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場斗爭的主導者貝迦,甚至還未出動一兵一卒。
光憑它這般造勢,就已經對盤龍城形成了強大壓力。
前有糖果遞到,后有大棒高懸。尋常國家往往還沒反抗就先屈服,任它予取予求。
然而,盤龍城可不是尋常國家。招安的糖果從未能誘惑它,高懸的大棒也恐嚇不了它。
「我何時動身?」
「初定一個月后吧。」鐘勝光已經想好,「對仙由開刀之前,我們也得做好準備、做足假象;西羅軍隊如果西進,就要借道金梼,我們會知道的。」
貝迦的苦心造勢在鐵血盤龍面前,不過是忸怩作態。就趁它忸怩作態之時,鐘勝光決意率先斬斷它的爪牙,備戰下一風雨。
「是。」賀靈川知道,這回要加緊練兵了。
雖說是預估一個月后,但戰爭總是突如其來,從不讓人有萬全的準備。
「等這一關過了,我請你們喝酒,我自釀的好酒!」鐘勝光拍拍他的肩膀,「從上任盤龍城開始,我每年都會釀一缸青梅酒,到現在已經積了快二十缸。」
想不到鐘勝光還有這種雅興,賀靈川笑道:「好,到時我幫鐘大人消一消庫存。」
離開上司的書房,沿途的衛兵都向賀靈川行禮,目光充滿了對英雄的敬仰。
而在賀靈川看來,這些年輕而挺拔的身姿沐浴著花雨,就和盤龍城一樣剛柔并濟。
未來很嚴酷,但他們有希望。
走出官署,天都快黑了,賀靈川就將返回西摩嶺的時間推到次日,并遣人去通知辛乙。
此時,又有手下飛快來報:
「將軍,沙唯連勝七場,拿下入選虎翼軍的資格。他的同伴也進了三個,剩下的都被打下擂臺。」
賀靈川笑著夸了一句:「哦?好小子!」
沙唯在擂臺上大放厥詞,不知多少盤龍城戰士想揍他。能挺過七場,那難度比虎翼軍選鋒本身大得多了。
看來這也是選鋒的好辦法,以后閱武堂的擂臺賽可以多一項用處了。
傳令兵接著報告,沙唯雖然打滿七場,自己也重傷在身,但一定要捱到辛乙當眾宣布勝利,這才昏死過去。
那時臺下掌聲如雷,都是對他的褒贊。
沙唯前頭雖然狂傲,但終究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獲得了盤龍軍民的認可。
他雖然沒有缺胳膊少腿,但至少要臥床休養一段時間。
他那幾個同伴,也不同程度受傷,好消息是沒有死人。
「讓阿洛過去,替他們治傷。用好藥,別使壞。」賀靈川這樣說,不僅是照顧靈山的面子。
對于沙唯這樣的人物,賀靈川不僅不反感,反而很欣賞。連番惡戰在即,虎翼軍正需要強悍而堅韌的戰士,「待他們傷愈,就把虎翼軍的戰甲和隊正令牌送過去。」
他的軍隊從來不推拒有本事的狂人,但會狠狠修理又狂又菜的,簡稱沒有自知之明。
接到賀將軍命令,阿洛就抱著藥匣子上門治傷去了。
沙唯等人拿到的丹藥,入喉不是比黃連還苦,半天都緩不過勁兒,就是一股辛辣勁兒直沖天靈蓋,嗆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但不吃還不行,這醫官盯著,親兵盯著,誰不吃就給塞嘴強喂。
沙唯想抗議,結果嘴剛張開,又被塞進一顆,這次不僅苦到懷疑人生,還有一股臭腥氣,吃完直打嗝,每個嗝都能熏死自己。
「至于么?」他抬起完好的左手捂著嘴,「你就沒別的藥了?」
「良藥苦口。」阿洛對他露出醫者仁心的微笑,「效果越好就越苦。別人想吃這么苦的藥,還吃不著 哩。從今天開始,每天都要服藥兩次,至少堅持七天。」
七天……要苦十四次!眾人刀頭舔血都不怕,卻對這苦藥心生怯意。
傷口已經處理完畢,他一拍沙唯肩膀,施施然走了出去。
這一拍,又把沙唯拍得呲牙咧嘴,問邊上的醫兵:「他是不是看我不爽?」
「阿洛是我們將軍的軍醫。」醫兵笑瞇瞇,「將軍受傷時,阿洛也是這樣追著將軍塞藥,并沒有對你另眼相待。」
哦,將軍也怕這藥。不對,沙唯等人怔了一下,才聽懂了:
賀將軍居然把自己貼身的醫官派過來,救治他們幾人。
這醫兵又從后頭取出幾副鉤索,挨個兒分發:「這是蛛絲索,材料是地穴蛛后親織的絲線,韌性奇佳。將軍說,你們很快就用得著了。」
眾人接過來把玩,都是笑逐顏開,其中一人對沙唯道:「咱在酒家鬧事,將軍反而褒獎我們!」
沙唯瞟他一眼:「腦子被打壞了嗎?將軍分明是獎勵我們打贏了擂臺!」
話音剛落,阿洛又從外頭走了進來,塞給沙唯一副鶴嘴鐮:
「差點忘了,這是虎翼將軍贈給你的,也是他親手從貝迦將領那里繳獲的武器!」
這武器因外形類似長頸鶴喙而得名,沙唯一見就很中意。
阿洛緊接著道:「將軍觀你身手,認為這一類刁鉆靈巧的奇形兵刃適合你。好好用罷,莫要辜負他的期望。」
沙唯大喜:「請代沙某將軍,他一定不會失望!」
他抓著一只鶴嘴鐮,情不自禁掄了幾下,咻咻生風,十分趁手:「好寶貝!」
這要是有敵在前,他能把對方的腦袋當椰子殼開了,一鑿一個洞。
邊上的同門看得好生羨慕:「沙師兄來對地方了,將軍對你青眼有加哩。」
沙唯撫著鶴嘴鐮的鋒刃,舍不得放下。
道門本身禮法繁雜,最忌叛逆張揚。在師門中,長輩對沙唯的要求就是收斂心性、專誠修行;后來他好不容易捱到下山、去了軍隊,他這性格又在軍中處處碰壁,受上鋒打壓。要不是真有一身硬本事,他早被逐出幾十次了。
然而今次在盤龍城打生死擂,他很確定自己暈倒之前聽到的是歡呼聲,而不是起哄!
盤龍城人不討厭他,盤龍的將士們也不討厭他。
僅僅一面之緣,虎翼將軍不僅派來隨身的軍醫,還贈給他強悍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