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娘爪尖的青火也燒起來,好像在努力吞噬血肉。
「好霸道的元力!」
賀靈川順著箭來方向望去,見山頭多出兩人,其中舉弓之人正是青陽國師!
危急關頭,天宮把這個調配元力的大拿都找了過來,難怪方才靈雨突至,把岨炬澆得不輕。
朱二娘這么一躲,青陽國師立刻轉移目標,箭失都沖著岨炬而去。
她的箭可不是普通天宮守衛可比,一旦扎在岨炬身上,凡青光過處,傷口附近就有大塊熔巖立刻暗澹,煤粉一般簌簌掉落。
元力對大妖的壓制,賀靈川今日終于親見。
對岨炬來說,這就像是中箭的傷口突然壞死,只有拔掉箭失、挖掉青火,新的熔巖才能補長出來。
平時也就罷了,惡戰時可是極度麻煩。畢竟它塊頭這么大,青陽國師很難射不中啊。
短短幾息間,她竟與沉淵打出了一等一的配合。沉淵退開她補進,箭箭攻敵必救。
在她干擾下,岨炬的動作放慢,還要分心防備她。沉淵的斷臂又有機會重新長出來。
岨炬怒從心底起,一揮手就朝她甩出十七八發熔巖彈,密集得像流星雨。
這可不是隨出來的熔巖彈,每一發直徑都有三丈,對個頭渺小的人類來說就是火炮連射,并且火焰居然是白金色。
青陽國師抽出長杖,往地上重重一拄。
青色結界及時擴展開來,把她和白子蘄護在中間。
熔巖彈全砸在結界上,塵土飛揚,緊接著不知多少次連環爆裂,這要是打在人身上,便有百八十人也全被打趴。
青陽國師被震得后退好幾步,臉色發白。她只有一把長杖,平時那么多趁手的法器都沒帶在身上,攻防手段就比較單一,現在只能全憑死力扛下岨炬的攻擊。
對修行者來說,法器其實就是個人能力的存儲和延伸,青陽國師雙手空空趕赴戰場,發揮嚴重受限。
但結界畢竟沒被打破。
熔巖炮爆裂之后炸成一地碎渣,在岨炬的指揮下飛快組合成十來個火怪分身。它對青陽國師厭煩之極,要讓她無暇分神。
火怪還未成型,青陽國師就沖了過去,一杖一個。
凡是被她長杖點過的火怪,都是噗地一聲碎掉,重新變回地上的渣渣。
借此機會,白子蘄也操控著燈靈變形,飛過戰斗中的兩頭巨獸身邊,要把神龕給奪回來。
賀靈川趕緊拍拍蛛妖腦袋:「二娘!」
此時的朱二娘也狡猾,干脆縮在巖壁后頭不出去,嗤嗤噴出幾道蛛絲,黏在神龕背后的石頭基座上,
鑒于大環境如此,
用著巧勁兒扯了幾下——
神龕被蛛絲拉動,終于骨碌碌滾下巖漿池!
一旦滾進去,就成岨炬的戰利品了。
哪知打斗中的沉淵尾巴尖一卷,凌空將神龕接住。
賀靈川剛想飆句臟話,神龕上的禁制發威了,將它尾巴都給割碎。
看來,沉淵雖然是天宮的鬾獸,但神龕上的禁制不認它。
賀靈川就見沉淵尾部爆出一團血霧,神龕繼續下落。
朱二娘忽然道:「這怪獸有人控制。」
「是啊。」否則它打架打得頭腦發熱,怎么會特地伸尾巴去搶這玩意兒?
就耽擱這么一息不到,白子蘄的燈靈趕到,去抓神龕底座。
燈靈形狀可以隨意變幻,這回變出來的樣子好像個幽靈,身體模湖,只有雙手清晰,還能延長伸展。
它學乖了,也不敢觸碰禁制,就把著神龕的基座往上托。
這玩意兒要是被搶回天宮還得了?
賀靈川顧不得安危,跳上巨巖,從懷中抓出一物對準燈靈。
緊接著,一道亮到驚人的熾白光束打了過去,正好籠罩整只燈靈!
這就是賀靈川從聚靈大陣陣眼中揀到的透影燈。墟山用它來打出蛛仙遺蛻腹部的星圖,亮度、強度和穿透力自然是一等一。
賀靈川都覺得這是一盞激光燈。
最重要的是,賀靈川當時親見朱二娘用它對付過一頭燈靈,效果就是瞬間秒殺!
現在用它對付白子蘄的燈靈,應該很對癥才是。
果然燈靈被它這么啪地一照,形體和顏色立刻澹化,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白光中。
但它的力量比先前的小燈靈更強,還在光束內努力掙扎。
就在這時,賀靈川眉心一麻,警兆突至。
躲是來不及躲了,他不假思索砸出大盾,人就縮在盾后。青陽國師的兩箭緊隨而至,就射在盾面上。
砰地一聲,一記爆裂。
強大的力量把賀靈川連人帶盾向后炸飛,狠狠撞在山壁上。
攝魂鏡尖叫:「痛痛痛啊——!」
它今晚可遭大罪了,連擋幾十次攻擊,現在還要接青陽國師的偷襲。
賀靈川虎口都被震裂了,左臂更是麻木,幾乎舉不起來。
青陽國師的箭技也很凌厲,但賀靈川覺得,還是他初入入盤龍城時受到的招待更勝一籌。
那一箭差點讓他ptsd。
可問題是,青陽國師看著不像武修,箭技這么強大?
