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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二王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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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朝廷向蓬萊三島上的王公下了最后通牒。

  詔令是在大朝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太平一字一句念出的。

  那是一個朝陽映照的清晨,并不如何熾熱的陽光照進殿中,溫暖而明亮。

  太平穿著鎏金的皇袍,大片大片赤色的鳳凰宛如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她的衣裳上起舞。

  她帶著繁復的冠冕,無數精美的發飾插在她宛如綢緞般垂落下的青絲間,如同沉睡千年的神女,從久遠虛實之間蘇醒過來。

  滿目的威嚴。

  太平摩挲著御座的把手,其上的凹凸不平,帶著磨砂般的手感。

  “諸卿都知道,朕為什么會臨時召開這一次的大朝會,衛王和齊王拒絕了朝廷的要求,將詔令稱為亂命。

  這件事讓朕想了許久。

  就在昨晚,想到今日要召見諸卿,朕一宿都沒能睡著。

  朕知道,諸卿中許多人,也都覺得朕這件事不對,朝廷不該和民爭利,一座金礦,也算不了什么,這么做屬于是強取豪奪。

  朕的宰相勸過朕。

  朕都知道。

  天子一生行事,是不需要向他人解釋的,但朕崇拜太宗皇帝,所以想要以太宗皇帝作為榜樣。

  朕想著和諸卿說些什么,想著和天下人說些什么。”

  太平這番話帶著深深的無奈,就算是做好了開戰的準備,但她還是要把話講清楚。

  天子的話一出口,朝會上的群臣所有人都直視面前數分地,但所有人都直起了耳朵,想要聽聽天子說什么。

  御座上又是短暫的沉默,殿中落針可聞。

  太平的聲音在殿中緩緩響起,“朕御極十數年來,所行皆為堂皇正道。

  有些生來悖逆之人,說朕是沽名釣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并不如何在意。

  朕所為不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而是以天下為己任。

  天下之重,在于天子一人。

  天子之威,在于朝廷,在百官,在萬軍,在天下萬民。

  朕即位以來。

  吐蕃挑釁,妄圖在天子之外,另立天命,于是朕命洛王討之,斬落他的頭顱,夷滅他的部族,斷絕他的族群,消滅吐蕃存在于世上的一切痕跡,在廣袤雪域之上,建立州縣,使天子之威宣揚于異域。

  西域之民有二主,朕不虞,遂令玄門服之,蔥嶺以東,盡歸大唐,軍旗所指,官吏所至,布及四方。

  衛國。

  大唐藩國,天子藩籬。

  當以天下為己任。

  金礦,不僅僅是一座礦。

  諸卿應當都知道,洛氏錢行發行飛錢紙幣,戶部應當是最清楚的,去歲僅僅五個月,國庫歲入就增加了三百萬貫。”

  洛氏錢行的收益,洛氏拿一部分,皇室私庫拿一部分,戶部的國庫拿一部分,去年五個月的時間,紙幣的利潤高達一千萬貫。

  戶部尚書連忙走出來低頭應是。

  提到錢行后,諸位宰相的表情都變化了幾分,這筆意外之財,讓朝廷有了更加寬松的裕度。

  “大唐若是一頭猛虎,錢行就是雙翼,其中干系之大,想必諸卿都知曉,而蓬萊的金礦會威脅錢行。

  對于蓬萊來說,金礦僅僅只有一些錢財罷了,能讓那些貴人多一些揮霍的錢財,但對于大唐朝廷來說,卻能夠讓天下更加的蓬勃興盛。

  從漢朝時,鑄造貨幣就是朝廷的專利。

  曾經的黃金和白銀不是貨幣,所以沒有人管金礦,而且在過去,從未出現過蓬萊這么龐大的金礦,但現在出現了,朕就不能坐視它威脅大唐安危。”

  有心人能感受到天子的聲音有些不同了。

  下一刻,太平的聲音陡然銳利起來,“朕雖然一向和善,但亦有霹靂手段,若是誰以為可以讓朕退卻的話,那就錯了。

  朕是個女人,朕知道你們里面有許多人,都等著看朕的笑話。

  但你們別忘了。

  朕不是那些懦弱的皇帝。

  朕是先帝和天后選出來,還不曾登基的時候,就在六部里面管事的皇太女。

  朕御極十幾年,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什么樣的形勢沒見過,吐蕃和玄門哪個不比那區區衛王更強大。

