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迎戰。”賀靈川一聲令下，眾騎士乘馬執矛，又是陣仗森嚴。
巫馬旭雖死，這巫馬家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
鄒管家縮在地上大喊饒命。
只見為首的黑甲騎士撥轉馬頭，飛奔出院。
其余人緊緊跟隨。
鄒管家還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剛要趴地松一口氣，卻覺后頸一涼、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萬俟良拔回自己長槍，槍尖一串兒血珠滑落。
死得這么痛快，便宜這狗腿子了。他往地上呸了一聲，策馬跟上大部隊。
戰斗即將開始，賀靈川一邊策馬，一邊給手下布置任務：
“我們對綠意山莊不熟，地利上不占優勢，因此盡量在開闊地帶戰斗。方才從高處觀看莊丁的火把，他們是排作兩翼陣形。”
這種陣形適合對少數敵人進行包抄。顯然巫馬旦已經得知黑甲騎兵人數不多，準備給他們包個餃子。
賀靈川自有對應的戰術切割。他今次帶了三十騎來，人雖不多，戰力和機動性卻很強，對面的敵人就是再翻兩三倍，他都有把握一鼓作氣、進而潰之。
像這種硬碰硬的小規模沖突，拼的就是第一波攻勢，誰先頂不住誰就輸了。
“巫馬旦也曾隨父出征，據說連斬數敵于馬下，都別掉以輕心！”賀靈川鄭重交代，“蒼鷹搏兔，亦盡全力！”
眾人齊聲響應：“是！”
黑甲軍行事，必然格外謹慎。
前方十余丈外，就是一片開闊的草地。黑甲騎兵隊按照賀靈川要求化整為零，瞬間分散出去。
賀靈川身邊，連董銳在內只剩五騎。
巫馬氏的火把，已經出現在視野當中。
對方也有數十騎兵快速靠近，后面跟著一群莊丁，再狂奔百丈，雙方就要短兵相接。
從人數來看，應在一百五十員以上，超過預估。
他們瞧見黑甲軍，尤其是為首的賀靈川，都是一愕。
黑夜之中冒出這么一支軍隊，為首的還是這樣似人非人的怪物，巫馬氏吃不準他們是什么來頭，后面莊丁的腳步下意識就慢了。
“百步之內——”賀靈川下了命令，“——射！”
敵進百步，嗖嗖一陣箭雨，從四面射去。
對方數騎中箭，人馬悲鳴。但多數都擎出盾牌擋下，最多是騎兵變成步兵，還能繼續前進。
隨后，巫馬氏也是一波箭雨還擊，目標當然是正前方的賀靈川五人。
雙方距離，頃刻間縮短到五十步。
埋伏在兩邊的黑甲騎士當即拍馬而出，沖敵側翼。
他們的作用就是扯住側翼敵人，以免形成包抄，同時阻斷綠意山莊的莊丁，讓他們與前方的騎兵脫節。
敵方有人大聲呼喝，望之五旬左右，賀靈川料想那就是山莊主人巫馬旦。沖入山莊的敵人明明不少，正前方卻只有區區五騎，巫馬旦也能料到其余敵人必定分散埋伏。
因此，他的應變也堪稱迅速。
巫馬氏都十幾年沒打仗了，巫馬旦還能揀起從前功課，也不愧為本地豪強。
“你們是誰的手下！”巫馬旦的聲音從陣中傳來，“我兒何在？”
他可沒聽說附近新崛起什么勢力，所以這群藏頭露尾的黑甲騎兵，多半是周邊哪個對頭派出來的打手。
但是正前方那個龍首面具，看起來卻有些瘆人的古怪。
賀靈川還未答話，南邊突然響起幾聲尖厲的長嚎！
像夜梟、像嬰啼、像獅吼，同時炸響，就是怪誕的組合曲。
這廂眾馬奔騰的動靜已經很大，卻壓不過這幾聲嘶吼。
并且它們由遠而近，從音源方位判斷，移動速度極快！
巫馬氏有些愕然，從未聽過這種響動。
董銳啊哦一聲：“不會這么巧吧？”
小安和陳家莊鄉民口中的怪物，偏在這時候殺到？
可是算一算時間，好像也差不多。
小安或者小安身邊的人出事，這幾頭怪物隨后就會出現。
賀靈川當機立斷：“原計劃不變，沖進敵陣！快！”
依敵我方位判斷，怪物從南邊過來，首先會沖擊黑甲軍。這個變數一定會打亂他原有的布局。賀靈川若不想讓自己腹背受敵，首先就要把禍水引進巫馬氏的隊伍里。
從這些怪物在陳家莊的表現來看，它們異常殘暴，嗜殺成性，追捕目標的同時也不介意大開殺戒。
