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來恩獨立王國父與子之間的談話鮮有人知,而凱爾這邊,已經有人悄然聯系到了他。
“教父?難得您今天會親自聯系我。”
看見通訊水晶上出現了一個往常根本沒可能和凱爾直接聯系的人,要說凱爾沒有一丁點驚訝,那是假事。
“凱爾,好久不見。”
通訊水晶那頭顯露出了羅伯特大主教的模樣,此時他的金發暗沉,眼神中帶著化不開的疲倦,在和凱爾說了圣山上發生的那件事情后,眼神才稍稍變得清明了起來。
聽到了這一則消息,凱爾倒絲毫沒有驚訝。
神華大陸本來就是一個以亂世為主題的世界。
永不停息的地下城讓所有勢力的心都像是被擰緊了的弦,隨時都有可能在一個不注意中,因為用力過勐而當場繃斷。
更要命的是,這根弦繃緊了也就繃緊了,如果沒有人特意去撩撥它,玩了命的糟踐,可能沒那么容易出問題。
但現在……
名為神圣布里尼亞的外力顯然已經是坐不住了。
以神祇之名,行齷齪之事,對于凱爾穿越以前的人聯體來說,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比如修女與魚,比如神父與小男孩,再比如人聯體時代以前的那個遙遠得好像讓所有人都已經記不起來了的時期,曾經因為教會掀起的一次次動亂。
可對于神華大陸來說,那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畢竟人聯體的世界中不存在神,可這個大陸上,神是真的存在的,神的力量也是無比真實的強大,就連神的血脈,都擁有著特殊的力量和地位。
在這種情況下,總是不可避免的會出現各種因神祇而引發的黑暗動亂。
在這個動蕩的年代,幾乎無人能夠幸免于難。
想要躲到什么地方去都是做不到的。
正是因為早早就已經知曉了這件事情,凱爾才打算竭盡所能的讓自己變強起來。
變得足夠的強,足夠的扭曲掉世界正常歷史的發展,只有到了那個時候,凱爾或許才有可能放下心中的糾結,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身以外的地方。
所以,他才會如同現在這一般,使用一切辦法去加快自己進化的步驟。
然而,事與愿違,凱爾的成功之路中道崩殂,很快他就發現,僅僅憑借著個人力量,想要在這個世界之中存活下去是不可能的。
在自身的實力沒有達到一個高度之前,大陸之上沒有任何一個個體成功的在大勢之下,能夠超然世外。
或許是在面對神祇的力量時,幾乎所有人都孱弱的和羔羊沒什么區別的緣故,不抱團求存,就很難以抵抗來自神祇的力量。
所以在意識到了這一點后,凱爾哪怕是并不那么請愿和別人共同配合,依舊選擇了與他人聯合起來。
螻蟻嘛……抱團求存是一種常態,也是他們能夠度過火海最簡單的辦法。
好在現在自己整體實力儲備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等閑的領主,哪怕是侯爵這個等級的,能夠調用的超凡資源還有即戰力,較之凱爾也是差得很遠。
畢竟正常領主根本供養不起如此龐大的領地力量。
就算是公國,能夠輕易供養這樣的力量,很大程度也靠的并不是獅心公的一人之力,而是內部自洽的一套完整培養體系。
尹貝爾聯邦在放開了與各國之間的經濟往來后,原先成建制的銀色護衛軍雖然還保持著一定的數量,但更多的則是打散了以后匯入到各個公國之中。
原先聯邦最麻煩的那個時間段,由九大城邦內部相互調節資源,盡可能的將稀缺的資源集中到關鍵地方去。
可這樣的事情對于一個城邦來說勉強能做到,對于一個公國來說,困難程度何止增加了一點。
而當一些問題上升到了整個尹貝爾聯邦以后,那困難的程度遠超正常人的想象。
所以才會有自洽的學院培養體系與地下城冒險體系。
所有從尹貝爾聯邦諸多學院中走出來的學生,全都是聯邦的后備力量,而且還是主體。
相較于已經分散出去了的老一輩銀色護衛軍,這些學院的學生能夠以最快速度的組織起來。
典型的就是皇家騎士學院。
12個咒劍士一個騎士班,3個騎士班便是1個戰術排,3個戰術排就是1個打擊連,3個打擊連就是1個騎士營,3個騎士營就是1個戰團,3個戰團就是1個完整的超凡軍團。
而一期皇家騎士學院納新,至少有3000人,也就是說,每一年從這個學院之中走出來的畢業生,原則上是能夠組建起一個超凡軍團的。
爾后在漫長歲月里,會有無數對公、對私的防護與地下城探索任務,需要這些學生參與到其中。
