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尸鬼怒罵連連,余列在紫銅巨棺當中,依舊是專心致志的解救著那桑玉棠。
出乎他的意料,桑玉棠居然并非是病急亂投醫,當得到了余列的醍醐灌頂之法相助后,她體內的寒氣,被有力的控制住了。
其效果讓余列都是一時間發懵,懷疑是否經過他多年的修煉,現在他身上的每一處,都已經算作是世間的一味大藥。
等到七日七夜后,桑玉棠的意識緩緩蘇醒,余列的這個疑惑才得到了解釋。
棺材當中,余列皺著眉頭,低聲道:
“你這一味煞氣,是被人做了手腳?”
桑玉棠顰蹙著眉頭,她感受著渾身上下傳來的痛苦,著實是對余列都有些恐懼了。
但是眼前的情況是她主動要求的,且余列對她有救命的大恩情,她只能是幽怨的看了余列一眼,低聲解釋道:
“正是。就在剛才凝煞的過程中,我的體內無由來的,多出了一股奇異寒意。
這寒意精純至極,若是在平時,反倒有助于幫助我輩修煉某些法術。但是在凝煞蛻變的過程中,這股寒意加劇了萬古寒冰煞在我體內涌動的速度,甚至是對我的陰神起到了冰封的作用,即便是有定風珠在手,我也是一時間被影響,失去了對于修煉的掌控,然后便岔了氣。”
桑玉棠說著,目中思緒閃爍,一股恨意流露而出。
余列聽完后,瞧見她的面色,若有所思的道:
“話說你這煞氣并非是自己采摘的,而是從他人的手中購買得來,那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你可有眉目了?”
桑玉棠聞言,目中的怒火騰騰升起來,冷聲道:
“然也。這份煞氣乃是妾身在禍星城中購買得來,那拍賣會有丹成中人作保,還和仙宮有著干系。
到手時,妾身還讓城中的丹藥大師幫忙看過,確認過煞氣的質量,皆是不存在問題。
唯一能出現問題的,便是族中有長老,因為我當時是臨時調用了家族的大量資源,才拿下的這份煞氣。對方逼著我將這份煞氣交出,收入族中的寶庫走了一遭。”
她的面上寒霜四起,呼吸間皆是瓦藍瓦藍的氣息,好似掌控冰雪的神靈。
“沒想到這群家伙,連煞氣都敢做手腳!著實桑某大意,又太過珍惜這份煞氣,再到手時沒有進行第二次檢查。”
這下子,余列徹底的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桑玉棠此女居然是被人里應外合的給算計了一番,所以明明有定風珠在手了,其心性也尚可,結果凝煞還是出了岔子。
余列琢磨著,還慢慢回過了神,想明白了為何對方和自己修煉一番,其走火入魔的狀況也就得到了改善。
他面色怪異的打量著此女,還發現對方在經過那一次岔氣后,除去肉身受創之外,其凝煞蛻變并未失敗。
恰恰相反的,降服了那一股寒意后,桑玉棠的陰神得到寒意的滋著,萬古寒冰煞輕而易舉的就被她凝練進了陰神之中。
“看來桑家中人,之所以要在她的煞氣中做手腳,多半是打著令她陰陽失衡,然后取其元陰,收其身子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桑家此舉,是為了將此女獻給他人,還是其族中的那個長老想要自取之。”
一尊六品道士的元陰,其價值雖然遠遠比不上紫燭子的,但也是一味秘藥,能夠幫助道士們增長修為、打破關隘。
便如余列現在,雖然是他解救了桑玉棠,但是在和對方修煉的過程中,他得到的好處可不少,短短七日功夫中,就增長了七年的道行,且還能繼續快速的增長下去。
疊加上棺材中得天獨厚的凝煞環境,余列估摸著只需十年,他就能將整個凝煞境界都修煉完整,獲得六十年道行的增幅!
想到這里,余列的目光再度熾熱,盯向跟前女道的面孔。
除去修煉之外,和這女道修煉,那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啊!
桑玉棠被余列直勾勾的打量著,她臉上憤恨之色,也是慢慢的就變成了羞怯之色,訥訥的不敢言語。
當察覺到余列的呼吸越發靠近,且聽到:
“玉棠勿憂,此等宵小之輩的算計,怎敵得過伱我的福運寬廣。
來,我且再助你修煉一番,等攢好道行,你我出關,再去給你報仇雪恨!”
