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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深陷絕望中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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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鳳北一往無前,進入高墻,鄭修半邊身軀被鳳北的“不祥”所刪去,他仍未明白這究竟是為何。

  “鳳北!”

  片剎的停滯過后,鄭修瘋狂地用僅剩的一只手臂,拍打著那一面看不見盡頭,將“里”與“外”,將“生”與“死”,將“他”與“她”徹底隔絕的“高墻”。

  一面墻的距離,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砰砰砰砰!

  鄭修拍打處,閃動著血紅色的浮光,浮光匯聚成一個個巨大的“X”。

  “小丑權杖!”

  鄭修不知鳳北進去后究竟會面對什么,可鳳北那一刻毫不猶豫的轉身,那眼角透露出的決然,讓鄭修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他毫不猶豫地召喚出小丑權杖,隨著小丑那滑稽的大口中數字跳動,轉眼定格在一個“壹”。

  燃燒著漆黑火焰的地獄烈刃,因鄭修斷臂,只余其一。

  “龍低頭!”

  鄭修目眥欲裂,咆哮著,鎖鏈催動地獄烈刃,一刀斬下!

  可是啊,高墻上所展現出的符文,意味著“絕對的禁止”,鄭修的武器在觸碰到高墻的瞬間,便轟然碎裂。

  精神海中,屬于人性的那尊人像,緩緩睜開眼睛。

  可此刻,精神海中所閃耀的,并非人性的光輝。湖面染黑,大地皸裂,山川崩塌,植被枯朽。種種意味著絕望、迷茫、不甘、憤怒、疑惑,人性的弱點,在這一刻,無限地在鄭修的心中放大,填滿了鄭修的精神海。

  “叔叔,睡吧。”

  一個稚嫩的聲音自天穹中傳來。

  雪莉殺至,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眾人上方。

  “快進去!”

  如女武神般的尼爾,手指光耀神劍,操縱著能天使,只身殺向雪莉。

  雪莉身后,如海嘯一般的污穢,頃刻間便淹沒了所有在場的存在,沖向“高墻”。

  無數藤蔓與觸須,撕扯著能天使的身軀,能天使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能天使背后的層層光輪,也在污穢的侵染下,失去了光耀與顏色。

  僅剩的光芒,如微小的火星般,一點點地匯聚在尼爾的長劍上。

  “有一位偉大的人類曾經說過,”

  尼爾的聲音,溫柔且堅定地在黑夜中響徹著:

  尼爾高高舉起神劍。

  可下一秒,一道漆黑的光自上而下,將能天使貫穿。

  能天使舉劍的動作定格。

  “滋滋滋——”

  能天使那精致的面容,上面布滿了裂紋。

  貫穿能天使的那束黑光,一舉擊穿了能天使后,墨色的光影漸漸消去,竟是如魔神般猙獰的“鄭修”。

  魔王·鄭修,眼神冷漠,空洞,不具色彩,宛如一件完美的武器。

  “十星神器·魔王。”

  雪莉微笑著,俯瞰這一切。

  這讓她覺得渺小,無趣的神們。

  在雪莉看來,只有鄭修,值得與她一同,活在新世界里。

  只有鄭修,配得上與新的“全知全能”,共同創造她理想中的“完美世界”。

  她與鄭修,則是“完美世界”中的亞當,與夏娃。

  “滋滋滋——”

  巨大的能天使胸前的“太陽”失去了溫度與能量,轟然破碎,緊接著,能天使眼中的光芒一點點地消散。

  她的聲音,微弱卻堅定地回蕩著:

  “每個人生在這個時代……滋滋滋……定是有意義的……”

  “哪怕每個人活著的意義如此‘微小’……但這些微小的火星,滋滋滋……一旦聚集在一個人的身上,最終也會爆發出足以刺痛神明眼睛的……”

  “滋滋滋……”

  “怒火。”

  雪莉搖搖頭:“無聊。”

