙手園到城門口,兩旁都是給吳景送行的百姓。
雖不至于綿延幾里,但也表明了吳景在南陽府的巨大影響力。
馬車終究還是出城了。
離開了南陽城,陸長生甚至都感覺心靈一片平靜。
文老死了,如今師傅吳景也死了。
陸長生最牽掛的兩人都沒了。
如今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牽掛,天下之大,都可以任其馳騁。
但陸長生始終保持著平靜心態。
趕著馬車,陸長生走的很慢。
在南陽府,由于有“莊大俠”坐鎮,南陽府整體算得上是非常安全。
即便陸長生一人趕車,也沒有遇到什么盜匪。
可是,當陸長生走出南陽府的地界就不一樣了。
他剛剛離開南陽府地界幾個時辰,就聞到空氣中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緊接著,陸長生看到前面的路上躺著許多尸體。
還有許多受傷的人正發出痛苦的哀嚎。
陸長生驅車緩緩上前,看到是一支商隊,還有許多護衛。
地上躺著的多是一些山匪。
顯然,這群山匪想要攔路搶劫,結果和商隊的護衛一番廝殺,山匪被擊退了。
商隊中的護衛看到陸長生,單槍匹馬,趕著一輛馬車。
從后面看,馬車里居然裝著一口棺材。
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古怪。
一時間,商隊的人立刻就緊張了起來,目光緊緊的盯著陸長生。
只是,陸長生卻沒有在意。
他沒有理會滿地的尸體,而是繞著路徑直走了過去。
看著越來越遠的馬車,商隊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突然開口道:“小姐,趕緊讓商隊啟程,跟上前面那輛馬車。”
“嗯?東叔,此人來歷不明,您不是一向說江湖中要謹慎小心嗎?怎么反而要跟上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被稱為“小姐”的女子帶著面紗,聲音疑惑的問道。
東叔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小姐,這世道亂不亂?”
“當然很亂!”
小姐開口道。
她一路上已經見過了不下三波山匪,如此世道已經非常混亂了。
“是啊,如今兵荒馬亂,匪寇眾多。可是此人一人一車,還拉著一口棺材就敢上路,你覺得他能是普通人?”
“按照我的江湖經驗,這樣的人多半是高手。跟著他,也許我們能少遇到很多麻煩。甚至有了麻煩,他在前面也先解決了。”
小姐眼神一亮。
他明白了,東叔覺得那個趕車的人是“高人”,藝高人膽大才敢一人一車慢慢悠悠的趕路。
跟著“高人”,肯定能避免許多麻煩。
小姐當機立斷道:“立刻啟程,跟上前面那輛馬車。不過也不要跟的太近,距離一兩里路就行了,免得惹高人不耐。”
“是,小姐。”
于是,商隊也立刻啟程。
接下來幾天時間,商隊果然一點麻煩都沒有遇到。
可是,商隊跟在“高人”身后,總能看到路邊上躺了一地的尸體。
東叔猜的沒錯,前面那位果真是高人!
即便有麻煩,那位高人自己也解決了。
一連走了三天,東叔看著前面,臉色微微一變。
“小姐,前面應該是老鷹山了。”
“老鷹山是柳七的地盤。這柳七據說得了一門神功,修煉到煉臟巔峰,甚至還有幸換血一次,幾乎是半只腳都跨入了神力境。”
“這樣的強大武者,我們每次過去都得花錢買平安。那位高人雖強,但如果碰上柳七,只怕也會有麻煩。”
“我想追上去提醒一番那位高人。”
小姐點了點頭道:“對,去提醒一下那位高人,讓那位高人與我們商隊同路,大不了我們花錢買平安,高人也能順利通過老鷹山,犯不著冒險。”
商隊這幾天也算是“承了”高人的好處。
也不想看到“高人”遇到危險。
于是,東叔便快馬上前,迅速追了上去。
“噠噠噠”。
陸長生聽到身后有快馬追了上來。
等到快馬上前,陸長生看到是身后商隊的護衛。
其實,身后有商隊在“跟著”,陸長生自然清楚。
但他沒有理會。
對方似乎很知趣,也知道分寸,沒有跟的太近,陸長生也就聽之任之了。
東叔上前恭敬的說道:“前面是老鷹山,以‘柳七’為首的山匪特別兇悍,尤其柳七,半只腳都跨入了神力境,一身實力非常強大。”
“閣下要不與我們商隊一起,我們商隊可以花銀子買平安,從而順利通過老鷹山。”
東叔說的很客氣。
其實是來提醒陸長生,甚至邀請陸長生同路。
免得陸長生被前面老鷹山的山匪給殺了。
陸長生微微一笑,什么話也沒說,隨后便趕著馬車繼續上前。
東叔驚疑不定,最后還是重新回到了商隊。
“東叔,如何?”
