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葛蕾,在哪!」
漆黑無光的冥想密室內,查爾斯·澤維爾教授在二者的心靈界域中肅聲質問道。
他本以為剛剛突然觸動了自己精神世界的力量,是來自那位年輕而又天賦異稟的「鳳凰」琴·葛蕾的心靈波動。
查爾斯正感嘆著這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在純粹的心靈領域已經達到了自己和艾瑪的層次。
可稍多接觸,那股肆意張狂,漸漸在教授先生腦海中投映出滾滾黑色火焰般的精神力量,雖然仍有著琴·葛蕾的影子,但卻陌生極了。
「你是那孩子的另一層壓抑人格!」
嗡……
王座大殿中,「琴」突然蹙起眉頭,仿佛是忍耐著頭痛般的咬了咬牙,一張俏麗的面龐緊繃著,再沒有剛才恣意放浪的模樣。
少女猛地張開雙眼,冷笑著勾起嘴角,一對綠眸漸漸被火紅的光焰填滿。
「嘖嘖,不愧是教授先生,而且您……終于突破了……」
還在大殿中沒有離開的斯科特突然覺得顱頂像針扎一樣痛,甚至隨著琴·葛蕾身上涌出越發濃郁的明黃色輝光,王座大廳快速的升起疊浪般的無形壓迫力和燥熱的溫度。
「……查爾斯教授,既然您分辨的出就應當明白,我,就是琴!只是…始終沒機會和大家見面罷了琴的嘴唇無聲的翁動著,深紅近黑的長發海草樣的憑空浮起,張狂亂舞。
吡啦……
狼巢地下最深處的靜室中,一陣火柴劃燃的擦刮聲打破了這里的死寂,教授面沉如水的再次點燃中央的一點燭火,隨手甩滅了手里的火光。
「但我更清楚,艾瑪夫人將琴教導的很好,憑她原本人格的精神力量和定力,你不該會出現的…」查爾斯一邊說著又盤膝坐回了四方石臺上的蒲團,平靜的望向身前那一點燭光,兩手交疊拇指相抵,在心靈界域中繼續說著:
「…雖然許久不曾出去,可我能感受的到最近葛蕾小姐正在閉關靜修,按道理此刻你該被徹底消磨融合才對,但…不管因為什么出了岔子…」
燭火撲撲楞楞的搖曳著,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影響,查爾斯眉頭一凝,火光又詭異的穩定下來,他同時在腦海里和嘴唇邊輕柔但無比堅定的最后道:
「…雖然沒有機會教過你們,但我不會讓你占據屬于琴·葛蕾的世界!」
呼呼呼……
仿佛有一股狂風在精準的吹刮著那根細長渺小的燭光,不住顫動的蠟燭光焰像是風中飄零的草屑可不論怎樣晃動閃爍,卻始終不滅!
「我說過——」
大殿上一股沖天的光焰從琴的身上涌出,「鐳射眼」斯科特痛苦的咧著嘴巴,他覺得自己的頭快要炸開了,只聽少女接著高亢厲吼道:
「——我就是,琴·葛蕾!」
中央王座宮殿和地下最深處靜室,「琴·葛蕾」和查爾斯·澤維爾教授二人磅礴至極的心靈力量隔空而戰。
地下密室里的那一點孱弱的燭火作為透過精神世界,投影在物質間的戰場,隨著琴的咆哮聲,火光猛的竄起一米多高,傾倒著向查爾斯教授噴吐而來。
將將一掌長短的普通蠟燭,卻燒起火蛇一般熾烈的火焰,查爾斯的面目也不再淡然,火光映照下,濃密的發絲間滲出點點汗水,漸漸流過眉梢。
從克里人的入侵之戰后,變種人「三巨頭」之一的X教授查爾斯·澤維爾便愈發深入簡出,鮮少露面。
「秩序之鞭」組織對于人類超凡世界的掌控力度本就在「天啟戰爭」后再度拔升,十多年里也幾乎沒有需要教授增幅腦波力量出手的機會。
而近一年多來,查爾斯·澤維爾 及其夫人莫拉仿佛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連他們身邊最親密的妹妹瑞文都不知道去向。
不同于「萬磁王」和「白皇后」,查爾斯教授并沒有從少年時就接受詹姆斯·豪利特的「見神法」訓練,而他浩瀚又細膩的心靈力量,純粹是先天天賦和查爾斯穩定的性格與后天學習認知造就。
消失的這一段時間,查爾斯被秘密接到狼巢并隱蔽在地下靜室中,試圖修行突破,并且詹姆斯時常親自教導他進化術的練習和冥想。
終于在最近的日子里,這位人類世界中最強大的心靈大師之一,達到六級「核武」階段破壞能力的變種人,突破了二次突變的屏障。
不僅是精神與心靈力量的升華,甚至那顆光潔了快三十年的腦袋,終于華發再生。
火蛇就要燒灼到查爾斯眉心處,可教授先生再度淡然合起的雙目間卻絲毫不顯慌亂,只是聲音更沉著渾厚了些。
「不,雖然你屬于琴·葛蕾的一部分,但你并不是她。一個人真正決定其人格與自我的,是他最終選擇留下的那一面……」
