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中,余列面色冷厲,他終于自藏身之所冒出,直撲白巢肉身所在地點。
如此舉動,即便四周氣機轟鳴,其身形也是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白巢便是第一個發現的。
雖然余列已經故意的為自己改頭換面,周身披著灰袍,可是他的模樣身形,特別是身上的氣機暴露后,身為丹成道師的白巢,其神識僅僅從余列身上一掃,就辨認出了余列的身份。
白巢愣了愣,它心間驚疑,但是第一時間,還是傾向于余列動手,是要解救它的肉身,幫助它打破龍船用精血施展布置的封印。
因此它口中厲笑,呼喝道:
“哈哈!是井木犴啊。汝快快助本道一臂之力,等收拾掉了這條老泥鰍,本道今日就收你為徒,助你開府!”
其聲色宏大,登時就響徹整個白巢,使得遠處的奎木狼、桂葉落等人也都注意到是余列。
眾人抬頭望去,特別是那角木蛟和斗木獬。
兩人眼神中紛紛露出驚色,低聲冷哼道:“好個膽色,道師之間的爭斗,他居然也敢插手,就不怕被隨手一掌拍死嗎?”
“他娘的,這般賣命作甚!”
兩人既是驚訝于余列的舉動,又是有些嫉妒。若是余列功成,功莫大于護駕,其今后在白巢當中的地位,定然會高于所有人等。
只有奎木狼目中驚疑著,它瞧見余列現身后,忽地就記起來了余列的出身,以及余列曾經私底下的探視過龍船,只不過當時的余列還只是一個道吏,它便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瞧見龍船詭異的脫困,余列又大膽現身戰場,奎木狼心中咯噔一下,不妙的想到:“這廝究竟是哪一邊的?”
不僅僅白巢一行人對余列的舉動產生了誤解,甚至就連正和白巢爭斗的龍船道師,它感應到身后余列的動作,其也是面色一怔,目中頗是懷疑和難以置信。
一時間,龍船都開始懷疑余列是不是老早就想到了由它得罪白巢,再由其出手解救白巢的戲碼。
只是旋即,龍船的眼底里也露出了釋懷之色,它內心幽幽嘆息:
“如此倒也甚好。這小家伙機靈,若是能助那白巢脫困,有此功績,或許也能抹去其他地方的懷疑,甚至可能在白巢中的地位更上一層樓,得到好處。”
嘆息數句,龍船目中再次的露出昂揚斗志:
“落到此等境地,怪也只能怪老夫過于不爭氣,未能抓住機會。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來竭力幫你洗脫罪責!”
陡然一股恐怖的嘶吼聲,自它口中響起,龍船調轉頭顱,看向余列所在,獰笑著:
“哈哈!老早就察覺,附近還藏著一只小老鼠。果然有!兀那小子,滿巢的道士,怎的就你一個膽大包天,急著要護主?”
濃郁的金光在龍船周身凝聚,話音未落,就朝著余列激射而來,瞧模樣像是要將余列給打死在場。
但實際上,龍船這法術瞄準的卻是那一尊金血鳥籠。它意圖攻擊余列,好讓余列取信白巢,同時又削弱自己留在鳥籠上的精血封印,方便余列解救白巢的肉身。
可是誰知道,下一刻出乎所有在場人員的意料,余列猛地就抬起頭,看向龍船道師,急聲大喝:
“鬼奴鬼奴,護我周身!”
咻得!
原本正在和白巢陰神對歭的丹成鬼奴,呼呼就撲下來,將龍船施展的法術,能夠打偏的打偏,不能打偏的則是硬生生的承受了。
數股驚叫聲,陡地就在戰場上響了起來:“這怎么可能!”
其聲音是那觀戰的奎木狼等人發出的,它們難以置信的望著余列身邊的丹成鬼奴,壓根就不明白,什么時候余列的手下有此等奴仆了!
唯有那桂葉落,她也是驚愕的看著,不多時就回過神來,又驚又喜的想到:“僅僅半年左右,他居然真個就將那魂丹炮制妥當,還祭煉成了丹成級別的奴仆?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見丹成鬼奴聽從余列的號令,其他人等,包括那白巢道師,瞳孔微縮過后,也都是猛地想到余列的手中確實存在著一個魂丹。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是和桂葉落一樣驚疑,完全不明白余列是如何能夠在短短半年的時間中,以筑基道士的身份,就將一顆魂丹消化在手,變成了仆從。
即便是那龍船早早就脫困,其也應當無有這個能力才對!