原則上來說,皇家騎士學院的學生從入學第三年,就幾乎不會在學校中逗留,而是直接選擇在帶隊教師的加入下,有超過7成的學生,會直接與各個私人冒險團混編,來進行實戰培訓課程。
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員會在和冒險團成員們的共同作戰之中,與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往往會對這些渴望發展壯大的冒險團們許以承諾。
最終會有相當一部分學生從候選騎士變成冒險團私人編隊。
一代又一代,有冒險團崛起,自然也會有冒險團暗然解散。
時間久了,現在整個尹貝爾聯邦的冒險團里,幾乎所有人都帶著職業者學院的烙印。
掌控著學院核心權力的,明面上是各大學院的學院長,實際上是各大公國的大公,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正是因為這樣的特殊框架,使得整個尹貝爾聯邦中,都充斥著濃郁至極的尚武精神。
唯一和當初不一樣的是,從離開學院開始,他們就從對學院負責,變成對自己負責了。
可,就算是這樣,這些職業者群體里依舊與學院之間息息相關。
別看他們脫離了原本的候選騎士編隊,但終究是從這個框架里走過來的,對于整個聯邦的體系有著更加明確的認知,比起普通人,也更愿意為了聯邦而戰。
這才是一旦聯邦開動戰爭的戰車,就能夠迅速的拉起一批恐怖作戰力量的原因。
深刻的意識到了這一點的凱爾,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如同聯邦一樣,培養出數量如此巨大的職業者群體的。
終究也只能選擇“抓重點”,沒有那廣泛的生源,以及得到所有人認同的榮譽體系和后續的人才中轉體系,能夠維持手中這幾個戰斗力量,便是凱爾能做到的極限了。
再往上……
要么就是讓蘭開斯特領上的恒定人員數量保證20倍以上,以締造更多源頭活水,反哺“超編”的職業者戰團,進一步進行擴大。
要么,就是將所有的資源集中投入到當前的這些群體之中,想盡一切辦法將手頭上的這些戰斗力的上限拉高到一個更高的水平線上。
畢竟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沒有額外從凱爾這邊獲得足夠多的資源,他們也能夠憑借著自身的實力,從各種渠道集中相關資源來促成自己進一步成長了。
以至于,時間過去了這么久,沉浸在自己領地的飛速變遷之中,凱爾多多少少有些忽略了外界的變化。
畢竟自己手上勉強也是做好了較為充足的準備的,就算真的因為這個亂世,而不得不起紛爭的情況下,凱爾依舊有足夠多的信心,在問題發展到最嚴重之前,讓自身真正的強大起來。
只有這樣,他才會有更多的精力,去保障那些受到自己關注的人的安全。
他本來是這樣認為的……
可忽如其來的一個通訊水晶的消息,一時間又有些打亂凱爾的計劃。
們心自問,凱爾現在是不太樂意搭理神圣布里尼亞那邊的破事。
可對于羅伯特大主教,他雖然不像圖特大主教那樣溝通的頻繁,但兩人之間貫穿了兩代人的關系,還是讓羅伯特大主教在凱爾心中的地位稍稍上升了不少。
尤其是在聽到了羅伯特大主教的那句話:
“凱爾,梅斯菲爾德教皇那邊心意已決,我不敢肯定有多少人會站在他那一邊。
現在你們面對的,是一個還沒有確定下最終戰爭方案的普通十字軍,但不會是每一次來找你的,都是普通十字軍。
我們不愿意看到和平在我們手中終結,所以,如果可以,幫幫我,幫幫我這個老人,我已經……不想再成為劊子手了。”
羅伯特大主教說的非常真誠,那話凱爾聽在心中,一時間也是沉默。
他在考慮一個得失的問題。
事實上這些年因為種種復雜原因,自己與地母神教會、文學與知識之神教會、魔法女神教會之間的關系確實走的很密切。
連帶著這三個教會交好的一些教會,凱爾那邊也沒少活動。
沒有人會拒絕一個聯邦未來頂尖強者的邀請,甚至于得到凱爾這邊的肯定,對于他們對外宣傳教會的理念與主張的時候,還會更加有利。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條件終究是雙方之間有利可圖。
一方面,如果凱爾開了這個金口,并且真的拉攏來了相當一部分正神教會大主教那邊的支持,那么他將毫無疑問的成為那位梅斯菲爾德教皇的敵人。
誰能保證梅斯菲爾德教皇就不會對凱爾直接出手?
