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群浪蕩子弟被驚醒的時候,血腥味,已經傳到了花樓上,遠處的兵峰震蕩,與火光,還有喊殺聲音,更是讓他們嚇破了膽,再無之前高談闊論,指點江山的得意與豪邁。
更是有眼尖的浪蕩子弟,隱約看見,那火光傳來的方向,自己是自家的宅邸。
“兩個老不死的東西,我們又見面了!”
街道上,兩個老頭,被押解到了林毅的面前。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南荒,乃至是附近幾個州郡,都很有名聲的大儒王啟,還有朱賢。
前一段時間,林毅得到軍令,讓他在城中,招募人才。
他一打聽,就打聽到了這兩個,于是攜帶大禮上門,誰知道,這兩個老頭,當時叫一個高高在上,要不是趙成下了死命令,說不可強迫,不可擾民個,按照他的脾氣,當時就得殺人。
但林毅這個人,如今誰都不怕,就怕趙成,縱使心中再怒,也是半點都不敢違逆趙成的意思,只能強行壓下。
而趙成也沒有讓他失望,這都沒過多久,清算就來了。
而此刻,兩個老頭被綁縛著,從其衣袍來看,顯然是被從被窩里強行拉出來的。
如今時間還是春日,氣候還有些冷,又是半夜,冷風一吹,這兩個老頭子,立時凍得瑟瑟發抖。
“將軍,就這兩個老東西,竟然還敢說自己是什么大儒,你可是不知道,手下人將這兩個老東西抓出來的時候,這老東西,竟然都在女人懷里暖腳,那兩個女人,看歲數,怕是才十多歲,簡直只造孽!”
“大儒都是這種德行,我看書里說的圣人,怕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林毅的一個手下罵罵咧咧。
而林毅聽了,心里也是猛然冒氣一股火,他在老家里,也有一個十來歲的幼妹,被送去給人做了丫鬟,但就算這樣,家里依然是活不下去,他只能入了黃天軍。
要是早個半年,對于這種事情,他早就麻木了。
但這半年以來,被趙成帶著,日濡目染,又有道官上課,卻是讓他對于這種事情,愈發的厭棄。
憑什么,耕種數十畝地的人,可以吃不到飯以至于賣兒賣女,而有些從不勞作的老不死,卻是華服美姬,吃著貧寒人家種植的粟米,讓其兒女,兒子為仆,女兒為婢?!
這世道病了,需要有人來治。
“楊石頭,給我打,狠狠的打,算了,我自己來。”
“給我架好,老東西,就你們,還大儒?!”
林毅再也壓不住心中的火氣,直接就要動手。
但就在這時,王啟卻是一聲暴喝,道:“安敢,我乃是文廟承認的大儒,名字上了玉冊的,膽敢對我動手,你是想你家將軍,不容于天下,背負萬載罵名?!”
“文廟?!”
“若是連你這等人,都為文廟承認,那我就立誓,此生定要伐山破廟,我倒要看看,那些死去的圣人,敢不敢找我說道說道。”
“我倒是還要問他,他就是這么教自己的徒子徒孫做事做人的?!”
林毅心中更加來火。
說話之間,林毅已經動起手來,接連幾腳,伴隨著生生的慘叫,兩個老頭子,直接被林毅踹斷了雙腿。
什么風骨,什么尊嚴,在毒打面前,也不堪一擊。
當然,世上倒也不是沒有有真風骨者,只是太少了,這兩個人,顯然不是。
“先把兩個老東西拖下去,至于這兩家的其他人,只要是高過車輪的,就都殺了吧,也不用抓回去浪費糧食!”
林毅吩咐道。
“殺完,我們去下一家!”
“殺!”
