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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黎告訴易陽不要緊張,然后在下了飛機以后,就跑去同學家了,讓他一個人好自為之。
易陽不由得鄙視姐姐沒義氣,她絲毫不感到羞恥,還在電話里告訴他加油。
前一陣子已經帶著姜黎黎去做過身體檢查了,不僅確定了身孕,還確定了無論是姜黎黎還是她肚子里的小寶寶都十分健康,各項指標均十分優異。
而現在已經是姜黎黎懷孕三個月的時間了,穿上衣服暫時還不怎么能看出來體型的變化,但她的眉目間似乎多了一絲溫情的氣質。
接踵而至的事情自然就是向雙方家長坦白了。
易陽那邊倒是不用怎么著急,關鍵是姜黎黎這邊。
后來易陽才知道,姐姐竟然是偷偷將戶口本拿出來跟他登記結婚的,并沒有告訴父母。
這可苦了易陽。
這件事可以說是因為姜黎黎太慫了,但是她的一番話卻讓易陽一點敢跟她扯皮的脾氣都沒有了。
“我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做的唯一個瞞著父母的決定,就是把自己嫁給了你。”
易陽抗議說:“你這是道德綁架。”
姜黎黎說:“對啊,而且我還要綁架你一輩子呢,你喜不喜歡?喜不喜歡?”
如果不是因為姐姐懷孕了,他真想吃了她。
姜媽那里倒是好說,以一種負荊請罪的態度上門,說出跟姐姐結婚的事情以后,她愣了愣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發現里面沒有水。
易陽連忙給王華梅把水摻上。
王華梅內心大抵是有些激動的,但是讓易陽意外的是,似乎這件事并沒有特別出乎她的預料。
“知道會有這一步,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易陽這才放心下來,顫顫巍巍地喊了一聲:“媽……”
王華梅又愣了愣。
“還怪不習慣的……”
姜黎黎在旁邊直笑。
易陽窘迫地臉色漲紅。
這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張的時刻。
好在王華梅看到易陽的樣子,也沒有再繼續為難他了,笑了笑,說:“結婚的物質條件也好,精神條件也好,我相信你們兩個人都是滿足的,其實說起來……還是我女兒占了個大便宜,我沒什么意見。”
但是她頓了頓,卻眼神卻有些狡黠的光芒:“只是不知道她爸那邊……”
易陽頓感不妙。
果然,王華梅笑著哼了一聲:“你們兩個小家伙,瞞著我們做了這么大的決定,這件事肯定要你們自己去親自告訴他。”
姜黎黎撒嬌地抓中媽媽的手,拖長了音:“媽——”
姜頌還在首都。
王華梅頗為無情地甩開了女兒的手,拍拍腿站起來,一臉壞笑地說:“不管你們啦。”
于是,就有了易陽和姜黎黎一起踏上飛機去首都的事情了。
此時易陽根據地址來到了姜頌工作的地方,有一條河流淌而過,干凈的陽光鋪滿河面,那棟樓上的玻璃閃爍著小星星,明晃晃地直耀人眼睛。
相比于媽媽那么好打點,姜頌明要難以捉摸多了,當他聽說易陽專程坐飛機過來找自己的時候,并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甚至顯得有些冷澹。
“在樓下等我。”
這一等,易陽就從中午等到了下午。
但是這種時候易陽哪里敢有什么意見?老老實實地等吧,在一樓大廳的椅子上,換了多少個姿勢,才熬到了姜頌工作完畢。
易陽不知道的是,姜頌已經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
當然是王華梅告訴他的。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姜頌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悲傷萬分,第一時間的情緒體驗是茫然,隨后是悵然若失,一種淺淺的情緒,但是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情緒逐漸洶涌起來,有關女兒成長回憶的一點一滴涌現,那種失去的滋味就越發沉重,最終沉重到像是失去了一整個世界。
他還沒有想好怎么面對易陽。
雖然前面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這一天突兀地來了,還是讓他不知所措了。
只是做長輩的,永遠不可能將自己的這種樣子展現出來,所以他讓易陽在樓下等著,一方面是殺殺他的銳氣,算是個考驗,算是個懲罰,另一方面是收拾自己的心情。
幾名合伙人都看出了今天的姜頌不在狀態,問他有什么心事。
姜頌想了想,說:“晚上跟我去吃個飯。”
“吃飯?”
