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夜觀群星后,相擁而眠后,醒來已經是天大亮。
今日大概就是各方勢力法師留在鎏金城的最后一晚,這一次的活動,說是法師盛會,還不如說是凱爾君臨魔法君主之位的慶功會。
浮在水面上奔流不止的波濤,與水底下詭異的暗流,在明面與暗面同時進行,就算是這樣也終于到了尾聲。
今天晚上,會有鎏金城法師協會所舉辦的一場送別各方法師們離開的一場小酒會。
不過這一次,凱爾覺得大概不會和之前那一次一樣,連好好放松下來的機會都沒有,不得不去應對一波又一波人潮的提問和攀附。
對于這件事情,鎏金城法師協會直白的給出了回復:“和之前不一樣,已經提前告知了諸多法師,今晚僅僅只是一次酒宴與舞會,希望各方盡量不要在舞會上商討相關法師勢力合作的事情。
或者也可以淺嘗即止,剩下的具體內容,就留到酒會以后,各方再另尋地點進行詳談。”
鎏金城那邊負責相關事項的法師的原話是這樣的。
對于這一點,凱爾小小的點了個贊。
雖說他并不算特別討厭社交,甚至算得上半個社交牛逼癥患者,但忙碌久了以后,總歸還是希望有那么一個稍微放松一些的舞臺的。
說實話,對于這種帶著點小布爾喬亞性質的社交酒會,凱爾以前是既不太喜歡又好奇。
不喜歡的是在社交酒會上那陣沉悶和受到束縛的氛圍,畢竟歸根結底,他還是更想受不受到任何人限制的生活。
但對于這種看上去人人帶著虛假的社交面具盛裝出行,在就會上相互攀談和起舞的場景,還是有點好奇的。
嗯,體會過一次后,好奇沒有了,剩下的就只是不太喜歡了。
不過,誰讓這場酒會允許帶人參加呢?
凱爾與埃蘭娜的訂婚宴原本打算定在巴特利特君主來訪的前后,為此當時提坦城的各方人員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意外發生的太快,凱爾沒能在那個遍布群星的夜晚,與埃蘭娜許下相伴一生的約定,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
但……
至少從這一天晚上開始,讓國王的一切都迎來一個句點,并從今天開始,走上新的人生吧。
海洛尹絲夫人什么的,這樣的稱呼倒也不錯。
很快,時間來到了晚上。
事實證明,這一場酒會確實就如同鎏金城法師協會那邊工作人員說的一般,真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告別酒會。
沒有繁雜的禮儀與儀式,沒有多少涉及到法師勢力之間相互合作與溝通的勢力會談,現場在很多人的協助下,順利展開。
躲藏在后臺的凱爾掃了一眼現場,發現酒會現場已經在鮮花與氣球的裝扮下,被點綴得多了幾分喜慶。
凱爾輕笑了一聲,對著一旁鎏金城法師協會的工作人員說:
“真的非常辛苦你們,來額外花費功夫幫我籌備這場酒會。”
凱爾前世也曾在線下組織過玩家公會的相關聚會事項,對于前來線下參與活動的玩家們來說,他們尚可去享受這熱熱鬧鬧的氛圍。
但對于當時擔任組織方的凱爾來說,在后方籌備相關事項的工作人員,那可是忙碌到連參加活動的時間幾乎都沒有的。
所以鎏金城這邊愿意幫凱爾安排,凱爾確實是有些感及的。
那名負責安排和組織的法師在聽見了凱爾說的話后,輕笑了一聲,說:
“雖然時間有點緊,還有些小麻煩,但這場法師盛會因你而生,卻讓整個聯邦的未來都受益,整個聯邦法師學界乃至全世界的法師都將因您而受益無窮。
能在這種小事情上面幫到海洛尹絲君主,對于我們鎏金城法師協會來說,當真是與有榮焉。”
凱爾點了點頭。
無論之前是什么情況,現在這場酒會終于在凱爾的影響下,朝著他所希望的方向走了。
伴隨著酒會悠揚的音樂響起,先唱一部分來賓也在華麗裝飾以及悠揚的音樂聲中受到了感染,整個會場的氛圍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側廳,透過大門縫隙看到里邊的諸多場景,凱爾輕笑了一聲,不自覺的感覺到了自己內心深處高漲的期待感。
“有的時候,我會在想,現在就定下自己未來的航道和目標,真的就是一種正確的選擇嗎?”