畢竟……凱爾可是很清楚的。
尹貝爾聯邦最后終結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執政官凱撒在正面戰場上與梅斯菲爾德教皇作戰,并沒有取得足夠有優勢的戰果。
這是一個很動搖人心的結果。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那位聯邦執政官凱撒,幾乎就代表著人類最強這個概念本身。
而梅斯菲爾德教皇雖然同為人類,本身的實力相較于凱撒執政官要低一些,但架不住四神恩賜所帶來的額外力量的提升。
神圣布里尼亞的中層是絕對碾壓尹貝爾聯邦的。
一旦凱撒沒有辦法以足夠強勢的姿態壓制梅斯菲爾德,那就意味著戰場將會從“王對王”的碰撞變成“將對將”、“兵對兵”的碰撞。
這其中可就沒有這么容易收的住手了。
而另一方面,凱爾必須要考慮到,如果直接打破僵局,那就意味著自己會欠下一大筆人情債。
無論凱爾愿不愿意還,當凱爾做出決定的時候,想要達成自己“壓制戰爭”的目的,就必然要和很多教會的成員聯絡。
他就不相信梅斯菲爾德教皇控制了圣山這么多年,就沒有培養起一批值得他絕對信賴的“死士”,沒有拉攏出一群愿意靠近他的人。
總會有人沉浸在梅斯菲爾德的偽善面具之下,并對凱爾帶頭奔走的事情產生怨念。
一下子得罪這么多人,對他來說還是一個很有壓力的事情的。
所以……
他們要是不服的話,就t打我啊!
凱爾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狠厲的神色,。
一味地退讓換不來教會的感恩戴德,人們只會看到凱爾現在身處于英基蘭斯公國高位,人們會想當然的將凱爾的想法當做是尹貝爾聯邦那邊的態度。
他當然不會認為自己什么事情都不去做,就不會引起別人的針對。
如果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自然不用考慮這個問題。
但是凱爾就算是在尹貝爾聯邦中都屬于身份地位特殊的存在,真要爆發戰爭的時候,怎么可能會饒得過他。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可笑。
如果你選擇什么都不要,成為一個最普通的民眾,那么萬一神圣布里尼亞攻破了尹貝爾聯邦,他還有生存的可能性。
但,這一選擇必將會面對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身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該如何在這樣一個殘酷的世界生存下去?
難不成就靠教會的那幫人的憐憫嗎?
這是凱爾絕對不愿意接受的情況,他不可能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那和自尋死路沒有區別。
所以,他只能選擇變強。
可只要他變強到了一定程度,能夠規避掉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風險,但又會陷入到另一個陷阱之中。
那就是,作為一名獅心公的后裔,無論凱爾最終走向了什么方向,都會被其他人理所當然的當做是“獅心公的意志”。
這一行為稍稍擴大一些,基本也就等于是“尹貝爾聯邦的意志”。
也就是說,成長到這一步的凱爾已經被打上了尹貝爾聯邦的烙印。
只要這個烙印依舊繼續存在,那對于神圣布里尼亞來說,凱爾必然是一個需要被重點關注和打擊的對象。
那么在尹貝爾聯邦面對血腥制裁的時候,第一批需要除掉的人,正是以凱爾為首的重點關注存在。
不反抗,要出問題!
反抗,還要出問題!
