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里距離雷擎巨獸的領地已經不遠，前方那兩頭怪物也具有強大的冰霜神通，賀靈川想碰一碰運氣，看看它們是不是能產出類似霜丸的結石。
霜銀獸不一定比這兩個家伙難打，但它們行蹤成謎，賀靈川又是頭一次進入弗界，想在大山中找到它們的行蹤，那是大海撈針。
越往西南走，地勢越開闊，而獸群越發龐大。從原來的幾百頭慢慢匯集成幾千頭，最后原野上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出土地原本的顏色。
賀靈川粗略估算，至少得有個萬把頭？
這里頭有捕食者，有被捕食者，個個神情暴躁，但都往一個方向前進。
在龐大獸群后方還有幾個小黑點兒，移動飛快，肉眼幾乎難以捕捉。
它們飛奔到哪，哪里的獸群就爭行恐后往前擠。
原來那種奇異的怪獸，不止兩頭。
像周隊這樣有經驗的獵手，觀察一會兒也驚訝道：“它們居然在放牧多瑙獸群。”
這些家伙懂迂回、懂包抄，懂協同一致，像獵犬一樣配合無間。
對多瑙獸來說，不可思議。
“看見前面那塊白色巨石了么？過了白石，就進入雷擎巨獸的領地了。”
賀靈川一看那里地表顏色深黑，與外頭的七彩斑斕完全不同。甚至地面偶爾還有一點雷蛇躥過，爆起藍白色的光。
“雷擎獸偶爾會過來巡邏，加固自己的邊界。”
賀靈川留意到他說的是雷擎獸，而非“巨獸”：“雷擎獸數量很多？”
“隊伍很少進來這里，近些年沒人也算過，但數量應該可觀。”周隊道，“畢竟它們族群中誕生領主，就可以得到庇護。”
過了白色界石，平原上響起槺槺槺的叫聲，此起彼伏。
趕獸群的怪物們，正在互相聯系。
它們幾乎同時加快腳步。
在這種奇異的壓迫下，漫山遍野的獸潮開始提速奔跑，越來越快。
到最后變作一股洪流，滾滾向前。
揚塵遮天蔽日。
就在這時，后方又有幾名新獵手趕到，滿頭大汗。
他們與眾人匯合的同時，帶來一個重大壞消息：
“沙塵暴來了。”
賀靈川立刻聽到周圍一片抽氣聲。沙塵暴？很厲害么？
他舉目遠眺，果然看見遙遠的地平線上有動靜。
沙塵團團飛舞，好像還夾雜紫紅色的閃電，看起來特別夢幻。
雖然很遠，但賀靈川已能隱約體會即將到來的壓迫感。
是哦，弗界幾乎沒有植物，一旦刮起沙塵暴，那規模……嘖嘖。
眾獵手一陣哀嚎咒罵。
“今回怎地這么倒霉，獸潮和沙塵暴全趕上了！”
周隊高聲吼道：“解散，解散，快去收集漱珠！”
沒時間解釋了，眾人一哄而散，不用提醒第二遍。
赤鄢隊伍也飛快往外奔跑，隊員提醒賀靈川：“我們收集漱珠，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所有人都分散，山谷、坳巖、原野，見珠就采。
賀靈川虛心請教：“這是怎么回事？”
“弗界的沙塵暴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十年前刮過一次，死了一百多個獵手！”
沙塵暴能刮死人？可進入弗界的獵手都不是普通人，至少是修行者或者妖怪，抵御惡劣自然環境的能力很強。
“他們不一定是被刮死的，但這里的沙塵暴持續時間也不短，動輒兩三個時辰！”隊友彎腰采珠，一邊飛快道，“多數人是漱珠續不上，生生憋死的！”
賀靈川懂了。
他們在弗界存活的關鍵是漱珠，而沙塵暴一來，很可能把它們全部吹走！
那就有兩三個時辰都采不了珠。
何況漱珠草趴地生存，一看就知道根系很淺，颶風一來怕是要被刮得七零八落，連草帶漱珠一起沒了。
一場沙暴過后，他們這些外來者連生存都成了大問題。
因此風暴到來之前，所有人都要應采盡采，盡快囤夠維生所需的漱珠！
賀靈川弄清其中厲害，也不敢怠慢，展開燕回身法四處奔走。
每棵草通常有三到七顆漱珠，被采收后重新長出來還要兩三個時辰。
也就是說，從沙塵暴開始到眾人渡過天災、重新出來采珠，至少間隔五六個時辰！
每位獵手每個時辰要消耗八枚漱珠，五六個時辰的維生所需打底就要四十多枚。
這時候大家才覺出不妙：
先前眾人都是跟在獸潮后頭移動，而這些家伙行進時不知踩碎了多少漱珠草，偌大的平原反而是采收的貧瘠之地，賀靈川連奔數十丈，居然只找到兩棵草。