“喝點。”
“行啊。”
“要帶個人。”
“誰?”
“一個今天晚上必須喝吐的人。”
此時,易陽在樓下的沙發上差點睡著了,恍然間看到電梯門打開了,迅速正襟危坐,然后看到了五六個男人,朝著自己走來了。
半個小時后,他們出現在了一家餐館。
易陽剛剛坐定,姜頌掏出兩瓶茅臺,在自己和他面前各擺一瓶。
“易陽啊,有什么事情先不著急說,難得你能來首都找我,我代表我們律所歡迎你。”
隨后,一個矮胖的律師從旁邊又抱來兩箱啤酒,笑嘻嘻地說:“我聽說你們江南省的人喜歡喝啤酒,如果喝不慣,就喝這個。”
易陽恭恭敬敬地說:“我就陪姜叔叔喝點白的吧!”
兩個男人頓時一喜一悲地吵鬧起來。
其中一個一拍大腿,興奮地說:“哈哈!我就賭他要喝白酒吧?給錢給錢!”
另一個憂傷地看了看易陽:“唉,你這小子,怎么不按江南省的風格來?”
易陽目瞪口呆。
隨后上菜了。
首都是北方,靠近草原,這里的羊肉很不錯,有烤羊腿、羊肉湯、羊蝎子,肉菜豐富。
隨后易陽每做一個動作,比如拿到快子恭敬地給姜頌遞上去,再給其他人發快子,比如剝蒜,比如主動起身開酒,比如起身倒酒……都會引起一陣嘻嘻哈哈的鬧騰,竟然都暗中標注了賭注,賭他會不會做這些事……一時間他有些腦瓜疼。
到了后面,他愕然地發現,自己竟然讓除了姜頌以外的所有人都輸了錢。
每一個人都笑嘻嘻地看著他,不懷好意。
姜頌平靜地說:“咱們開始吧。”
感受到在場每一個人的惡意,易陽知道今天是兇多吉少了,索性豁出去了,端起酒杯敬了他們一杯。
沒想到這一敬,場面徹底失去了控制。
他敬一杯,大家便逐次回敬,在不斷的碰杯中,他仿佛被拋來拋去的骰子,早已暈頭轉向。
只是姜頌也沒好到哪兒去,易陽喝了多少,他也喝了差不多的量,因為總量就一瓶,到最后兩人面前的瓶子都空了。
易陽暗想,雖然自己平時不喝酒,但是酒量還是挺好的嘛。
此時姜頌還想給自己倒酒,才發現酒瓶已經空了。
易陽看到姜頌的動作,腦袋遲鈍地反應了一下,一句話脫口而出:“爸,我來!”
但桌上的酒瓶卻很不配合地搖晃起來,易陽竟然一手抓空,將空瓶打到地上,一時間鏘啷作響。
而聽到這一聲“爸”,姜頌渾身一震。
易陽低頭去桌子底下撿瓶子的空當,桌上鴉雀無聲。
他疑惑地抬起頭,卻發現所有人都一臉笑意地看著姜頌。
而姜頌眼眶通紅,竟然兩滴眼淚落了下來。
說完,姜頌就很沒形象地吐了起來。
姜頌迷迷湖湖地也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只是覺得天花板好矮,胸口很悶,腦袋很暈,很惡心,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姜頌在一家酒店醒來。
頭倒不是很痛,但記憶里仿佛有些東西被抽空了,這樣的抽空是很痛苦的,而易陽就在隔壁的床上躺著,衣服都沒脫,此時還沒醒。
姜頌想不起自己是如何來到這里的,誰照顧他的,但是看到這一幕,大概也能想明白了。
他還記得自己昨晚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輕輕念了一聲:“易陽?”
易陽眼皮微微一跳,隨后緩緩睜開眼睛。
房間里,只有空調的聲音。
“我什么都知道了……”
易陽眨了眨眼。
姜頌嘆了口氣。
“要照顧好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