桑玉棠修煉數十年,可是如近期這般荒唐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經歷著。
她的腦子迷糊,口中只是輕輕的哼了一句,還不知是拒絕還是同意,她就身不由己的,感受到自己好似一塊被放在了火炭上的冰塊。
她的全身都被炙熱的火焰灼燒,體內的寒氣迅速融化,化作水液。
與此同時,桑玉棠的體內那已經被她鎮壓下的萬古寒冰煞,也緩緩的被打散成一片,散入她的真氣當中。
又是數日過去,不知不覺間,桑玉棠就完成了凝煞蛻變,徹底的踏入到了六品下位境界,是謂凝煞道士!
只不過和她最期待的不同,她的肉身終究是因為受創的緣故,未能完成凝煞,其僅僅是陰神蛻變成功,從性命雙修的情況掉落到了單純的仙道修行。
這一點雖然讓桑玉棠失望,但是世間本就沒有多少道人能真正的性命雙修。
對于這個情況,她早就有所預料。
而且凝煞以后的修煉,她以及她身后的桑家,都是無法再負擔得起性命雙修之士。
隨著桑玉棠晉升為凝煞道士,她勉強跟隨上了余列的修煉進度,兩人在棺材當中,可以一同的采摘死氣怨氣,打磨成各自所需要的煞氣。
余列的道行,再次迅速的攀升。
桑玉棠的道行,也是不慢的增長。并且她在和余列修煉的過程中,所獲得的好處還超過了余列,超過了她的想象。
此女嘗到了甜頭,于是十年如一日的,在紫銅巨棺中糾纏余列不止。
偶爾時候,余列想要拉此女進入自家的紫府中做客,讓她緩解緩解閉關的壓力。
桑玉棠都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還美名其曰的,余列的身子無法進入紫府中,她若是獨自進去了,豈不就是守活寡?
面對如此情況,余列也只能在心間嘆氣,任由對方陪著自己待在棺材中。
反正算來算去,他也是不虧。
外界的死氣怨氣幾乎無窮無盡,有此女在旁邊,只會加速他的修煉,而并不耽擱。
于是時間流逝。
一晃,便是多年過去。
在這段時間中,余列二人躺在巨棺中,半步也沒有離開。
其中在第五年左右時,不管是余列,還是桑玉棠,都是感知到外面再也沒有了那尸鬼的動靜。
對方多半是被巖漿湖泊中的烏真怨氣給消磨成了飛灰。
一方大敵消滅,令兩人都是欣喜。
但是在余列的建議下,他們反正是一時半會也離開不了這一方墓地,非得等到十年一回的墓地巨變,才有離開的機會。
因此兩人就忽略了那尸鬼的死亡,依舊是埋頭修煉,打算等到十年后,再出去給對方收尸。
第十年。
紫銅巨棺中,余列睜開了雙眼,他目中有神光閃爍,凝結成了實質,擊打在棺材蓋子上,發出了恍若劍鳴般的金屬顫音。
這正他那陰神之針的法術,因為修為大漲的緣故,又更進一步,已經能夠以目視人,化作“目劍”一般的寒芒,如光線一般激射出去。
特別是,他若是通過額間目,混雜上仙煞死焰,化作一道灰黑的神光噴吐而出,其速度和威力還將倍增。
當余列欣喜時,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幽怨聲:
“郎君閉關十年,不僅凝煞圓滿,根基扎實,連法術也得到了進展。可是妾身閉關十年,凝煞這環才走至一半而已。”
這聲音,正是從桑玉棠口中說出了。
經過十年如一日的相處,她早就是和余列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的地步。
雖然在凝練萬古寒冰煞后,她渾身上下的每一縷氣息,都是猶如雪山女神,聲色清冷,但在余列的跟前,她就猶如相處了多年的婆娘,無甚清冷氣質,反而小心思頗多。
此刻她嘀咕了一句,便目中微亮,建議道:
“不如,余兄和我在這棺材中,再多待上幾年如何?
