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梅妃的身位,不做這份工作真是可惜了。
賀靈川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緊盯著她:「不過我要提醒你,這項任務很危險,稍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你身陷異國,我們也救援不及。」
「哦,危險!」梅妃的美眸反而更亮了,「聽起來挺有意思。」
「我有兩個探子去了牟國不久就失去音訊,好像人間蒸發。」
「放心吧,我不是他們。」她看著自己春蔥般的手指,「有沒有主攻方向?
我得靠近誰,才最容易獲取情報?」
「牟國輔臺閣的總輔,現在還是郭紹平。先前又犯了錯,過不久可能還會再犯錯。」
梅妃一句「你怎么知道」卡在嗓子里,沒問出來,也不必問。
「這位郭總輔的性情偏向保守內斂,守成有余、銳取不足,不切合外部時局。」在賀靈川看來,郭紹平的問題不是犯錯,而是主政方式「不合時宜」,「牟國官場總有人議論,他在總輔位置上待不長久了,牟帝很可能會重新點輔。我也贊同這種看法。」
而后,賀靈川就將牟國的輔臺閣制度淺略解說一遍。
梅妃聽懂了:「哦,牟國的國家大事,基本是總輔說了算?」
「至少表面上是。」賀靈川糾正,「重大決策,最后拍板的還是牟帝。」
梅妃一點就透:「所以大帝要我現在就埋伏進去,以待新總輔上任?」
「現在去,好過到時候再去。」
「您認為,誰會接任總輔之位呢?」
「很多人看好唐和淵,認為他資歷夠、輔政經驗充足,牟帝也經常夸贊他;
但在我看來,游桓被點中的可能性最大。」賀靈川是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牟帝,多半會從輔臺閣挑選這個人出任總輔,「這人今年才二十八歲,屬少年成名、政途通順,十九歲就進入輔臺閣成為殿士,所以性情飛揚倔傲,與郭紹平不同。并且他在五年前就出任過總輔協理,也就是總輔的副手。總輔該做什么,他都很熟悉。」
「他二十三歲就被點選為總輔協理?」
「不錯,雖然只有三年,但足以讓輔臺閣其他殿土羨慕不已。這人是個有才的,上任后有不少提議都很好,從官政到經濟,牟國實施之后反饋不錯。」
「昔年游桓當上總輔協理后,在家中大宴賓客,光是流水席就擺了三天三夜,相當張揚。這樣的性子,牟帝未必不喜歡。」賀靈川補充,「但我不是讓你拿下他,而是接近他的弟弟游素。即便游桓沒被點為總輔,但這對兄弟涉政頗深,你接近游素依舊很有價值。」
「游素也在牟廷為官,兄弟感情很好,游桓應該經常與弟弟談論家國大事。」他頓了一頓,「游素的妻子前年去世,一直都未續弦。他生性調,少年時就總跟牟都其他貴族子弟爭風吃醋,有幾次還大打出手。」
「也就是說,這人更好接近?」
賀靈川點了點頭:「你喜歡用什么身份潛入牟都?我可以派專人替你打點,
再給你一支團隊。」
梅妃不假思索:「寡婦。」
董銳:「...」”
賀靈川卻點頭:「寡婦的身份,確實有很多便利。」
像她這樣漂亮的「寡婦」,懂風情卻沒男人,嘖!
梅妃托著下巴,指尖在嬌嫩的面頰上輕彈幾下:「那這位未來的游總輔呢?」
「不要挑戰高難度。」賀靈川警告她,「打探情報本身就像走鋼線,非常危險。你不需要額外給自己再加難度。」
「好吧。」梅妃也不堅持,笑瞇瞇道,「都聽你的。」
「我給你安排一個來處,以備人家查證。」賀靈川清了清嗓子,「你是牟國東部薛優城的梅家五娘子,名作梅芳菲。」
梅妃驚訝:「真有這么一家人,這么一個梅五娘?」
「如假包換。無論什么人去當地盤查,甚至到梅家登門檢驗,都不會有差池。」九幽大帝金口玉言,他說有,那就一定有,「因為梅家一連天折了三個孩子,怕家里風水不好,所以梅五娘自小被送到瀝邊的莊子里撫養,十五歲去水邊玩耍被山洪卷走,家人都以為你死了,其實你被大水沖去了白洋汀,被陶姓富商救起收留。后來他與妻子和離,娶你為妻。可惜好日子不長,陶英的產業在龍神戰爭當中飽受打擊,快速凋蔽,他自己也不幸染疫離世。你不見容于夫家,被迫離開白洋汀,去往牟都謀生。」
「這個好!」梅妃開心地搓搓手,「這個角色,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吧?」
這個死人,方才還說讓她選身份,啊呸!這不是早就給她量身定做了一個寡婦身份嗎?
他是篤定她會選寡婦,從而預判了她的預判,還是壓根兒沒打算讓她選?
對方給她安排的背景,最妙的是梅家與陶英的部分全是真的,不怕查,只不過真正的梅五娘在瀝邊莊子失足落水之后,大概是真地沒了,換她上來頂替。
尤其是陶家,一說起她就咬牙切齒,不是罵狐媚子就是罵小毒婦,可生動了。要是牟國有人去查,能查出無窮多的事實,保證樁樁件件都是真的。
實中有虛、真中有假。
最好的謊言便是九分真、一分假。
相比之下,尤恩光當年安排她去接近老淳王的身份有破綻,全得靠她自己打補丁。
只說這一點手腕,他與賀靈川,高下立判。
賀靈川笑而不語。
做這些背景費了不少功夫,搭進去不少時間,否則他早就來請梅妃了。
「去了牟都,你喜歡開什么店鋪?」董銳插話,「胭脂水粉、首飾衣裳?」
梅妃搖頭:「這種店子都是女眷逛得多,她們瞧見我,也就不想進店了。」
同性相斥。
「最好是酒樓、飯肆、茶館、別苑,這些地方消息流通很快」梅妃目光流轉,上下打量這座茶樓,「嗯,那就先開茶館,再開雅苑或者博物軒吧。」
博物軒就是買賣古玩雜項的店鋪,其實也有當鋪的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