賀靈川一磕馬腹，座騎猛然向前沖刺。五人呈V字形前進，而他就是沖在最前方的箭頭！
一眨眼就是短兵相接。
他既然身先士卒，就要承受最多攻擊。這一瞬間有五六根長兵刺向賀靈川，要給他和座騎多開幾個血洞。
賀靈川左臂一晃，攝魂鏡變作巨型方盾，斜向前一掄，左前方三支長槍扎在盾上，力道都被卸去，其中一支還被震斷了槍頭。
反震之力生效，執槍的倒霉蛋直接被震下馬背，恰逢后排的騎兵也向前沖，于是這倒霉蛋一聲沒吭就慘死在同伴的鐵蹄之下。
面對右邊兩支長矛，賀靈川右手單執騰龍槍一記格擋，第一把矛被直接蕩開，與第二把撞在一起。
解決掉眼前的長槍陷阱，他余勢不減，連人帶馬直接跟后排的騎兵撞了個滿懷。
攝魂鏡又再發威，雙方即將相撞時反射一道弧光，角度刁鉆，直刺對手雙眼。
現下的環境相對昏暗，巫馬氏只有火把可以借光，這人突遭強光照眼，本能地擰頭閉目。
他這么一頓，就沒機會發現巨盾在自己眼前突然放大，然后——
砰地一聲，將他砸飛出去。
賀靈川勢如破竹，連過數人。四名黑甲騎士緊隨其后，尖刀一般扎進敵人陣隊。
巫馬氏的前鋒，潰得像倒塌的積木。
這不僅是因為賀靈川等人沖殺起來如猛虎下山，也因為鏘龍戰甲外放的恐懼結界，讓方圓一丈之內的敵人暗生顫栗。
在這個范圍內，黑甲首領的敵人只要意志不夠堅定，心中的懼意會被立刻放大。打仗打的就是一股勇氣、士氣，要是心生戒畏，將士還怎么敢往前沖？
因此賀靈川越是兇猛，他的敵人就越是恐懼，這在戰場上是個難解的循環。
按理說，他這五人向前沖殺，兩翼的敵人就會順勢往前包抄，將他們困在正中，圍而殲之。
不過賀靈川布置的其他兩路黑甲軍已從側邊沖殺出來，將巫馬氏兩翼牢牢絞住，這包圍圈就遲遲難以定型。
不遠處的巫馬旦見狀，面現驚容。
巫馬氏用家傳的練兵之法訓練了四百騎兵，在地方上已經所向披靡。巫馬旦甚至可以拍胸脯保證，官兵都沒有這么高的素質。這也是當地官方一直對巫馬家客客氣氣的主因之一。
雖說今日留莊的只有幾十騎，但、但這支黑甲軍隊到底從哪里冒出來，為什么手撕巫馬精騎好像撕紙片人兒似的？
巫馬旦心頭轉過許多念頭，手上也沒閑著，指揮后方莊丁上前補充。對方騎兵雖然驍猛，但沖進己方陣隊后速度減慢，殺傷力隨之下降。只要盡快將他們分割包抄，還是有希望取勝。
不過就在這時，南邊的樹林有幾棵大樹突然搖曳，兩頭怪物堂皇登場！
它們先前已經怒吼示威，這回見到烏泱泱的人群不再另作提醒，埋頭就沖了上去。
以二敵二百，夷然不懼。
它們的體型遠遠比不上賀靈川在棉村之戰繳獲的戰象尸傀，也就比駿馬大上一號，這樣在戰場上不容易變成靶子。
其中一頭外形如猛虎，有黃澄澄的皮毛。要不是少了標志性的豎紋，賀靈川會以為焦玉來了。
但它的尾部卻不是棍狀的虎尾，而是一根節狀長叉！
這東西黑黝黝地，其長度甚至超過虎身，乍看之下像蝎子尾巴，但頂部卻不是毒囊和尖鉤，而是一把粗壯的剪刀！
正好兩個莊丁擋住它的去路，于是眾人就有機會觀摩這頭怪物的戰斗。
它的速度很快，爆發力極強，剛從喉間壓出半聲短吼，就把人迎面撲倒，一口封喉。
頸血撲哧一下噴出來。
這人還沒咽氣呢，黃虎一撓，直接用鋒利的前爪給他開膛破腹，埋頭大吃。
受害者咽喉破了，也叫不出聲，只是一個勁兒抖搐。
邊上的同伴怒吼著給自己壯膽，一槍刺向黃虎。哪知后者頭也不抬、爪也不撤，身后的蝎尾像長了眼睛一樣，噌一下將他長槍擊飛。
這尾巴格外靈活，人還沒跑開，它又刺回去，剪尖直接將他肺部扎穿！
這人居然還有點力氣，把剪尾拔開要跑，結果這條尾巴順勢上移，鉸住脖子。
咔嚓一聲，人頭落地！
這么大的剪子剪斷人頭，賀靈川也是頭一次見。
周圍莊丁更是驚呼一聲，退出兩丈開外。
這么兇殘的怪物襲人，甚至比黑甲首領更加可怖，后者再強橫也是一槍一個，不像它這里血漿橫飛、場面令人極度不適。
鏘龍戰甲的周圍縈繞的黑影更加密集了。雖然敵人心中的恐懼一半緣于新出現的怪物，但同樣能助長鏘龍戰甲的兇焰。
眾人還在觀察怪物，董銳已經驚呼：“這是高嶺虎妖，被安上一條鉸蝎的尾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