凱爾輕聲的呢喃。
鎏金城法師協會的那位法師笑了笑說:“其實于您而言,現在無論是什么樣的人生給另一半,都不存在您無法與之般配的情況,有的時候我也會想,要是有朝一日,我成為了魔法君主,我會去做什么?”
凱爾看了他一眼,輕笑著說:“如果是你,你會選擇怎么做?”
“我會選擇隨性而為,如果真要訂婚,那就找一個自己最愛的人訂婚,如果一個不小心將自己的心尖尖掰成了很多瓣,那就把自己所愛的人全部強硬的待到自己身邊。”
“這可不是簡單能夠辦得到的事情,有的時候你所擁有的一切,在一些人眼中看來很珍貴,在另一些人眼中看來,可能無足輕重。
如果我是抱有這樣的想法來在這個世界奮斗,大概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與她們相知相識吧?”
說罷,凱爾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愣神。
很快,他嘴角的笑意稍稍收斂,做了個法師禮后,說:“那么我也不在這里多逗留,另一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之后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那名法師點了點頭,而凱爾則是直接朝著場外走去。
來到了場外,他很快就看到了剛從馬車上下來的埃蘭娜。
他笑著停在那里,背靠著逆光,眼角微微上挑,修長的指尖略帶慵懶的探了過來。
“埃蘭娜,準備好了嗎?”
剛下馬車的埃蘭娜伸出手搭上了凱爾的指尖,有些狐疑的說道:“準備什么?不是凱爾你叫我來參加今天這一場酒會的嗎?”
“在你面前,我的感情也好,欲望也好……都應該有很清楚的戰士給你了吧?”
凱爾一手抓緊了女孩的手,朝著自己的方向微微用力,就將埃蘭娜拉的更靠近了自己一點。
他的指尖劃過了埃蘭娜的下巴,如釋重負地低下頭來,酒會會場外那曖昧的燈光蔓延在兩人的身體上,將兩個緊緊相靠的身影融成了一道柔軟而又重合的剪影。
宴會現場,大廳真的投影晶石將一幕幕被幻術系法師們精心編纂后的畫面投影在大廳最前方的白布上。
這些年來法師們經歷過的一幕幕,就這樣在投影晶石的畫面上不斷重現。
伴隨著各方法師實力做出的主要法師理論成就,以及魔法君主們拼湊出的魔法學界的重要拼圖的相關理論的補完,最后《海洛尹絲理論經八位魔法君主評審和論證后,確定了理論的正確性與可靠性》的話語飄過。
畫面定格在了凱爾與各方勢力統籌交錯,盧修斯老師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他,而莉莉學姐則有些手忙腳亂的幫凱爾應付著各方來客的畫面上。
寬敞的酒會大廳中響起了如潮般的響聲。
埃蘭娜身著凱爾為她精心準備的禮服,坐在酒會場內,百感交集的跟著一起鼓掌。
今晚她作為凱爾的受邀嘉賓,參與到了這場以法師為主題的告別宴會。
如今伴隨著投影晶石的畫面緩緩消散,一旁墻上的白布被緩緩拉起,埃蘭娜掩飾不住驚訝地再次環顧四周。
那璀璨奪目的日輪此時已沉入地平線下,唯有穿過玻璃窗的那一刻,才能隱隱看到天邊的一點輪廓。
夜幕已至,埃蘭娜的腦子一時間卻有些恍神,仿佛剛才在酒會門前,與凱爾的那個相擁還未終止。
一旁的法師們都在悄聲的聊天,埃蘭娜收回目光,看向酒會的宣傳冊上,清晰的印著那個同樣印刻在自己心中的名字,指尖輕輕撫了撫。
凱爾作為今天晚上酒會的聚焦點,哪怕現在還沒有出現在現場,她依舊能夠從別人零星的對話之中聽見他的名字。
也是……
他永遠都是這樣,強大而又光彩奪目。
不過她也知道,這種光彩奪目給了他巨大的負擔,從自己認識了凱爾以后,影響力他忙的就像個陀螺。
外界人別人多和他溝通,如果沒有必要聯系,比如像是那位莉莉學姐一樣,在法師研究項目上多有合作,那就算是想見到凱爾一面,也是難的。
但就算是連軸轉的脫落,依舊會在和自己見面的時候,擠出一點時間,陪著自己。
埃蘭娜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
所以她也越來越努力,嘗試著能不能盡量的拉近與他之間的距離。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對于凱爾來說,她其實更多的像是一種累贅,一旦凱爾與他人為敵,自己就很容易成為被敵人構陷的對象。
無他,沒有背景且實力不足,在這樣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凄慘。
所以她總尋思著自己多努力一點,一來是為了自己,二來也是為了凱爾,萬一一個不小心,就幫凱爾降低了一些壓力呢?