  若是朕的那個侄子以為能憑借一片海域就抗拒天軍,他就錯了。

  若是他以為憑借著超品宗王的身份,就讓朕投鼠忌器的話,他就錯了。

  若是他以為朕會忌憚另外幾位宗王而放過他的話,他就錯了。

  朕今日和你們在這里說這些,將朕的心剖出來,是要讓你們知道,朕沒錯。

  朕為了天下,敢做任何事。

  此次出征的主帥,依舊是洛王,朕就在這里下達詔令。

  若是衛王僅僅對朝廷不滿,朕自然會補償他。

  但朝廷大軍到達后,他真的敢抗拒天軍,真有分裂大唐的想法,縱然是超品親王,朕也不是不敢將之誅殺。”

  幾乎所有人都震驚的望著御座上的天子,仰著頭,看著那繁復貴重的衣裳,在陽光的映照下,光輝明亮。

  “陛下!”

  幾乎瞬間就有一片大臣跪在了地上,“陛下怎么能如此呢?”

  太平從御座上站起,而后走在群臣之前,她俯視著所有人,面色冷肅,伸手指著說道:“你們以為朕不知道嗎?

  在你們這些人中,多的是那些王子皇孫的姻親,多的是和那些王子皇孫有聯系的,在朝廷和那些王公之國間,勾連得利,都以為朕不知道嗎?

  朕不在意那些,天下都是朕的,都是大唐的,都是朕的臣子。

  但若是你們誰敢襄助宗王分裂大唐,誰若是敢讓朕知道心中懷著另立朝廷的心,朕手中的利劍,誅爾等三族,明白了嗎?”

  凜冽寒氣從太平口中透出,殺意凜凜宛如極北呼嘯而來的風,吹過冰原和雪山,降落在殿中,加在群臣身上。

  有人已經忍不住抹汗了。

  太平繼續冷聲道:“先衛王、朕的嫡親兄長一薨,衛王就跳出來了,齊王也跳出來了,想要和朕作對,朕看他們是早就對朝廷不滿,朝廷外面,朝廷里面,還有多少這樣的人,你們這些人里面,還有多少這樣的人?

  朕勸伱們,都好好的收拾收拾自己家族里面的敗類,都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心里那不該有的心思,回去和你們的父兄,和你們那些受封王公的長輩說一說,講一講。

  這些年的分封,是不是讓你們產生了什么錯覺。

  朕告訴你們,大唐不是邦周,大唐天子也不是周天子,朕有東西南北一萬五千里的廣袤疆域,朕有八千萬百姓,朕有百萬大軍。

  朕能賜下的,就能收回來。

  邦周時的諸侯,都用分封的土地作為姓氏,難道諸位也想要如此嗎?”

  “陛下!”

  “萬萬不可啊!”

  “古法不可取啊!”

  太平這句話實在是太重了,直接就讓殿中出身李氏宗族的人都破防了,如果他們就連李氏的這個身份都沒有了,那他們的富貴還能保留多久呢?

  很快就會有新的和皇帝更親近的人代替他們的身份。

  太平這番話當然也就是恐嚇一下,她不可能這么干,那簡直就是自斷手腳。

  周朝的時候能這么干,是因為那個時候姓氏分的特別開,現在姓氏合流,改掉姓氏,那后果不是她所能承擔的。

  “既然知道李氏身份貴重,就要珍惜。

  煌煌大唐之業,將會永遠昌盛下去,就像是天上永恒不滅的太陽!”

  說罷,太平直接轉身離開了殿中,天子沒有說退朝,臣子們都沒動,目光隨著天子的身影離開,直到天子的身影拐過后殿,消失不見。

  洛千秋這才沉聲道:“諸位臣工,還望不要忘記今日陛下諄諄教誨之言,萬萬不要踏足陛下逆鱗。

  這天下只有一個大唐,只有一個人能代表李氏,那就是天子,其他人都該擺正自己的位置。

  我大唐不是漢朝,漢室宗親皆有繼承權。

  既然受封宗王,分封外藩,就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衛王和齊王悖逆,試圖挑釁天子威嚴,這是不可以饒恕的罪行,想要求情的,不用白費力氣;想要和二王一黨的,就在這里站出來;不愿意站在一起的,既然陛下走了,諸位也退朝吧。”

  嘩啦啦。

  殿中到處都是揮袖時碰撞的聲音。

  “臣等告退。”