小姐問道。
東叔搖了搖頭道:“那位高人似乎藝高人膽大,沒有把柳七放在眼中,繼續趕車前往老鷹山去了。”
“我們暫時歇一會兒,不能隔的太近,以免老鷹山的柳七發狂,把賬算到我們身上。”
東叔已經預料到,柳七會和“高人”發生劇烈沖突了。
到時候若是“高人”死了,他們隔的那么近,說不定柳七就會遷怒于商隊。
他們這么多人,賭不起!
只能暫時停下,靜靜的等待。
陸長生依舊趕著車,慢悠悠的來到了老鷹山。
果然,前面有一群山匪,看到陸長生后,便立刻沖了上來。
“棺材?”
“哪里有用馬車拉著棺材的?真是晦氣。”
“不一定是晦氣。現在這世道,誰還把貴重物品放在馬車上?說不定就裝在了棺材。”
“趕緊把棺材打開。”
一群山匪嚷嚷著讓陸長生打開棺材。
“誰是柳七?”
陸長生忽然開口問道。
“嗯?”
這時,山匪中走出了一名黑衣人,冷冷道:“我是柳七!要么交銀子,要么死,自己選。”
陸長生嘴角間微微一笑。
他也懶得再說,隨手拔刀出鞘。
“鏗”。
一道血色光芒閃過,眾多山匪甚至都沒回過神來,就聽到“噗嗤”一聲。
柳七的頭顱瞬間被血色刀光斬落,頓時,鮮血噴濺,柳七的無頭尸體也立刻栽倒在了地上。
“頭領死了?”
“該死,他殺了頭領!”
“殺了他!”
這些山匪倒也兇悍,頭領柳七死了,居然還敢沖向陸長生。
陸長生也沒有客氣,體內氣血瞬間迸射而出。
頓時,密密麻麻的蠶絲劍宛如雨點一般,瞬間飛向了那些山匪。
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地上已經躺了一地山匪的尸體。
陸長生收刀回鞘,從始至終,他甚至都沒有下過馬車。
于是,陸長生繼續趕著車,緩緩向前駛去。
商隊等了整整三個時辰。
一直等到了下午,然后商隊才啟程。
東叔甚至把一直都準備好了,可是,當他們來到老鷹山,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們感到無比震撼。
滿地都是尸體。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東叔定睛一看,忍不住驚呼道:“柳七……柳七死了!”
眾人也看到,尸體當中有一顆腦袋,正是柳七。
明顯是被人一刀梟首。
刀法干凈利落,柳七甚至都沒有任何抵擋之力。
東叔深吸了口氣,眼神中驚疑不定的說道:“那位高人多半是神力境武者,否則絕無可能一刀就斬殺柳七。”
“難怪敢孤身一人趕車穿州過府……”
小姐目光也望著前方,忍不住驚嘆道:“那位高人看著年紀似乎也不大,居然就已經是神力境武者了。一人一刀,千里送棺走天下,真乃奇人!”
商隊繼續啟程。
他們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過了老鷹山這關,基本上就安全了。
只是東叔與小姐都有些遺憾,沒能親自向那位“奇人”道謝。
陸長生陸陸續續走了半個月,這才終于抵達了千江城。
這一路上,陸長生遇山翻山,遇河過河,遇賊斬賊,似乎真有一種“仗劍走天涯”的感覺。
天下之大,任其馳騁!