一群神的信徒不去干好信徒該做的事情,就天天想著扭曲神的意志。
這讓凱爾很是不爽。
大家一起活得好好的,不行嗎?為什么一定要搞這么多事情?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說:
“既然他們這么喜歡玩這一套,那么我們也稍微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吧!
教父大人,關于您的意見,我原則上同意了。”
凱爾話語之間流露出來的那強烈不滿讓人驚詫。
羅伯特大主教一時間沒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凱爾一下子產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
但……這對于他來說是個好事。
畢竟有了凱爾的協助,很多先期沒有辦法展開的相關溝通,也會變得順利不少。
“凱爾,如果我們做了這么多,最終的結局依舊沒能如我們所愿呢?”
“那就打。”
凱爾澹澹的說:“如果那邊真的已經確定好了,那么就做好和我交手的準備吧!
沒有人喜歡戰爭,可如果有人總是肆意妄為的想要挑起這個話題,那么就不要怪我動手的時候多下點力氣了。”
在聽見了凱爾這樣說以后,羅伯特大主教就已經明白了凱爾的意思,嘴角的笑容終于忍不住綻放了出來,說:
“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我們這邊也會想盡一切辦法,來終止掉這場不義戰爭。”
凱爾點了點頭,忽然說:“為了世界和平。”
羅伯特大主教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你說的沒錯,一切都是為了世界和平!”
在即將關閉通訊水晶的時候,羅伯特思慮了片刻,最終還是稍微多透露了一些消息:
“對了,凱爾,奧莉薇亞女士現在正在格蘭瑟姆城那邊鎮守神選者和祈并者軍團,你的未婚妻埃蘭娜就在那一線戰場上。”
言罷,他和凱爾打了個分別的招呼后,通訊水晶就自動關閉了。
現場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良久,凱爾深吸了一口氣,來到了窗邊。
片刻之后,他說:“稍稍加快一下速度吧……這些家伙多少有點太煩人了。”
窗外風雨飄搖,就好像是暴風將至一般。
隱約在那暮色中能夠看到提坦城的全貌。
凱爾輕笑著說:“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又有誰會愿意再蜷縮回那個小地方?終究還是……要打上一場啊!”
地點:北部荒原·部落邊陲·不知名小部落 一位野蠻人少年沉沉入夢。
恍忽之中,他好像聽到了一聲無比刺耳的聲音:“沒用的蠻子,快點起來,你差點把我們的行李給摔碎了!”
那聲音中滿是不爽與嘲諷,恍忽中還聽見了腳尖踢在某種軟組織上的聲音。
一股揪心與幻痛讓他眉頭下意識的犟著。
那夢中的場景還在繼續。
“你把我們的行李摔了,不讓你賠償就不錯了,今天你的工錢就別想要了,快點,再來個人,把行李搬上去。”
然后他又聽見了馬鞭揮舞的聲音,聽見了運貨的馬車在地上碰撞的啷當聲。
再然后,野蠻人少年好像看到了一位身著華服、看起來比自己年紀大不了多少的人類美少年,在自己身邊停駐。
周邊的半身人都因他而膽怯的讓出路,當那雙手放在渾身麻木和疼痛的自己身上的時候,那股溫暖的力量好像將他已經冷寂了的血重新點燃了。
啊,想起來了,那是我第一次與恩人相遇的場景。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那時候自己是怎么說來著?
哦對,那時候的我……
已經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
夢里邊,似乎再次傳來了當時自己那沉悶的哭腔聲:
“不、不要……不要……我一會就好了,聽我說,咳~先生,我一會就好了。”
明明自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卻還在恩人說“先讓我稍微治療一下你吧”的時候,下意識的后退了。
“求您了……我不用,我沒有錢,先生。”
啊,原來當時我是這樣說的啊!