正當她這樣想的時候,藏在胸口的通訊水晶微微顫動了一下。
埃蘭娜小心翼翼的將它取了出來,然后發現了是凱爾傳來的消息。
她愣了一下。
凱爾現在不是在側廳內準備著嗎?
這么近距離的情況下,還用通訊水晶聯絡自己。
但她依舊像是個懷揣著珍寶的小偷一般,悄悄的躲藏到了一個角落里,取出了晶石,注入了魔晶,伴隨著通訊晶石微微亮起,凱爾的聲音響起:
“你……看到剛才的紀錄片了嗎?”
“嗯,怎么了?”
不知道為什么,埃蘭娜忽然感覺她的男孩在說話的時候,顯得有點局促不安。
她的心情有些復雜。
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對那個向來冷肅嚴格的他此時那小心翼翼的話語而覺得可愛,還是該譴責自己讓他產生了這樣的不安。
埃蘭娜抿了抿嘴,按捺下心中微妙的心情,揚起笑容說道:
“我看到的啦,大魔法師,進步的真的很快,這么快就走到魔法君主了。”
凱爾:“……”
通訊水晶的另一面,凱爾的呼吸似有一瞬的停頓。
埃蘭娜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什么凱爾聽了她這樣說后,反而沉默了。
“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你具體指的是什么?”
“……我是你的未婚夫,也是蘭開斯特的領主,最可能繼承英基蘭斯公國的人,是盧修斯老師培養出來的魔法君主。
未來,可能還會有更多的身份。”
埃蘭娜停頓了一下。
臉上露出了一絲復雜而又微妙的表情,那是剛剛一直被她壓制在心底里的一點小情緒。
她不希望凱爾看到那樣的她,但有的時候,哪怕揮劍訓練到精疲力竭,依舊會去想……
自己與凱爾的過去,現在以及可能的將來,又會有與多少人相知相識。
她明白的。
明白方才凱爾小心翼翼的說出那句話的意思。
他是凱爾,是埃蘭娜的未婚夫。
他是蘭開斯特的領主,是狼女仆哈薩卡的主人。
他是英基蘭斯下一任的領袖,是實際上管理獅心堡的美魔女芙蘭卡將要侍奉的人。
他是盧修斯君主值得驕傲的學生,也是莉莉學姐一直隱藏在心頭無法釋懷的牽掛。
“未來可能還會有更多的身份”這句話的另外一個意思,是凱爾也無法知曉自己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子。
但是……很多已經存在的問題,現在她就可以看得到。
“怎么會?不同的身份演繹不同的角色,這種事情我還是知曉的,畢竟貴族的情況就是這樣嘛……
也許很多很多年以后,會發生一些改變,但對于現在來說,這本就是一種常態……嗯,本就是一種常態啦。”
此乃謊言。
……埃蘭娜的心情豈止是不舒服?
她酸酸地戳了戳投影上露出的凱爾的臉,在想著這個芳心縱火犯到底在想干什么?和她攤牌嗎?
實際上何止是對那些有和凱爾有過親密關系的女人而產生的酸意,包括那些能夠一直陪伴在凱爾身邊,與凱爾相互搭檔,相互戰斗的一切伙伴與屬下,都是如此。
她非常清楚很多時候這對于凱爾來說,是他要去完成的工作,是自己身份所背負著的使命,但還是會情不自禁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的吞下那不敢對人言的醋意。
她總擔心這樣會離凱爾更遠一些。
埃蘭娜是這樣子的,不愿意展露出自己的小心眼,想要成為支撐凱爾的力量,不愿因為自己而造成她的困擾。
這是少女對于心上人傾訴的一切溫柔。
凱爾有些無奈的說道:“……真的嗎?你沒有要跟我說的嗎?”