這么空曠的原野，竟然珠少人多。
麻煩了。他抬頭眺望東北方，見遠處的沙塵暴已經平推前進，早就越過了地平線。
在不毛之地，它的行進速度比駿馬快多了。
賀靈川埋頭切割，拜燕回身法所賜，手腳比別人利索。
原本弗界獵手有一點約定俗成：取珠不傷草。
這樣兩三個時辰后漱珠草還能重新結出珍珠。否則斷了根莖，再長出新株不知猴年馬月。
這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但在天災面前，誰都顧不得了，一刀就把植莖砍下來，連草帶珠收割才快。
賀靈川太快，別人采三四棵的時間，他都割掉十棵了。
平原上漱珠草就那么多，他采得多了，別人就少。于是有其他獵手不滿意了，沖著他吼道：“給別人留點兒行不行，做人別太絕！”
這些石頭縫里正好有三四簇幸存的漱珠草，賀靈川揮刀如雨，唰唰唰全砍下了。
那人暴跳如雷，眼看就要揮斧過來。
賀靈川卻拋了兩棵完整的漱珠草過去：“你動作太慢。”
這人下意識接在手里，一怔，賀靈川已經兩步躍走。
時間寶貴，他不想浪費在爭奪中。
他正要去采七丈外的漱珠草，這幾叢小草長在巨石陣邊緣，也沒被踩踏。但另一名獵手已經飛一般沖去。
看看距離，賀靈川放棄了。
不過他還未轉身，就見這名獵手居然一步一步退了回來，仰著頭手握大錘。
雖然賀靈川立在他后方看不見臉，但能感受到他渾身肌肉緊繃，極度緊張。
他順著這人緊盯的方向望去，而后就見到一頭龐然巨獸慢悠悠從巨石后方踱了出來。
還是那種不知名的怪物，但身長達到了三丈（十米多）有余，當它用后肢站立時，身高可以接近一丈。
體型一大，壓迫感就不可同日而語。
賀靈川和這怪獸中間還隔著一人，但被人家的黃眼睛盯住時，仍覺威壓撲面而來。
那種眼神，既嗜血狂暴，又狡詐多疑。
賀靈川甚至還看出了不屑。
多瑙獸居然有這種高智商品種？
最可怕的是它原本是灰黑色的，趴在巨石陣里就連賀靈川都沒發現，這么一步步走出來后，身上皮膚很快變成了帶斑點的暗紅色。
這玩意兒還懂得偽裝色。
而靈虛城人進入弗界，無論是同心衛還是禁軍，元力都消失了，很難看破這種偽裝。
世界不同，法則不同，人間的元力帶不進這里來。
怪物盯著后退的獵手，也不追擊，卻伸腳踩爛了石頭邊上的漱珠草。
好不容易三四株小草長在一起，被它一腳踩光，珍珠噼啪碎一地，化氣而去。
望見這一幕的眾人：“……”
賀靈川很確定，這怪物是刻意當著眾人的面，踩爛漱珠草的。
也就是說，它很清楚漱珠草對人間來客的重要性。
并且這種行為本身對它沒什么好處，但它還要干，顯然是損人不利己白開心。
開心、報復、惡意、嘲弄，這么復雜的情緒，真是多瑙獸能有的？
緊接著，這頭怪物就走了過來。
那么龐大的身軀，這么高的重力條件下，行動居然沒有聲響，地面也不會震顫。
前面的獵手面如土色，終受不住壓力，轉身飛奔。
“蠢貨！”其他人見到這一幕都大罵一聲。
在猛獸面前轉身跑，那不叫逃命，那叫撩撥。
撩撥起巨獸的殺戮欲，對誰都沒好處。甚至在普通多瑙獸面前也不能這么玩，它們一樣會追。
然而巨獸只是淡淡瞥他一眼，無動于衷。
它居然還拐了個彎，向賀靈川走來。
他頭皮都麻了，這玩意兒為什么非找他不可？
在近處仰望這頭巨獸，真是獵物視角啊，賀靈川后背寒毛直豎。
但這怪物沒有撲擊，只是低下頭來，嗅了兩下。
賀靈川還看見它鼻孔翕張，像是在辨認什么氣味。
浮生已然在手，他繃緊全身肌肉，時刻準備后跳。
結果這巨獸噗哧噴了一下鼻子，甩了甩脖頸，轉頭揚長而去。
一轉眼工夫，它就追著獸潮跑沒影兒了，偌大的身軀居然跑出了輕盈的感覺。
方才逃過一劫的獵手望著它背影消失，喃喃道：“莫不是領主級的？”
它給人好強的壓迫感，但誰也不確定這是不是弗界的新領主，除非打一架。
在場的都不想，一轉頭又去采珠了。
賀靈川心里卻犯嘀咕，巨獸為什么會關注自己？
就在眾人忙忙碌碌中沙塵暴越發逼近。
這個時候，無論是多瑙獸和獵手，都已經進入雷擎獸的領地，繼續往西南前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