  她揮揮手,第二尊“魔王鄭修”自她背后浮現,在能天使面前,體型堪比塵埃的“魔王·鄭修”,此刻背后卻閃動著漆黑的魔影,污穢遮天,攝人心魄,一腳踢碎了能天使那精致的面容。

  能天使的崩潰,意味著一個宇宙的消亡,一縷縷“源”在污穢的牽扯下,一部分匯入雪莉的體內,一部分被高墻所吸引。

  無論是高墻還是雪莉,都在貪婪地爭奪著一切,吞噬著一切。

  雪莉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污穢更為活躍,隨著她打出一個個響指。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粘稠的黑線著雪莉,五尊樣貌酷似“鄭修”的“魔王”,緩緩懸浮在天空中,可怕而沉重的壓力,以肉眼可見的波紋,向四周擴散,本就一片狼籍混亂的熔爐空間,在五尊魔王的可怕威壓之下,竟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扭曲,被相互撕扯的“源”,竟圍繞著五尊“魔王·鄭修”與雪莉,瘋狂地匯聚著,他們就像是颶風的風眼,是風暴的中心,可怕的源風暴席卷著這片空間的一切,碾壓著仍然活著的生物。

  熔爐空間仿佛成了對方的主場,徹底活躍起來。惡心的藤蔓自海嘯中卷向九喵,九喵躲閃不及,一點點地被拉下去,沉入深淵。

  “嘻嘻嘻!”

  不笑喵臉上忽然流露出夸張的怪笑,六把巨大的寶刀唰一聲抖出,刀的影子生出了刀,刀又投下更多的影子,影子又生出了更多的刀,君不笑的“戲法”在權柄的加持下,在喵喵的加持之下,無限地放大。鋪天蓋地的“善良的刀”頃刻間如蝗蟲過境般,鋪滿了所有人的視野。

  然而迎接君不笑這一招的,僅僅是“魔王·鄭修”平平無奇的一揮,唰!其中一位“魔王鄭修”手中出現了一把巨大的黑色剪子,咔擦!不笑喵被攔腰斬斷!

  “萬物兩斷”的余波,竟將如瀝青般粘稠的黑海切成兩半,與黑海一同一分為二的,還有擋在荊雪梅面前的肌肉喵,裴高雅。

  在千鈞一發之際,裴高雅一腳踢開了荊雪梅操縱的“九命喵”,接下了這足以將世界艦一分為二的攻擊。

  “咳!”

  裴高雅劇烈地咳嗽一聲,回頭想說什么,卻忽然苦笑一聲:

  “諸位,保重,裴某先行一步。”

  裴高雅的聲音,徹底自共同意識中消失。

  “老裴!”

  “老裴!”

  荊雪梅仍在驚愕中,慶十三夫婦二人與裴高雅情同手足,共事多年,不料一眨眼,陰陽兩隔,夫婦二人同時在“共同意識”中發出了凄厲的咆哮。一瞬間,悲傷、憤怒、難以置信、絕望,種種不安的情緒,彌漫在九命喵的共同意識中。

  “老爺呢!”

  “草,老爺被拖下去了!”

  “快把老爺挖出來!”

  “完了,二娘也被帶走了!”

  “都……都被帶走了!”

  洶涌的海洋,如一尊無法用任何言語描繪的怪物,將所有仍活在這一刻的生命,吞噬殆盡。

  無敵。

  黑暗漸漸遮住了他們的眼。

  絕望。

  他們心中的光一點點地消失。

  即便只是驚鴻一瞥,他們也能察覺到,五尊“魔王·鄭修”幾乎是以“無敵之資”碾壓了他們。

  那是“理想中的鄭修”,是在雪莉心中,“無敵的鄭修”,鄭修以往所展現出的,變化多端的武器與能力,此刻化作“雪莉的理想”,成為了所有人的噩夢,也成了,壓死“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在雪莉的“理想”中,進化到極致,成為無敵主宰的“修正之主”,她吞噬了一切,動用了她所能汲取的一切“源”,將這一切,將她的理想化作了現實,化作了五尊……無敵的“魔王”。