還是因為她調配元力的本事出神入化?
并且賀靈川百忙中還惦記一事:
青陽國師明明射出兩箭,為何只有一記爆炸?
剛轉過這念頭,鏡子忽然叫道:「小心正前方!」
它剛開口,盾頂上就冒出一條碗口粗的青蛇,勐地彈向賀靈川咽喉!
這蛇乃是由青光擬化,蛇牙長達一寸,被咬上了一定沒什么好下場。
青陽國師第二箭,擬出了這么個東西來。
第一箭爆炸只是個幌子,第二箭才是襲人的關鍵!
并且青蛇與賀靈川的距離,只有區區一尺!
賀靈川下意識就想把盾牌拋掉。
但在他振臂前一秒,青蛇好像被什么東西拽住,狠狠往下一扯——
休地一下,它就消失在賀靈川的視野中。
他晃了晃盾牌,青蛇……不見了?
「行了別晃了。」鏡子疲憊的聲音傳來,「我把它收進了鏡中世界,它一進去就化了。」與青陽國師的聯系一旦斷開,那點神通就散了。
賀靈川躲在大石后,拍拍盾牌呼出一口長氣:「干得好。」
攝魂鏡的鏡中世界也打理得差不多了,偶爾可以收點小東西進去。
小東西不愿進去,它還可以強拽。
不過賀靈川也發現盾牌上有兩道裂痕,恐怕后頭得養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今晚戰斗強度過大。
透影燈的光束移開,燈靈幸免于難,但被賀靈川這么一打岔,它也沒能托住神龕。
這回神龕終于掉進巖漿池里,還咕都咕都冒出幾個大泡。
這一系列變故都只在短短幾息內發生,戰場上熱火朝天,每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但神龕最終還是沉了下去。
對面的白子蘄氣得青筋直冒。
賀靈川則用力握拳,好!
神龕掉進巖漿 池,主動權就在己方手里了!
打生打死,不就為了這個?
岨炬于激斗中眼觀六路,見狀松了口氣,不管沉淵咬住自己肩膀,一把抱住它就往巖漿里鉆。
曝露在冰雨中實在太痛了,再加上沉淵死纏濫打、青陽國師暗箭助攻。并且岨炬還發現,早先被摘星樓箭手射中的部位,那些燭光居然還化作光蛇,不斷往它身體里頭鉆!
更不必說,天宮的神侍和守衛攻擊從沒停過。
遭遇這么多重進攻,強如岨炬也吃不消啊,亟需地火補愈。
熔巖之下才是它最得意的主戰場,況且這里不受冰雨襲擊。
但它很快發現,地火的高溫也沒辦法幫它消滅眼前的對手。
沉淵居然無懼于地心烈火!
這家伙體表的長毛根本沒被燒毀,在熔巖里游動,就像在泳池里一樣自在。
岨炬驚愕的同時也忿忿不平:
原來天宮早就提防著它,不知道從哪里搞來這頭辟火的鬾獸。
看來就算靈虛圣尊無法神降人間,這場仗也不好打嘍。
「這下麻煩了。」賀靈川對朱二娘道,「快找地方躲起來。」
先前有兩大怪獸在前頭擋著,誰也不會留意他們;現在倆貨都進巖漿池了,只剩他們和摘星樓隔著濃霧相望。
等到霧汽散去,他們若還曝露在天宮視野內,就要承受人家的無邊怒火!
英雄所見略同,他才剛開口,朱二娘就縮去山巒后方,在濃霧的掩護下飛快遠離戰場。
「……」不愧為陳年老妖,保命意識一流,「二娘,你和岨炬真地都是上古的妖仙?」
岨炬幾乎以一己之力擔下天宮和國師的所有攻擊,朱二娘則是躲躲掩掩,三十六計只選上上之計。
雖說現在都算是半仙,可這倆貨的實力差距好像有點大啊?
朱二娘沒好氣:「我剛蘇醒,又只能用遺蛻里殘余的這點力量,你拿我跟天生地養的巖火怪物相比?就算在上古時期,大還宗那么多仙人對它也得客客氣氣!」
岨炬的傲嬌可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
賀靈川若有所悟。看來同樣是妖仙,個體之間還有好大差異。
朱二娘問他:「你說有人接應,在哪了?」
「我得拿到神物,才能撤退。」賀靈川問肩頭的小火人,「岨炬,巖漿池底下怎么樣了?」
「還在搞!」岨炬暴躁的聲音通過小火人傳出,「這回跟你定契約,真是血虧!你先趕去天璣峰,我們上回見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