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后?」
「靈燭心界」的天空上,鉛云般的壓蓋著黑鳳凰的精神具象,一團團黑紅的火焰層疊燃燒著匯成了鳳凰的片片毛羽。
熾熱的精神力量燒的整片心靈空間隱隱扭曲變形著。
查爾斯教授瞥了眼艾瑪,低聲咀嚼著黑鳳凰口中這個古怪的稱謂含義。
「原來,是這么回事。」
艾瑪面色平靜的緩緩說道,查爾斯在一旁安靜的不出聲,仿佛自己不存在,甚至控制著不將視線投向白皇后的臉龐。
「嗯確實啊…有了這樣的心思換做是我也會苦惱難受,正是少女情感的萌動的時候教授!」
「啊?咳咳,夫人您說。」
查爾斯和艾瑪是同代人,年紀更是大了幾歲,但因為豪利特先生的原因,他始終對白皇后表示出更為尊重的態度。
此刻教授先生突然很后悔被卷入這件事中,兩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鬧出了某種感情上的糾纏,哪怕只是知道了琴·葛蕾這份壓抑的內心執念,查爾斯都覺得自己倒了大霉。
「你沒有發現么,直到現在為止我們面對的都只是屬于琴的力量,而并沒有感受到所謂從外空間降臨的不明意志的精神能量。」
查爾斯沉吟著揮手再度穩定了心靈世界,又平攤起雙臂塑現著腳下的土石隆隆升起,形成一扇巨大的弧形壁壘,抵擋了天空上傾瀉而下的深紅火焰。
「是的夫人,所以我懷疑琴的自我意志一直在內心深處和那股力量在抗衡,所以才讓黑鳳凰能這樣自如的掌握身體。」
嘩啦啦……
艾瑪跺踏著腳步瞬間全身化作鉆石形態,物質現實世界里的狼巢密室內,白皇后的肉體也同樣轉化成璀璨的鉆石之軀。
那一點燭光照在艾瑪的身上,瞬間繽紛斑駁了整座靜室。
一時間光華大放。
「現在看來,琴至少無法靠自己戰勝那股力量,如果她失敗了,黑鳳凰和不明的意志合二為一……我們也不能再繼續將她的心靈意志束縛分割,恐怕到時連詹姆斯都會壓制不住精神與肉體、能量完全狀態的琴。」
白皇后似乎沒有被琴內心深藏的念頭影響到任何情緒,鉆石化后的她從心靈力量到情緒都仿佛變成了一座「冰山」,完全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當下的戰斗當中。
「靈燭心界」的每一寸角落隨著艾瑪揚起的璀璨雙臂,漸漸攀上一層厚厚的結晶狀外殼,查爾斯感受到另一股極致鋒銳與堅固特性的心靈力量與自己結合在一起。
一幢幢通天的鉆石巨柱拔地而起,環繞著黑鳳凰的身軀鑄成一座監牢,一寸寸的向中間收攏推進。
X教授與白皇后的心靈力量真正結合在一起時,甚至在物質現實世界都刮起了充滿壓迫感的無形風暴。
一時間黑鳳凰被徹底壓制下來,鎖緊的通天囚籠強行將她的精神化身一點點的擠壓縮小著。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這起事件就像是琴意志世界中的‘起義',原本要被徹底融合吸收的黑鳳凰人格突然接到了外來的強援,重新推翻了琴的掌控……」
「送我進去吧教授——」
艾瑪一頭盤起的鉆石化長發陡然披散開,一根根纖毫畢現的鉆石發絲晶瑩的閃著輝光,她微微蹲低著身子,像是準備跳躍一樣,言語鏗鏘道:
「送我進入到琴的,心靈深處!」
轟……
查爾斯雙手攥拳,全力向上推去,白皇后腳下的鉆石大地炸起一根尖端鋒銳的巨型石矛,她踩在矛尖上飛沖向半空。
直扎入火翼黑鳳的胸膛!
