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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猛錘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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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德爾心情忐忑地站在舞臺的幕布之后,他知道,一旦自己走出去,一切就都回不了頭了,但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他還是在一次深沉且用力地呼吸后,鼓足了勇氣,邁向他職業生涯最艱難的一幕。

  “大家好!”

  杜德爾臉上洋溢起虛偽的笑意,向著攝像機揮手致意,“這里是杜德爾,各位的忠實朋友,歡迎來到今夜的電影訪談節目。”

  加油啊,杜德爾,撐住啊。

  杜德爾內心反復地念叨著,向著舞臺的一側揮手,攝像機隨之對準了過去。

  “讓我們歡迎今晚的嘉賓,新銳電影導演,伯洛戈·拉撒路先生。”

  聚光燈打了過去,沒有人從幕布后鉆出來,與此同時隱約的爭吵聲響起。

  “你該出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別推我。”

  “你是有鏡頭恐懼癥嗎?”

  “哈?鏡頭恐懼癥,比起這個,我倒覺得你有問題,你是來參加變妝舞會的嗎?”

  “我這不是本色出演嗎?更顯采訪誠意嗎?”

  爭吵聲變得越發清晰了起來,幕布后也凸起一塊又一塊,就在杜德爾徹底對自己的職業生涯感到絕望時,兩個身影一前一后地從中鉆了出來。

  男人的衣裝極為正式,系著領帶、胸口上別著鮮花,身子筆直的像把垂落的劍,頭發仔細地梳起,一絲不茍。

  他看起來不像是來參加訪談的,造型莊重的更像是要參加某場盛大的儀式。

  見到杜德爾,男人露出和善的笑意,但很顯然,他并不是一個善于微笑的人,笑容映入杜德爾的眼中,充滿了微妙的扭曲感。

  “呼……冷靜,杜德爾,保持冷靜。”

  杜德爾的內心嘟囔著,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和伯洛戈打交道了,可每次看到這個家伙,他都不由地心顫幾下。

  至于站在伯洛戈身旁的家伙,他看起來則奇怪多了,一身的衣服破破爛爛,沾染著濃重的血跡,臉上戴著精神病人使用的防咬面具,手中拎著一把正滴著血漿的羊角錘。

  杜德爾回憶起這位伯洛戈導演的真實身份,他由衷地希望,那真的是道具血漿,而不是從某個倒霉鬼身上剛榨出來的。

  再定神看一看這位裝扮奇怪的家伙,杜德爾的視線不由地移到一側的宣傳立牌上,怪人的裝扮與電影猛錘驚魂宣傳海報里的錘子殺人狂一模一樣。

  本色出演。

  再次深呼吸,杜德爾露出難看的笑容道,“再次歡迎伯洛戈導演,及本片的主演、帕爾默·克萊克斯先生到訪本節目。”

  伯洛戈沖著鏡頭打招呼,“大家好。”

  帕爾默……錘子殺人狂落座,向著鏡頭揮起錘子,并大喝道。

  “錘殺!”

  這是錘子殺人狂在電影里的經典臺詞,也是唯一的一句臺詞。

  杜德爾低頭看了眼手卡,向著伯洛戈問道,“先讓我們開始采訪環節吧……伯洛戈導演,你對于猛錘驚魂這部電影的突然爆火,怎么看待。”

  “莫名其妙,”伯洛戈雙手一攤,真摯地說道,“這是我考上電影學院后的一部假期作品,我真的沒想過,它會引起如此熱烈的反響。”

  “這說明伯洛戈導演是這一行業的天才啊!”

  這句贊嘆杜德爾是發自真心的,在這方面伯洛戈的履歷清晰無比,他在半年前考上了誓言城·歐泊斯的電影學院,接著就學習起了電影的相關知識,這是他上學的第一個暑假,也是在這個假期里,他拍出了這么一部作品。

  起初,這部猛錘驚魂只在伯洛戈的幾個朋友,以及他的學校老師之間傳播,不知道是誰流傳了出去,靠著足夠勁爆與重口味血漿的內容,這部電影如病毒般擴散,引起一片風潮。

  “天才?天才算不上,我只是比較熱愛這個行業而已。”

  伯洛戈想了想,又補充道,“干一行愛一行是吧。”

  “嗯……下一個問題,伯洛戈導演并非專業出身,至少目前來講,你還沒畢業,那么在你從事電影這個行業前,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杜德爾的心懸了起來,他不清楚伯洛戈的具體工作內容,但從僅有的幾次相遇中,杜德爾清晰地認識到,伯洛戈的工作的瘋狂與邪性之強烈,用職業殺手來稱呼他,都算是一種貶低與小瞧了。

  該死的節目導演硬是弄了這么一個提問,杜德爾只希望伯洛戈能表達的隱晦一些。

  “我?”

  伯洛戈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然道,“保安。”

  “保安?”