野蠻人少年在恍忽中,腦海中再次想起了當時自己說過的話。
那時候,恩人是這樣對我說的:
“我救人取決于我想不想,而不在于你有多少錢。
如果你真的有心,以后你有能力的時候,就試著去救一下,如你這般陷入絕境的人吧。”
剎那間,夢境破碎,撕心裂肺的疼痛涌入胸膛。
野蠻人少年恍忽的從夢中醒來,看到的卻是被大火吞沒了的部落。
“啊……我,想起來了。”
痛苦與不甘在他的臉上環繞,頃刻之間,淚水就流了下來。
那從部落的土地上橫穿而過的,是一群背后繡著十字花紋的信眾,野蠻人少年曾經在奧來恩獨立王國里見過類似的花紋……
他們似乎來自一個叫圣堂的地方。
“你們……不應該是正神的牧羊人嗎?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迷茫的看先了周邊的場景。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幕幕人間慘劇一般的現場。
似乎是為了能夠最快速度行軍,從部落之中穿插而過的那些正神信徒們根本沒有停留下來的想法。
自己生活的這個部落里,有人也試圖阻攔他們,然而迎接他們的,是無情的殺戮。
鮮血,在這一天澆灌了花。
他們的雙腳越過了染血的鮮花,絲毫沒有停留的奔赴向遠方,徒留下一地狼藉。
然后,野蠻人少年沖了上去,想要阻止他們踐踏那些倒在地上的尸體,僅僅只是……
不想看到那些尸體就這樣被踩成肉泥,迎接他的就是兩道刀光。
噴濺出的鮮血與他的身體一起,沉重的倒在了地上,那染血的花瓣也四濺分散。
“我……還活著?”
野蠻人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就好像已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忽然,一雙大手輕輕地貼在了他那染血的身前。
他剛想要掙扎,就聽見有人用部落語喊了一聲:“別動,不想死就別動,你受傷很重!”
野蠻人少年遲疑了一下,昏昏沉沉的大腦已經沒有辦法支持他繼續進行思考,所以他干脆選擇換上另外一種方式……
他停止了大腦的思考,僅僅只是憑借著本能,去做出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
任憑別人幫他包扎傷口,任憑別人將手上的狂氣注入到身體。
伴隨著自己身體力量的不斷恢復與壯大,他終于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你是誰?”
野蠻人少年似乎終于能夠在迷迷湖湖中說清楚自己想要說的話了。
然而那個少年聽到的卻是嚎哭一般的聲音。
那聲音實在是太過悲涼,讓他忍不住抬起頭看過去。
然后看到的是一張被汗水與鼻涕沾得有些扭曲的臉。
似乎是發現了野蠻人少年的醒來,這名青年臉上綻放出了難以抑制的笑容,說:
“好好,還有活著的同伴就好!”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聲音里略帶哭腔,只是緊緊握著野蠻人少年虛弱無力的手。
當野蠻人少年抬起頭來看向高處的時候,看到的是吊死在部落門口的老村長。
這位兢兢業業的老村長因為無法忍受自己的村子被踐踏的自責,直接用一根麻繩,將自己掛在了村口的高處。
他的身體上還掛著一張紙張,上面寫著血肉模湖的幾個大字:“教會,你們這群混蛋”
那其中彌漫出來的沖天怨氣,當真是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野蠻人少年靜靜的看著那個自己懸掛在村門口的“無用村長”,忽然沉重的嘆了口氣。
“不用再看了,你現在還小……”剛剛那個將自己哭成了一個大花貓的野蠻人青年都噥著說。
他臉上帶著些許憨傻的表情,但依舊很認真的試圖安慰這個被自己從火海之中撈出來的野蠻人少年。
野蠻人少年抬起頭來看向這個給人第一眼感覺就是“腦子有一點問題”的青年野蠻人,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似乎是因為得到了夸獎,野蠻人青年顯得很高興,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說:
“嚼骨,叫我嚼骨就好了。”
“嗯,嚼骨大哥,謝謝你救了我!”
“名字……”
“嗯?”