  雖然天子已經走了,但群臣還是拱手后,才步出殿外。

  朝廷的軍隊已經準備了許久,大批的戰船從南方的各州向著膠東半島匯聚而來。

  駐守在遼東的安東都護府同樣派出海軍來配合朝廷的攻勢。

  不過遼國公沒來。

  他率領著安東都護府的軍隊,駐守在遼州,防備著燕國,在這個針對蓬萊諸國的關鍵時刻,燕國的態度很關鍵。

  經常和燕國打交道的安東都護府,對于燕國就沒有那么信任了,必須要進入全面警戒,畢竟安東都護府對燕國的實力還是比較了解的。

  有點強,安東都護府還真不一定是對手。

  不過燕國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應當不會向東而來,畢竟遼東的城池可不是那么好攻破的,一旦被拖在遼東,等到朝廷騰出手來,倒霉的就是燕國了。

  洛千秋依舊是此次東征的主帥,對于蓬萊諸國,他的策略就是分化二王,策反王公,然后里應外合,順勢擊破。

  蓬萊島因為地形的緣故,還是比較分裂的,而且在島上,不可能所有人都想著和朝廷作對,若是真的那么團結,金礦的事情就流露不出來了。

  就是因為有人感覺要出事,感受蓬萊島越走越遠,所以才向朝廷告密,說出了有金礦之事。

  蓬萊不好打。

  但比起吐蕃來,就不知道簡單到哪里了。

  洛千秋望著面前波濤洶涌的大海,手按在船舷上,眺望著那座越來越近的島嶼。

  他見到了蓬萊島上的戰船,從海平面上駛出。

  那些船只幾乎每一艘都如同高大的閣樓一般,一個個都是龐然大物。

  經過這么多年的發展,蓬萊的造船技術發展的極快,是整個大唐造船技術最發達的三個地區之一。

  但洛千秋所乘坐的來自江南洛氏造的戰船,也不遑多讓。

  洛千秋緩緩抽出利劍,高聲道:“升起戰旗,準備迎敵,捍衛大唐!”

  依舊是那座巍峨的大殿,冉冉升起的檀香,殿中雕刻的瑞獸以及神鬼,有怒目圓睜之相,有天女飄逸之相。

  太平端坐在御座之上,她穿著一身明黃鑲嵌紅線的衣裳,顯出窈窕的身姿,但她臉上滿是寒霜,殿中兩側坐著一些朝廷的重臣,殿中跪伏著兩個人,皆是五花大綁,分別是齊王和衛王,看著有些狼狽,那曾經戰場上揮劍的英姿不曾見,只剩下頹喪。

  “你二人可知罪嗎?”

  太平的聲音從上首幽幽傳來,帶著一絲漠然。

  “臣知罪,臣知罪。”

  齊王連忙叩首道,他和太平的關系就沒有那么親近了,他是李泰一脈,要是在這里硬頂的話,那下場肯定不好。

  衛王則冷哼一聲,頗為不服氣。

  對于衛王一系來說,心里一直都覺得這天子之位,就該是他們這一脈的,這種嫉妒和不甘,如同毒蛇一樣,時時刻刻侵蝕著他們的內心。

  齊王一見衛王的態度,心里又慌,又是欣喜,心慌是因為擔心天子會因為衛王而遷怒自己,欣喜則是因為衛王這么囂張,那天子或許就不會太過于關注他了。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現在只要能保住性命,就算是衛王死一死,那也很是合理嘛。

  果然,太平幾乎在瞬間被衛王激怒了。

  雖然衛王是她的親侄子,但她和衛王間并沒有什么感情,對于太平來說,現在就是一個妄圖造反分裂的逆賊,竟然還在這里這么囂張。

  “你這悖逆之輩,在這里猖狂什么?”

  太平憤言道。

  衛王脖頸一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陛下你無故奪我王國基業,我衛國乃是先帝封賜的,我衛王的王爵乃是先帝所封的世襲罔替爵位,齊王也是如此,明明是陛下有錯在先,現在還在這里指責臣下,這難道是圣君所該做的嗎?”

  齊王聞言一驚,心中暗罵,立刻哀聲道:“陛下,衛王的言論皆是他的一家之言,和臣沒有關系。”

  衛王頓時斜睨了齊王一眼,眼中滿是鄙夷,區區一個女人,就把你嚇成這樣,真是成不了大事,都是太宗的嫡系子孫,有什么可怕的,難道她還敢殺超品宗王不成?

