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后面,李通海一路跟著走過來,固然這一個月來,對于城中的情況,他早已經知道了,但此行再看,心中卻是依然嘆服。
就這數年,自黃天由勝轉衰這個事,他其實就一直在苦苦思索,思索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一番大好局面,在頃刻之間崩塌。
但受限于時代的局限,他也只能得出,天時已失的結論。
若不是天時已失,又怎么會有那么多早已經投降的城池,直接投向朝廷呢?!
李通海自然是聰明人,知道這背后,乃是墻頭草一樣的地方勢力,世家大族,這些人,不可靠,也不可信。
但想要王天下,卻又不得不依仗他們。
畢竟,若無他們的幫助,就算打下的城池,又哪來的人才,來治理呢?!
至于說,自己來培養,古往今來,但凡起大事,從開始到結束,也就一二十年的功夫。
且這一二十年,往往開始數年,乃至是十多年,都是碌碌難為,地盤很小,軍隊也不多,再然后,遇到了時運,驟然登天化龍,戰事連連告捷,頃刻間,便獲得偌大的地盤,許許多多的軍隊。
地盤小的時候,沒有培養的資本,等到地盤大了,又沒有了培養的時間。
等到王天下,那個時候,在想從頭培養,也不可能做到了。
因為在這個過程中,那些世家大族,都是功臣,后續新成長起來的讀書人,也都是在這個基礎上培養出來的,先天上,就打下了印記。
而趙成的這一套,卻是讓他看到了解決這個最大弊端的希望。
只要能夠成,面對墻頭草,直接殺了就是,不但沒有半點弊端,反而可以由此而獲得巨富,軍隊越殺越多,糧食越殺越多,民心,也越殺越多。
沒有了那些墻頭草,在地方煽動人心,自然是民心可用。
畢竟,在有地方豪強的位置,百姓不算民,豪強才是。
念及此處,李通海的心,無疑是更加堅定了。
而李通海身后的文臣們,也差不多是類似的想法。
他們這些黃天舊部,出生其實都不好,只是有幾分聰明,而這樣的聰明人,放到過往,頂天了,也是給縣太爺當師爺。
這個時代,想要做官,不僅僅要有才,還要有人舉薦。
這種情況下,對于世家大族,這些人,自然是沒有半點憐憫。
他們心中,此刻也激蕩著野望,對于趙成,也是越發信服,所謂威信,就是在這樣潤物細無聲之中,建立起來的。
城中心,的一處大宅子,黃奇這個時候,卻是在和一群道人們,討論造槍的問題。
他們開工已有半個月,無縫鋼管,也成功手搓了出來。
本來這個時代,是制造不出嚴絲合縫的鐵筒的,正常捶打,必定會有一條縫,只是解決辦法,卻是反過來再包一層鐵,所謂的包鐵工藝,便是說的這個。
這樣弄出來的鐵筒,強度比不過一體成型的十分之一。
但道人有道術,有法力,卻是可以借用特制的爐鼎,塑造鐵水。
無縫鋼管很成功,而除了這個,其他的零件,都可以交由厲害的鐵匠捶打出來了。
而為了讓道人們更有動力,趙成還專門拼裝出了一把火槍,交給道人們觀看和研究。
“此暗器,簡直是為我等道人,量身打造的。”
“若是用劍器,輔以發力,我等不過破十多甲,但若是依仗此物之利,若是環境足夠復雜,比如說山林之中,只要時間足夠,千甲亦能殺死……”
黃奇此刻,穿著一身道袍,手中舉著一直足足有自己手臂長的步槍,畫風是非常的奇怪,但他卻是不覺得有任何的問題。
于他而言,步槍不過是一種厲害的暗器罷了。
而原本,他對于煉鐵這種事,心里還是有些抵觸的,畢竟他曾經作為軍中的大將,在戰場上,斬將殺敵不知凡幾,就他這樣一個猛人,趙成讓他搞后勤,他自然是一萬個不愿意。
只是軍法如山,他也不好反抗。
但如今,在試過了步槍的威力后,他是全然沒有半點怨言了。
他已經試驗過很多次了,這東西的射程有三百到五百米,只是超過三百米后,就無法保證精度了,超過五百米,就是子彈亂飛了,且殺傷力也衰減的厲害。
但饒是如此,這個東西,也恐怖無比,以道人強化后的五感反應力,還有身手,背個一千發子彈,要是在山林這種地方打游擊,一個晚上殺千人,還真不是什么問題,因為敵人無法給與任何的有效反制。
而這,還是因為這把槍的制造過程,并非全部源于道人。
黃奇這幾天,除去每天必要的煉制無縫鋼管后,就在研究,如何把整個暗器,都用道術來煉了。
并且,他心里有了腹稿。
他打算,給自己也弄一把,到時候把槍的口徑擴大三倍,槍管長度擴大一倍,鐵管加粗,加厚,殺傷力應該可以更大。
那種時候,要是上了戰場,敵人想要斗將,他直接隔著百米,就掏出步槍,給對方來上一槍,就算對方有霸王之勇,也得當場暴斃,就算穿了鐵甲,也定然是和紙做的一樣。
“其實我們若能匯聚了百多個道人,組成一只特殊兵種,再輔以此兵器,怕是可以做到天下無敵,什么虎豹騎,狼牙騎,神衛軍,這些東西,通通都是草芥。”
又有一個道人說道,這個道人面色很嫩,只有十七八歲,當初和趙成也算是一同學道了。
不只是黃奇有著幻想,其他道人,也有著類似的想法。
畢竟,他們這群道人,可不是山中清修之輩,而是長于軍中,一個個都屬于是戰爭狂人了。
“這個事大將軍怕是不會應允的,要是真有百多個道人,一天我們可以制造多少暗器?!”
“只要槍管和火藥跟上,怕是一年時間,就能取得天下了。”
“兵戰兇險,我等道人要是死在了戰場上,那才是最大的損失。”
“這道理我自然知道,但天天在家里煉鐵,真的很無趣。”
此言一出,所有道人都沉默了。
幻想中的道人,衣炔飄飄,三尺長劍,斬萬敵。
現實里,天天煉鐵,煉鐵,還是煉鐵。
就黃奇,他自己燒了大半個月的爐子,都感覺自己有點熏制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