指不定到時候,整個巖漿湖泊中的烏真怨氣,就會被陣法給消弭干凈,能有大好處出現。”
余列聽見這話,目中不僅沒有露出意動,反而還微微發悚。
原本他是很喜歡在此閉關的,也很喜歡和此女修煉,但是那也架不住吃的太久,膩得慌啊。
并且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將道行修煉到了兩百四十年,隨后又花費一年的時間,將道行苦苦打磨,現在頂多再有半年的時間,他便是根基穩固,可以嘗試下一步,晉升為煉罡道士了。
繼續在紫銅巨棺中修煉,只會耽擱他的修為,并不能帶給他更多的好處。
因此對余列而言,抓住這一處火海金鎖穴動蕩的機會,離開墓地,方才是要緊的事情,否則一耽擱,那就是至少再耽擱十年。
于是他苦笑著對桑玉棠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余某也是時候外出尋覓合適的罡氣了。這禍亂域中罡氣難得,可能一找就是多個十年,實在是耽擱不起。”
忽然,余列心中一動,提議:
“不如……桑道友你且繼續在這里閉關,我這還有不少靈石丹藥,可以借給你,足夠你再閉上二三十年之久,將凝煞階段修煉至圓滿。”
桑玉棠聽見這話,頓時在余列跟前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這穿好了衣服,就想走人的家伙。
不過她并非是余列正牌的雙修道侶,只不過是因緣際會,且還是余列幫助了她。
桑玉棠不敢甩小性子,立刻就收起小心思,歉意的道了一句:
“是妾身未曾考慮到這點,還望郎君見諒。”
她托起那懸掛在內棺頂上,當做照明用的定風珠。
“郎君何時要出棺,吩咐便是,玉棠定會跟隨左右!”
余列見此女如此識大體,心間微松一口氣,對此女也是更加欣賞。
他點頭就道:
“那便現在。”
嗡的!
定風珠在桑玉棠的催動下,立刻勾連起龐大的火海金鎖穴。珠子上還落下一縷縷紅光,將他們包裹住。
緊接著,哐當數聲。
龐大的紫銅巨棺,其封印了長達十年之久的棺蓋,終于再次顫動,且嘭的就掀開,露出了躺在其中的余列和桑玉棠。
兩人的身形閃爍,周身立刻有重重的靈光涌起。
他們從棺材中閃出,背靠背的面向四周,警惕著可能撲來的危險。
只見十年過去,偌大的火海金鎖穴,和十年前有了很大的區別。
原本懸掛在巖漿湖泊上空的紫銅巨棺,已經是過半都被泡在了巖漿中。若非余列兩人出來的快,他們就會被灌入棺材中的巖漿給淹沒到。
滿目猩紅、滿目瘡痍。
整個火海金鎖穴在這十年中,被烏真怨氣不斷的沖擊,和從前相比早就是殘缺不堪。
估計再過上十年,整個葬穴就會崩塌掉,這一方墓地秘境也可能破裂暴露,出現在禍亂域中。
這是因為失去了那旱魃尸鬼的鎮壓,烏真怨氣在不斷的從封印中泄露,已經是將整個巖漿湖泊都充塞住了。
好在讓余列兩人感到慶幸的是,十年后的烏真怨氣,早就沒有了當初的那般磅礴囂張。
這些怨氣被什么東西收拾過,已經是無法再凝聚出龐大的烏真巨獸之形,只剩下變成了一頭頭數丈大小的烏真兇獸之形,在巖漿湖泊中涌動。
而那收拾了怨氣的存在,不用多想,定是那棺中的尸鬼了!
余列大喜,笑道: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眼下的火海金鎖穴,或許能被你我釜底抽薪,嘗試著徹底滅掉此地的烏真怨氣了。”
桑玉棠也是猛地點頭,目中發亮的看著四下。
縱使他們無法將這方葬穴毀掉,此處遍地的烏真怨靈們、龐大的陣法,都能給他們帶來大好處,不容錯過。
但是就在兩人欣喜時,一道呔的喝聲,突然從四面八方都響起:
“奸夫淫婦!”
刷刷的。
那些成千上萬的烏真怨靈們,全都抬起了猩紅色的眼珠,怨恨的看向棺材上方的余列兩人,滲人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