但越是如此,陸長生的心靈卻越是安寧。
千江府府城叫做千江城,據說這里是“千江匯流”之地。
當然,千江當然是夸張的比喻。
但千江城的確是三江交匯之地,還有很多條河流匯聚,水網密布。
這樣的地方,按理說就算不是魚米之鄉,應該也差不了太多,肯定頗為富庶。
可是陸長生見到的卻是流民遍地,一路上到處都是流民。
甚至進城也得交銀子,沒銀子根本就不允許進城。
那些流民基本上都沒有銀子,就只能在城外。
陸長生趕著一輛馬車,上面還有一口棺材,特別顯眼,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其中一些人不懷好意,想要沖擊馬車,從而渾水摸魚。
最終還是陸長生露了一手,才震懾住了眾人。
進城時,陸長生也給了銀子,這才得以順利進城。
可是,陸長生看到外面成千上萬的流民,衣不蔽體,目光麻木。
而且數量越來越多。
這么下去,遲早得出事。
不過,這與陸長生無關。
他按照師傅吳景的吩咐,找到了吳景的弟弟。
不過,吳景的弟弟早就死了,只剩下幾個侄兒。
這幾個侄兒雖然知道有一個大伯是“神醫”,但這么多年也沒和家里人走動,也就沒有在意。
沒想到再次見面,見到的卻是尸體。
剛開始陸長生提出讓吳景侄兒選塊地埋了,對方還有些推脫。
但當陸長生拿出了大筆銀子后,對方立刻就熱情了起來。
僅僅三天后就把吳景給安葬了。
吳景的墓很氣派,在這方面,陸長生不吝惜銀子。
把師傅吳景安葬后,陸長生本想立刻離開千江府。
可是他游歷千江府時,聽說了“千江大潮”的說法。
那種大潮可是一年一度的盛景。
到時候大潮滾滾,大浪滔天,簡直是千江府一大奇觀。
陸長生想到了自己的海浪意境最近都沒什么提升。
這個“千江大潮”也許能有所領悟。
于是,陸長生干脆就暫時住在了千江府,靜靜的等待。
終于,到了千江大潮的日子。
陸長生立刻趕往了觀潮地點。
千江大潮就在千江府內,無數的人都前往千江大潮。
陸長生花銀子找到了一處能近距離觀摩千江大潮的客棧房間,甚至還能全景觀看整個千江大潮期間的浪潮。
“轟隆隆”。
終于,千江大潮如期來臨。
遠處的浪潮從海天一線開始,浩浩蕩蕩奔涌而來,發出了雷鳴般的聲音。
全程目睹了這一幕的陸長生,即便沒有親身體會,但他也有了領悟。
他盤膝坐在地上,海浪意境散發出來,并且逐漸籠罩住了整個客棧的房間。
他的海浪意境,仿佛受到了千江大潮的影響,隱隱約約在朝著千江大潮轉變著。
整個客棧房間都仿佛有了更加清晰的大浪轟鳴聲。
客棧小二都在念叨著:“今年千江大潮聲音怎么這么大?隔著房間都能聽的這么清晰……”
客棧里的客人們也感到奇怪。
不過誰都沒有懷疑,他們聽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千江大潮的浪潮聲,而是陸長生的海浪意境。
陸長生的海浪意境也終于有了提升,而且還是一次性提升了2,達到了10。
10的海浪意境無疑更加強大,僅僅只是稍微施展,便仿佛真的讓人身臨其境,面對著滔天巨浪一般。
甚至陸長生施展任何刀法、劍法、拳法等等,在海浪意境的加持之下都更加強大。
不過,正當許多人前來觀摩千江大潮時,變故突生。
城內忽然有了喊殺聲,緊接著一隊隊士卒,居然殺進了千江城。
而且還有人大喊:“閔天王來了,只殺貪官豪紳,不殺百姓!”
陣陣喊聲傳遍了整個千江城。
“閔天王?”
陸長生眼睛微微一凝。
他迅速來到了城門不遠處。
果然,大隊大隊的士卒已經進入到了城內,都打著“閔天王”的旗號。
顯然,千江府已經被“閔天王”給打下來了。
這“閔天王”乃是義軍,據說是一個打鐵的鐵匠,被官府逼的沒了活路就揭竿而起。
不過,雖然閔天王是義軍,但實際上其所作所為就是流寇,所過之處如同蝗蟲一般,名聲很差。
可是無論如何,“閔天王”已經攻下了千江府,現在已經關閉了城門,誰都不允許出城。
陸長生看著城門處大隊的士卒,兵甲齊備,顯然是閔天王的精銳。
而且還組成了軍陣,成百上千名士卒組成軍陣,威勢非常可怕。
哪怕神力境武者被軍陣一沖,也會被直接射殺。
可是,陸長生不想被困在千江城。
他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要不,直接沖一沖軍陣,看看能不能沖出千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