埃蘭娜笑了笑:“真的啦,大魔法師,我和你在一起這么久了,也沒少和其他法師戰斗過,勉為其難也算是個男爵之女,就算不習慣,也了解領主和貴族們的神態。
凱爾……你一直很辛苦吧,要時刻防備別人,時刻的對自己‘說謊’,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擔心,我會做好你的后盾的。”
埃蘭娜說得非常的真切,一時之間真切得好像蓋過了自己心中的吶喊一般,連自己都快騙過去了。
“這樣啊”
聽著埃蘭娜的話,不知為何凱爾嘆息了一聲,情緒有些不太高,幾次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最后都將話語吞了回去。
正當她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她就聽見了側廳里邊有人在喊著凱爾的名字。
通訊水晶里,凱爾的表情有些慌亂,匆匆和埃蘭娜說了一聲抱歉,就掛斷了通訊水晶。
埃蘭娜望著暗澹下去的通訊水晶,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沒過多久,她就發現現場隱隱有一絲騷動,順著眾人視線的方向望過去,看到的是一個穿著法師簡服,沒有在身上留下任何其他象征自身地位的裝飾的凱爾,悄然從側廳的方向走到眾人之中。
他雙手慵懶的搭在身側,看起來簡單而又純粹,帶著點干凈的味道,但臉上那運籌帷幄一般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有點欠扁,帶著點斯文敗類的味道。
此刻他本就是全場的焦點,無論現在他穿的是什么,就算是乞丐裝,也會有人來迎合上一句“別有風格”。
更不要說他向來長得好看,一身法師簡服也穿出了風度翩翩的貴公子的味道,自然地掠奪了場上所有人的視線。
不知為何,埃蘭娜總感覺現在凱爾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點不自然,隱約能感受到一絲焦躁。
他天上帶著商務化的笑容,就像是完成任務一般,從左到右環視了眾人一圈,然后點了點頭。
這是他以前和她說過的一些小技巧,這樣會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他在注視著所有人,對于一部分身份地位特殊的人來說,這樣簡單的技巧和動作,就足以讓很多人生出些許好感。
實際上這不過是社交理解性的一些必要且常見的小手段罷了。
最后,當他的目光掃過了全場后,那雙好看的蔚藍色的眼眸,直直的落在了埃蘭娜的位置。
與她的目光交匯的那一刻,凱爾的眼眸微微亮起。
時間:晚上接到了明天酒會的消息后沒多久地點:鎏金城法師協會·會長辦公室 “請進,門沒有鎖……嗯?海洛尹絲君主,您怎么來了?”鎏金城法師協會會長有些驚訝的看向了門口的凱爾。
凱爾朝著會長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打擾了,會長,主要是聽說今天晚上有酒會,想要有些事情找您聊聊,請問您現在有空嗎?”
“當然,對于明天晚上安排的相關活動,我正準備找你聊一聊呢,沒想到我還沒來得及上門,你就先找上來了。”
鎏金城法師協會會長澹定的笑道。
且不說現在手頭有沒有事情,就算有事情,這些手頭上的事情都得往后推一推,現在這個時間段,對于鎏金城,對于英基蘭斯公國,對于尹貝爾聯邦,海洛尹絲君主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這樣的事情,老會長非常懂。
凱爾嘆了口氣,說:“其實……”
會長有些驚訝:“我也不是第一次與你見面,當初在密卷法師學院與你老師交流的時候,也沒少和你了解與溝通,倒還是第一次見到海洛尹絲君主你這樣,還挺新鮮的哈哈!
你的那些簇擁者都是怎么說你來著?完美無缺的法師,讓人向往的領袖,哈哈,你別說,現在你的這幅樣子,我倒是覺得少了一點不真實感,反而更像完美無缺的方向靠近了一點。”
凱爾無奈:“……雖然我很想反駁您,不過好像還真是這樣?”
會長無奈,雙手一拍,一瞬間,一道領域以老會長為中心,朝著周邊擴散。
做完這一手準備以后,他才將目光再次看向了凱爾,說:“雖然比不得你們這群魔法君主,但我好歹也是傳奇法師,對于自己的身份和實力還是很自信的。
怎么,說說吧,看你的表情,也不太像是浮空城聯盟以及你隱藏在蘭開斯特領的那些東西的事情,而且還扯上了酒會。
我聽下邊人說,你特意要求制作明天播放用的紀錄片的工作人員,在屬于你的部分用上指定的圖片。
怎么,和心上人吵架了或是有了點小芥蒂,想晚點情侶之間的小花招來刺激刺激一下她嗎?”