  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會突然失笑出聲,人在極度憤怒的時候也會笑出聲。

  太平就是如此。

  隨著衛王的聲音在殿中回蕩,殿中一下子安靜的落針可聞,幾乎所有人包括齊王都深深低下頭,不敢看天子的臉色,這下就連衛王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然后殿中突然響起了一道笑。

  明明是笑,但笑聲中沒有絲毫的喜意,反而有無盡的寒意,有凜凜的殺機。

  “蠢笨如豬!”

  “一座金礦落在你手中的財富有多少?

  為了這些東西,你就敢對抗朝廷。

  你就敢公然分裂大唐。

  你就敢置祖宗的基業于不顧。

  你就敢讓大唐陷入內戰的烽火。

  你是否還記得你的姓氏。

  你是否還記得自己的立國之本。

  你是否知道孤懸海外,是誰保著你的王位。

  你是否知道,大唐皇室,朕,你的姑母,對你的王國,意味著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卻在這里大言不慚,大放厥詞。”

  太平從御座上站起,指著衛王說道:“朕的嫡親兄長怎么會有你這么蠢的兒子。

  李氏怎么會有你這么蠢的超品親王。

  作為臣子,隨意的毀謗君父,難道先衛王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作為臣子,不遵從朝廷的命令,而是對抗,難道先衛王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被國中的奸佞欺騙,被區區小利而蒙蔽雙眼,可謂是極其的蠢。

  你這樣沒有德行和能力的人,有什么資格能夠位列超品宗王。

  朕告訴你,朕可以賜下向高山一樣高的貴爵,朕可以賜下填滿黃河的賞賜,朕的財富像是泰山一樣高,那是從四海而來的匯聚在神都,但朕絕不會讓它有一分一毫落在你的手中。

  你的德行就像是臭水溝中的老鼠和蛇,你的目光就像是螞蟻和老鼠,你的才能就像是森林野人中最為卑賤的馬奴。

  朕要剝奪你的一切,然后讓你在日日夜夜中懺悔,讓你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事情,在某一些幡然醒悟的時候,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你死前,你就知道自己到底有愚蠢了。”

  齊王聽得只覺渾身寒意凜冽,生怕自己也落到那種程度,不過聽剛才天子的意思,自己沒有被囊括到里面。

  衛王直接被罵破防了,這實在是罵的太難聽了,這些話將來是要進史書的,“本王是先帝欽封的國王。”

  “閉嘴吧!”

  齊王用看傻子的眼神的望著衛王,在過去的那些年中,他一直都覺得不如衛王聰明,但現在看來,自己比衛王察言觀色的本事不知道高了多少。

  什么世襲罔替的親王,那不都在天子的一句話。

  在大唐,大部分的爵位都不是世襲罔替的,而且要降等承襲,除非天子特命世子嗣王。

  比如趙王,如果他的世子是嗣趙王的話,那以后趙王世子就是趙王,如果沒有嗣趙王的爵位,而僅僅是趙王世子的話,那將來趙王世子繼承的就是郡王爵位。

  尤其是六大王國制度開始之后。

  現在的大唐中有幾個鐵帽子王,號稱世襲罔替,永不降爵,這些爵位不局限于親王,而是一種特旨,分別是秦王、燕王、齊王、楚王、宋王、衛王、周郡王和洛王。

  這八個爵位是不管后代子孫有沒有功勞都會世襲下去的,而且嫡系沒有就從旁系里面選人繼承,總之這八個爵位是不能斷。

  這和其他爵位形成了鮮明對比,在大唐還有一些爵位也沒有降等承襲,比如遼國公,雍國公,這些爵位都已經傳承三代,但那是因為功勞足以維持爵位,和鐵帽子王是完全不一樣的。

  衛王就是因為這個爵位,而如此自傲,在八大鐵帽子王里面,七個都是太宗皇帝時期設置的,楚王和宋王雖然是李治的兒子,但這兩個人爵位以及封地,早就有了,只不過是當初空懸而已。

  只有衛王,這是高宗朝加的,這種特殊讓衛王一系心中有了不該有的心思,認為自己是特殊的。

  但殊不知,這爵位的確是不能降,但這爵位落在誰的頭上,可是天子說了算的。

  見到衛王的愚蠢,太平是真的沒繃住,這才第四代人,李氏的宗親就已經這樣了?