狂亂的燭光一點一點的縮短著,那條飛舞騰起的火蛇像是沒了燃燒的源泉,很快縮小到指頭長短。
「……人類的心靈皆有黑暗、丑惡、放縱但抑制內心的墮落欲望,選擇作為「誰」而活著,才最終決定了人們的‘自我,!」
大殿上的琴雙臂其張,浮空而起,少女一身暴露狂野的黑色戰服和妖冶嫵媚的身姿,仿佛是來自無盡深淵的魔女,不斷釋放顯化出火焰形態的煌煌壓迫力。
距離最近的斯科特·薩默斯早已經痛苦的趴伏在地上。
他意識不到無形的精神世界中正發生著怎樣的戰斗,一邊竭力向外爬去,右手遲緩的按下了左腕的臂環按鈕。
其實不需要斯科特的信號警報,此刻如地下城池一般廣闊浩大的狼巢基地早已是哀嚎遍地。
無論是軍團的戰士還是基地的研究員、工程師們,每一個血肉生命,每一個有精神意志的人都感受到強烈的腦部痛感。
來不及做任何心靈屏蔽的手段,只覺得腦子像是火烤和針刺一般的反復折磨著。
凌于大殿半空的琴不屑的嗤笑幾聲,她的嗓音像是有數條不同音色的音軌交疊在一起,鮮紅的嘴唇變的顏色更深了些,如同血液凝固后的暗沉色質。
「嘖嘖…果然還是教授先生您一貫的可笑論調這世上,只有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原來的琴比我強,她只是為了逃避內心真實的欲望和想法才試圖消融我的意志,可在一位偉大存在的幫助下……」
嘶……轟!
查爾斯的眼瞳猛地緊縮,面前的昏黃燭光從藍色的燭芯處被一點墨色般的漆黑迅速侵染著,地下靜室里的光亮很快便被吞沒。
只剩下石室中心燃燒著詭異黑色燭芯和血紅外焰的幽寂光芒,而腦海中被查爾斯壓制的狷狂聲響,越發的清晰凝實,甚至顯化在物質界,通過耳朵就能聽到。
「…嘻嘻,查爾斯教授,如果您實在不愿承認我是琴的話.那就稱我為——黑鳳凰!」
黑紅的燭焰陡然炸起,比剛才的火舌更加洶涌熾烈,并且燃燒成一只雄鷹般大小的黑色鳳凰,炙烤著整間靜室的空氣噼啪作響。
查爾斯面前的黑色火鳳緩緩扇動著翅膀,灑出點點赤紅的火星燒灼著他身上的麻質短衫,透出一個個空洞,連皮肉上都留下焦黑的疤痕。
那黑炎鳳凰撲躍般的向查爾斯教授沖來,甚至徹底脫離了那根細長的紅色蠟燭,在不大的石室里圍著查爾斯不斷盤旋飛舞。
黑鳳凰幾次撐起火爪和鳥喙的撲擊都被查爾斯身前無形無質的屏障隔絕,那并非是心靈干預 物質世界的念動能力,而是純粹兩人在精神領域的外化表像。
盤膝而坐的查爾斯教授仿佛一位身處邪魔環繞,但八風不動的大德高僧,可他交疊的雙掌漸漸顫抖著,額前的汗珠愈發密集。
「…執掌腦波儀的最強心靈大師,嘖嘖,二次突變后的您在純粹精神世界的力量,有可能已經超過了我的那位老師呢…嗯也許還有不少花樣,但留著您向詹姆斯嚼舌根那可不行呢'
「黑鳳凰」周圍狂涌的明黃色火光,轟然被身體里再度激射而出的黑紅色焰流席卷了大半,純粹由能量凝成的熾烈火焰在她的身后匯成一雙近乎橫貫大殿的鳳凰火翼。
琴的眼眶里飄灑出條條黑炎,眉目間滿是殺意!
而密室里查爾斯的上身衣物徹底被燒灼殆盡,肌肉線條頗為明顯的身體不斷浮現出星星點點的焦黑燒傷。
甚至那一頭剛剛重新長到耳側的棕黑頭發,也從末端一點點的自燃起來。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么東西!這不屬于,不屬于任何一個‘琴,的力量,琴!醒醒!我需要你的幫助!靠我自己…不…夠…」
查爾斯在心靈世界中的吶喊聲越來越小甚至少有的爆起粗口,而靜室里那只兇焰烈烈的黑火鳳凰,就快要吞沒了他的身體……
浪潮疾退,了無聲息。
教授猛然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像是被強行室息了許久。
石室里忽然間恢復成了原樣,那顆蠶豆粒兒大小的燭火輕輕顫了顫,仿佛它剛才變作的黑焰火鳥純粹是查爾斯眼中的幻覺。
只有那根本來手掌樣細長的紅燭,片刻間燃到了只剩指節長短。
不僅是這間靜室,整座狼巢基地剛剛幾乎無處不在的心靈風暴陡然消散一空,基地所有人也都恢復了正常。
查爾斯長長的吐了口氣,想起什么似的緊忙擼了擼頭發,感受著指縫間的觸感,大為寬慰的笑了笑,調侃著嘆了口氣道:
「呼…豪利特先生…您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呵呵,我可能就要換副皮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