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進宮的眾人臉上都帶著凝重的神色,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夠讓劉邦這么大動干戈。
竟然將長安城之中幾乎所有的徹侯都喚進了宮中。
樊噲快步走到張良身邊低聲問道:“留侯,您說這是怎么了?
要知道之前燕王造反都沒有這么大的動靜,難不成是勢力最強的淮南王造反了?”
自從劉邦放下了換太子的心思之后,因為是劉邦連襟的身份,樊噲的地位是噌噌噌的漲。
張良輕聲道:“絕對不是英布造反,剛才良見到大將軍韓信和安陽侯洛采也來了,區區一個英布還沒有這么大的臉面。”
樊噲一驚,韓信都被叫來了。
從項羽敗亡,漢朝建立之后,韓信就再也沒有領過兵,一直待在家里,給古兵法注釋,同時準備寫一部自己的《淮陰兵法》。
對于這種情況,大家都心照不宣,沒人說什么。
韓信早就該到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地步了,但是他主動退辭王位,夫妻兩人一共拿了四萬戶的徹侯爵位。
要是再立功,他的戶數肯定是不能再加了,三萬戶再往上,當年文信侯呂不韋封洛陽十萬戶,基本上都有點不算臣子的地步了。
要么再給洛采加封,要么就給韓信的孩子加封,稚子封侯,那威勢可就真的是太大了。
群臣魚貫而入,就見到劉邦和洛亦各自端坐,于是紛紛按照各自的坐席端正跪坐,這種場合自然是沒人敢來的太遲,很快殿門就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關閉。
劉邦對著洛亦點點頭,洛亦便直接說道:“諸君,陛下此番召集諸位前來,是因為匈奴入寇。”
洛亦的話不僅沒能為眾人解惑,反而更讓眾人疑惑了,區區一個匈奴入寇有必要把這么多人召集來嗎?
洛亦臉色凝重的說道:“北方胡人各部落都被匈奴統一了,現在的匈奴是擁有數十萬引弓之民的強敵,絕不是秦、趙、燕三國當初見到的那副模樣。”
這話一出,整座宮殿之中瞬間一靜,眾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胡人也能統一?
那些逐水草而居的部落,語言風俗全都不一樣,沒有素王制定的周禮,沒有通行諸國的雅言,沒有諸夏之間的相互認同,他們怎么統一的?
這是什么雄主能做成這件事?
但再多的疑惑都只能壓在心里,因為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恐怖,諸夏再次遭遇了蠻夷的威脅!
從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以來,齊晉楚秦洛五國之間雖然有戰爭,但是在穩步打擊蠻夷方面是步調一致的。
諸夏國度基本上都亡在自己人手里,已經很少有被蠻夷覆滅的了。
宣公初年那種幾乎顛覆邦周統治的蠻夷大反攻更是不可能出現。
但是現在!
一個前所未有強大的夷狄國家竟然就在大漢的北方,從遼東到晉北,再到隴西,這些都是他們的土地。
所有人都知道為什么劉邦會將所有人都召集來了,這是真正的大麻煩。
見到眾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洛亦朗聲道:“諸君,在長安城西百里是昔年邦周的豐鎬舊地,亦的先祖素王曾經在那里號召天下諸侯。
從東海之濱,到秦川以西,從燕趙以北的荒原,到嶺南乃至于瓊州,這里是素王垂眸之地。
在過去一千年,祖先在這片大地上捍衛了諸夏的統治。
現在是漢王朝,諸君都是漢王朝的功勛貴族,那么捍衛諸夏在素王垂眸之地的統治就是諸位義不容辭的責任。
現在匈奴妄圖窺視大漢的土地,擄掠大漢的子民,陛下震怒,生民泣血,諸君愿意在此次彰顯忠義嗎?”
一番話說的這些從山東而來的勛貴熱血沸騰。
“陛下,臣請戰!”
洛亦話音剛落,樊噲等人就立刻站了出來,向劉邦請戰。
這些猛將自然是跑不了的,但是最關鍵的是統帥,劉邦本來是想要親自和匈奴的單于交手的。
但是洛亦說了一句話,打消了劉邦的念頭,“您是至尊的天子,若是敗給了蠻夷,哪怕是誘敵而敗,對士氣的打擊也是極大的,日后史書上恐怕也不好看,臣還是建議您派遣一員心腹大將,擔任主帥。”
實際上洛亦心里想的是,打匈奴事關重大,有更強的韓信,就沒有必要用劉邦。
劉邦這個人的性格有時候很容易飄,一上頭就不聽勸,等到犯了錯才過來承認錯誤,但是打匈奴這種事情皇帝是不能犯錯的,一旦犯錯,甚至要整個天下付出代價。
洛亦現在只希望能通過大漢,自己把這件事情解決掉,不要讓大兄耗費家族底蘊來做。
面對洶涌的群情,劉邦很滿意,大聲道:“朕是大漢的皇帝,是天下臣民的君父,現在匈奴要襲擾殺戮朕的臣民,這難道是能夠忍受的嗎?