  “傳朕旨意,剝奪衛王爵位,廢為庶人,流放夷洲,圈禁起來,衛王爵位,從讓皇帝一脈中擇人繼承。”

  衛王整個人都傻眼了。

  太平的確是沒有殺他,但這還不如殺了他,流放夷洲,終生圈禁在一座院落中,就連吃飯都是從封閉的孔洞中遞進去,這對于他而言,幾乎是最嚴酷的刑罰了,還不如直接去死。

  而且,衛王爵位,竟然要丟失了。

  “陛下,你不能這么做,那是我這一脈的王爵,怎么能給他人。”

  讓皇帝一脈,就是李旦的相王一脈,當初李旦禪讓,薨后被追封為讓皇帝,還進了帝廟,算是相當的風光了。

  不過相王不是鐵帽子王,現在太平就要將衛王爵位給這一脈,作為獎賞。

  太平厭惡的揮了揮手,“將這個永不知道悔改的悖逆之人,拖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他。”

  衛兵上殿來將衛王拖下去,殿中的氣氛終于好了一點,諸位重臣也終于抬起頭來,分別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滴,今天這里沒有他們說話的份,他們就是來看天子是怎么處理二王的。

  衛王的下場,證明了當初天子說她有霹靂手段,沒有吹牛,她和善的時候是和善,但一旦觸犯底線,下手也是真的狠。

  殿中其他人都漸漸松口氣,只有齊王,身體已經完全癱軟的站不起來,他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著,恐懼從他的心尖冒出來,擴散到渾身的四肢百脈。

  衛王的下場讓他恐懼到了極點,如果他也落到那個下場,他會直接去死。

  “齊王。”

  天子的聲音仿佛從九天之下落下來,清冷徹骨。

  齊王一個激靈,哆哆嗦嗦的說道:“臣在。”

  “你還算是識相。”

  這句話一出,齊王瞬間就松了一口氣,有這句話,自己起碼落不到衛王那么慘的下場,至于榮華富貴什么的,他都已經不想了。

  “但謀逆大罪,朕不能原諒。

  而且朕可以明確的說,你們這幾大王國的謀逆,對朕而言,不僅僅是謀逆,更是可能毀滅天下的動亂。

  若是其余諸州的謀逆,朕旦夕可以平定,但你們這幾大王國,影響太壞,朕要告訴另外幾個人,安安分分的為國藩籬。

  你明白嗎?”

  天子話中所蘊含的那股力量,讓齊王只覺自己是真的觸到了霉頭,觸碰了底線,如果不是衛王抬了自己一手的話,自己可能現在已經跟著被流放到夷洲了。

  “罪臣明白,罪臣明白。”

  他不住的叩首著。

  “傳朕旨意,齊王及以下王國宗親,皆逐出宗譜,齊王降為嚴州刺史。”

  齊王聞言直接癱軟在地上,眼中竟然流出血淚來,他可真是不孝啊,真是不孝。

  祖宗傳下來的爵位,竟然在他的手里丟了。

  而且不僅僅是爵位,還被逐出宗譜,以后他們就不再是皇族身份了,除非日后又有后輩立下大功,天子感念,或許才能重新回到皇室中。

  “罪臣謝陛下恩典,陛下萬歲萬安,萬年萬福。”

  這殘酷的懲罰,已經是相當仁慈了。

  畢竟沒有直接剝奪所有,還保留了官身,守住了他這一支的最后尊嚴,這至少在對外釋放一個信號,那就是天子對齊王的清算,就到這里了。

  很快衛王和齊王的處理結果就傳了出去。

  衛王的結果令人膽寒。

  齊王的結果則讓人心中一松。

  結果的好壞是需要對比的,本來齊王也很慘,但和衛王比起來就好多了,展現出了天子的仁慈。

  最關鍵的是。

  這是大唐第一次有超品宗王受到如此嚴厲的懲戒。

  聯系之前在朝會上,天子的發言,但凡是聰明人都知道,天子在用這種手段告訴所有人一件事。

  超品的鐵帽子王,不是你分裂國家的憑借。

  這是大唐。

  誰也不能脫離朝廷的管控,即便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

  這爵位,不是僅僅能在你這一支中流傳的。

  朕說給誰,它就是誰的!

  唐世宗有清晰的執政目標和政治底線,那就是帝國的一統,她仁慈而公正的對待帝國各階層,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對大唐造成任何分裂的苗頭,一旦出現,她就會強勢且毫不妥協的進行打擊,并且毫不顧忌的動用戰爭手段,對于分裂分子,無論身份如何,她的懲罰殘酷而讓人心寒,在開元年間,藩國間的離心傾向被她用強勢的手段整肅,有力地維護了王朝的統一。——《唐王朝興衰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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