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哪怕是以他的智計,也著實想不到,趙成究竟是如何在極短的時間,策反二十萬壯丁的。
至于趙成讓人在這個地方埋伏截住自己,這個反而是次要的了。
而本來按照他的預料,天絕關,至少應該還能再堅持兩個月的。
甚至,僅僅只能再堅持兩個月,也是因為武器的進步。
因為歷史上,天絕關曾經出現過,以五千的守軍,擋住了敵人六十萬大軍,足足半年的事情。
五千擋住六十萬,這已經不是守將有多么厲害了,而是此城池,乃是天險。
就在孫元泰遐思的時候,他已經被架到了一個將領打扮的人面前。
那人捏住孫元泰的下巴,將他的頭,強行抬了起來,嗤笑道:“你就是孫元泰?!”
“我還以為有三頭六臂,結果也不過是一個將死的老頭子罷了!”
“對了,我聽說你文章寫得很好!”
“所以,以后就不用寫了!”
說話之間,那人毫不猶豫,直接抽出腰間的佩劍,削掉了孫元泰右手的五根手指。
之后,他劍收到一半,突然一頓,道:“據說很多讀書人,兩只手都可以寫字,另一只也不能留。”
說的同時,又是劍光一閃,他的另一只手的手指,也應聲落下。
鮮血飛濺的同時,孫元泰也呆住了,卻是萬萬沒想到,敵人竟然會這么折磨自己。
畢竟,按照正常情況,像他這種俘虜,一旦活捉了,是可以向朝廷,要很多東西,作為交換的。
這也是為什么,古來兩軍交戰,對于一些重要人物,都喜歡抓活的的原因。
死人是最沒有價值的,不管是什么身份。
但要是活的,有些重要人物,換個半州之地,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要是殺了,就只能當做“英雄碎片”,送人了。
“老東西,記住了,我叫魏野!”
“要不是大將軍吩咐,得抓活的,今天老子高低得砍了你!”
魏野又輕佻的拍了拍孫元泰的臉頰。
“那你們的大將軍,有跟你說,完整的孫元泰,才是最有價值的么?!”
“你可知,你這兩劍,會讓你們大將軍,損失多少?!”
雖然手上在飆血,但孫元泰此刻反倒是冷靜了下來,冷厲的說道,似乎被俘虜的,不是自己一般。
都說將軍的刀,文人的嘴,孫元泰這種文人,說起話來,言語之中的鋒芒,可謂是字字誅心。
卻是他料定,魏野此人,定然是對趙成忠心耿耿,所以想要誅對方的心,以報此仇。
“哦?!”
“伱可知,來之前,我請示過大將軍,大將軍說,留你一口氣就行了。”
“現在我只剁掉了你的爪子,沒動你的舌頭,已經是心馳手軟了,你要是在多話,舌頭我也給你去了,免得你還是滿口污言穢語。”
魏野冷笑,當初孫元泰寫得那篇檄文,可是讓他看的火大。
甚至不要說他了,整個應天軍,對于孫賊,都是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這個老東西,竟然還想有后來?那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來人,給孫賊包扎!”
魏野揮了揮手,立時便有一個隨行的軍醫,從隊伍里走了出來。
而心里雖然恨,但想到趙成的命令,他還是沒有直接讓孫元泰流血流死。
等到軍醫包扎好的時候,孫元泰已經暈了過去。
天絕關里,魏野看著城樓上的火光,已經城內的喧囂聲,也不禁出現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意味。
最早的時候,他作為趙成的親兵,便是跟著趙成,從天絕關中出發,進取南荒。
可惜兵敗,只能淪落連山。
本以為已經山窮水盡,但不想,最后還是殺出了一條生路。
而如今,他們坐擁百萬大軍,從南荒而出,最難攻克的天絕關,也被越過,從此便是真正的,天高任龍躍了。
南荒困龍的魔咒,也就此打破。
不用五出南荒,也不用七出南荒,更不用十出南荒,只是一次,便是困龍升天。
待至天命,城頭已經變幻了大王旗。
屬于大蒼的旗幟,被盡數除去,而屬于新國的旗幟,卻是在城樓上飄揚。
之后又是數日,趙成并未繼續用兵,而是穩固這個出南荒的橋頭堡。
他先是清算城中奸邪,至于世家大族,若是有人愿意為他所用,那便是打散家族人員后,遷移到一個個地方去,若是不愿意,那便是抄家滅族。
至于城中原本的官員,也被趙成盡數換掉了,早在南荒的時候,他就培養了很多套的后備役官員體制,當時他這么做,便是為了打下一座城市后,可以很快的將之收為己用。
與此同時,他培養的道官,也深入了平民百姓之中,一方面為平民百姓主持公道,另一方面,也是吸納一些心思赤誠的人,或是吸納進道官體制,或是推薦其加入民兵。
閑時為民,用時為兵,這就是民兵。
在這個過程中,一些隱藏的很深的,心向大蒼的人,也被抓了出來,送去挖礦。
如此一個月后,整個天絕關,已經打下了應天軍的印記,從行政體系,到巡邏的民兵,盡數都是應天軍的人,要是有人敢逾越,立時便是斬盡誅絕的雷霆一擊。
這種情況下,暗地里雖然還有暗流涌動,但卻已經改變不了大勢。
之后,趙成終于出了天絕,兵臨青州,兵鋒過處,在曹正的游說,以及應天軍的威懾下,卻是一連三十多城,盡數聞風而投,沒有做出絲毫的抵抗。
而主動投降者,趙成也給了更多的優待,但有一點,卻是家族必須散開,不能盤踞于一地。
如此兩個多月下來,大半個青州,已經落到了趙成手里。
另一邊,被趙成安排,讓人帶著在南荒游歷的孫元泰,卻是在一個雨夜,思考了半宿之后,在一間木屋里,悄無聲息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直以來,他視趙成為賊,但當他親自來到南荒,卻發現,趙成竟然在南荒,實現了他少年時代的理想。
那個國泰民安,天下太平的少年夢。
百姓和王之間,不再是彼此對立的,不是什么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是水既是舟,舟既是水,所有人一起,建造世界。
若是這樣的一個人,還是魔,那歷朝歷代的朝廷,又都是什么?!
魔中之魔么?!
是以,他的道心破碎了,信念也徹底崩塌。
只能是,以自己的死,來結束這一切。
而這,也是趙成的目的,殺人沒什么意思,他更喜歡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