  聽到這樣的回答,杜德爾眨了眨眼,長呼了一口氣。

  看樣子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來參加采訪前,伯洛戈就已經準備好了一些對應的說辭。

  “還真是……令人意外啊,”杜德爾習慣性地將話題延伸了下去,“能拍出這么一部電影的導演,居然是一位保安。”

  “我覺得這份工作還好吧。”

  伯洛戈略顯自豪,且略帶深意地說道,“保安、安保、保衛世界平安嘛。”

  杜德爾接著看向一旁打扮成錘子殺人狂的帕爾默,“那么,這位主演、帕爾默之前的工作是?”

  伯洛戈介紹道,“也是保安,他是我的同事,通常我是一起站崗的。”

  錘子殺人狂用力地點點頭,聲勢十足地喊道。

  “錘殺!”

  洪亮的聲音冠絕于耳,杜德爾一臉茫然地看著錘子殺人狂。

  伯洛戈似乎看出了杜德爾的迷茫,他翻譯道,“他說‘是的’。”

  杜德爾再次眨了眨眼,求助似地看向攝像機旁的導演,導演則向他比起了一個大拇指,表示鼓勵。

  導演很興奮,他也算是伯洛戈的影迷了。

  猛錘驚魂是一部很特殊的電影,它的劇情很簡單,甚至說,劇情簡單的幾乎跟沒有一樣,但想到這只是伯洛戈的暑假作業,倒也能理解一下。

  這部電影講述了一群邪教徒抓住了一個倒霉鬼,把他帶到廢棄的大樓里,準備對他開膛破肚,進行血祭。

  在將死之際,倒霉鬼被嚇的精神崩潰,求生欲完全爆發,拿起一把生銹的鐵錘,就爆掉了一位邪教徒的腦袋……之后的劇情就是一起大逃殺了,倒霉鬼化身為錘子殺人狂,靠著分泌的腎上腺素,在廢棄的大樓內把邪教徒們一一敲爆了腦袋。

  整部電影的劇情就是這樣,聽起來無聊極了,就和一些小成本的獵奇片一樣,但在這份無聊之下,整部電影又顯得極為精致,精致得讓人瘋狂。

  “咳咳,讓我看看下一個問題是……”

  杜德爾瞧了瞧手卡,提出又一個問題,“大家很好奇,為什么這部電影的劇情如此簡單,或者說,幾乎沒有劇情可言呢?”

  “比較正式的回答的話,那就是,我想拍攝一部純粹的電影。”

  伯洛戈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沒有那些讓人昏昏欲睡的鋪墊,沒有弱智的橋段,也沒有讓人泛惡心的、自我反思的環節。”

  “在成為一位導演前,我也是一位觀眾,我很清楚地知道,我討厭電影里有什么樣的情節,以及,我到底想看什么。”

  伯洛戈說著,看向了攝像機,微笑道,“大家來看這部電影,是為了其中的暴力、血漿、破壞欲,與其拖延,不如直入正題。”

  說完這些后,伯洛戈又不好意思地說道,“比較真實的回答的話,就是……這只是一部假期作業,我沒想那么多,以及我不太會寫劇情,不如干脆舍棄劇情。”

  “哦,這樣啊。”

  這個答案倒在杜德爾的意料之中,他接著問道,“真實的答案是你不會寫劇情?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為,這部電影的臺詞之所以這樣簡略,也是這個原因?”

  整部電影除了開頭邪教徒們那晦澀難懂的禱告外,就只剩下亢奮的主角化身殺人狂后,揮起錘子砸爆一顆顆頭顱時所發出的歡呼聲了。

  錘殺!

  錘殺、錘殺、錘殺,電影里,錘子殺人狂一直這樣歡呼著,直到影片結尾,他也沒說過任何一句完整的話,就像有語言障礙一樣。

  “差不多,既然連劇情都沒有了,不如干脆把臺詞也省略,”伯洛戈說著看了眼身旁的錘子殺人狂,“他剛好也不必背臺詞,揣摩語氣之類的了。”

  杜德爾感嘆,“還真是……極簡主義啊。”

  “嗨呀,畢竟只是假期作業嘛。”

  杜德爾將目光落在錘子殺人狂的身上,看了眼他臉上那斑駁、帶著血跡的面具。

  “那你們準備這個面具,也是為了避免面部表演?”

  “當然,帕爾默沒經過任何專業的表演訓練,只能用這種方式敷衍過去了,”伯洛戈又補充道,“但實際拍攝后,我發現這效果還不錯,戴上面具了,還增添了許多的非人感,令電影的驚悚氛圍濃厚了許多。”

  錘子殺人狂歡呼道,“錘殺!”

  杜德爾被這敷衍與極簡弄的徹底說不出話了,沉默片刻后,他翻弄著手卡。

  “據說,你在拍攝這部猛錘驚魂時,所有的動作表演,都是純粹的實拍?”

  電影里,錘子殺人狂的動作矯健迅捷,種種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動作,他都信手拈來,流暢且絲滑,影迷們評價,主角的動作表演絕不輸任何動作影星,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畢竟主演是帕爾默,一位超越凡人的守壘者,動作影星再怎么厲害,從幾層樓高上掉下來,也得摔個粉身碎骨,但換成帕爾默,可能反過來要擔心脆弱的地面了。

  伯洛戈回答道,“沒錯,實拍,沒有任何拍攝技巧,有的只是拳拳到肉。”

  “哦?這是你作為導演的一些追求嗎?我知道有些導演很喜歡這樣,拒絕那些取巧的手段,也不允許使用替身,只要求……”

  伯洛戈打斷了杜德爾的話,“沒有,只是單純地不會弄,以及實拍要方便不少。”

  杜德爾困惑了一下,“不會弄?方便?”

