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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兵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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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脫后大家都很心煩,可盧將軍不當回事兒,有十來人就趁著他酒醉時嘩變奪權,但沒有成功,下場也挺慘。”俘虜咽了下口水,“盧將軍窮途末路,或許有兄弟會力挺到底,但我、我不想死啊。”

  “喪家之犬!”趙清河踢了他一腳,“把盧耀和其他叛軍逃出臥陵關以后的行程,向我家大人匯報一遍。”

  俘虜以頭點地:“求賀大人開恩!”乖乖把情報都說了。

  賀淳華父子聽了,才知道臥陵關被鳶王廷奪回之后,叛軍失了主心骨,有七八人各自收攏殘部逃走,盧耀能聚眾千余人,已是吞并一次后的結果。他這回響應裴新勇的仙靈村會師倡議,當然想奪下主帥之位,再去西邊的水頭附近占一塊地盤,慢慢做強做大。

  賀靈川疑問不減:“那和吳紹儀的初衷有什么不同?”盧耀還笑話吳紹儀只想做個草頭王,可他自己不也只打算占山為王?

  “不一樣。”俘虜解釋,“盧將軍希望以水頭為根據,慢慢吞下周圍州郡。他認定鳶國疲弱,又要應付北邊的麻煩,對西部的管控必然松馳。我們,不,他就很有機會,到時候聲威隆著,鳶王廷不承認都不行,說不定還要封賜,求著我們出兵。”

  “說不定、說不定他還能稱王稱侯加九錫呢。”他干巴巴道:“盧將軍說,過去眾多豪強都是這樣建功立業。”

  賀淳華忍不住冷笑:“加九錫,他也配?”

  父子三人明白了,原來盧耀打的是割據一方、倒逼中央的主意。

  其實盧耀看得明白,國運衰微就常有地方豪強崛起,手里要兵有兵,要糧有糧,勢力劇增,與王廷成此漲彼消之勢。等到后者無力動它,也就只能好言安撫,要么給名份,要么給賞賜。就這樣人家還不一定滿意,心一癢就建國稱王了。

  賀越點頭:“像盧耀這種人,一旦嘗過權勢的滋味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賀靈川選了個大木墩坐下,悠悠道:“這廝真是無法無天。”

  賀淳華看他一眼,為什么這小子的語氣聽起來還有兩分羨慕?

  俘虜又道:“其實在仙靈村遇見郡守大人以后,盧將軍高興極了,打算奪下你的印綬和社稷令,自己去夏州當總管。”

  這話說出來,父子三人都吃了一驚。賀越鄙夷:“癡心妄想,元力君授,他哪得加持?”

  俘虜期期艾艾:“盧將軍說他自有門路,能奪去賀大人的八字和身份,從而頂替他的官位來運用元力。”他看見賀淳華三人臉色,趕緊接下去道,“至于如何施為,我們都不知曉,盧將軍不肯說。”

  賀靈川一拍木墩:“怪不得盧耀對我們窮追勐打,好像我們放火燒他全家一樣,原來存著沐猴而冠的心思!”

  原來從剛進仙靈村起,盧耀就盯上父親了,賀越心里也是一陣后怕。

  趙清河在一邊催促俘虜:“還有呢?將你說過的關于圣師之事,向大人再述一遍!”

  這俘虜要了杯清水,潤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才道:“圣師這個事情,我們也不知道真實過程。不過天王堆被攻破之前,圣師找盧將軍過去密談。”

  天王堆是賊軍在臥陵關的最后堡壘,固若金湯。賀淳華讀過戰報,知道王廷軍為了攻陷這里花費了好大代價。

  “盧將軍帶過去的四五人,包括我在內都在室外兩丈處候著,里頭說了什么,我們一個字也聽不見。外面的戰況越來越危急,天王堆搖搖欲墜,前線都來急報四五次了,但礙于圣師之命,進不了那個門。”

  “大概一個時辰以后,盧將軍推門走了出來,紅著眼眶宣稱圣師已經寂滅。”

  “所有人都驚呆。幾位將軍聞訊趕來,想入室一探究竟,但盧耀帶上所有人手守衛精舍,不許旁人踏入一步。吳紹儀將軍還因此跟盧耀大打出手。突然間城破,王廷軍殺入天王堆,眾將軍知道大勢已去,轉身離開。”

  軍隊窮途末路時,正盼著頂梁柱出來力挽狂瀾,哪知道梁先啪嘰一下斷了,不能給你撐起一片天,反而要先壓死你。賀靈川能理解義軍那種嗶了狗的心情。

  他忍不住問:“聽這說法,難道洪向前沒死,只是向外傳出假消息?”