凱爾:“……也不只是這個原因,算是浮空城計劃以外,另一個候選計劃的一部分吧。”
會長笑了笑說:“也就是說另外一半說對了?”
凱爾:“其實不是吵架,我只是覺得,有的時候有些挫敗,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有時候我并不希望她這么與我共情,而是能夠多考慮一下自己。
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又擔心她一次次反過來容忍我。”
會長大笑出聲,拍著桌子說道:“哈哈哈,你現在的小表情真不錯,可惜了,這間辦公室內沒有存放記錄水晶,不然拍下來,傳到外邊去,不知道有多少待嫁的女兒家會被你勾了心神。”
說完他又笑罵了一句:“好好努力,盧修斯那個不中用的東西,就天天知道玩魔物娘,連個老娘們都沒辦法徹底搞定,中看不中用。
看樣子我死掉以前有沒有機會見識到新生代,還得靠你小子。”
凱爾一時之間有點尷尬。
怎么說著說著,會長這邊還罵上了?
不過凱爾也知道,老會長這邊還真有資格罵盧修斯幾句。
畢竟當年盧修斯老師還在讀書的時候,都要對老會長這邊恭恭敬敬的說上一句“校長”。
甚至于盧修斯老師也明確和自己提起說,在鎏金城內值得絕對信任的人員名單里,就有這個這些年來經常和密卷法師學院溝通的老會長。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三更半夜的來到這里……
凱爾笑了笑,說:“那還是算了吧,這樣的表情,還是先留給她看到。”
老會長合不攏嘴,哼哼笑著說:“你們這幫小年輕,天天在我們這群老骨頭這里秀恩愛,我們可受不了這個。
不過我看你心里還挺清楚的吧,她最需要的是什么,而你又能帶給她什么?”
凱爾一時間有些坐蠟,輕聲的說:“我知道的,只是有的時候也在害怕她會拒絕我,哪怕這樣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老會長笑著說:“人與人之間是隔著高墻的,如果你不主動越過去,你們可能永遠都會存在著一個淺淺的墻,哪怕一戳就破,可你們不膈應嗎?
還是說,你們就這樣保持現狀,永遠持續下去?”
凱爾搖頭說:“這是不可能的。”
老會長笑的更開心了,說:“恭喜你,又邁進了一步。”
凱爾溫和的笑了笑,老會長的表情也稍稍收斂,問道:“好了,看來你心結已打開了,那么接下來說說看,這大晚上的來找我做什么?”
凱爾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說出口來:“其實,在明天的酒會上,我想要有一個環節……”
凱爾回過神來,目光再次被埃蘭娜的面容所捕捉。
而埃蘭娜那邊又何嘗不是如此。
明明才剛分開沒有多久,就感覺思念悄無聲息的吞噬著她,她不禁朝前邁出了一步,下意識的想要離凱爾更近一些。
此時凱爾站在那里,身后燈光的余光將他澹澹的影子拉的很長,落在埃蘭娜腳尖周邊。
明明兩人沒有觸碰到,埃蘭娜卻感覺自己像是被小蜜蜂蜇了一般,有些驚慌的回過了神來。
不知為何,她明明感覺自己和凱爾已經越過了那一條線,本來應該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在今天,在這個地點,在這薄薄月色的夜晚,好像一切又變得陌生而又青澀了起來。
凱爾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埃蘭娜身上,見到埃蘭娜有些躊躇的向著自己露出了隱晦而又青澀的微笑,微微瞇了瞇眼。
會場上的司儀也在那邊朗聲的喊著“歡迎來到法師盛會慶功晚宴”的聲響,伴隨著司儀有條不紊的介紹著來自各方的嘉賓的尾聲,那位法師協會派來的司儀目光看向了凱爾所在的方向。
他善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微微后退了一步。
而凱爾……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
“我是凱爾·D·海洛尹絲。”
伴隨著凱爾站到了揚聲器這邊,現場開始從稀稀疏疏的掌聲,變成潮水般的轟鳴。
隨著凱爾向前邁步的動作,他遮住了后邊的聚光燈,那聚光燈投射出來的影子,跨越了漫長的距離,與埃蘭娜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埃蘭娜愣了一下,有些猶疑的看向了臺上如同巨星一般是閃耀著的那個人。
“是錯覺嗎?”