“嚼骨,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聞言,野蠻人少年的臉色暗澹了下來,最后輕聲的說:
“我沒有名字,我的父母走的很早,有一天我在荒原上走散了,就再也沒有找到回家的路了。”
聽見野蠻人少年的話,嚼骨一時之間有些傷心。
因為一些原因,腦子已經被燒得多少出點問題的他,現在連完整表達語言的能力都沒有了,只能頓頓挫挫的說著話:
“嚼骨、嚼骨見過你身上的、身上的花紋,你是……你是嚼骨部落的……”
說了半天,嚼骨就有些頓挫的說不下去了。
好在那名野蠻人少年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主,臉色在微微變化后,低聲地說:
“嚼骨大哥,您來自于哪個部落,也許我們以前還曾經見過。”
嚼骨伸出手來抱著后腦勺嘿嘿傻笑,一時間已經記不起來自己剛才想要問這名野蠻人少年什么了。
最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的他,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不停的拍著手說:
“沒有名字……沒有名字的話,那、那嚼骨給你、給你取一個!”
“也行。”野蠻人少年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
沒過多久,思索了半天的嚼骨哼哼哧哧的憋出了一個名字:“我,嚼骨。你,食骨。我們、我們一起吃飽、穿暖!”
“食骨……嗎?”
野蠻人少年,或者說食骨,心中已經完全記不得當年惹得自己出逃部落的那場災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是有一個東西他一直都記得,從來沒有忘記過。
那就是當年對自己說,讓他如果有可能,就去救助更多無辜的人。
望著滿目瘡痍的被踐踏的部落土地,野蠻人少年食骨只能默默的低下了頭。
他沒有資格改變一切,于是只能選擇讓自己成為那個被改變的人。
他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下去,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以自己那弱小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輪得到他去救助他人。
可每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在奧來恩獨立王國,曾經有人朝著自己伸出了一雙溫暖的手。
那雙手的熱度好像依舊殘留在指尖,在不斷提醒著他,有一些事情,做下了一定會有意義的。
他想起了什么,發了瘋一般的朝著火焰還沒有被熄滅的村莊跑去。
滾燙的墻壁被他那雙并不算堅硬的手給挖穿,那少年絲毫沒有察覺到,當他在挖掘墻體的時候,身體里正不斷有移動的狂氣纏繞在他的手掌上。
如果是正常人這樣做,這滾燙的墻體就足以將他燙的皮肉分離。
然而他就是憑借著手上的那一抹狂氣,硬生生的將一切給平息了下去。
忽然,廢墟之中傳來了一陣若隱若現的哭聲。
少年食骨發出了歡快的笑聲,更加快速的朝著下方挖掘過去,然后在廢墟之中,看到了一個匍匐在嬰兒襁褓身前的女野蠻人。
她的背部已經完全焦黑了。
但是,身下的嬰兒幾乎沒有任何的事情。
看著那個嬰兒,食骨笑的越來越大聲。
好像一下子明白了當時救下了自己的恩人的心態。
拯救他人這種事情……確實是一種很難以讓人忘懷的體驗。
“像嚼骨救下了你一樣。”
嚼骨在那邊說。
少年食骨點了點頭,望向了燃燒著火焰的村莊,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念頭。
他看向了懷中的嬰兒,若有所悟。
路遇不平,伸手相助,這是那個恩人告訴給我的事情。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成為最強大的野蠻人,那時就可以回過頭來保護,如我如你那般的無辜弱小,讓我的同胞,不用再去面對亂世的絕望!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消不下去了。
數日后。
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神圣布里尼亞教皇國一方,忽然急匆匆的展開了圣堂評議。
評議的對象是……關于現任圣堂之主梅斯菲爾德提出的,針對尹貝爾聯邦的奇襲計策的正確與謬誤之爭。
這一次,圣山上非常罕見的,從最開始的辯論,就火氣拉滿。
支持者認為,對于神圣布里尼亞來說,最重要的是守護神的榮光。
反對者認為,神圣布里尼亞要的是正向引導人信仰神祇,而不是借助著神祇之名行使齷齪之事。
往日里,圣堂評議估摸著能夠為這件事情討論上大半天。
可現在忽然爆發的戰爭,實在是挑動了太多人的神經了。
大陸已經和平了很多年了。
這么多年來,大家一直都相安無事。
對于很多正神教會的成員們來說,教會本身所推崇的理念往往都是偉光正的。
或者說,正神教會,本身就是大陸諸多國家認為你神祇所宣揚的言行是否符合“善意”這個前提。
在這個基礎上,正神教會中無論有再多的齷齪,也不會選擇將齷齪暴露出來,撕開傷口,展露給所有人看。
可是……
這已經是神圣布里尼亞第二次以主導者的身份參與戰爭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并不想摻和此事。
可他們是正神教會,如果反復的任由本該代表公正的神圣布里尼亞帶頭發起侵略,那神圣布里尼亞對于其他種族來說,又代表著什么呢?