“豎子!豎子!豎子!”
余列主動暴露身份,全場驚愕間,白巢道師氣急敗壞的厲聲,也不斷的響起。
它盤旋在白巢上空,陰神的雙目猩紅,一時間甚至都不想去搭理龍船,而想要先將余列給打殺掉。
“本道賜你道號、許你開府,養你這么多年,你就如此對待本道!這老泥鰍,莫非也是你放出來的?!”
只是當它施展霹靂手段,想要打殺余列時,龍船在驚愕過后,也是猛地就反應過來,再次撲到了白巢的跟前,將這廝死死的擋住,承受住了白巢的種種法術。
霎時間,余列站在那方鳥籠上,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所有人,甚至包括龍船,對于他的舉動都是極為不理解。
但余列承受著所有人的目光,面上的冷色依舊濃郁,他仰起頭,隔空望著頭頂那龐大駭然的白巢陰神,朗聲道:
“老雜毛,汝擋我道途,害我潛宮道師,無論哪般,都可算是殺父之仇。哪來的臉,還敢反過來質問本道!”
余列冷笑著:“且看著,接下來還有更亮瞎你鳥眼的事情出現。”
呼呼呼!
“道爺給你來個戲法,大變活人!”
隨著余列的話聲落下,他的周身彌漫起白霧,正是他施展起了騰蛇之霧。
白霧迅速的下沉,幾個眨眼間,就將偌大的鳥籠給籠罩住了,就連余列的身影,也是陡然之間就消失在了白霧當中。
小半的戰場,都是變得霧氣蒙蒙,妨礙神識。
而余列站在那被封印的鳥籠之上,雖然是心中早就已經做下了決定,可臨了還是目露猶豫之色。
剛才大著膽子從藏身之地走出,出現在眾人面前,便注定了他會暴露身份,即便不落得一個道賊的身份,也會被白巢上下恨之入骨。
但接下來所要做的事情,則是會更加的讓白巢對他不死不休,甚至還可能為他帶來殺身之禍,難以再安穩修行。
以上兩點,特別是最后一點,便是余列在瞧見白巢的肉身出現時,腦中雖然早早就蹦出了一個或可解決困境的法子,但是依舊不敢為之的緣故。
因為這一法子,他便是要用青銅酒杯,將這一尊被封印的鳥籠收入其中,以徹底斷絕白巢與之肉身的聯系,甚至是將之肉身消融掉!
不過事已至此。
猶豫之色只在余列的目中出現了剎那,他的袖袍中就已然出現了一尊尋常普通的青銅酒杯。
“龍船道長能為了我而選擇戰死當場,我如何就不能冒點風險,救他一救!況且此舉若是功成,于我本身而言,可謂是富貴滔天啊!”
面色變幻著,余列將酒杯持在袖袍中,目中狠色大現,口中當即念道:
“寶貝請出手!”
呼呼,他猛地一甩袖袍,踏罡步斗,在白霧中仿佛跳大神一般,盡可能的擺出動作,制造聲勢,以迷惑外界。
實則暗地里,余列悄悄的,只是將酒杯往那金色鳥籠上一磕。
哐當一聲響,讓他大松一口氣的事情就出現了。
這尊龍船拼命都沒能打破,吐血也只能封印的金色鳥籠,半點反抗都沒能做出,咕咚就落入到了青銅酒杯里面,連點水花也沒濺起來。
余列的面上當即是大喜,立刻就將酒杯收起,妥善放好。
話說用酒杯來收攝此等仙寶鳥籠,還是存在著不小風險的,指不定鳥籠仙寶自身就會釋放出反噬,無法將酒杯弄壞,卻足以將余列震殺掉。
這一點也是余列直到龍船露出死志的那一刻,方才選擇如此一試的又一緣故!