  五尊主宰,

  五尊站在了巔峰的,修正之主。

  連剛成為主宰,也無法匹敵的,最可怕的存在。

  “啊………………”

  “啊…………”

  “啊……”

  “啊”

  眾人一點點地失去了聽覺,視覺,嗅覺,觸覺,感知。

  其他人的聲音,一點點地在“共同意識”中消失。

  污穢將他們吞噬。

  好累啊。

  就這樣吧,

  無邊的黑暗中,所有人,一點點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宿命。

  可悲的宿命。

  五尊魔王冷漠地俯瞰著一切。

  “睡吧,叔叔。”

  雪莉小心翼翼地將鄭修保護著。

  雖然她創造出五尊酷似鄭修的魔王,但雪莉很清楚,“魔王”就是“魔王”,“鄭修”就是“鄭修”,不一樣的哦。

  叔叔是特別的,是唯一的,誰也無法取代的。

  雪莉興奮地看著一點點吞沒了所有存在的污穢,如海洋一般無邊無際的污穢,當洶涌翻騰的黑色海洋,一點點地歸于平靜,雪莉知道,一切就快結束了。

  不知過了多久,這里成了一片如鏡面般,光滑無紋的平面。

  一望無際的漆黑平面。

  與那一面高高屹立的“墻”。

  “平面”將“墻”包圍了,各種意義上。

  雪莉協同五尊“魔王·鄭修”,緩緩地落在完美無暇的黑色平面上。

  “啵!”

  突然,如鏡面般完美的平面,吐出了一個小小的“氣泡”。

  那是一個“狗頭”形狀的氣泡。

  萎靡不堪的狗頭光波,赫然是“狗帝”在被吞噬前,最后的掙扎。

  雪莉啞然失笑,她甚至連動的心思都沒有,眼睜睜地看著狗頭形狀的光波,如溺水的孤勇者般,扒拉著四肢,努力地向上沖,可沒過三秒,狗頭光波陡然蔫了,轉眼消散無形。

  “無趣的掙扎。”

  雪莉點點頭,走向那面墻。

  墻內。

  鳳北站在“污穢的源頭”,這位酷似人類的“存在”面前。

  她看著這風燭殘年的男人,不知為何,腦中陡然閃過了當年“燭”的身影,一閃而過。鳳北緩緩舉起手,她一點點地靠近男人,她本想就此結束一切,可望著男人那慈祥的目光,與恬靜的微笑,她幾番掙扎,高舉的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為什么……”

  鳳北顫抖著聲音問:“為何……是我。為何,非得是我。”

  男人舞動的長發,忽然停下。

  他沒有移開目光,在鳳北的逼視下,豎起一根食指:

  “源海,在某種冷漠意志的影響下,一直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世界的興衰,萬物的生滅,一切都遵循著‘平衡’而運轉。”

  “‘平衡’并非絕對,‘平衡’就像一個天平,偶爾這邊多一點,偶爾那邊多一點。”

  “于是,多余的那部分,成為了‘熵’。”

  不管鳳北聽沒聽懂,男人似乎很多年沒說過話了,他自顧自地豎著食指說出了真相:

  “本來,‘熵’維持在可控范圍之下,是無需懼怕的。”

  “可是,我誕生了。”

  男人微微一笑:

  “我的誕生,瞬間打破了‘平衡’,壓垮了本該維持著‘微妙’的‘天平’。”

  “‘熵’以不可遏制的速度在復制著。”

  “我越干涉,熵只會越生越多。”

  “于是,終結不可避免,一切都將重置。”

  男人平靜地望著鳳北那張微微變化的臉,笑道:

  “結局早已注定,可我想到了走向第二種結局的辦法,”

  “刪除我,則是,”

  “‘唯一的辦法’。”

  鳳北輕咬下唇:“可為何是我?”