噗嗤……
凄慘的戾嘯聲卷起狂暴的心靈 沖擊,充斥著查爾斯的心靈世界,連他在物質世界里盤坐的身體都痛苦的打著顫。
被當胸穿透的黑鳳凰瘋狂的扭動掙扎,海浪般疊疊不休的深紅焰潮瘋狂的試圖摧毀周圍的一切。
查爾斯竭力穩定住「心靈囚牢」,看著高空上艾瑪·豪利特刺進了黑鳳凰體內。
沒有黑紅的火焰,沒有癲狂的情緒,琴的心靈中深處充斥著圣潔的燦金光芒,一只金黃的鳳凰垂閉著雙目,收攏起雙翼將同樣緊閉著眼睛,沉睡不醒的琴·葛蕾護在當中。
「鳳凰.…之力。」
艾瑪不知道為什么在意念中自然而然的冒出了這樣一個詞,她莫名的對這份力量有了幾分了解,仿佛從看到祂的一刻便知曉了某種隱秘的知識。
一步步的走向那偉大的力量,每進一些,她的腦海中都能看到種種星球,星團,甚至宇宙的起源與衰亡的循環更替,也更明悟了「鳳凰」的來歷。
「琴…快醒醒吧,你還年輕,愛上一個人并不是罪過…」
白皇后溫柔的撫上琴俏麗的面龐,為她擋開紛舞飄起的鮮紅長發,繼續的輕聲說著:
「……生命窮其一生都不可能獲得真正現實意義上的自由,唯有心靈的念頭不受拘束,醒來吧琴不要為還沒有發生的事而苦惱。」
琴·葛蕾緊閉的雙眼輕輕顫了顫,帶著微小的眼動,似乎是聽到了艾瑪的呼喚。
白皇后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不論這件事聽起來有多么尷尬甚至狗血,可它只是一個快要成年的少女,心里某種單純的懵懂。
忽然,陡然睜開了一雙眼睛,但那是一雙暗金色的瞳孔,屬于琴身后,「鳳凰」的雙眼。
漫天的鉆石星辰飄飄灑灑,薄霧一樣彌散在琴·葛蕾金黃的心靈世界。
隨著「鳳凰」張開的雙目,白皇后艾瑪·豪利特,爆碎成了無數的璀璨顆粒……
詹姆斯望著陡然變成燦金眼瞳的琴,僅僅被一個眼神的瞪視就轟飛向大殿的王座之上,身體深深嵌入了用振金原礦石鋪就的石壁上。
原本始終游刃有余的保持壓制,拖延琴肉體的詹姆斯,幾乎全身炸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野獸感知」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警示刺激。
「嗯…原來這就是具備死亡威脅的反應,還真是第一次體會你就是那個天上來的東——」
詹姆斯被驟然壓來鳳凰火焰淹沒了口中還未說完的話。
雙目燦金的琴一步步向詹姆斯走去,她的身體涌起金黃的火焰,燒凈了本就在戰斗中毀的凌亂的作戰服,竟然全身赤裸著的浮空漫步著。
她再度揮手,那團燃燒著金焰的人形被移動至王座大殿中央位置的半空上。
火焰漸漸熄滅,只剩下一副魁梧粗壯的白玉色骨架。
「呼….」
只是一兩個呼吸間,那尊結構特異,甚至帶著幾分工程學美感的骨骼就再度被血肉肌腱覆蓋,血紅臉頰呼出口氣,隨即皮膚面孔也再度復原。
但詹姆斯之前一直小心保護的下身衣物,徹底被燃燒殆盡。
「鳳凰」勾勾指尖,大殿中的振金原石被打散重組,從四面竄下來手臂般粗細的鎖鏈,將詹姆斯的四肢牢牢捆縛著吊在半空。
望著那雙金光熠熠的雙眸,詹姆斯突然明白原來「欲望」也可以是圣潔和純粹的。
那不屬于琴或是她的負面人格黑鳳凰能有的眼神,那雙眼里,充斥著……
「神性」。
「這樣可不行…」
詹姆斯無奈的低頭看了眼,而「鳳凰」已經走到了面前 ,一雙玉臂慢慢環上他的脖子。
「…沒有衣服的時候,還是這幅模樣更,合,適…」
一點橙紅的火光從詹姆斯眼中竄起,話音一點點變的沙啞粗糲,最后幾個詞一字一頓的像是鑿在了鐵錠上。
地獄火瞬間燃遍了全身,那玉白色的皮肉瞬間變成一副火焰骨架,再沒了男女赤裸相對的旖旎景象,反倒像個地獄魔鬼正要向純潔的少女索取魂魄。
「鳳凰」像是嗅到了什么厭惡的維度,剛才一臉「圣潔之欲」的模樣旋即消失不見,擰起眉頭下意識的退后了幾米。
纏縛著詹姆斯身體的振金鎖鏈,被地獄火迅速蔓延攀上,原本青黑色的振金魔化成銀白的猙獰形態,根根金屬倒刺竄起,游蛇樣的盤繞著火焰骷髏的身體。
嘭..
