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飛熊喃喃道:“大少,這個神明莫不是喊了個‘凍’字出來?”
身邊無人回應,曾飛熊轉頭一看,人呢?
賀靈川不見了。
曾飛熊頭皮發麻,己方在大少帶領下跟天神作對,這眼看著黑蛟快不行了,你猜天神會不會轉頭把怒火撒到他們身上?
肯定會啊,必須會啊。
他就沒聽過哪個神明是好脾氣的。
難道大少臨陣脫逃?
幸好毛桃及時道:“大少跳去城下了,他要我曾大人,如果黑蛟快被凍上,就開炮轟它!”
開炮?曾飛熊一個激靈,渾身上下都通透了。
對啊,附身年松玉的天神想把黑蛟凍住,免去一次又一次戰斗,那他們再開炮轟擊黑蛟、幫助它復生不就行了?
事不宜遲,他反身就是一個吆喝:“兄弟們,架炮發駑,上最大顆炮彈,干它們!”
黑水城軍:“哪個們?”
“連蛟帶人一起。”曾飛熊一掌拍在手下腦殼上,“不想死就快點兒!”
眾人趕緊照辦。
城門上平空多出來一堆炮彈,還有幾枚爆裂弩箭,只看箭頭火藥的份量,就知道這絕不是花架子。
顯然大方壺也認可他們的做法。
如今黑蛟已經不大動彈,年松玉又要持續念咒,正是再容易不過的靶子。
兩發釘彈、一架弩車剛剛裝好,兩名士兵突然大叫一聲,捂著胸口跌下城去。曾飛熊一驚,探頭往下,卻見孫孚平緩緩放下法杖。
盡管狼狽不堪,他的目光仍然陰鷙。
是了,他們怎么能忘了國師,怎么敢忘了國師?
曾飛熊也沒打算跟他對耗,縮了縮頭道:“快發射,快快!”
幾聲震響過后,被凍了一半的黑蛟碎了一地,爆裂弩箭立大功,它是扎進冰里才爆開,炸得比炮彈還狠。
年松玉也被擊中。但釘彈打不穿他的結界,只將他推出幾丈。
這人望上來的眼神,更教黑水城軍膽寒,分明就是:你們等著。
之所以沒有馬上動手,是因為城門外忽傳蹄聲,如疾風驟雨往這里趕來。
眾人奔到另一側城垛探首,大吃一驚:
烏央烏央的大軍,殺氣凜冽、軍容整肅,旌旗迎風招展,偌大一個“鐘”字,正是大風軍歸城。
這是他們的主場,大風軍的速度比在外界還要快上兩倍不止,幾乎是蹄聲方起,大軍就流水般沖入城中。
沒有叫陣,沒有應答,為首的幾名將領槍尖一揮,就有數百騎兵策馬提速,對著年松玉發動了沖鋒。
許是幻境內的法則遠比外界自由,這數百騎兵又自行分團,居然開始相互重疊。
城上眾人還以為自己眼花看出了重影,揉揉眼睛再看,數百騎兵已經合并為五騎。
這每一騎披掛重甲、眼泛紅光,看上去都不像人了。尤其騎士和戰馬體型都放大了一倍有余,騎馬就如同騎上巨象,槍戟的尖端閃著烏光。
他們的攻擊方式也是樸實無華,仗著身強馬壯,提起家伙對著年松玉硬擼。
每一記戳刺都是虎虎生風,看得墻上眾人都覺后背發寒。
這種攻擊,自己能躲得過去嗎?
年松玉沒有躲,橫刀直上。
正在這當口上,城外忽然有個異常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川兒!”
“川兒”不在城上,但曾飛熊聽見了,一個轉身驚喜道:“是郡守大人!”
眾人靠到墻垛邊往下看,賀淳華居然就站在南二重門下!
現在的盤龍城有三重城門,年松玉和黑蛟在城內打斗,而賀郡守出現在外圍的二重門內,和戰場還隔著一重甕門,相對安全。
他身邊還有十余親兵,都向城墻上的同僚揮手。
眾人大喜,抓起繩梯扔下去,供他們攀援。
賀淳華剛上來,曾飛熊就沖過來行禮:“大人您無恙吧?我們聽說孫國師的勾當了!”
“沒死。”賀淳華左顧右盼,神情焦急,“川兒呢?”
“大少跳下城去了,說是有事要辦。”曾飛熊往城南一指。
賀淳華長舒一口氣:“那就好。”兒子沒死,聽著好像也沒事,那就好。
“您是怎么逃出來的?怎么就剩這幾人?”曾飛熊還是不明白,“還有這些大風軍?”
“說來話長,進入池井后還有幾十人不知下落,暫未過來匯合。”賀淳華觀顧戰局,一時皺眉,“年松玉居然這樣厲害?”
面對強化過的大風軍,年松玉表現出來的實力也太強橫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既有這種人才,王廷怎不派他去臥陵關打叛軍?
“那不是年松玉了!”曾飛熊趕緊給他解釋,“孫國師請動天神下凡,降在年都尉身上,這才神功大躁。所以現在是天神跟黑蛟作戰,我等都插不進手。”
毛桃擠過來補充:“那天神起先要附在大少身上,沒成功,然后才選的年松玉!”
賀淳華臉色大變:“什么,竟有這種事!孫孚平呢?”
“就在那——”曾飛熊往下方的廢墟一指,然后“咦”了一聲,“方才還在的。”
廢墟那里空空如也,孫國師也不見了。
現在城下刀氣縱橫,斗了個旗鼓相當,年松玉好像還略占上風。城上的人類若是直接跳下去,大概也是被絞成肉泥的下場。
賀淳華神情變幻,先是猶豫,然后咬牙,緊接著下定決心:“走,我們從側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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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前。
被加持的年松玉很快就發現,這些沉默的騎兵不好對付。
天神再了得,盛裝分身的容器卻不太行,直接限制了力量的發揮。硬接三記攻擊,年松玉就有脫力之感,右手虎口迸裂,抖得抬不起來。
這可不妙。還未久戰,他已經感覺到了久違的疲憊。
最糟糕的是,黑蛟又一次復生了。
被爆裂弩箭打壞之后,黑蛟的復生速度按理說比原本要慢一點,不過上萬大風軍朝它奔去,突然化作紅光,紛紛鉆入它的傷口當中。
年松玉的臉色終于變了。
趁著一次裂地斬將眾來敵迫退的工夫,他躍到孫孚平身邊:“為何你在這里,獻祭陣法卻開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