朕非常的憤怒,決意率領二十五萬大軍與匈奴會戰!”
大殿之上更是喧嘩起來,這些人都是刀頭舔血過來的,現在還沒有被物質所腐蝕,能打敢打,紛紛叫嚷著要給匈奴一點顏色看看。
劉邦望了韓信一眼,大聲道:“大將軍何在?”
大漢朝的大將軍只有一個,那就是韓信,尤其是在韓信半退隱之后,劉邦將大將軍的品軼提升到和三公一個級別。
眾人倒是沒有感到很奇怪,這樣的強敵,要么是陛下自己上,要么是淮陰侯上,沒有例外。
微微閉目養神的韓信從坐席上站起,微微躬身道:“回陛下,臣在。”
然后直起身,虎目掃視著全場的所有人,眼神之中爆發出無盡的煞氣。
縱然數年不帶兵,但他依舊是那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兵仙,三年之內就帶領著漢軍平定天下,甚至縱橫無敵的項羽也在他面前束手。
一己之力壓得諸侯王訥訥不敢言語,日夜驚懼。
縱然賦閑在家,但是現在面對匈奴這樣的強敵,一朝起復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權。
劉邦也不含糊,直接就說道:“此次討伐匈奴,以大將軍韓信為主帥,節制三路二十五萬人馬,加太尉銜,總督征戰一切軍事機要事,燕趙代地王侯皆聽其命。”
為了便于韓信發揮,劉邦給出了很大的指揮權力,韓信再次微微躬身,謝道:“陛下,臣定不辱使命。”
“喏!”
群臣齊聲。
隨著一聲令下,大量的關中之人開始被抽調,蕭何則看著基本上能跑老鼠的倉庫欲哭無淚。
這兩三年好不容易積攢了一點糧草,結果大軍一開動,又搬空了,帝國財政還算是健康,但是玩金融玩的再好,他也變不出糧草。
長安城之中調兵遣將,洛亦在竭盡所能的準備解決掉這件事,卻不知道昭城之中的洛陵已經準備離開這座安坐了許久的城池。
他對天下的局勢洞若觀火,明白只要韓信率軍出征,漢軍是不可能敗的,但是想要大勝同樣不可能。
引弓之民最大的優勢是來去如風,打不過還能跑,進攻主動權完全在匈奴的手中,這和中原的戰爭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中原正處于戰爭創傷的恢復期,糧草不濟,連續的戰爭會讓這幾年稍微恢復一點的積蓄全部清空。
而匈奴正處于整合期,這個時候和匈奴的戰爭甚至會幫助他完成整合,畢竟一位能統合草原部族的單于,絕對有能力借著戰爭去蕪存菁。
那么漢王朝就會被迫在上升期面對一個提前來到巔峰期的游牧帝國。
洛陵不能允許這個局面出現,所以決定去草原看看。
隨著冒頓的號令,如今的草原風起云涌,這是草原上各部落大大小小的王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部落之主。
他們有的是匈奴人,有的是東胡人,這些過去語言風俗都不同的引弓之民在冒頓的率領之下,統合在匈奴的旗幟下,成了匈奴人。
這些匈奴人匯聚在幾個主要的大帳之下。
尤其是冒頓單于的帳下,匯聚了幾乎整個草原六成的騎兵,都是從小就生長在馬背上的,最是擅長騎射。
洛陵就在這種情況之中來到了草原上。
當他的車駕駛出長城,一路向北,一路的環境便和中原迥異起來。
大片大片的草場,一眼望不到盡頭,和很多人對草原的想象不同,草原實際上并不是平坦的,而是一個個隆起的小山包,只不過坡度非常的緩,馬匹能夠在上面奔跑。
隨著洛陵出來的是橋云,為他駕車,敢戰士完全沒有帶出來,因為在大草原上若是真的遭遇到大股匈奴人,少量的敢戰士并沒有什么用。
洛陵完全可以直接使用衛兵道具,保護著他和橋云離去,若是碰到少量的匈奴人,洛陵和橋云兩人就足以格殺。
橋云駕著車笑問道:“家主,我們朝哪里走?”
洛陵望了一眼潺潺流動的水,輕聲道:“沿著溪流走即可,草原之上,沒有方向,哪里都是正前方。”
橋云聽懂了,順著水流走就一定會碰到人的。
在中國古代,天子同時具有人和神的屬性,一方面他是世俗的,統治臣民,一方面他自稱受命于天,是上天的子嗣,但是隨著素王這位祖先神的不斷升格以及強大的歷史傳統,洛氏奪取了很大一部分屬于天子的祭祀之權,在皇權越來越強大之時,這是對皇權有力的制衡。——《統治權力變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