  男人笑而不答,他閉上眼睛:“你沒有時間了。”

  鳳北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些,從容些,走向男人。一步,兩步,三步,鳳北眼眸虛著,冰冷而堅定的眸光流轉著。

  “夫君對鳳北而言,是如烈陽般耀眼之人。”

  “我鳳北一生,自一開始,就無人盼望著鳳北活著。”

  “直到那一天,夫君跨越輪回,逆轉過去,告訴鳳北,我也能活下去。”

  “所以,鳳北活了。”

  “前半生,鳳北愿意為夫君而活著。”

  “成神、無敵、逍遙、永生、超脫……在鳳北眼中,抵不過與夫君二人,居住在邊陲小鎮,男耕女織,與世無爭。”

  “抵不過我與夫君爬過的那座山,”

  “抵不過夫君畫的那些畫,”

  “抵不過夫君外出打獵時的笨拙,”

  “抵不過夫君吃茴香羊頭鍋時那哧溜的聲音,”

  “抵不過夫君夜里那令鳳北心安的鼾聲,”

  “明明……僅此而已。”

  三言兩語間,鳳北來到男人的面前,一步之遙。

  粉色的蝙蝠在她身后,用力捂住了眼睛。

  “從來,不會有人盼望鳳北活下去。”

  “呼,這或許就是鳳北的命吧。”

  “直到最后的最后,亦是如此。”

  “上天本就不公,何苦無謂嗟嘆。”

  鳳北心意已決,舉起了手,漆黑的光繚繞著,那是刪除的偉力。

  只為了眼前這“污穢之源”,而存在的宿命。

  拍碎權柄的瞬間,她將一同死去。

  “唉。”

  遙遠的戰場外。

  只余投影的“魔術師”,看著漸漸歸于平靜的熔爐表面,長嘆一聲。

  晴天娃娃落在魔術師肩頭,噴著水兒。

  “咱們完蛋了。”

  晴天娃娃蔫了,耷拉著腦袋:“如果一切都重置了,咱們還記得劇團么?”

  “怕是無數紀元以后,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了吧。”

  “好慘……”

  魔術師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系,大家都一樣。”

  一道漣漪伴隨著柔和的光芒,出現在魔術師的身后。

  漣漪中,一位表情嚴肅,咬著棒棒糖的少女走出。

  “喲!希女神,你還在呢!”

  被魔術師稱為“希女神”的少女,白了魔術師一眼,目光洞向熔爐中,滴滴滴,她的眸中泛著光彩,似乎想要將熔爐內的一切看穿。

  “不用看了,黑烏烏的一片,越來越安靜了,估計都涼了。我準備打包東西,找個舒服的地方,把自己埋起來,也算是在臨終前,找一處好地,舒舒服服地閉上眼睛。”

  希女神沒回答。

  魔術師一攤手,他看出了希女神并不死心,無奈道:“人類有一句古話說得好,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會長眠。瞧我,活著的時候就從來不睡,這會終于能滿足‘一覺睡到醒不了’的美好遺愿了。”

  希女神忽然笑了。

  “原來是汪兒嗎。”

  她豎起一根纖細的食指,上面凝聚起一束蒼白的火苗。

  隨著火苗的聚集,少女的身軀越來越單薄,幾近透明。

  “你……”

  魔術師震驚地望著希女神:“你想現在就涼?沒必要吧?憑你這點兒連我吹口氣都能滅掉的小火苗,丟進去不是白送嗎!”

  “你知道嗎,我聽見狗叫聲了。”

  希女神閉上眼睛,修長的睫毛再也無法在她透明的臉龐上投下陰影。

  魔術師:“?”

  “有時候,”

  “深陷于絕望中的人啊,他們所需要的,也許只是……”

  “一束微不足道的光。”

  希女神微微一笑,將那一縷蒼白的火苗投入熔爐中。

  “一束,”

  “點燃‘希望’的燈光。”

  火苗如一點星辰,微弱而有力地落入熔爐中。

  一點,兩點,三點,四點,五點,六點……

  漆黑的塔,那污穢的熔爐表面,隨著光芒的投下,竟如星星之火般,越來越多的光點亮起。

  魔術師震驚地看向熔爐,看向重新燃起火光的地方。

  “那里,不是還有很多尚未熄滅的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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