她小聲的呢喃。
而凱爾此時已若無其事的看向下方現場其他來賓的方向。
那澹澹的影子重疊的那一刻,就像是一層輕薄的面紗,輕輕覆蓋在一起,就好像是久違的擁抱一般。
凱爾臉上帶上了不再虛偽的笑容,那笑容溫和的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陽,見著的人都會忍不住心頭一跳。
他笑著伸出手在空中輕輕氧氣,食指微微抬高,在半空之中晃了晃。
那被背后的聚光燈打出的指尖投影,輕飄飄的從她眼前閃過。
埃蘭娜能夠清楚的捕捉到,那道影子從她的臉頰一側輕輕劃過,隱秘而又炙熱……
顯然,影子是沒有溫度的……
但是少女徒然變紅的雙頰,是如此炙熱。
“很高興能同大家參與到這次的機會,受到鎏金城法師協會的邀請,在今天晚上,代表尹貝爾聯邦的法師,感謝大家前來捧場。”
就像是盛大演出后的落幕一般,凱爾稍稍鞠躬,微微低下了頭,做了個法師禮。
他頭部的陰影在晃動的聚光燈引導下,恰好覆蓋在了埃蘭娜的臉上。
那抬起來做法師禮的手,那纖細的指尖順著光影落在了埃蘭娜的腰間,就像是在癡纏著邀請她共舞一般。
很快,當他抬起頭,再次露出笑容的時候,現場再次響起了掌聲。
除掉后臺快把聚光燈微操到了極限的燈光師,以及布置了這個現場的老會長外,幾乎沒有人發現,一場秘而不宣的擁抱已經在此刻悄然結束。
而埃蘭娜,正努力的躲藏在陰影里,不想讓人看到她滾燙的臉頰。
除了他。
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卻好像什么都已經做了一般。
她只感覺空氣中都帶上了炙熱的氣息,撩得她大腦迷迷湖湖的,想不明白向來都喜歡將自己的真面目在外人面前隱藏起來的凱爾,為什么今日竟然會變得如此的大膽。
而始作俑者,站在高臺上,臉上帶著輕松愉悅的笑容,就好像是脫下了什么束縛一般,再沒有了那無名的焦躁,只是禮節性的充當著半個司儀的工作,與今天前來此處的魔法君主們互動著。
現場輕松愉快的氛圍越來越濃了。
埃蘭娜不敢看向凱爾,可躲閃的眼神卻時不時的余光看向了那個他。
每次看到埃蘭娜的目光掃過來,凱爾總是會回應的眨眼和輕笑,一時之間,埃蘭娜只覺得自己那隱藏在心底里的小秘密,好像都在這一刻暴露了出來。
這時候,一旁已經接過了司儀手中的揚聲器的鎏金城法師協會老會長輕笑了一聲,說:
“說起來,在兩年前我第一次前往密卷法師學院尋找盧修斯君主的時候,就曾與海洛尹絲君主之間有過相關的交流與溝通。
那時候的海洛尹絲君主還遠沒有現在這樣出名,像是一塊尚待人發現的冷玉,溫潤如玉之間,又帶著點生人勿近的神色,現在再看到他,臉上的笑容確實更加活靈活現了。”
凱爾輕笑著回復道:“倒也說不上有多大的變化吧,只能說現在心態與兩年前確實有了不小的變化,一方面是自己確實變強了,變強得出乎我的預料。”
這樣說的時候,凱爾的嘴角微微揚起,臉上的神情變得更溫和了幾分,說:
“另一方面,如果是有了解過我從以前到今天的相關遭遇的人,應該能夠稍微理解一下我的感受。
畢竟,以前我總擔心會出現很多尚且存在我想象之中的危機,總擔心有的時候,距離那些想要親近的人太近了,總是有可能回歸他們帶來更多的風險。
現在,至少我能不那么勉強自己,而可以表露出更多一些的情感來了。
只不過,有的時候,我還是不滿足于此,人是一種自私的生物,當你邁出了那一步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好像海闊天空了,但同時,也想再多邁幾步,多得到一些。
然后……越靠近,越理解,收獲越多,卻也變得越貪心。
有的時候,我們就會渴望那些特別的人,特別的目光,永遠的聚焦在自己身上,因我而喜怒哀樂,因我而起舞,有人會將這種東西稱之為掌控欲的一種。
但我卻更愿意用另一種方式來這樣形容。
有的時候,我總會想用另一種略顯過分的辦法,來揭開她的面具,渴望她在我面前毫無隱瞞的樣子,哪怕手段會有些卑劣。”
會場下方靜悄悄一片。
一些孤寡老狗這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凱爾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么,而另外一些已婚人士則是相互看了一眼,相視一笑。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會玩啊!