而實際上,確實也如余列所擔憂的。若非鳥籠已經被龍船先用精血封印了,他若是貿然上前收取此物,直接就會重傷。
除此之外,鳥籠中若是除去白巢的肉身,還存在著任何一條靈肉合一的活物,酒杯也是絕對不會將之吞入其中。畢竟這尊青銅酒杯,雖能熔煉萬物,但是卻并不殺生。
好在眼下情況,還是中了余列的計劃。他在用酒杯收取白巢的肉身后,即便酒杯一時半會融不開鳥籠,那白巢徹底的失去了對肉身的感應,也必將心神大慌,道心不穩。
龍船道長再與之斗戰,其勝率已然上升,甚至就算當場逃之夭夭,它最開始的目的也已經達成。
即白巢的肉身已失,縱使是上品金丹,也是前途腰斬,失了長生之機,今后將不足為慮!
反倒是余列收了對方的仙寶和肉身,有此兩物在手,他今后當是可以預見的會一飛沖天。
大喜之中,唯一讓余列心中還憂慮的,便只是他此刻的舉動,有可能將青銅酒杯暴露出來。
好在騰蛇之霧中,余列抬頭看了眼四周,判斷道:“我已用騰蛇之霧,籠罩四方,且故弄玄虛了一番。外人只會以為我也擁有一尊仙寶,竟然能收了鳥籠,而絕不會想到是青銅酒杯此等神物!”
騰蛇之霧可屏蔽神識種種窺視。
而一件仙寶,雖然也足以引來殺身之禍。
但余列現如今已經是山海界中的六品道士,而非道吏之流,且他又性命雙修已備,即將開府。
此等殺身之禍,雖然將會令他深受覬覦,但也不至于使他暴死!甚至可能還會讓人以為,他也得到了仙人傳承或青睞。
啊的!
一聲驚恐乃至凄厲的慘叫聲,陡地從騰蛇之霧外傳來,打斷了余列的思忖,也讓白巢上下所有人全都面色震動。
因為這慘叫聲,并非是那身形凄慘的龍船發出,而是桀驁滔天的白巢發出。
對方正是忽然之間,意識到自己不僅回歸不了肉身,居然連肉身和陰神之間那點心電感應,也徹底丟失,一時間連自己的肉身在哪都判斷不出來了。
余列聽見鳥叫,頓覺耳中聒噪。
但是他冷笑著,當即掐動法訣,呼呼的令四周的騰蛇之霧散去,給予那白巢的心神再一重擊。
頓時,他的大笑聲在戰場中央響起:
“哈哈哈!老雜毛,本道今日的大變活人,不、大變活鳥的戲法,如何,可否值得打賞?”
霧氣散去,場中令在場所有人瞳孔驟縮,以為自個眼花了的一幕終于出現。
那尊龐大且血淋淋,被龍船搗騰許久都沒破開的鳥籠,已然是消失不見,所在地空蕩蕩的,連根鳥毛都沒有了。
白巢道師凄厲的大叫:
“我的肉身、我的肉身!小雜種,你究竟使了何種手段,快快交出我的肉身!”
若是說之前瞧見龍船圖謀它的肉身,它還只是憤怒居多,擔憂次之,并摻雜了絲絲對龍船的不屑。
現在,白巢道師則是惶恐不已,徹底的失去了鎮定,毫無道師體統,它一時間就像是潑婦般,在半空中發瘋。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抽汝魂魄,搜汝記憶!
大割裂術!”
白巢瘋狂,它口中吐出濃郁的白光,當頭朝著龍船劈打而下。
其白光涌出,一時間讓空氣都靜止似的,然后絲絲抽成白線,籠罩了方圓千丈,將空間都切割得支離破碎一般。
龍船道士擋在余列身前,它來不及為余列的手段欣喜,雙目一瞪,其龐大的蛟軀被白線覆蓋,居然輕易就被白光切割進血肉骨骼中,分作數段。
就連它龐大的蛟龍頭顱都垂下,只剩下小半截皮肉還掛著。
此刻白巢道師所施展的,正是它丹成上品時所凝結的神通,位于三千神通之列,名之為“大割裂術”!
其并非是尋常丹成道師所能抵擋的,甚至一些孱弱仙人手中的道法,都不一定比之厲害。
余列站在場中,瞧見白巢忽然施展的此等駭然法術,他目中的戲謔譏諷之色統統消失,面色僵硬,仿佛被潑了一頭冷水,全身心涼透。
濃濃的生死危機,自他的后脊背一路上竄,讓他天靈蓋都發涼。
余列仰頭看著,等死般,腦中一時只剩一個念頭:
“婢子養的,還是大意了。忘了丹成上品之輩,神通無敵,拼死之下,可殺數尊丹成,可斗仙人一時。”