  “嗯哼,一些拍攝動作戲技巧什么的,是我下個學期的課程,我還沒學到,”伯洛戈接著又說道,“而且比起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直接讓演員親自上,真的要方便許多。”

  一旁的錘子殺人狂應和道。

  “錘殺!”

  伯洛戈沒有說謊,他才剛上了半個學期的課,是實打實的新人,至于什么拍攝場地、道具諸如此類的,真不如讓帕爾默自己上,反正他可是守壘者。

  杜德爾皺起眉頭,他隱約間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但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

  “影迷們還很關心,猛錘驚魂里,伱那出色的道具使用,簡直不像一個低成本獵奇片可以做到的,錘子打碎顱骨時,血肉和骨片的紛飛,演員們死前的悲鳴……這一切擬真的簡直不像電影,仿佛真的有那么一棟廢棄大樓里,發生了一起這樣的屠殺……”

  杜德爾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的臉色有些慘白,神情驚慌地看著伯洛戈。

  伯洛戈完全沒有注意到杜德爾的神情變化,而是繼續說謊道,“哦,這個啊,我們剛好有個朋友,非常善于做血漿道具這些,她幫了很大的忙……嗯?杜德爾,你還好嗎?”

  “我?我很好,沒事的,沒事的。”

  在伯洛戈的問詢下,杜德爾回過了神,他努力令自己保持鎮定,可仍顯得坐立不安。

  杜德爾猶豫再三,決定還是試探性地問道,“我本人也觀影過了,我有一個比較個人的問題。”

  “請問。”

  “電影拍的實在是太真實了,簡直……簡直就像……”

  “就像真實發生過的一樣?”

  伯洛戈搶答道,接著笑了起來,“我有看到這樣的評價,許多人都懷疑這根本不是電影,而是一場真實發生的屠殺。”

  “怎么會呢?”

  伯洛戈攤開雙手,大笑著和一旁的錘子殺人狂對視了一眼。

  “錘殺!”

  “對吧!”伯洛戈就像聽懂了錘子殺人狂的話般,解釋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早就被逮捕入獄了吧。”

  “錘殺!”

  “而且,我拍的是個人作業,要是真的拍攝了一場實際發生的屠殺……那不就變成了紀錄片嘛。”

  “錘殺!”

  伯洛戈為自己辯解道,“我可是守法公民啊。”

  錘子殺人狂用力地點頭,“錘殺!”

  杜德爾說不出什么話了,目前他可以斷定,這根本不是電影,而是伯洛戈的犯案證據。

  這個王八蛋為了完成自己的暑假作業,提前準備好了攝像機與簡易的道具,然后讓帕爾默這個倒霉鬼故意被那些邪教徒抓住,然后反過來進行屠殺拍攝……杜德爾已經開始為那群邪教徒感到悲傷了。

  恐怕這群邪教徒到死,也不明白,自己居然是因為這種荒唐的理由喪生吧。

  伯洛戈問道,“還有什么問題嗎?”

  錘子殺人狂歪頭,用著充滿疑問的語氣問道,“錘殺?”

  “還……還有一個。”

  杜德爾按捺著復雜的心思,“大家都很好奇,電影的最后一幕中,當錘子殺人狂走出廢棄的大樓時,他為什么回頭笑了一下,而且這種笑還不是逃出生天的感覺,而是……一種陰謀得逞的壞笑。”

  “或許……就是陰謀得逞了呢?”

  伯洛戈坦白道,“雖然只是一份作業,但也不能拍攝的太直白,一點讓觀眾思考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我故意設計了這一點。”

  “想想看,前幾分鐘還是要被獻祭的倒霉蛋,轉眼就變成了錘子殺人狂,大殺四方,無論是心態的轉變,還是廝殺之野蠻,都和最開始的倒霉蛋格格不入。”

  伯洛戈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小聲道,“或許,從一開始,倒霉蛋就是錘子殺人狂呢?他故意被抓住,好找到一個正當殺戮的理由?”

  錘子殺人狂小聲道,“錘殺~”

  伯洛戈微笑,“一個反轉的小懸念而已。”

  杜德爾深呼吸,他已經開始后悔接這次采訪了,但好在,問答馬上就要結束了。

  “最后一個問題,觀眾們都很期待你的下一份作品,我們什么時候能看到它呢?”

  伯洛戈想了想,回答道,“三個月后吧,三個月后我就有放假了,可以拍攝一些個人作品了。”

  “好,我很期待。”杜德爾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最后,采訪就要結束了,你有什么想對大家說的話嗎?”

  “沒什么太想說的話,又不是見不到面了,”伯洛戈向著攝像機揮手,“大家三個月后見。”

  錘子殺人狂揮舞著錘子,同樣興奮地大喊道,“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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