從半空墜落在大殿中央的地面,詹姆斯四下看了看,沙啞著嗓音道:
「分解重組物質的形態,甚至連振金都能影響,這是琴本來做不到的本事,是你的力量吧。正好,我一直沒機會試過這樣——」
地獄君王一樣的詹姆斯·豪利特踏步頓足,從他身下涌起無邊的環形火浪,瞬間燒遍了整座大殿。這座宮殿都是用振金原石和各種合金鑄造而成,這也就意味著它們都能被地獄火魔化!
地上一股股銀白色,鐵水一般還冒著泡泡的金屬液體,從火焰骷髏的腳趾骨蔓延而上,一點點從腳部,小腿,腰髖.鑄造出一副華麗又猙獰的鎧甲。
足尖翹起匕首樣的錐刺,甲胃膝蓋和胸膛上熔鑄出燃燒的骷髏狼首,連火焰骷髏的頭部都凝聚出一定半覆式的頭盔,和顱頂根根豎立的骨骼王冠自然的組合在一起。
一身地獄火魔化振金鎧甲,詹姆斯站在變成金屬鬼蜮一樣的王座大殿上左手輕輕揮動著地獄鎖鏈,右拳間的骨刃刺出,也變成格外夸張粗長的三根倒刺利刃。
身上的甲胃活動間刺耳作響,詹姆斯沖「鳳凰」揚了揚下巴,一副再打第二輪的樣子。
少女的身體被火焰包裹起戰裙一樣的裝束,似乎當令她厭惡的地獄火力量出現時,便沒了那純粹的生命欲念。
只剩下滿眼的殺意!
宮殿中,兩道火線直沖向彼此,詹姆斯甩出的地獄鎖鏈帶著炎浪纏縛在鳳凰的脖頸上,一把拉過,右拳的魔化骨刃同時沖上。
沒有透體而過的觸感,甚至連拳頭上的鎧甲都被剝離殆盡,「鳳凰」的念動力比剛才的負面人格的琴更勝百倍。
純粹由鳳凰之力凝成的鳳鳥從琴的身體透胸而出,接觸到地獄火焰的一刻就像兩種距離反應的化學物質,噴濺出大量的巖漿般的液體物質。
詹姆斯的火焰骷髏面孔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知道,這是來到這個世界后遇見的第一個真正在力量本質強過自己的對手。
大殿上巨量被魔化的振金熔成刀斧鎖鏈,配合著詹姆斯一爪爪劈砍而下,硬生生將「鳳凰」繼續牽制在殿內。
詹姆斯越打心里的擔憂越重,他能靠著不死的特性硬撐下來,可如果在心靈世界這東西也有這樣強大的力量,那艾瑪和查爾斯教授反而更加危險。
「靈燭心界」將琴的心靈世界拉入其中,而少女那片金黃的心靈領域里,漫天飄灑的鉆石,星辰一樣的點點閃耀,似乎只是一瞬,又仿佛過了許久。
「鳳凰」眨了眨雙眸,感覺到雙翼籠罩間的琴掙扎的愈發劇烈,剛垂下鳥喙低頭看去,一只翅膀就被并掌成刀狀的鉆石光芒斜劈而過。
白皇后看著被斬掉的一截鳳凰羽翅,微微有些氣喘的肅然道:
「你只是一個碎片,甚至從未完整過,不要太高看自己的力量!」
隨著鳳凰的尖 嘯聲,琴似乎又清醒了一些,艾瑪一次次的被鳳凰爆成鉆石粉霧,可卻總是又重新匯成鉆石之軀。
在心靈世界中只有徹底泯滅意志精神,才能完全的殺死對方。
有著查爾斯教授最磅礴浩瀚的力量支持,艾瑪不斷的和燦金的鳳凰纏斗著,同時用心靈震爆一次次的呼喚著琴的意識。
「嗯.呼..」
只是輕輕的呼吸聲,卻填滿了整片金黃的心靈世界,酣睡許久的少女又深吸了一口氣,終于……
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老師?」
琴·葛蕾只是迷惘了一瞬,隨即所有的始末記憶都重回了腦海,她突然尷尬的囁喏著嘴唇,卻聽艾瑪長出了口氣,十分自然道:
「快點,別磨蹭!‘你,現在可是在狼巢里鬧翻了天..」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滿是埋怨的話語卻似乎鼓勵了琴,她自然的從「鳳凰」的雙翼間走出,同艾瑪一起,緩緩抬起了雙臂…
查爾斯看著黑鳳凰的羽翼片片凋落,萎靡的向下墜去,卻沒有真的輕松下來。
「唉…總算是叫醒了,可,這麻煩沒結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