  “死了,柯繼海柯大人將洪向前首級送交都城,中間傳閱無數,都指認那就是洪向前本尊。”賀淳華指尖在柴堆上敲了幾下,“除非他有替身,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賀靈川大大咧咧:“替身有什么奇怪,我就知道許多人好養替身,關鍵時刻能頂用啊。”

  “哦?”賀淳華目光深注,“那你說說都有誰?”

  “呃……”賀靈川凝噎,趕緊轉向俘虜,“你說的這些,我問其他叛賊也能問出來。還有沒有干貨了?”

  “有、有。”俘虜咽了下口水,“其實盧將軍率隊包圍精舍,我跟他進過密室,也、也見到圣師遺體就倒在地上,身首異處!”

  賀淳華難以置信:“盧耀殺了洪向前?!”

  洪向前在賊軍中地位崇高,據他從前收集的情報,盧耀原是市井莽漢,少年時曾當街暴殺七人、傷九人被捕,審理后本要放在秋后問斬,是洪向前看中他秉賦資質,親手搭救,又傳他武技戰術,可謂有再造之恩。

  為什么盧耀會突然叛變?

  “但、但是地上并沒有血跡,一星半點兒都沒有,干干凈凈地。圣師雖然只剩個頭顱,但臉上的神情也十分平和,看起來就像睡著一般。密室里的物件也絲毫不亂,壓根看不到打斗和掙扎的痕跡。”俘虜咽了下口水,“盧將軍就是喊我們進去收拾密室,所以我想他之前并沒有特地打掃過。”

  賀淳華聽得入神:“然后呢?”

  “那時天王堆已破,大量官兵涌入,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只好遵照盧將軍要求,將圣師的無頭身軀裹緊,加上幾塊大石頭一起沉入明臺河中。至于圣師的首級,我也不知道盧將軍怎么處理了。”

  賀淳華緩緩道:“吳迪和柯繼海兩位大人找到洪向前的藏身處,那里沒有重兵把守,反而桌上擺著一個錦匣,打開來,里面就盛著洪向前的人頭。匣里還留有他的親筆信,說是他自陳禍首以謝天下,請官兵莫要為難臥陵關百姓。”

  賀靈川聽到這里即道:“原來不是他們親手斬下的人頭,那真實性存疑。”

  賀越卻搖了搖頭:“兩位大人雖然驚疑,但用了諸多法子測定,那真就是洪向前首級,因此呈送去都城了。其實只要昭告天下洪向前兵敗而亡,他實際上是死是活已經沒有多大分別。他和他的叛軍,再也不成氣候。”

  賀淳華面色凝重,緩緩道,“我聽這人所言,倒有個想法,或許川兒沒有完全說錯。”

  賀靈川頓時得意:“原來還是我對?啊哈,不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什么叫作沒有完全說錯?”

  “洪向前可能未死,但也算不上活著。”賀淳華明顯躑躅,慎重道,“我懷疑,他叫盧耀進密室去,替他行兵解之術!”

  “兵解?”賀靈川是第二次聽見這個詞了,第一時間聯想起老龜妖。

  妖怪可以尸解,人同此理,只是換了個叫法?

  “以兵刃解脫,助元神出竅。”賀淳華一字一句,“簡單來說,叫人將自己斬首,借以解脫元神!”

  賀靈川轉頭看二弟眉頭緊鎖,就知道這知識點八成太偏門,連小學究都沒涉獵。

  “就是說,洪向前的元神逃走了?所謂‘兵解’,應該不是簡單的砍頭吧?”

  “當然不是。他要將全身精、氣、神、血都集中去頭部,這樣盧耀一刀斬下,洪向前才有機會脫離皮囊束縛。時機很重要,早了晚了,就都只是殺人而已。”賀淳華解釋道,“這個過程應該是成功了,因為地上沒有血跡,說明身體當中的精血已經全部凝煉去頭部,洪向前也動彈不得了,只有盧耀揮刀,他才能借機孕元而出。最重要的是,尸解是沒辦法自行完成的,必須借助他人之手。”

  “這么說來,盧耀才是洪向前真正的心腹?”賀靈川好奇,“元神出竅以后能干嗎?”

  他心里想的卻是,如果老龜妖的尸解也是這樣麻煩,沒辦法自己完成,它是不是借助了鱷神的力量?

  雖說風險不小,但那副皮囊已經沒有繼續修行的上升空間了不是?

  倘是如此,那真是好算計。

  “奪舍。”這回是賀越接話,“我聽說元神不能長時間曝露于野,必須盡快尋一具身體安頓,未出世的胎兒最好。”

  賀靈川聳了聳肩:“這么說,至少洪向前十年內不能出來作妖。”

  “未必。柯大人說過,洪向前有鬼神之能,不輸國師,說不定他早就備好契合的身體,以應不測。”賀淳華問俘虜,“盧耀離開臥陵關以后,可有接觸過孕婦,或者三歲以下的兒童?被吃掉的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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