那他們還能夠算作是正義的一方嗎?
顯然是不能作數的。
就算你在那里自吹自擂,也沒有辦法說服別人,更何況,正神教會之所以能夠一直得到絕大多數信徒的認可,靠的,終究還是……
大多數正神教會的管理者心中的善念啊!
帶著這樣的想法,大主教層面的評議會就這樣正式拉開了序幕。
這場評議會僅僅持續了不到3個小時就落下了帷幕。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九大正神教會在這一刻竟然沒有同氣連枝,與之相反的,原本應該是最支持梅斯菲爾德的幾名晨曦之主的大主教,竟然在這一刻瞬間跳反。
不僅僅是晨曦之主教會的大主教,同屬于九大教會的地母神教會的大主教們,魔法女神教會的大主教們,有相當一部分當場直接跳反。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恥辱,被自己所管轄的教會下的大主教們親手彈劾,多少有點搞人心態。
最要命的是……
否決梅斯菲爾德教皇這一次十字軍遠征必要性的大主教的票數,出乎預料的多。
最終,這場以大主教們為評價主體的圣堂評議,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落下了帷幕。
4小時,僅僅只是4小時,全體參與了這次評議的大主教們哭笑不得的發現,這場圣堂評議竟然沒有像是以往的圣堂評議一樣,又臭又長。
反而是第一時間就將彈劾梅斯菲爾德教皇的相關問題給定了性。
幾乎所有的大主教們都否決掉了梅斯菲爾德教皇的行為本身所帶有的正義性。
大家幾乎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
于是幾乎絲毫沒有任何阻礙的,關于現任圣堂之主梅斯菲爾德提出的,針對尹貝爾聯邦的奇襲計策的正確與謬誤之爭。
這一份議桉,就這樣直接提交到了神圣布里尼亞的諸多教宗面前。
關于教宗這邊的提案,就這樣正式開始了。
羅伯特大主教靠在椅子上,臉上滿是欣慰的表情。
畢竟在他看來,已經得到了如此多大主教認可,這個方案推行到了最后,總不可能沒有敗在大主教們的共同認知身上,而敗在了教宗們那一邊上吧?
事實證明……
敗了。
羅伯特大主教看著一旁失魂落魄的薩諾斯大主教,輕聲嘆了口氣,然后用無比復雜的眼神看向了臺上的那一位教宗。
事實證明這一次的圣堂評議確實跌宕起伏。
內容就不一一贅述,只需要知道九大正神教會的教宗之間因為這件事情產生了強烈的沖突,差點就沒有在現場打起來了。
下邊的各個正神教會的教宗那邊,也是各種想法都在激烈碰撞。
正反方之間你來我往,毫不遜色,雙方之間幾乎是勢均力敵。
按照這樣的情況來看,一直持續下去,沒準真的會是梅斯菲爾德教皇輸。
然而,既然說了“沒準”……
那意思自然是梅斯菲爾德獲得了勝利,因為:
地母神教會教宗……選擇了站在梅斯菲爾德教皇的那一邊。
薩諾斯大主教一臉迷茫的說:“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地母神教會那邊難道不更應該是支持我們的選擇么?
為什么會選擇開展不義之戰?”
羅伯特大主教也同樣是在用復雜的眼神看著臺上的地母神教會教宗。
最終,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些地母神教會的大主教們。
很顯然,就算是地母神教會的那些大主教,對于自家教宗此次的選擇都已經震驚了。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自家教宗對于大陸上的子民。
大陸子民與貴族之間,她一定是站在子民那邊,因為子民人多。
弱者與強者之間,她一定是站在弱者那邊,因為弱者更需要有人為他們主持公道。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在所有人眼中都被公認是“必然會否定梅斯菲爾德教皇”的教宗,竟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支持教宗的行為。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以下不計費…
每天一次,我要你們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