吳城,楚家。
楚家是城中三大姓之一,時代書香門第,曾經甚至一連有數代人,進過朝廷中樞,如今算來,可以算是已經敗落了,但在吳城這個地方,卻是根基穩固,可謂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就平民百姓,哪怕只是多看了一眼楚家的宅邸而被家丁發現了,那都是一頓毒打,更遑論是靠近了。
而此刻,楚家的麒麟兒,楚太興,卻是披堅執銳,帶著一伙由十多人組成的甲士,奮起搏殺。
以楚家的實力,若是蓄養甲士,就算養個數百,也是不成問題的,但這樣無疑會引得吳起忌憚,如今,能有十多甲,已經不俗了。
畢竟,私藏盔甲,要是被發現,那是和造反無異的。
楚太興這個人,也無愧楚家麒麟之名,不但有文韜,更是有武略,只是他依然沒有料到,趙成竟然毫不猶豫的打破了無數年來的潛規則。
這潛規則一旦打破了,那無疑就是真正的舉世皆敵,徹底斷了奪龍的希望。
哪怕是富有四海的帝王,在其權威最重的時候,也是決計不敢對世家大族,趕盡殺絕的。
要是做了,不但自己會被冠以暴君的名聲,天下間,更是頃刻間,會冒出許許多多的反王。
反倒是若是苛刻草民,與氏族公天下,哪怕天下烽火不斷,最差也能得個守成之君的名聲。
“趙賊,你殘暴不仁,違背天理,定然不得好死!”
“今夜之后,這天下,再無你容身之地!”
十多甲士,終究架不住人多,應天軍此刻出動,以應天軍主體為主,民兵為輔,除去必要的守備外,剩余一萬多人,也可謂是浩浩蕩蕩,區區十多甲,根本翻不起半點浪花。
將死之刻,楚太興仰天長嘯。
而類似的咆哮,還發生在許許多多地方。
這世上,總有人,自大的以為,自己就能代表天下。
城中金戈鐵馬,而趙成,卻是依然在書房里寫寫畫畫,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下一步的安排,殺戮的風,并未吹到他這里。
直至天明,應天軍中的一眾將領,才終于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向著趙成復命。
“林毅,你有何感想?!”
趙成并未直接論功行賞,而是先問了這么一句。
聞言,林毅回應:“卑職曾以為,將相王侯終不同于凡夫,但不想,將死之際,照樣丑態橫出,哪有半點高貴血脈,殺了,也就殺了。”
“蒼天無道,沒有蟻民活路,唯有革了這天,逆了這道,唯有黃天當立!”
“林毅!”
趙成突然站立起身。
“末將在!”
“我責令你,戍守吳城!”
一夜的動亂之后,堆積如山的尸骨被運出了城,而后一把大火燒了,以免造成瘟疫。
而那曾經的城中貴人,暫且沒有被殺的,也被掛了鐵牌,細數罪狀,當街游行。
與此同時,應天軍更是攜帶者掃平氏族之威,為曾經的冤假錯案平反,并昭告全城。
如此數管齊下,果不其然,極短的時間內,人心之躁動,就被平復,偶有煽風點火者,也很快被人舉報,被抓了出來,很快定罪,有著之前的基礎,趙成的名聲,也很快正本清源,再無殘暴之說,只道是明如鏡,清如水。
但當消息向外傳揚,傳向五湖四海,卻是直接變成了,趙成殘暴不仁,奪取吳城后,縱兵為匪,肆意屠城,當天下共誅!
與此同時,天下的群雄,也紛紛響應了朝廷的討賊詔書,欲要再一次的組成聯軍,討伐黃天,以獲取朝廷的封賞。
當消息傳回的時候,趙成已經帶著一只人馬,暫時離開了吳城,前去支援黃天主力,順帶繼承基業了。
他手下的部將,聽到這個消息,都是憤憤不平,而趙成卻是笑道:“昔年有大將,因為缺少軍糧,直接縱兵吃人,卻被道將軍大義,事急從權,實乃真英雄,只因其對豪強分毫不犯;也有將軍,守城之時,事急從權,開大戶糧倉,事后直接被朝廷斬了,罪名是,貪污了一千兩銀子。”
“他們說我屠城是,那便是吧,爭論無用,待到天街踏盡公卿骨,自是另一番局面。”
“我們走!”
言談之間,趙成扯動馬繩,已經一馬當先的疾馳出去。
遠處,太陽越過山頭,只留給眾將士,一個明亮的背影。
白袍白馬,策馬奔行,這一刻,恍若天神。
眾將士也是恍然了一瞬,然后才趕忙跟上。
所有人,在此刻,都不禁生出了一種,命運之輪轉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