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萬人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哪怕是站在樓層之上,也是一眼看不到盡頭。
如此多的軍隊,在漫長的歷史上,也是很少見的。
通常來說,百萬雄師,已經是極多了。
三百萬,可謂是前所未見。
哪怕,這三百萬兵士,不是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裝,有約莫三分之一的兵士,手中的火器,是只能單發的落后武器,但如此數量,也足以讓人驚怖了。
全兵皆兵的效果,在此刻已經凸顯。
民兵制度的存在,使得新國但凡想要擴軍,輕易的,就能拉起巨量的軍隊。
且這些新兵,還不是毫無基礎的,而是具備一些軍事素養,可以大大的減少朝廷的培養成本。
當然,這樣的制度,也只適用于開國之初,等到后續天下平定了,這樣的制度,反而是成為了不利于穩定的東西。
不過,那都是日后的事情了。
至少在這一個時刻,這樣一個制度,具有極高的優越性。
三百萬人從雍州出發,趙成親自掛帥,任劉毅、徐清、王守正三人為副帥,其中,左路大軍,由劉毅統領,右路大軍,由徐青統領,王守正留在中路主軍,親自由趙成調度。
這三個副帥,都是連山一系的老人,當初連山數千眾,如今只要沒死的,地位都不低,但這么多場大戰打下來,如今還活著的,只有約莫一半了。
應天軍雖然強大,但敵人也都不是木頭,是會反抗,也是會殺人的。
作為軍官,在戰場上雖然會安全一些,但也不可能百分百的無礙。
而當初的幾千余人,在大浪淘沙之下,如今有資格登臨武將巔峰的,也就這三個了。
而三人,以劉毅為尊,徐青第二,王守正最末。
至于原因,也是王守正想通的時間晚了些,后面雖然屢屢立功,但也只能排在第三了。
不過,從王守正落后之后,還能奮起直追,就可以看出這個人的才能。
要是在王朝盛世,這樣曾經有過不臣之心的人,哪怕再有才,也該是一輩子都不被重用,甚至干脆被人直接找個由頭殺了。
但如今,卻正是用人之際,不管曾經怎么想,但只要現在想通了,而又有才能,那就可以既往不咎。
歷朝歷代,但凡開國的太祖,都是有這樣的胸襟的,要是連這種事都容不下,也難以進取天下。
“走了!”
伴隨著擂動的戰鼓,眼見隊伍已經開撥近半,穿著盔甲,站在高臺上的趙成,率眾一步一步,走下了點兵的高臺,狂風卷起他的披風,更添一分殺伐意味。
后面,林毅幾人,也是身著盔甲,亦步亦趨的跟隨著。
陰沉沉的天空,血色未消,給人以一種不詳的感覺,而那沖天的殺氣煞氣,更是在精神層面,凝聚成了一尊滅世的魔神!
遠處的高樓上,有趙成一方的道人望氣,一個個心中都是驚駭不以。
而在城樓的最中間,此刻趙湘看著遠處浩浩蕩蕩的隊伍,心中卻是一陣陣的恍惚。
有傾慕,有擔憂,更是有幾許幻夢。
依稀記得兒時的時候,自己還很小,一家三口,剛剛逃完荒,勉強安穩下來。
那時候,因為缺少吃的,平時餓的狠,那時候,也不大的趙成,就會拉著她的手對她說,以后一定會給她買很多很多的地,種很多很多的糧食,讓她可以每天在糧食上睡覺……
而現在,一晃十幾二十年,一切卻是風云突變,千古帝業幾人成,而如今,那帝業,就在眼前。
他打天下,而她守家業。
這已經不是區區多少多少地,多少多少糧食那么簡單了……
至于李通海,這個時候就侍立在趙湘身旁,落后了小半了身位,顯現出了尊卑。
此刻,李通海看著下面的情景,心緒也是激蕩的,曾幾何時,他都一度以為,這樣的一幕,只會存在于自己那不甘心的夢里,但不想,如今卻是出現在了現實。
已經失敗的黃天大業,從余燼之中重燃,沸反盈天。
至于趙成在御駕親征前,頒布旨意,讓長公主監國的事情,反而不算什么。
這種事情,故往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很罕見罷了。
而如今的新國,掃除舊弊,宣揚平等,此事不但是順理成章,更能彰顯朝廷的法度。
平等并非虛言,而是真實的。
女子,也能監國。
不過,這也是趙成沒有子嗣的緣故。
但凡入道之后,本就繁育艱難,這是天地之限,且修行越高,越是難以懷胎。
不過,這對新國而言,卻又不算什么。
誰都知道,地上道國若成,道人便可以駐世長生,無需千秋萬代,一人便可撐起千秋!
是以,有沒有子嗣,有沒有太子,反而不重要了。
這種時候,由趙湘監國,反而是一個很好的考量。
畢竟,國不可一日無主,但卻不可交托它姓之人。
至于太上皇,卻又是年歲太大了,思維已經基本定型,想要重頭學起,也是不可能的。
也只有趙湘,八九年前,彼時南荒還未取的時候,她還年幼,趙成便找來了當時能夠找到的最好的老師,教授她各種東西,后續隨著新國建立,更是讓其一邊學習,一邊在一個個地方混跡,熟悉體制的運轉,至于前段時間,更是耳濡目染,親自帶著她巡查天下,可以說是完全就是按照繼承人的模式在培養的。
或許,早在當時的時候,趙成就已經想到了今日。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人海也逐漸的流向了遠方,一直到到最后,哪怕極目遠瞭,也再也看不清一點影子了,趙湘這才收回了目光。
而神色,也從復雜,變得冷硬,冰冷的,竟然給人幾許鋼鐵一般的感覺。
人本來就是復雜的,在不同的人面前,有著不同的面孔。
一晃近十年歲月,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在鐵匠鋪里,聽到親家悔婚,便感覺惶惶不可終日的小女孩了。
甚至,若是忽略其性別,甚至能從她身上,看到很濃烈的,趙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