有的人已經開始記小本本,準備這回去對老婆大人們也實施一下了。
臺下的埃蘭娜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只感覺臉頰上帶著的澹澹熱意遲遲沒有消散。
凱爾在上方說,“想要揭開面具,看看毫無隱瞞的樣子”,但埃蘭娜卻一次又一次的感覺心神在動搖。
她……其實也想揭開凱爾的面具。
她知道的,之所以自己會這么躊躇的原因,是因為她總感覺在凱爾的面孔下還隱藏著另外的東西。
他是一個謎一般的男人,每當她多探尋到一點的時候,就越能感覺到他在心底深處隱藏了什么東西。
她是如此的貪心,明明隱約的猜到了凱爾一直以來都在策劃著什么東西,從他倆剛剛見面開始,好像沒過多久,凱爾的心態就變得。
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來著?
應該是從地下城帝國的余盡的第一次攻略結束后吧?
從那一刻開始,凱爾就變得越發的心事重重,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死死的壓在他的心口上,讓他沒有辦法呼吸。
她能夠感覺到,從那一天開始,凱爾就變得沒那么愛笑了。
然后沒有過去多久,已經基本擺脫了外界危機的凱爾,明明已經開始稍稍放松一下自己的節奏,舒緩心情了,可還沒來得及多喘氣……
他就像是繃緊的弦一般,再次讓自己回到了那個忙得陀螺轉一般的生活。
他變得更加謹慎了,在與凱爾相擁的每一個夜晚,她總是能在他熟睡的時候,隱約的感覺到他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惶恐……
不,用惶恐可能有些輕了。
應該說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將這股情緒隱藏的很好,但終究因為兩人多年熟識,且經常傾心交談,或多或少的她都能感受到那股情緒。
這股情緒甚至影響到了她自己。
倒不是說她是在恐懼。
埃蘭娜是知道自己在對待危險的這方面是有點粗神經的,算是一脈相承了奧莉薇亞老師的性格。
真正讓她不敢邁出那一步的,是因為凱爾再次將自己蜷縮起來,藏得好好的,不再讓人看到他的內心。
一開始或許是帶著一點小報復的念頭,可持續的時間久了,就連埃蘭娜自己都有些受到影響了。
“是不是因為我太弱了,弱小到了僅僅只要知道了一些事情,可能都會成為凱爾最大的破綻?”
她情不自禁的這樣想。
所以……她又撒謊了。
就一如有些事情凱爾并沒有對埃蘭娜訴說,而是選擇自己行動起來一般,迷茫的埃蘭娜也在稍稍回過神來后,開始按照自己的計劃,執行相關的預桉。
于是沒有過多久,她終究還是來到了老師的身邊:
“奧莉薇亞老師,我想要變強,變得更強!”
那一天,紅發的騎士姬多年以來第一次低下了倔強的頭,無比誠摯的懇求自己的老師幫幫她。
那一天,奧莉薇亞饒有趣味的看著她說:“想好了?一直以來你不是更愿意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嗎?
現在是什么原因讓你做出了改變?”
埃蘭娜如實的和奧莉薇亞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我現在需要更多的力量,能夠顧保護好自己的力量。”
同樣也是在那一天,埃蘭娜第一次看到了奧莉薇亞老師略顯復雜的表情:
“我不敢保證,我的好學生啊,你的老師也是一個失敗者……若非如此,當年我也不會放下了手中的劍,偷偷的躲到英基蘭斯公國,躲得遠遠地,藏起來了。”
奧莉薇亞揉了揉埃蘭娜的肩膀,最后笑著說:“不過也沒有關系,雖然我已經失去了一往無前的心,但你還有,你還能順著這條道路走的更遠。”
“能走多遠?”她下意識的說。
“你奔赴向的那個人,終將會和你在道路的終點站相逢,對此我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以下不計費…
每天一次,我要你們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